第四十三章 和老顧氏的見面
從木樨院到慈安堂的路途不是很遠，路徑他們也很熟悉，但是他們一家的心情卻都很沉重。尤其是秦氏。她牽著鄭奕的小手，心裡想起就在不久前，老顧氏借故將奕哥兒留在她的身邊，害得他們母子同在一個府里卻不得相見…
況且，還有鄭芸的病…
她們明明知道芸姐兒身子弱，卻還是毫無顧忌的讓大夫動手，芸姐兒差點就一病不起…
還有鄭諾的「病」，諾姐兒還這麼小，她們居然也忍心，居然買通奶娘下藥。可憐諾姐兒的四個貼身丫鬟居然因為不肯為虎作倀而慘遭毒手…
如果不是一樁樁一件件都是她親眼所見，親耳所聽，親自驗證，她怎麼也想不到她們兩個的心腸居然這麼狠毒，這麼的毫無人性可言！
可是，現在她卻不得不帶著孩子們呆在這虎狼窩裡，於豺狼為伍…。
不說秦氏心情的沉重和複雜，鄭諾的心情也一樣的沉重一樣的複雜…
如果可能，她真的再也不想見到她這名義上的祖母和大伯母…
前世所發生的一切走馬觀花般在她腦海里一遍又一遍的重現，每想起一次，她心裡的恨意就更深一些…
「諾兒，你怎麼呢？你抓得我的手好疼！」直到鄭芸擔心而隱帶痛楚的聲音響起，鄭諾這才回過神來發現自己不知不覺間將鄭芸的手緊緊的抓在手心裡，而鄭芸的手已然被她抓得浮現出條條青紫的痕迹。
「姐姐，對不起！你的手…手很疼吧？」鄭諾趕緊鬆開自己的手，然後想想不對，又重新拉起。只是，這一次她變得小心翼翼起來。看著鄭芸手上的青紫，她更是內疚得眼淚都掉了下來…
她沒想到，恨意暴漲之下，她的手勁居然有這麼大！
「傻丫頭，你想什麼呢？剛剛你那表情好像要…」鄭芸好像沒有看見自己手上的傷一般，只是著急而擔憂地看著鄭諾，表情一片慎重。
她感覺得到，鄭諾有事瞞著她！剛剛她的表情分明是氣到了極致，想要「殺人」的模樣…
「姐姐，對不起，真的對不起…」
鄭諾很想撲進鄭芸的懷裡大聲的哭泣。將自己的委屈痛苦和滿腔的恨意都哭出來。可是，她不能。不知不覺間，慈安堂就在前面。
守門的小丫頭已經看到了她們。鄭芸趕緊不露痕迹的扶起鄭諾，並且用手絹仔細的幫鄭諾擦拭乾凈臉上的淚痕。幸好，這時天色已晚，仔細擦擦，並看不出來有哭過的痕迹。
他們一家才走進慈安堂，先前看見他們的小丫頭顯然已經通報過了。這一次，老顧氏倒沒有借故不見他們。小丫頭剛一進去通報，鄭嬤嬤就親自迎了出來。「二夫人，三小姐五小姐，六少爺來了。剛剛老夫人還說起有段時間沒見你們了，怪想念的…」
鄭嬤嬤一邊親自給他們打起帘子，一邊親切的開口，聲音里再沒有以往的裝腔作勢和怪言怪語。
「都是我的不是。現在孩子們的身體也好了，我該每天帶著他們過來給祖母請安的。」秦氏一如往常般的低眉順眼，可是鄭嬤嬤卻不敢如往常般陰陽怪氣。
「不怪二夫人，是老夫人自己身體不爭氣。」鄭嬤嬤低低的說了這麼一句，然後打起帘子，客氣的請他們一家進去。
「媳婦給老夫人請安，不知老夫人的病情是否好轉？」一進慈安堂，就看見老顧氏高高的端坐在軟塌上，神情莫名的盯著他們一家。秦氏也不多打量什麼，徑自行禮，一邊關切地問道。
只是，那句「母親」到底喊不出來，於是她選擇「老夫人」這個中規中矩的稱呼。
「孫女（孫子）拜見祖母，給祖母請安！」鄭芸鄭諾鄭奕規規矩矩的跪在早就準備好的蒲團上，異口同聲的磕頭請安。
「好孩子，都起來吧。奕哥兒快到祖母身邊來。」
老顧氏一看見秦氏仍舊膈應得很，而鄭芸鄭諾眉眼間和秦氏相似的容顏她也喜歡不起來。但是，已經被鄭凱之狠狠警告過的她卻也明白今時不同往日，現在，她需要忍氣吞聲。所以，她選擇對奕哥兒釋放善意。
她覺得，鄭奕怎麼說也在她身邊處過幾天，雖然她對她不甚關心。但是，鄭奕應該願意和她親近才對。但是，她不知道，小孩子的心最是敏感明白不過，哪個真心待他，哪個不喜歡他，他心裡都明鏡兒似的。
所以，她的善意非但沒有換來鄭奕的親近，反而讓鄭奕明顯的往後退了幾步。雖然被鄭諾及時給阻擋住了，卻還是被眼尖的老顧氏給瞧見了。
她暗自皺眉，心道，果然不是自己的親骨肉，怎麼養也養不熟。於是，她不再理鄭奕這隻養不熟的「白眼狼」，淡淡的對著依舊福身行禮的秦氏說道，「行了，起來吧。我這身子骨不爽利，你也不要這麼多禮。我有時候沒看到，你就自己起身吧。免得被別人看到，又得背後說我『不慈』」
她心裡終究暗自生氣，說起話來夾槍帶棒。不過，秦氏這些天到底有所進步，她不動聲色的謝過老顧氏，然後起身。然後再次鄭重的行禮，謝過老顧氏送到二房的賀禮。然後，果然如老顧氏所說那樣，不等老顧氏開口，便自己起身，一臉恭謹的和鄭芸鄭諾鄭奕三個站在一起。
「這次是你娘家兄弟造化好，剛好碰上四皇子需要用人。他們立了功，往後你的腰桿也直了，還真是可喜可賀。好了，你禮也行了，謝也謝了，我這些日子身子不好，吃得清淡，就不留你們用晚膳了。你們回吧…」
老顧氏想起自己還躺在床上唧唧歪歪的兒子，再看看因為娘家兄弟立功而腰桿站的比以往任何時候都要直的秦氏，一口惡氣憋在心裡，吐又吐不出，心裡別提多難受了。
最後，她到底還是不陰不陽的刺了幾句，才揮揮手，趕蒼蠅似的將秦氏鄭芸鄭諾鄭奕一家人趕了出去。
「老夫人好好休息，媳婦告退。」
「祖母好好休息，孫女（孫子）告退。」
秦氏鄭芸鄭諾鄭奕從善如流的告辭離開慈安堂，鄭嬤嬤親自送了出來。只是，還沒走遠的秦氏鄭芸鄭諾她們分明聽見慈安堂傳來一陣陣瓷器破裂的聲音…
「阿娘——」
鄭奕有些害怕的開口喚了聲，秦氏朝他溫柔的一笑，然後更緊的握住鄭奕的小手，一家人腳步輕快的往木樨院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