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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82、出使蒼月(八)

  別館里。


  「少夫人,」杜樂道:「這幾次拿去給大夫查看的樣品中,有兩個批次,發現被人做了手腳。」


  從前幾日開始,時常感覺胸悶氣躁的紀子期,聽到此言心裡更是難受得緊,忍不住皺皺眉,「已經確定了?」


  杜樂道:「是的,少夫人!查出有問題后,尤大管事又命人單獨將那兩個批次,各抽了一百個樣去給大夫查看。


  大夫說,都是一樣的問題,有人投了毒。這種毒,不至於讓人喪命,但會導致頭暈,以及上吐下瀉。」


  自從加工廠開始接單,大幅盈利開始,為了以防萬一,每批次生產的產品,紀子期均安排尤大管事,悄悄帶出去交由外面的大夫檢查。


  當蒼月皇帝和蒼奇打算啟用舊臣子后,紀子期猜想朝中大臣肯定會奮起反擊,而最有效的反擊,非在加工廠製造混亂莫屬。


  看來果然有人耐不住了!


  紀子期冷哼了一聲,「這幫人好大的膽子!好狠的心!為了個人私利,完全將蒼月置於腦後。」


  胃中突然湧起的不適,讓她惡了一下,她咽咽口水,將那不適強行壓了下去,「找出工廠里的內奸是誰了嗎?」


  「暫時還未曾找到。」杜樂道:「不過少夫人之前命小的安排進去的二十暗衛,已開始在暗中逐一排查,相信很快就會有結果了。」


  「好!」紀子期點點頭,「一切暗中進行,暫時不要打草驚蛇!」


  「是!」


  杜樂走後,紀子期胸口那股不適,愈發明顯了。


  難道是因為月事將至的緣故嗎?紀子期揉揉眉心,心中默默計算了一下來月事的日子。


  她記得大概是在初三左右,不算很准,也不是很不準,總是前前後後那幾天。


  紀子期仔細想了想,突然想不起上個月的月事,是哪天來的?

  來了嗎?來過嗎?她皺皺眉。


  自從杜峰離開后,為了減輕對他的思念,這些日子以來,她一直讓自己忙個不停,以至於是不是來過,都有些記不清了。


  然後,她心中忽然湧起一種奇特的想法:若上個月沒來,是不是說,她,懷孕了?

  若真的懷上了,算算日子,應該是在杜峰離去的那兩天懷上的。


  可那時她月事剛剛才結束,按理說十分安全才是。


  不過,她也知道,這事沒有絕對的安全。


  紀子期忍不住伸出手輕輕撫摸小腹,這裡面真的孕育了一個生命嗎?


  這種奇特的感覺越來越強烈,她心裡模模糊糊的有種預感:應該真的有了。


  心裡這般想著,面上不由自主地眯起眼,她不知道,她此時的面上,嘴角翹起,已露出了只有身為人母,才有的溫柔而慈祥的淺笑。


  「杜樂!」紀子期閉目感受了一下,然後掩住內心的激動,對著門外喚道。


  「少夫人!有何事吩咐?」


  「幫我請陳御醫過來!」


  「是!啊……」杜樂突然將頭伸進來,神色擔憂,「少夫人不舒服嗎?」


  「嗯,暫時說不清。」紀子期繃住表情,「杜樂,先去請陳御醫,莫要聲張。」


  「是!」


  很快的,陳御醫隨著杜樂神秘兮兮地來了。


  手指一把上脈,閉上眼,眉頭微微顫動兩下,似是疑惑搖了搖頭,離開一陣后,手指又搭了上去。


  紀子期的心跟著砰砰跳得厲害,一旁的杜樂亦大氣都不敢出。


  片刻后,陳御醫眉頭舒緩,睜開眼,面上喜笑顏開,「恭喜紀使節,是喜脈!」


  紀子期看他睜眼前的最後神色,已確定知道自己定是懷上了,暗中吁了一口氣。


  如今聽他這麼一說,面上還是禁不住露出璀璨笑容。


  「啊?」一旁的杜樂傻呼呼問道:「喜脈是什麼?」


  「就是你家少夫人,有了身孕,杜府有后了!」陳御醫樂呵呵道:「而且是一次兩個!」


  「什麼?」這下連紀子期都驚住了,「您說是雙生?」


  陳御醫含笑點點頭。


  「雙生?雙生?」杜樂完全傻掉了,「兩個小少爺?」


  「是男是女暫不知曉,但肯定是雙生!」陳御醫笑道。


  「哇!少夫人你好厲害!」杜樂的眼睛移向紀子期尚未有任何懷孕跡像的腹部,忍不住加了一句,「少爺更厲害!」


  紀子期忍不住瞪了他一眼:這個楞小子!


  一旁的陳御醫咳了兩聲,這話,不好接腔!

  「陳御醫,我現在身在蒼月,身份多少有些特殊,這懷孕之事,還請暫時保密!」


  「下官曉得!」陳御醫道:「紀使節前些日子操勞過度,身子有些虛,下官開副保胎藥方,紀使節每日按時吃上一副,七日便可!


  另外懷胎前三個月最重要,紀使節現在已經兩個月了,接下來的一個月定要多多休息。


  紀使節年紀輕,身體底子好,只要注意休息,定會沒事。」


  「謝陳御醫!」


  待陳御醫寫好保胎藥方,杜樂還在傻楞中。


  紀子期橫了他一眼,「杜樂!楞著幹啥?送陳御醫!」


  杜樂這才回過神來,傻笑道:「是!」


  兩人走後,紀子期躺在床上,手撫在肚子上,微微顫抖,還有些緩不過神來。


  她,居然真的要當媽媽了!好不可思議的事情!

  她有了孩子,她的孩子,她和杜峰的孩子。


  紀子期忽然鼻頭一酸。


  她有孩子了,杜峰卻不能第一個知道,也不能第一時間陪著她,一起分享這即將為人母的驚喜和彷徨。


  她咬咬唇,心裡有些委屈。


  可是,想到杜峰不能第一個知道,心裡定也難受得很,又將這委屈拋到了腦後。


  深吸口氣,心情平復了些,注意力又回到了孩子身上。


  她忍不住在心中幻想起孩子的模樣,鼻子,眼睛,眉毛,小手,小腳,還有那軟軟的身子。


  若是男孩,會長得像誰,若是女孩,又會長得像誰?


  這古代要是有B超多好啊,可以聽到孩子的心跳,可以看到孩子的長相,還能知道孩子是不是有問題?

  紀子期猛地坐起身,小手撫在腹部,保護著肚子里還未成形的兩顆小嫩芽。


  萬一有問題,怎麼辦?

  她突然恐慌起來,又對杜峰怨恨起來。


  你個混蛋,為什麼不在我身邊?


  我心裡很害怕,你知不知道?

  紀子期覺得她的眼淚就快要奪眶而出了。


  而後,又重新躺回了床上。


  深吸一口氣。


  她的孩子!就算有問題,也是她的孩子!

  她一定不會拋棄!

  這一想,心裡便平靜了些。


  她撫著肚子,想著給兩顆小嫩芽起個小名。


  聽說懷孕的時候,媽媽要經常對著肚子里的孩子說話,這叫胎教。


  讓孩子知道媽媽愛他們,對孩子未來的健康成長非常有幫助。


  「叫什麼好呢?」她自言自語道。


  杜樂回來的時候,見到的便是一個人喃喃自語的少夫人。


  他心裡直發毛:這少夫人,不是高興傻了吧?


  「少夫人,」杜樂小聲喚道。


  沒人理他。


  「少夫人!」杜樂提高了音量。


  紀子期反應過來,「杜樂,什麼事?」


  「少夫人,」杜樂摸摸鼻子,「這事不可以告訴別人,可以告訴杜安杜喜嗎?不然這麼大的喜事,只小的一人知道,這心裡憋得慌!」


  紀子期點點頭,「除了杜安杜喜,你再派人送信回京城,告訴杜府和蔣府,以及林府,其他人就不要說了。


  至於少爺,下個月初,我去東林時,親自告訴他。」


  杜樂大驚:「少夫人,您現在懷了兩個小少爺,還要去東林?會不會太危險了?」


  紀子期吐出一口氣,「蒼月也不是絕對安全,這你很清楚。陳之澈雖然這麼長時間不出現,我心裡對他還明擔憂!


  而且從蒼月回京城路途遙遠,這中間會不會有變故誰也不能料到。若先去到東林,有你家少爺在我身邊,我也安心些。」


  這兩個孩子來得確實不大是時候,但既然已經來了,她定要護他們周全!

  杜樂嗯了一聲,心情激動地去將此消息告訴了杜安和杜喜。


  兩人聽完同樣激動得無以復加,恨不得馬上來給紀子期請安,或者說是紀子期肚中的兩個小少爺請安。


  好在先知道消息的杜樂,還有一些理智,「我來的時候看少夫人一副很疲倦的樣子,咱們還是讓她好好休息,明早再過去吧!」


  因為有孕在身,御醫又囑咐要好好養胎,紀子期連續幾日都呆在別館內,有什麼事便讓曹雲清賈輕等前來別館彙報。


  對外則聲稱,天氣變化快,身子有些著涼,需要靜養幾天。又怕寒流傳染給別人,近期內都不見客。


  朝中一些本想打好面上關係的大臣,聽到此消息,都紛紛放棄了上門看病的念頭。


  唯有陳之澈嘴角輕輕勾起,淡淡道:「去查查是什麼病?」


  第二日,有人來報:「安胎藥。」


  「安胎藥?」陳之澈一手輕撫下巴,雙眼微眯,露出迷惑神情,聲音又輕又緩:「原來是有了身孕啊。


  有意思,實在是有意思,我好像,從未試過孕婦……」


  說到最後,竟發出是桀桀怪笑,那笑聲好似不是人間的聲音,而是遙遠的地獄。


  「小千,陳叔叔就快要幫你報仇了,你高不高興啊~」


  一會兒聲音又轉為濃濃的哀傷,帶著哭泣,壓抑又輕柔。


  ——


  加工廠那邊很快就鎖定了嫌疑人,杜安交待杜樂,暫時密切關注,一定要抓到其幕後之人。


  「據加工廠里的暗衛報告,那個嫌疑人劉三好似有些奇怪!」杜安道。


  「哪裡奇怪?」紀子期道。


  杜喜道:「那個劉三上月底回了一趟家之後,回來就性情大變,也不與先前相熟的工人打招呼,別人同他說話,也是愛理不理,完全像變了一個人似的。


  我派人去那人家裡查過,據他家周圍鄰居說,劉三上月底離開前都很正常,不僅沒有愁容,反而喜呵呵的。


  那鄰居道,可能是因為家中一切安好,而銀子比以前掙得多了,所以心情很好。」


  紀子期道:「你們的意思是?」


  「我們一致認為,現在這個人,已經不是先前的劉三了。」


  「你是說有人殺了劉三,冒充劉三混進了這廠裡面來?」紀子期眉頭微蹙。


  「是的。」杜安點點頭,「江湖上有些人擅長易容術。


  而且劉三來此地不過十幾日,平日工廠里的人都是打個照面,然後埋頭幹活,熟也有限。


  面孔身形上稍有些變化,不是至親的人,很難看出其中的差異。


  就算看出了,肯定以為是自己記錯了,而不會往別處細想。」


  杜喜道:「正是如此。所以我和杜安商議過,想稍微驚一下蛇。


  這人來此地,只為投毒,肯定不會長時間留在此地。工廠管理嚴格,平日里不允許私自外出。


  他現在隱忍不動,怕是等過些日子后的沐休。到時候出去后,就可以直接逃了。


  這中間來回兩三日的時間,等到工廠發現少了個人時,他肯定已逃得遠遠的了。」


  紀子期點頭表示贊同,「你們打算如何做?」


  「假裝工廠物品失竊,要全員檢查!劉三並不清白,心裡肯定會慌,一慌就想冒險。


  然後晚上的時候,讓守門的大哥故意鬆懈,放他逃出去。他出去后,第一時間肯定會找幕後主使要銀子。


  這種人,多半會被滅口,到時候我們救下他,誘他供出幕後主使。」杜安道。


  杜喜道:「就算他不被滅口,我們會找人假扮滅他口的人,誘他入局。呵呵。」


  紀子期麵皮一抽,「就這樣去辦吧。」


  結果果然如幾人所料,當尤大管事召集所有人,道工廠不見幾根異常珍貴的人蔘,需要進行全廠搜查時,劉三果然露出了馬腳。


  搜查的行為雷聲大雨點小,劉三趁著混亂逃出了工廠。


  要說這假劉三易容術不錯,膽子卻不太大,易容的工具藏得密密實實,絕不可能被輕易找到。


  而投毒的葯,早就連渣都不剩,根本無跡可尋。


  可也許始終是做賊心虛,又或者他的第六感告訴他,再不跑要出大事了。


  假劉三義地反顧地選擇了逃跑。


  與原本約定收銀子的日子還有幾日,但他等不了了。


  從加工廠出來后,一路跑到月陵城,然後從牆角邊某個隱蔽的狗洞鑽了進去。


  狗洞很小,假劉三身體瘦弱,都費了好大的勁才鑽過去。


  暗中跟著他的幾人,個個身形高大,自是無法從那裡進去。


  不得已,拿出了蒼奇贈予的特別通行令,讓守城兵悄悄開了門。


  幾人分頭尋找,很快就發現了假劉三的身影。


  他找了間破廟,奔進去休息了。


  假劉三急歸急,可若半夜三更去敲門,只怕會被轟出來,鬧出更大動靜。


  不如等天亮了趁大人未早朝前,上門去堵人更好。


  假劉三確實有點小聰明。


  天剛朦朦亮,便去了一個大宅子前不遠的巷子里等著,眼盯著宅子的大門一動不動。


  不一會,有轎子出來了,幾位轎夫打著哈欠,扭動著身子,活動活動。


  片刻,一個五十左右的老者,在管家點頭哈腰的恭送下,趾高氣昂地走了出來。


  假劉三見狀,趁那老者未上轎前,飛也似地沖了過去。


  「大人!」


  轎夫都是練過些功夫的,見狀慌忙阻攔。


  老者見到他立馬神色大變,阻止了轎夫的行為,然後走到不遠處,招手讓假劉三過來。


  「不是還沒到約定的日子嗎?你怎麼出來了?」老者壓低的聲音有一絲憤怒。


  假劉三瑟縮了一下,「大人,廠裡面丟了人蔘,正在搜查,小的怕在小的那查到不該查的,心裡害怕,便出來了。」


  「沒用的東西!」老者斥責道:「交待你的事情做好了嗎?」


  「做好了!按照大人您的吩咐,一共兩次!」假劉三連忙道。


  老者此時才滿意點了點頭。


  「大人,」假劉三小心翼翼察言觀色,「小的,辛苦費…。」


  老者皺了一下眉頭,卻並沒有多推託,從袖中掏出一個荷包,扔給假劉三,「裡面的是金子,比答應給你的,只多不少。


  拿了之後,有多遠走多遠,永遠不要再來月陵!」


  「是!大人!」假劉三喜不自禁,恭敬行了個禮之後,朝巷子里跑去了。


  老者的臉色瞬間變得陰冷,眼裡的光像淬了毒藥似的,「去喚羅管事出來!」


  「是!」一位轎夫領命而去。


  彎著腰小跑到老者身邊的羅管事,邊聽老者說,邊點頭。


  這邊,杜府的幾名暗衛也在私下商量。


  一人道:「大哥,我看那戶部尚書肯定是安排人去滅口,你說咱們還要假扮成滅口的人嗎?」


  另一人道:「那假劉三膽子雖小,但為人十分謹慎,有幾分聰明勁,我怕那管事派去的那些人根本抓不住他。」


  另一人也點頭應和:「我也是這樣認為,與其兜來兜去的繞圈子,不如直接了當。」


  圍在中間的大哥,聽了幾人的意見,下了定論:「聽我命令,全體分為兩隊,一隊扮殺手,去滅假劉三的口,一隊是救假劉三的護衛。


  等會過招時,使出全部的招數,務必看上去以假亂真。但也要切記,莫要重傷了自家兄弟!」


  「是!大哥!」許久未曾大練身手的幾人,一個個摩拳擦掌,躍躍欲試,眼裡發著精光。


  ——


  紀子期午休后醒來,假劉三的口供已經到了手,幕後之人是當今的戶部尚書。


  並有一個額外的附加消息:聽說,兵部尚書亦有參與,但與他碰面的是尚書府的羅管事。


  只不過,單憑一個假劉三的一面之詞及少量證據,自是不足以搬倒在朝中勢力頗深的戶部尚書,以及掌握蒼月兵馬的兵部尚書。


  當天晚上,杜府的暗衛,又摸進戶部尚書府和兵部尚書府,偷偷收集到了許多證據。


  過程順利得令那些暗衛,甚至懷疑是不是對方在故布疑陣,引他們上鉤。


  證據送到紀子期面前時,其中有兩本是賬本,只看了幾頁,紀子期便知那些是真實的。


  這些大臣們,因為早就不將蒼月皇帝放在眼中,許多事,連掩飾都難得掩飾,才會讓暗衛這麼輕易就找到證據。


  證據確鑿了,杜安和杜喜卻有些憂心,「五部之最,戶部和兵部,兩部尚書齊齊出問題,怕是會對蒼月是個不小的打擊。


  戶部還好說,畢竟皇室現在手中有了銀,又有我黎國戶部的人在此,想必不會出什麼亂子。


  但兵部重權全繫於兵部尚書一人之手,倘若他不認罪,鋌而走險,我和杜喜幾人均不敢拿少夫人和兩位小少爺的命來賭!」


  紀子期對他們幾人,堅持稱那肚子里的兩棵小嫩芽為小少爺表示無語,糾正了幾次無果后,便任他們隨意喚了。


  她微笑道:「這點蒼月皇帝和奇王爺在決定起複兩位舊臣時,心裡早有了計較。


  兵部大權握於兵部尚書一人的原因,是因為現在的軍隊全靠朝中大臣和幾大部的人養著。


  裡面未必都是心服口服或只聽命於兵部尚書一人的。


  皇室的腰包開始鼓起來后,奇王爺前些日子便私底下接觸了那些主要將領,結果可以說相當不錯。


  沒有人表面上說一定投誠,但表現出的態度,大多是隔岸觀火,誰贏了,讓在誰那邊。」


  杜喜有幾分不恥地呵了一聲。


  紀子期道:「沒有仗打,將士的俸祿很少,根本無法維持一個家庭的生活,未必是他們願意做出這樣的選擇,只是現實逼得他們不得不如此。」


  杜喜若有所思地收起了面上的表情。


  為免夜長夢多,紀子期半夜去敲開了蒼奇的大門。


  蒼奇出來時,無一絲不耐,反而深為擔憂。


  若不是事出緊急,紀子期為何會半夜來敲他王府的門?


  「紀使節,可是出了什麼大事?」蒼奇的聲音帶著明顯的焦慮。


  「是有大事!」紀子期將手中的資料遞給蒼奇,「王爺請看!」


  蒼奇幾乎是揪著心接過那資料,看了兩眼后,面上神情鬆了些,不是跟現在進行的事有關。


  再往下看,眉頭越皺越緊,身子止不住輕顫。


  「紀使節,你的意思是?」仔細看完了所有資料的蒼奇,面上有絲疲憊之色。


  紀子期道:「這畢竟是蒼月的國事,在下不方便發表意見,如何做,一切單看皇上和王爺您的意願了。」


  「本王知曉了。」蒼奇點點頭,「本王現在就準備進宮去找王兄商議,紀使節慢走,本王就不送了。」


  ——


  對一個孕婦來說,睡眠是非常重要的。


  紀子期強撐著將資料交給蒼奇后,回到別館倒頭就睡,一直睡到了午膳后。


  在她這一覺期間,蒼月朝廷發生了天翻地覆的變化。


  蒼奇在天未明時進宮,將打算早朝的皇兄堵在了御書房。


  兩人在裡面商議了許久。


  最終蒼奇說服了蒼月皇帝,決定在今天的早朝上先發制人,將二人抓捕下獄。


  等著皇帝早朝的眾大臣,看著衝進朝堂的御林軍,一下子懵了。


  戶部尚書和兵部尚書,直到繩子綁到身上時才反映過來,張嘴大聲斥責,「放肆的東西,本官是你們能綁得的?還不快給本官鬆綁,否則本官定不輕饒!」


  直到蒼奇出現,將二人罪狀一一念出時,那二人仍是不認罪。


  蒼月皇帝冷笑一聲,「押下去!」


  兩人仍是大喊:「臣無罪!臣無罪!」


  其他人被這一幕給驚到了。


  只有陳之澈嘴角露出一抹淡淡的譏諷:兩個蠢貨,若要破壞加工廠,直接找殺手殺掉一眾管事和師傅,簡單利落!

  看誰還敢待在那?銀子再多,哪比得過自己的性命重要?婦仁之人的蠢東西!

  有大臣想為兩人開脫,蒼月皇帝厲聲道:「兵部尚書、戶部尚書所犯之罪,哪一條哪一樁不是罪證確鑿?

  各位愛卿若還有出聲求情的,休怪朕不客氣,以同謀之罪,一併將眾愛卿關入大牢!」


  御林軍還有不少留在殿中,那些大臣有心想辯,對著那明晃晃的刀劍,此時卻不敢多言。


  蒼月皇帝一一掃過眾人,放緩了聲音:「至於那些牽扯到眾愛卿的案子,倘若眾愛卿主動配合,將所獲之私利上繳國庫。


  此次,朕將不予追究!

  但倘若是被朕查出來的,一切按國法律例行事,朕絕不輕饒!請各位愛卿三思!

  今日早朝就此散了吧,眾愛卿早些回去,好好想清楚!明日早朝前,朕希望能聽到一個滿意的答覆!」


  出得宮門后,眾大臣齊齊圍住了陳之澈。


  「陳大人,皇上如今實在是欺人太甚!咱們必須給他點厲害瞧瞧!否則這以後的朝堂上,哪還有咱們說話的份?」有大臣咬牙切齒。


  不少人紛紛附和,「對呀,陳大人,您可得想想辦法才行!這兵部尚書和戶部尚書所犯的案子中,咱們不少人都有份。


  若皇上順著追查下來,咱們可都會吃不了兜著走!」


  「陳大人,現在您說怎麼辦才好?」


  陳之澈的眸中與面上神色,同以往一樣,即使發生如此變故,仍是那般淡定平靜。


  他聲音清潤,「各位大人莫慌!皇上如今有了銀子,可是無人,朝中幾位大將軍,仍還是站在咱們這邊不是嗎?」


  「陳大人的意思,是讓咱們先去聯繫幾位將軍?」有人問道。


  陳之澈笑而不語,不說是,也不說不是。


  有大臣遲疑了,「若幾位將軍一齊出動,難免有逼宮之嫌啊!」


  有人冷笑道:「現在這個時候,還有心思計較什麼嫌不嫌的嗎?皇上都踩到咱們頭上拉屎了,難道咱們什麼也不做,坐以待斃?」


  「下官也不是這個意思…」先前那個大臣囁嚅道。


  有人下了最後定論,「既然如此,那咱們分頭行事!」


  眾大臣當場商議,由誰去接洽哪一位將軍,然後什麼時候碰面互換消息。


  這一天一夜的時間,所有人的神經都緊繃著。


  皇宮裡全部御林軍全神戒備,別館里,所有暗衛將整個別館圍了起來,形成鐵桶一般的陣勢,連只蒼蠅也飛不進來。


  眾大臣在外奔波不停,以往都是由各將軍去拜訪他們,或是派個管事上門,如今卻是親自上門了。


  然而基本都被各將軍府管事,以將軍外出,二三日後才會返來為由,恭敬地打發了。


  在那些大臣未碰面前,大家都以為是自己運氣不好,然後想著少了一位將軍也沒什麼,反正肯定會站在自己這邊。


  結果當幾人一碰面,將希望放在對方身上的各位大臣,當場黑了臉。


  「全部都不在?哪有這麼碰巧的事?」一位大臣喘著粗氣,恨聲道。


  「看來是有意避開咱們了。」另一位略微沉穩些,然而聲音里的冷意,擋也擋不住,「真正是一群白眼狼!也不想想以往得了咱們多少好處?

  如今一有事相求,立馬成了縮頭烏龜,當咱們如瘟疫般,躲都躲不及!」


  另一個脾氣火爆的站起了身,大聲道:「不行,老夫要再上門,若那龜孫子敢不出來見老夫,老夫拼了這老命不要,也要罵他個狗血淋頭!」


  「省省吧!」另一個聲音陰陽怪氣道,「與其有這功夫,找那群龜孫子晦氣,不如想想,咱們現在該怎麼辦?

  皇上那兒,可只給了咱們一天一夜的時間。」


  此言一出,眾大臣都默不作聲了。


  許久后,有人疑惑問道:「陳大人呢?」


  眾大臣下意識地左右望望,發現確實是少了陳之澈一人。


  「陳大人莫非是被什麼事阻攔了?」有人道:「咱們要不等陳大人來了后,再作商議?」


  眾人已討論了一些時辰,即與約定的時辰過了許久,一向守時的陳之澈卻並未出現。


  有人已在心中產生了懷疑,但礙於這幾年陳之澈的所作所為,並未出聲。


  越是焦急越覺得時間過得慢,越是毫無希望的等待,心裡越是焦急!

  不知過了多久,有人忍不住了,「看來陳大人想必不會來了!」


  「陳大人怎麼能這樣?」既然有人先開了口,其他人心裡的抱怨也齊齊涌了出來,「以往咱們那麼多事都順著他的意思!」


  有人說了句公道話,「陳大人也幫咱們暗中,從皇上那撈了不少好處啊!而且那些好處他分文不取,都是咱們拿了!」


  話音一落,所有人的眼光齊齊怒瞪向他。


  那人訕訕閉了嘴。


  「那現在咱們怎麼辦?」這是最實際的問題。


  其實所有人現在心裡已經十分清楚,除了將所獲之利上繳國庫,沒有其他的選擇了。


  然而一向在皇上面前橫行霸道慣了的眾大臣,突然間就要向他俯首認錯,怕是以後都要伏低做小,心理上一時過不去而已。


  沉默許久后,不知是誰說了句,「散了吧。」


  眾大臣默契的逐一起身,腳步凝重地緩緩走向自家的馬車或轎子。


  第二日的早朝幾乎是快到午時才開始。


  蒼月皇帝顧及眾大臣的面子,按官職大小,逐一在御書房聽取各人的供罪狀。


  也因為如此,每個大臣生怕別個大臣說重他的罪行,說清自己的罪行,反而不敢有所隱瞞,一一老實交待。


  蒼月皇帝掩在龍案下的手,止不住劇烈顫抖。


  他的這些所謂臣子們,國之棟樑,居然瞞著他,做了這麼多有損蒼月百姓的事!

  每一樁,每一件,都足以令他們丟掉頭上的烏紗帽!

  可聖口一出,駟馬難追,他既已答應他們,若主動認罪,一律不追究,那就不能追究!

  蒼月皇帝心想:這些人確實都該死,可倘若全部治了罪,朝中無人,豈不是更加混亂?


  罷了,先前種種就當是一場空,若日後這些人再犯,必將嚴懲!


  朝中危機解除,蒼月皇帝趁此又做了一番官員調整,起複了不少這三十年間被排擠走的舊臣,或他們的後代!


  紀子期知曉這一切后,嘴角露出會心的微笑:這蒼月皇帝總算作為了一回,想來以後阿夜登基后,會輕鬆不少。


  而且,再多些日子,阿夜也不需要再隱藏自己的實力了。


  如今的阿夜,學業飛速進步,身體較之以前亦壯實了不少。


  飯量同時大增,驚得時不時過來一起用晚膳的陳側妃目瞪口呆。


  自兩人第一次見面,紀子期提醒了她幾句,她去到丞相府後,杜府的暗衛未曾再發現她與陳之澈有過往來。


  反倒是又發現了不少暗中與陳之澈過往從密的達官貴婦人。


  暗衛手指頭一伸,一數之下,暗暗咋舌,怕是有八九人了吧!


  阿夜如今在月陵術數學院求學,除了沐休,每日只有下午下學后回來。


  陳側妃便在他下學后,來別館看他。


  剛開始,看幾眼,帶點小食,叮囑兩句就離去了。


  慢慢的,說話的時間越來越長,差不多到用晚膳的時候才離去。


  次數多了,阿夜也不好意思一到晚膳的時候,就將人趕走,只留他和紀子期兩人用膳。


  於是有一次,隨口禮貌地問:要不要留下來一起用完膳再回去?

  陳側妃忙不迭的點頭。


  而後,每次來了之後,與阿夜和紀子期用完膳再回太子府,似乎已經成了慣例。


  食材是杜府的人親自挑選的,亦是杜府的人煮好過送過來的。


  紀子期倒不擔心陳側妃會在這中間動什麼手腳,因而默許了她一起用膳。


  ——


  九月下旬,第一批外出歷練的管事回來了,一個個灰頭土臉的,瘦了一大圈。


  關鍵是,單子沒接到多少,氣倒受了不少,然後終於明白了,這其中的辛酸。


  常年在外,日日奔波,到處想方設法打探對方的喜好,即使自己十分厭惡,也要努力去迎和對方,以獲取對方的信任。


  還要耐得住性子,與其周旋。完全將自己變成一灘水,沒有任何的形狀和稜角,或只露出對方會喜歡的樣子。


  單這一點,對那些習慣了讓別人迎合自己,而自己只需迎合主家的管事來說,就已經很難做到了。


  回到工廠的那些管事,放棄了當銷售代表的機會,重新回到了自己的崗位上。


  卻發現原來手下的那幫人,早已有了另外忠心的對象,即他們不在此期間,暫代他們職位的人。


  幾人心中咬牙切齒,真是偷雞不成蝕把米,賠了夫人又折兵!可是這怨得了誰?


  若不是自己眼紅別人銀子掙得多,又輕鬆,哪會出現現在這種局面?

  而且若現在自己撂手不幹了,去哪裡找這麼好的事?還不是白白便宜了別人?


  幾人吞下心中的不滿,後來花了好長的時間,才將手下那幫人慢慢收服!

  其他原本動了心思的管事,見幾人如此狀況,通通歇了心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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