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四章 北堂凝悅
蟠龍山極大，香客們都在山腰有寺廟提供的客舍休息，寺廟又往上，在山頂之上。
已經故去的先帝之母慈恩皇太后篤信佛教，又十分推崇蟠龍寺，她建在時，年年都要捨出大筆錢財來整修佛像，搭建廟宇，據說蟠龍寺下面的客舍就是慈恩太后帶動一眾京城貴婦捐錢重新修葺擴建的，除了專供貴人落腳的青磚華舍之外，還搭建了許多供普通百姓居住的木屋。
這些華舍自不必說，能住進裡面的必為官宦顯貴人家，房舍的修整供應自有他們各自府邸出錢，那些平民的木屋則是由蟠龍寺負責——慈恩太后每年再額外捨出錢財作為修整木屋的費用。
后，慈恩太后故去，先帝雖然荒唐，篤通道教術士，卻也事母至孝，不肯墮了慈恩太后的名頭，每年都會命內務府撥這筆錢過來，之後就成為習俗。
故此，雖然慈恩太后故去之後，皇室中人為了迎合先帝不再來蟠龍寺，但蟠龍寺這邊始終留有專供皇室下榻的院子，且有蟠龍寺的僧人定期過來打掃修整。
昭帝陪著阿玖上了山直接就到皇室的院子，略微休息一下，昭帝就去找蟠龍寺的方丈講經。
阿玖來蟠龍寺純粹就是為了看看這古代的寺廟跟和尚長什麼模樣。
昭帝走了，她也跟著出來四處溜達。
因為是微服出行，怕被別人認出來，一上山抱棋就給阿玖戴上了帷帽，帽檐四周綴著淺藍色的玉片和圓潤的小珍珠，精巧而華貴。
阿玖第一次戴這種東西，覺得十分礙眼，幾次想要伸手揭開，被抱棋攔住，「夫人，不能揭，您這次是和皇上微服出來的，不好讓別人知道。」
皇上皇後上一次一起微服出宮的事情鬧騰了這麼多天，好不容易平息下來，雖說是太后最後服了軟，但讓人見到皇后等事情一落就又跑了出來，難免會說三道四，編排皇后恃寵而驕。
阿玖鼓鼓嘴，還是不太樂意，但也知道抱棋說的是對的，所以不再強求，歪頭好奇的瞅著不遠處路過的一個個頭頂光溜溜的小和尚們，「他們這是在作什麼？」
抱琴道，「奴婢剛才問了，空明大師巳中（早上十點）在文殊殿那邊講法，這些小沙彌們都要過去聆聽，現在他們應該是趕往文殊殿。」
抱棋道，「娘娘，咱們也過去吧，還有半刻鐘就到巳中了。」
阿玖對聽空明大師講法一點興趣沒有，搖頭，「我到周圍轉轉，你們誰想聽的話就自己過去，不用跟著我。」
抱琴抱棋有些猶豫，空明大師的名聲在夏朝太響亮了，除了每五年一次講法的時候，尋常人連見他一面都難，有這樣的機會能夠聆聽高僧親自傳播佛音，她們還是很嚮往的，但是把皇后獨自撇下又不妥當。
略微猶豫一下，二人道，「奴婢們還是跟著夫人吧。」雖然見空明大師的機會難得，但皇后這邊更加不容有失。
阿玖看出二人的為難，開始趕人，「你們跟著去吧，我這邊不用你們跟著。你們要是不放心，這不這邊還有一個呢。」伸手指指旁邊站著的侍衛，「有他跟著，你們總該放心了吧？」
抱棋抱琴還有些猶豫，被阿玖強硬的趕走。
呼——總算走了！
阿玖長出口氣，抬手就把帷帽前面的細紗掀起來，眼睛在周圍掃一眼，挑著人少的地方走。
侍衛不遠不近的跟著，確保皇后遇到突髮狀況他能及時趕過去，又不至於離得太近招來非議。
蟠龍山前面建寺，繞到後面就是一片青草坡和鬱鬱蔥蔥的樹林，還有一條蜿蜒的小溪順著草坡流下去。
阿玖感覺有點奇異。
她在末世時聽基地里的長者說過，說在天地沒有被污染，也沒有工業發展的時候，人們喝的還是地面上打出來的井水，或者野地里會有泉眼冒出來，形成清澈的溪流，裡面的水甘甜清澈，比他們喝的加了多層過濾的純凈水還要好喝。
阿玖那會不信，她外出打喪屍時看到的水都是污濁發黑，甚至有些臭烘烘的，她就認為地面上的河流湖泊里的水都應該是這個樣子，沒有加工過的都是不能喝的。
等來到這個時空，第一次從太液池裡看到清澈的水潭，才相信基地里的長者說的都是真的。不過宮裡是沒有泉眼的，就是太液池裡的水據說也是從宮外護城河引進來的。
阿玖順著河流往上走，想著，說不定一會她就能把那個泉眼找到，正好可以看一看泉眼長什麼樣子。
「喂，你在找什麼？」一道清脆的女聲傳來，阿玖扭頭，就見一個容貌秀美，膚色瑩潤如花瓣的年輕女子一臉好奇的瞅著她。
女子一頭烏髮高高束起，如同男子一般用一個小巧的金冠固定在頭頂，長長的發尾垂下隨意披散在腦後，身上穿著湖藍色窄袖交領衣袍，腰系一條同色系繡花紋腰帶，嬰兒巴掌大的一塊藍田美玉雕琢成精巧的腰帶扣扣住她不盈一握的腰身，越發顯得她整個人腰高腿長，英姿颯爽，完全不同於阿玖日常在宮中接觸到的那些女子。
原來女人也可以這樣穿。
阿玖心裡嘀咕一句，覺得這身衣服比她在宮裡穿的那些束手束腳的衣服順眼多了。
北堂凝悅見阿玖模樣有點呆愣，忍不住又問一句，「你是想撈魚么？蟠龍溪裡面的魚是給蟠龍寺的信徒放生用的，不能撈。」
她一直在外面，前幾天才回到京城就聽說了當今皇后和太后數場對峙，且場場勝利的光輝事迹，心裡就對這個突然性情大變的皇後起了一分好奇。今個接到消息過來和主子碰面之後，她就有心出來看看這個皇后變成了什麼樣子。
結果剛過來就發現皇后一邊沿著蟠龍溪走，一邊歪著腦地四處掃看，似乎再找什麼東西，這才開口詢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