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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8、地宮共處,當面如廁

  杜峰這才覺得滿意了些,看眼前的人兒臉都快埋到碗里去了,又覺得心疼,柔聲道:「快吃吧,菜都涼了!」


  得到赦令的紀子期忙抬起頭,也不敢看他,大口地吃起來。


  用完了膳,杜峰牽著她的手,在園子里溜達消食。


  兩人手牽著手走了一會後,杜峰道:「天色不早了,我送你回去吧!」


  紀子期不置信地眨眨眼,今日私會,就這樣結束了?

  「還真當我是色中餓鬼了,今日本來就只是想幫你壓壓驚!」


  杜峰想起不能早成婚的事,猶自有些心氣難平,語氣中便帶上了一絲抱怨,「反正最後受罪的還是我!」


  看著紀子期驚愕的小嘴,想起昨日在書房裡的事,呼吸又急促了起來,啞聲道:「期期若是能像昨日那般主動,

  像昨日那般,幫我,咱們就晚點回去!」


  紀子期的臉瞬間爆紅,忍不住抬腳踢了他一下,用兇巴巴的語氣來掩飾自己的羞愧,「送—我—回—去!」


  杜峰大笑不止,胸中鬱悶一掃而空。


  掌珠公主帶來的風波很快就過去了。


  無人問她掌珠公主具體跟她說了些什麼,紀子期也沒主動說,特別是當著杜峰的面。


  除非她腦子進不水了,不,就算她腦子進水了,也不會告訴杜峰,天下第一的美人兒、驕傲的掌珠公主還惦記著他的事。


  不過,即使她覬覦的是自己的男人,紀子期心中還是替她有些可惜。


  這麼優秀的一個人兒,偏偏鑽進一段不屬於自己的感情漩渦里,不能自拔。


  古夫子聽從紀子期的建議,將自己的院門打開了。


  「夫子,大門如心門,大門緊閉,則代表心門緊閉。


  這術師協會如今的現狀,咱們短期內無力改變什麼,那就先從自身做起吧!

  打開這大門,以迎接的姿態面對眾人,告訴他們咱們願意接納一切的決心!」


  古學堂正對著大門,從門外經過時,正巧能看到裡面的幾人,古夫子,紀子期,黎淵,容若,范同。


  公主樓之事已有了決斷,工部等人將功補過,像征性地罰了三個月俸祿,又獎了一些金銀錦緞,實罰暗賞。


  看得出皇帝陛下對新的公主樓和附馬樓是真心滿意。


  導致主事故的容禛和工頭,均被革了職。


  容禛一下子成了平民百姓。


  容若面對憤怒不已的容禛,冷冷道:「大哥,容家已經盡了力,大嫂家也已經盡了力。


  一切的問題出在你身上,若你不能好好面對和正視自己的問題,你就永遠陷在這泥潭裡吧!

  但是,請別再將容家拖下水,也別再將大嫂家拖下水。


  這世上的情,無論是親情友情還是恩情,都是有限的,總有用完的一天!

  到時候,你才會真正地體會到被拋棄的滋味!」


  容禛望著突然間長大的小弟,少年的面容已有了剛毅之色,一時怔住,說不出話來。


  因著古夫子門下的紀子期和黎淵,其實主要是紀子期,連露兩手震住了馬夫子和豐夫子。


  當他們打開大門后,每日借故從門前經過的術師協會的其他夫子門下的學生,便多了起來。


  紀子期幾人毫不在意,該做什麼就做什麼,絲毫不受影響。


  這裡面唯一的例外,便是賞術大會上、公主府重遇、劉夫子座下的耶月哈了。


  自從在公主府知道紀子期就是莫問后,耶月哈有空沒空,逮著機會就往古學堂跑。


  不過前段日子紀子期和黎淵時不時都在紀氏布行幫忙,碰著的機會不是特別多。


  現在紀氏布行的事忙完了,公主府的事情結束了,掌珠公主召見一事帶來的風波也過去了。


  紀子期便日日準時到古學堂報道,與耶月哈碰面的機會便多了起來。


  耶月哈是個爽朗的青年,當日在賞術大會率真的表現,就讓不少人對他留下了深刻的印象。


  而且對待樓九的挑釁,落落大方,光明磊落,甚有男兒風範,也深得林寒軒看重。


  他成婚三載,育有一子,一心嚮往術數,將家中一切安排妥當后,便離開家鄉,來到這術師協會。


  本想進來隨便到哪個夫子門下做個小廝也成,不想入了劉夫子的眼,以三等術生的身份,成為了術師協會裡夫子座下的一名學生,也算是少見。


  今日紀子期剛到沒多久,耶月哈就跑了過來。


  紀子期對這個爽直的年輕人也很有好感,只是,他天天往這邊跑,他的夫子,劉夫子會怎麼想?

  不由好奇問道:「耶師兄,你家劉夫子對你天天往這邊跑的行為,贊同嗎?」


  耶月哈本來有些興奮的臉,瞬間暗淡了,「紀師妹,說起這事我正想問問你。


  我從去年八月來這術師協會,有幸拜在劉夫子門下,心裡當時那個激動無法形容。


  而且劉夫子座下前任弟子聽說六月回了老家,只有我一人。


  我就想著吧,怎麼的也不能給夫子丟臉。


  於是每天不恥下問,可夫子從來只冷冰冰地回我一句,自己研究!


  我開始以為是自己水平太低,夫子懶得教我,就一個人默默關房間里鑽研。


  可兩三個月過去后,夫子還是不搭理我。


  我實在別無他法,年後回來后,便厚著臉皮跟著其他院的師兄們到處跑,從中學習。


  紀師妹啊,你家夫子也是如此嗎?」


  紀子期道:「呃,這倒沒有。古夫子通常會布置課題讓我們自行研習,但不懂的還是可以去問他。」


  耶月哈更加鬱悶了,「難道劉夫子是後悔收了我這個學生?

  我只是三等術生,聽說這協會裡的學生最低要求是二等術生,我的級別確實夠不上。」


  紀子期安慰道:「耶師兄不必灰心,也許劉夫子正在解一道解了許久也解不出的題,整個人陷在裡面出不來,所以才顧不上你,對你不理不睬。


  古夫子當初為了一道分林之題,在一個村子里待了十年,你家夫子肯定也是如此!」


  古夫子的事在這術師協會不是什麼秘密,耶月哈也聽聞過。


  聽紀子期一說,細想之下覺得有幾分道理。


  可又想到若劉夫子十年八年都解不開題,出不來,難道他也要跟著耗十年八年?

  紀子期見耶月哈喜一陣憂一陣,道:「師兄也不必過於擔憂,若劉夫子沒時間教你,你可以來這古學堂。


  古夫子、楊師兄還有我,包括容若和范同,我們都非常樂意和你切磋!只要你家夫子沒問題的話!」


  「真的嗎?」耶月哈面露狂喜,「劉夫子從不管我去哪,只要我不去煩他就行了!」


  「嗯。」紀子期點點頭。


  「那我以後每天去劉夫子那報個到后,就過來找你!」耶月哈喜不自禁。


  「行,沒問題。」紀子期爽快道。


  耶月哈嘿嘿道:「那我今日就可以留下了吧?」


  紀子期微笑道:「這個看師兄你了,我沒問題。」


  「那我就不客氣了。」耶月哈說完,主動的將凳子拉近,靠近紀子期,「紀師妹,當日那個九宮格,我雖知道了答案,對那解法還是似懂非懂,紀師妹你再給我講一遍吧!」


  「耶師兄喜歡玩數字遊戲?」紀子期訝異道。


  耶月哈頻點頭,「是的,我最喜歡的就是這填格子數字的遊戲了,還有那個二十五格的解法,你也一併講講吧。」


  一直冷眼看著二人互動的黎淵插話了,「什麼九宮格?」


  「楊師弟居然不知道?」耶月哈抬頭看向他,有些不可思議,「這前年賞術大會上的九宮格解法,可傳遍了民間!

  楊師弟是哪裡人?居然沒有聽說過?」


  黎淵不自在咳了咳。


  賞術大會因為孟大師支持而蔣大師反對,在宮中一向少人提。


  當時林寒軒回來后好像跟皇帝陛下私下提過,不過當時這種民間之玩樂事,他甚少放在心上,故而並不知情。


  紀子期幫著打圓場,「耶師兄過於誇大其實了!當時你在賞術大會,才會有民間皆知的想法。


  其實好多人並不知道的!」


  耶月哈信以為真,也不再追究這個問題,不過他還是興沖沖地將題跟黎淵講了一遍。


  同所有第一次聽到此題的人一樣,黎淵露出了不過如此不是很難的表情。


  耶月哈也不在意,徑自在紙上畫了個九宮格,遞給黎淵,「楊師弟,請填填看!」


  黎淵不以為然地接過題,提起筆刷刷地填了起來。


  填著真著,眉頭就皺了起來。


  不對,不對,還是不對!


  黎淵將那九個數字反反覆復填了數十次,怎麼也無法得出橫著豎著斜著相加都等於十五的結果。


  真是見了鬼了!明明聽起來這麼簡單!


  黎淵胸中有口氣堵著,怎麼也壓不下去,越真臉色越黑。


  不知何時進來的容若和范同,看到滿地的紙上畫滿了九宮格,還有被改得慘不忍睹的數字后,面上露出了詫異。


  這又鬧的哪出啊?

  耶月哈因為自身是三等術生的緣故,在其他夫子面前自覺矮上一截,反而同各夫子院子里的小廝因為級別相同,打成一片。


  容若和范同雖來沒多久,耶月哈卻因大家級別相同毫無排斥感和陌生感。


  見二人面上神色疑惑,遂招招手對兩人小聲道:「兩位師弟,過來,師兄講給你們聽!」


  容若和范同依言走了過去,耶月哈又重新講了一遍九宮格的規則。


  若沒有見到滿地的紙張之前,容若和范同肯定也會同黎淵一樣,認為這題並不難解。


  可現在兩人卻不敢抱著這樣的念頭了。


  九宮格的題出現在前年的賞術大會上,容若和范同多少有聽過,但偏偏兩家大家長都是支持蔣大師反對賞術大會的人,所以二人不敢過多打聽。


  久而久之,京城新鮮事層出不窮,兩人也慢慢淡忘了。


  今日被耶月哈一提,又生了興緻,拿了紙筆,坐在一旁填了起來。


  二人雖是小廝,但所有人都知道,這術師協會裡的小廝,實際上是夫子的半個弟子。


  所以兩人現在這一舉動,自然的很,也沒人覺得奇怪。


  耶月哈對這一題難住了幾人,本來覺得有些得意,可時間一久,就覺得有些無聊了。


  畢竟他是過來向紀子期請教的,哪能幹坐著浪費時間?

  又過了差不多小半個時辰后,耶月哈忍不住開口了,「三位師弟,要是解不出,就直接讓紀師妹公布答案吧!」


  可惜幾人一心沉迷在這既苦痛又新奇的數字遊戲解開過程中,對他的話充耳不聞。


  無人理會他,耶月哈只得向紀子期求助。


  紀子期道:「再等多兩柱香時間。」


  兩柱香時間對於解題中的三人不過是一眨眼的功夫,很快就過去了。


  耶月哈再次出聲,還是無前人理他。


  紀子期向他使了個眼色,用口形示意道:「搶紙!」


  耶月哈會意過來,紙都沒了,看你們還往哪兒填?

  當下過去三下兩下,從措手不及的幾人手中搶下了剩餘的紙。


  氣得黎淵差點自爆身份,「大膽的奴才!」幾個字已衝到喉間,一抬眼看到對面的紀子期,想起自己現在的身份,硬生生壓了下去。


  只是那渾身散發出的不怒自威的氣場,令到整個古學堂的溫度都低了幾分,震得耶月哈呆了呆。


  紀子期輕咳兩聲,「楊師兄,容若,范同,不過是個數字遊戲,莫太過沉迷了!」


  黎淵重哼一聲,面色這才好了些。


  容若和范同也從沉思中驚醒過來,對於一道如此簡單卻又解不出題的題充滿了好奇,「紀術生,不如你跟咱們講講吧!」


  紀子期點點,空靈清脆的聲音緩緩響起,「這個九宮格的原理是這樣的……」


  黎淵幾人默默在心中算了一遍后,發現知道了答案后,確實真的太簡單。


  耶月哈面上笑容更加歡暢,「紀師妹,你講的我完全懂了,我今天回去研究一下二十五宮的解法。


  明日,不,最遲後日,若是我還解不出,一定再過來找你。」


  「好,耶師兄,我在這等著你!」紀子期微笑送別他。


  耶月哈走後,容若和范同同樣一臉震驚地走出了古學堂,只留下一臉深思的黎淵,將紀子期上下打量。


  看得紀子期心中發毛,「楊師兄,可還有何疑問?」


  「我就是有些好奇,」黎淵一支手輕輕撫著下巴,「到底還有什麼是你不懂的?」


  還有什麼是你不懂的?這問話怎麼聽著這麼耳熟啊!

  紀子期在腦海中突然想起天涼軍中,杜峰當時也曾問過她這話。


  她當時怎麼答的,「騎馬不會,射箭不會,扎馬步不會!」


  惹得杜峰當時大笑不止,愉悅不已。


  回想著那時的一切,紀子期忍不住笑了起來。


  像朵角落裡毫不起眼的花蕾,突然間一夜春風,綻放著她從未展現於人的美麗容顏。


  黎淵不知道她這樣動人的一面有多少人見過,但對於從未見過的他來說,在那一刻,他的心臟猛地悸動了一下。


  他皺皺眉,別開了眼。


  兩日很快過去,古學堂門前來往的術師協會其他夫子門下的弟子未曾減少,耶月哈卻沒有再出現。


  以耶月哈的性子,若解了出來,定會興沖沖地跑過來,向眾人炫耀展示一番。


  若解不出,也會急切地跑過來,纏著她追問解法。


  可如今約定的時日已過去,卻見不著他的身影,就好像憑空消失了一般。


  紀子期心中突生不詳的預感。


  如此過了一日,紀子期忍不住,一大早便去了劉夫子院子里,打聽耶月哈的情況。


  劉夫子的院子,便是挨著馬夫子的那座讓紀子期覺得那門上顏色甚為詭異的院子。


  青天大白日的,又在術師協會裡,紀子期壓下心底無端生起的涼意,敲了敲那扇沉重的硃紅色木門。


  沒人應。


  紀子期想著興許離得遠,沒聽到,又大力地敲了敲,敲得指關節都被震得有些發痛。


  還是沒人應。


  紀子期皺起眉,不能吧?怎麼會這麼久都沒人應?難道是她的敲門聲太小?

  她曲起五指,正打算用拍的方式敲門。


  門,吱的一聲開了,沉重,悠遠,陰森。


  一個蒼老的像來自遙遠地方的聲音帶著幾分不耐煩,「誰?」


  不是問找誰,而是問是誰!

  緊接著,一個滿頭白髮面色蒼白滿是皺紋的老人臉,出現在紀子期面前。


  那雙眼裡的光芒,像來自遙遠的雪山,幽深的地獄。


  讓人感覺除了冷,還是冷,那種從骨頭縫裡溢出來的冷意。


  紀子期忍不住輕顫了一下,終是張嘴說了她的來意,「老人家好,我是古夫子門下的紀小雪同學,找耶月哈耶師兄!」


  「不在!」老人的眼冷冷地掃過她,像一陣刺骨的風吹過。


  不同於蘇小年眼中的冷意,蘇小年的冷是漠視,是無情,是無動於衷。


  這老人眼中的冷是陰森,是毒蛇信子般的冷,狠毒,令人望而生畏,望之恐懼。


  紀子期不知道別人是否是這種感覺,可她全身豎起的汗毛,每一個張開的毛孔,都深深地感受到了這種冷意帶來的恐懼。


  老人冷冷地答了一句,就欲關上門,在紀子期轉身離開的一剎那,突然又打開了門,「紀小雪?蔣大師的曾外孫女?」


  紀子期回頭應道:「是!」


  老人突然沒頭沒腦來了一句,「老夫是劉天生!」


  劉天生?劉?劉夫子?

  「見過劉夫子!」


  劉夫子眯著眼將她上下打量,在紀子期全身戒備想要告辭的那一瞬,打開了大門,「進來吧!」


  紀子期僵在門口,「既然耶師兄不在,就不打擾劉夫子了!」


  「你不是找他嗎?不想知道他去哪了?」劉夫子面無表情,「進來吧,老夫告訴你他去哪了。」


  紀子期站在門口往裡面瞟了兩眼,裡面空蕩蕩的,比古學堂里還要靜,貌似一個人也沒有。


  她又瞟了瞟劉夫子,瘦小蒼白,像白天出沒的鬼魂似的。


  紀子期覺得還是安全為上,對著劉夫子擠出笑容,「劉夫子,學生突然想起古夫子剛才有事要找學生。


  學生先回去見過古夫子再來找您可好?」


  「耶月哈離去前,留了一封信,讓轉交給你。」劉夫子聲音輕飄飄的,「即如此,你稍待片刻,老夫去取信給你。」


  「那有勞劉夫子了!」只要不進那扇門,紀子期都覺得心裡比較踏實。


  門虛掩著,劉夫子暫時離去了。


  紀子期眉頭緊皺,站在這個地方,總有種不真實的感覺。


  每個人都會給人留下第一印象,每個人都會對第一次見到的人在心中作出判斷。


  有時候你會對某些人生出某些莫名的感覺,現代心理學說,這種感覺通常不一定是對的。


  所以紀子期不知道她為何會對劉夫子有如此不舒服的感覺,為此,她只能歸結於女人的第六感在作祟。


  劉夫子很快就出來了。


  他遞給紀子期一封信,那手細弱如雞爪,乾癟凹陷,像失去水份已久的枯老樹枝。


  「耶月哈不告而別,老夫也很想知道他離去的原因,你看看這封信,也讓老夫知道一下原因。」


  紀子期有些遲疑地接過信,信封上並沒有署名。


  劉夫子雙眼盯著那封信,「他離去的前幾日,日日在紙上畫著個二十五格,嘴裡念念有詞,不知道解出了沒有?」


  啊,是了!想不到耶月哈有急事離開,還留下了那個二十五宮讓自己瞧瞧。


  可是,心中的警惕還是讓她覺得快點離開此地最好。


  她拿著信一拱手,正準備向劉夫子告別。


  一陣奇異的香味襲來,眼前一黑,瞬間陷入了昏迷。


  原來真是有問題啊!昏迷前,紀子期只來得及看到他揚起的右手還有詭異冰冷的笑臉。


  不知道昏迷了多久,紀子期醒來的時候,發現她是坐著的。


  因為昏迷的關係,整個人略微向後,靠在一個支撐物上,堅硬的觸感並不冰涼,有點像坐在馬車裡或轎子里的感覺,只是沒有軟墊,有些硌得慌。


  膝蓋上搭著被子,好似怕她著涼,因為坐著的關係,被子滑到了腿上。


  紀子期一個驚醒后,坐直了身子。摸摸四肢和身上,除了迷藥令她還有些無力外,無一處異樣。


  她略略放下心來,心中不由苦笑。


  許是她穿越的姿勢不對,剛來這古代的時候就是被人綁架中,然後不到三年的時間,真真假假的綁架,已經四次了。


  這個馬車裡,不,面積這麼小,或許稱為轎子或木箱、木盒子更合適,裡面並不暗,四邊鑿了許多細小的孔。


  有忽明忽暗的光線透進來,感覺外面點著無數盞油燈,微風吹過,油燈躍動,形成了木盒子里的不斷變幻的光線。


  紀子期打量了一下裡面,除了她現在所坐著的木凳子外,還有一個木桶和一隻木碗。


  她站起身,伸長手臂試了試,大約能碰到頂,以她的身高來算,這個木盒子大約兩米高。


  長寬均約一米,也就是說,她現在被困在了一個約兩個立方的木盒子里。


  如果這個木盒子倒下的話,倒有點像一個巨型的棺材。


  呸呸,紀子期忙伸手打了自己嘴巴兩下。


  在被綁架的情況下,說這種不吉利的話,不是觸自己霉頭嗎?


  她輕輕敲了敲四邊,試著用力推了推,紋絲不動。


  紀子期歇了心思,坐下來開始分析劉夫子抓她的原因。


  她跟他無怨無仇,兩人只是第一次見面,這點是毫無疑問的。


  兩人之間從無交集,唯一的交接點,便是耶月哈。


  若說因為耶月哈向她請教術數懷恨在心,明顯不可能,畢竟耶月哈在這之前,也曾向別的夫子或術生請教過。


  而且劉天生並未阻止耶月哈向任何人請教,從他從不關心或者在意耶月哈去哪裡這點來說,這點疑慮可以消除。


  因為她太爺蔣大師?


  這術師協會裡只有她一個女學生,認不認識她都好,只要見到她,不用自報名號,也知她是蔣大師的曾外孫女。


  所以劉天生問了句,蔣大師的曾外孫女,也不是什麼奇怪的事情。


  但是,等等,紀子期將自己從敲門到昏迷前的每個細節都回想了一遍,又發現了有絲不對勁。


  最開始的時候,當她詢問耶月哈的時候,劉天生的態度很明顯是不想理她,直接地答道不在之後,打算關上門。


  在她準備要走的那一剎,劉天生許是想起了什麼,問了一句:「紀小雪?蔣大師的曾外孫女?」


  這兩句,一個代表她的人,一個代表她的身份,那麼就是說,她之所以被綁架還是與這兩者有關係了。


  紀子期再將她所處的這個木盒子重新打量了一遍,這麼奇怪的尺寸,完全想不到可以用在什麼地方。


  再加上裡面的木桶,木桶?……。


  她思緒停頓拐了個彎,不會是打算讓她用來方便的那個意思吧?


  嗯,回到剛剛的思緒,看起來準備得有點妥當,如果以坐牢的標準來看。


  很明顯這個木盒子造成的時間並不短。


  劉天生原本打算不搭理她,後來又想起了她是誰,以及她的身份,從那時起,他就打算將她抓來了吧。


  否則怎麼主動邀請自己入內,邀請不成,又以耶月哈有留信的方式誘騙自己留下來,然後用藥迷昏她?


  可是她這個人,以及這個身份抓走,對他有什麼用?


  紀子期怎麼想也想不出頭緒,迷藥的酸軟無力似乎還未散去,坐了一會有些累了,便靠在木盒子邊上閉上了眼假寐。


  迷迷糊糊間,也不知道過了多久,聽到頭頂傳來叮叮咚咚的響聲。


  抬頭一看,頂上正不斷震動,似有什麼重物在不斷地敲打。


  紀子期爬到凳子上,借著微弱的光,抬頭查看那震動處。


  好像是關著的門或窗,有人從外用力推時的那種晃動。


  紀子期猜測頂端的木板應該不是一個整體,她仔細查看了一番,發現旁邊有一個類似門拴的東西。


  伸手將它往旁邊一撥,一個圓形的像蓋子似的木板垂了下來,像開了一扇圓形的天窗。


  然後有一個與那圓孔大小接近的木桶緩緩地從上面降下來。


  一頭綁著繩索,裡面裝著的卻是食物和水。


  一看到食物,紀子期才發覺有些餓了。


  她從裡面取出食物和水后,那圓桶又被慢慢地拉上去了。


  食物是饅頭和鹹菜,還是溫熱的,紀子期不知道這是幾天的口糧,僅管很餓,還是克制住只吃了一個饅頭。


  短暫的得到力氣后,紀子期坐在凳子上抬頭打量那個圓形開窗。


  那個天窗很小,直徑比她肩還窄。


  她想著就算她有力氣憑雙臂的力量作引體向上,最多也就能探個頭出去查看。


  不過以她現在三分飽七分餓,以及迷藥還未完全散去,全身仍酸軟的狀態來看,紀子期很有自知之明的決定,先保存體力。


  這個幽閉的空間里,感受不到白天黑夜,只有從那些不規則小孔中不斷晃進來的微弱光線。


  紀子期不知道自己被綁來關在這木盒子里,具體有多久了。


  從飢餓的程度猜測,應該在一天到二天左右的時間。


  一晚上不回家,紀氏爹娘應該知道自己出事了吧,他們知道了,杜峰也知道了吧。


  唉,不知道他們現在心裡有多焦急!

  紀子期幽幽嘆口氣,坐得久了腰有些酸痛,想換個姿勢,發現腿酸脹得厲害。


  是了,這麼長時間保持著坐立的姿勢,血液都集中到腿上去了,不麻脹才怪。


  這個木盒子只有一米乘一米的尺寸,根本不能整個人平躺,紀子期便將雙腿抬高靠在木板上,只頭和背部躺在凳子上。


  血液慢慢迴流到腦部,整個人感覺清醒了些。


  後腦勺貼在凳子上,雙眼無須費力,直接對著那圓形天窗。


  只可惜看了許久,也看不出一朵花來。


  紀子期無聊地將頭轉向一邊,開始看木板上那密密麻麻的小孔。


  心裡默默地數著那小孔的數量。


  那些孔有的密集,有的分散,數量實在太多,數來數去就有些混亂了。


  紀子期索性將靠得比較近的小孔當成一體,重新數了起來,「二,五,七,三,九……」


  數著數著,她發現當她如此區分時,每一小堆的小孔數量一至九都是不重複的,但全都不是按順序的。


  看來有玄機,她的心劇烈地跳動了起來。


  紀子期又試著按縱列的方向重新數了一下那些小孔,同樣的都是一至九不重複也無規律。


  她長長地吐了兩口氣,在心中形成了一個大膽的想法。


  這些小點點,難道是一個數獨遊戲?

  紀子期將翹高的腿放下,站起身走到那些小點點面前,又重新數了一次。


  橫九豎九,九九八十一,每行每列一至九不重複。


  而且,這是一個並未完成的數獨遊戲。


  但是,從密布的點點來看,只是一個非常初級的數獨。


  「這裡面莫非有什麼奧妙?」紀子期自言自語道,「不管了,現在毫無頭緒的情況下,死馬當活馬醫吧!

  既然會出現在這木板上,肯定不可能是巧合!」


  只是用什麼東西填上去?刻上去?


  她是有比較強的心算能力,但無小風過目不忘的能力,光讓她在心裡比劃,還真是有些難度。


  紀子期伸出手摸了摸木板上的那些小點點,發現它居然是微微凸起的。


  凸起的痕迹太不明顯,單憑肉眼,加上光線昏暗,不用手觸摸很難發現它是凸起的。


  紀子期心一動,心中算了一遍后,在某一處空著的,應該要填上數字六的地方,用手指頭按了六下。


  然後,不可思議的一幕出現了。


  紀子期目瞪口呆地看著被她按過的那個地方,出現了六個小孔。


  原本那處是平滑密實的木板,現在因為多了這六個小孔,又多了六道微弱的光線。


  她屏住呼吸,在另一處應該填數字四的地方,嘗試著按了三下。


  沒有反應。


  她又按了一下。


  還是沒有反應。


  又連續按了四下,然後同之前一樣,木盒子里多了四道光。


  看來還是智能型的,按三加一都不行,必須連按四。


  紀子期確定了之後,不再有其他的想法,規規矩矩地解起了這道數獨題。


  很快,這道數獨題的空缺位就快被她填完了。


  當她填上最後一個數字八時,突然傳來一聲咔嚓的微弱響聲。


  聲音很小,在這密室里,卻顯得很響很突兀。


  借著飄忽不定的光線,能看到在這個數獨矩陣旁邊,突起了一個類似按鈕的小方塊。


  紀子期伸出手,放在了那突起的方塊上。


  她不知道等待她的會是什麼,是福?是禍?

  只覺得心跳得有些厲害,手指尖微微抖動。


  反正是福不是禍,是禍躲不過。


  紀子期一咬牙,閉上眼用力按了下去。


  然後古老的沉重的吱吱聲響起,好似沉寂百年後的古老的木頭房子,在被推開的那一刻響起的聲音。


  有風吹了進來,先經過她的腳、大腿、腰,然後是脖子、臉,很快的,整個空氣清新了起來。


  紀子期緩緩睜開眼,吐掉胸中的鬱氣。


  原本在她面前的那面木板,好像現代的鐵閘門一樣,升了上去。


  映入紀子期眼帘的,是一排排擺放不規則的木盒子,目測看來,與她現在所處的木盒子大小几乎是一樣的。


  兩邊的木盒子遮住了視線,看不清有多深,左右兩邊的牆壁上,每隔一兩米的距離斜插著一根燃燒著的火把。


  向上望去,很高很空蕩,整個就像一個巨大的地宮,若把這木盒子當成一個個兵馬俑的話,這個地宮就像是一個寢陵。


  紀子期渾身一激靈,呸呸,幹嘛老是想這種不吉利的比喻?


  「咦,又來了新鄰居?」紀子期正準備跨出木盒子的時候,突然一道蒼老的聲音從前面的木盒子里傳來。


  感覺已許久未聽到人聲的她,不光是驚喜,而且嚇了一大跳。


  莫非這每個木盒子里都住著,不,關著一個人不成?


  那人見無人應他,還以為自己剛剛聽到的木門吱吱聲是出現了幻覺,自言自語道:「莫非老夫現在連聽力也出現了問題?」


  如果每個木盒子里都關著一個人,那麼那些人為什麼不出來?難道這地宮裡還有什麼其他的機關?


  紀子期欲踏出去的腳便收了回來。


  「前輩!」她試探地應了一聲。


  「咦,真有人,還是個小丫頭?」那人仍似在自語般,「看來老夫還是老當益壯啊!哈哈!」


  那人似在為自己的聽力尚佳得意了一陣后,又道:「小丫頭,你多大了,怎麼也會被劉瘋子抓進來?」


  「老人家,小女年十六,您口中的劉瘋子指的是劉天生劉夫子嗎?」


  「這術師協會裡還有第二個姓劉的嗎?」老人輕哼一聲,帶著不屑和恨意。


  紀子期苦笑道:「小女也不知為何會被抓來,那老人家您為何會被抓來,又被抓來多久了?」


  「多久了?」老人喃喃自語,似在沉思中,「老夫也不知有多少了,只記得當年被迷暈,在這裡醒來的那年,是天元十年。」


  「天元十年?」紀子期驚呼:「現在是天元二十三年!」


  「二十三年?這麼說老夫已經被關在這裡十三年了?」老人語氣有些不敢置信。


  紀子期驚住了,已經被關了十三年?那她也會被關在這裡十三年,甚至更久嗎?

  她一下子陷入巨大的恐慌中。


  若如此,爹娘會如何?她和杜峰,又會如何?

  他是會不斷尋找她,等她,還是會另外尋一個人成親生子?


  光這麼想一想,紀子期就覺得心中劇痛。


  就好像要將自己身上的一部分,從靈魂里生生剝離開的痛。


  她有些惶恐不安,杜峰,在不知不覺中,已經融進她的生命和靈魂里了嗎?

  她不想和他分開,也不能和他分開!

  紀子期咬緊下唇,無論如何,她也要想辦法離開!


  她相信,已知道她失蹤消息的杜峰,現在一定比她更心急,更憤怒,更恐懼!

  如紀子期所想的一般,在確定她失蹤的消息后,外面已經鬧翻了天。


  今日是她失蹤的第二天的傍晚。


  昨日早上被劉夫子迷昏帶到此處后,黎淵恰好有事提前離開了古學堂。


  容若和范同對於傍晚時分紀子期還沒回來的事情,都一致地認為是她自行離開了術師協會回了家。


  雖然對於她沒有回來找聲招呼才走的舉動有些奇怪,但並沒有想過在術師協會會出什麼事。


  門口的車夫一直等到天黑,裡面所有學生都已離開了,也不見紀子期出來。


  便向最後離開的容若打聽,容若道:「裡面已經沒有學生了,紀術生該不是被別的人接走了吧?」


  車夫想起紀子期的未婚夫杜峰曾兩三次的將他趕走,自己送紀子期回家的事情。


  猜測著也許真如容若所說,是他接走了,便回府回報了紀氏夫婦。


  紀仲春當場被氣得不行,面色變得很難看。


  這才訂婚多久,就已經如此沒有規矩了?先前還派人知會一聲,現在居然連說也不說一聲,直接就將人接走了?


  蔣靈心中也甚是不痛快,這未來女婿這事做得也太過份了!

  等明兒個一定要好好跟小雪說說,兩人雖說訂了親,也不能三天兩頭晚上跑去私會,有損名節!


  兩夫婦心裡憋著氣,一宿都睡得不好。


  一大清早,蔣靈便去了叄園,拍了半天門沒人應,心裡才覺得大事不妙。


  推開門一看,床上的被子整整齊齊,沒有一絲摺痕,還是昨天早上她看過的樣子。


  蔣靈當場面色蒼白,倒退兩步。


  女兒和未來女婿一夜未歸!

  她所擔心的事情,終於發生了!

  紀仲春知道消息后,更是氣得眼前一黑,額頭青筋直爆,差點暈了過去。


  清醒過來后,捋起袖子,就要上杜府去找杜峰算帳!


  蔣靈立馬拉住他,「春哥,事情已經發生了,發火無事無補!


  小雪既然已經是人家的人了,在還沒有發生更大的醜聞前,儘快將婚期定下來,保住女兒名節才是正事!」


  紀仲春想到自己嬌柔可人花朵一般的小雪,居然被杜峰這頭豬就這麼拱了,真是想拿刀砍了他的心都有了!


  可蔣靈說得對,小雪名節要緊,最重要的是先確定下婚期,其他的事情,以後再,慢—慢—算!


  紀仲春吞下心中的老血,也沒心思去鋪頭了,帶著小星,在家等著去杜府與杜夫人商議婚期的蔣靈的消息。


  蔣靈去的早,恰好碰到正要去宮中的杜峰,當下面色就不好了,沉聲道:「杜峰,小雪呢?」


  「期期?岳母大人為何一早就來這找她?」杜峰不解道。


  哼!還裝蒜!真是看走眼了!蔣靈氣得咬牙,可女兒名節已失,只能忍氣吞聲,「你昨晚不是去術師協會接走了她嗎?


  一夜未歸,你岳丈大人還有小雨幾個都很擔心她!」


  「什麼?」杜峰皺眉,「小婿昨晚與爹在宮中待到很晚,差不多到宮門落匙時才出的宮,並沒有去術師協會見過期期。


  更沒有接走她,而是直接回了杜府。」


  杜峰突地提高音量,「岳母大人說期期一夜未歸?」


  蔣靈呆住了,若不是他帶走了小雪,那她女兒一夜未歸,是去了哪裡?

  蔣靈唇色全失,心中湧起更不好的想法。


  這比跟未來女婿待在一起整晚更糟啊!


  「岳母大人,期期不是這麼沒分寸的人,她一夜未歸,又未有消息,一定出事了!」杜峰急急交待,「您先回去,小婿不送了!


  小婿讓爹幫忙去宮中請個假,這就去術師協會察看!」


  杜峰心急如焚地衝進杜府,向正要出門的杜元帥大概說明了一下原委,便急急喚了杜康和杜樂出了門。


  黎淵容若和范同聽說紀子期消失了一整晚的消息時,都嚇了一跳,又有些不敢置信。


  杜峰銳利的眼如刀般掃過三人,「期期最後離開時,有說是去哪裡嗎?」


  「劉夫子處!」三人異口同聲。


  「在哪?帶我去!」


  黎淵第一時間往外衝去,「跟我來!」


  容若和范同也跟在幾人身後沖了過去。


  劉夫子院門外,杜康敲了十幾下的門,也沒人應。


  「讓開!」杜峰將杜康喝退開,抬起腳就準備踹下去。


  門吱的一聲開了,帶著刺耳陰冷的聲音。


  劉夫子幽靈般地出現在了眾人面前,像白天出現的鬼魂。


  「幾位有何事?」即使大白天的,劉夫子的聲音里也帶著終日不被陽光照耀的陰冷。


  杜峰在見到他的一瞬,本能的就感覺到了不對勁。


  黎淵搶在他前面開了口,「劉夫子,在下楊成,古夫子門下。


  昨日紀小雪紀師妹曾來您院子里尋找耶師兄,之後就不知所蹤。


  不知您可否告知紀師妹的去處?」


  「不知道!」劉夫子冷聲道,說完就欲關上門。


  杜峰火起,一腳踹向劉夫子正在關的門上。


  門蓬地向後彈開,劉夫子被震得倒退兩步。


  杜峰伸出一隻手,捏住劉夫子的脖子,用力往上一提,就像捏住一隻螞蟻似的輕鬆。


  「少爺!」杜康驚呼出聲,生怕自己家少爺手下一用力,就結果了那個像鬼一般的白髮老頭!


  要知這謀殺一等術師等同於謀殺朝廷重臣,是要殺頭的重罪!

  劉夫子的面色很快就漲得通紅,雙后抓住杜峰的手腕往下拽。


  只可惜那力道對於杜峰來說,起不了絲毫作用!


  「說!昨日什麼時候見過的紀同學?她又何時離開的?離開前有沒有說要去哪?」杜峰狠狠盯著劉夫子的眼,完全不被他身上和眼中的陰寒之氣所懼。


  「老夫不知道你說的是誰?」劉夫子氣息有些不勻,迎著杜峰尖銳的眼神,無一絲膽怯,「這院子里就老夫一人,耶月哈前幾日已離去。


  老夫昨日並未見到你們所說的紀同學!若要找人,請到別處去找!」


  杜峰的雙眸緊緊鎖定劉夫子的眼睛,那眼神中沒有一絲閃避。


  「不可能!」黎淵皺眉道:「紀師妹昨日說得很清楚,因為幾日未見耶月哈,擔心他出事,便過來看一看!

  她既然說了要來,就肯定會來!」


  劉夫子唇邊扯出一個譏諷的笑,「興許你們口中的紀同學在來的途中出了事呢?你們有人陪她一起過來嗎?」


  「你如何知道她出了事?」杜峰眯著眼,迅速揪出他話中的漏洞。


  話一出,黎淵幾人看向劉夫子的神色立馬變了。


  劉夫子冷笑兩聲,翻個白眼不屑道:「你們一大群人一大早,不經通報,齊齊來老夫院子里,向老夫興師問罪,不就表明紀同學出事了嗎?」


  眾人一聽,亦覺得劉夫子所言有理。


  杜峰卻抓著他的脖子不鬆手,用眼神告訴他,他壓根就不相信他說的話。


  劉夫子似是看懂了他神色,面上沒有惶恐,反而露出了一絲若有若無略帶挑釁的笑。


  杜峰的眼眸更深了。


  他放開劉夫子,清冽的眼神緊盯著他不放,道:「杜康,杜樂,去將其他所有院的夫子和學生叫到此處,一一對質!」


  「是!」杜康杜樂應聲而去。


  黎淵眉頭一皺,對著容若和范同道:「容若,范同,去各夫子院子里,面見各夫子,道古夫子門下楊成,請各位到劉夫子院子時有要事相商!」


  容若和范同有些不解,楊成不過是古夫子門下一術生,有這麼大的面子請動其他夫子?


  二人望著氣場全開的黎淵,身上有種凜然不可侵犯之勢,頭皮一麻,身子一矮,道了聲是,雙雙離去。


  不知是杜康杜樂的威迫,還是容若范同的懇請,包括剛到的古夫子在內的九個夫子,統統迅速地聚攏到了劉夫子院子里。


  剛收到消息的古夫子急道:「到底發生了什麼事?」


  黎淵答道:「紀師妹原與劉夫子門下耶月哈有約定,但過了兩日還不見他去古學堂,擔心他出了事,於是昨天早上打算親自過來劉夫子院子里找他。


  然而今早紀師妹爹娘發現紀師妹一夜未歸,情急之下去到元帥府告知了杜將軍。


  這才知道紀師妹自昨天早上離開古學堂至今下落不明!


  現在將各位夫子邀請過來,是想與各位對質:

  一、昨日可有人見過紀師妹?二、昨日上午午時前,各位身在何處,可有人證?」


  各位學生因為身份關係,均不知黎淵身份,見他一新入術師協會的術生,如此審問語氣,心中有些不爽,齊齊望向了自家夫子。


  各夫子卻是知道黎淵身份的,當下一一拱手報上了自己昨日的行程,以及相關人證人名。


  各學生見自家夫子如此客氣配合,便也積極地報上了昨日午時前的行程。


  術師協會裡的各院夫子和學生,與別院來往甚少,基本都是關上大門各顧各的。


  紀子期離開那段時間,基本是各院學生研習的時候,要不就被朝中各部邀請去提供相關解決方案了。


  所以根本無需過多詢問,便已經排除了除劉夫子在外的所有夫子及學生的嫌疑。


  黎淵拱手送別了眾人。


  所有人的眼光齊齊聚在了劉夫子身上。


  劉夫子嘴角扯成詭異的弧度,似笑,又非笑,很快迅速垂下消失不見,「即便所有人都沒了嫌疑,也不代表老夫就有嫌疑!」


  杜康杜樂二人氣得恨不得上去暴揍他一頓,久未出聲的杜峰卻伸手攔住了他們。


  他一改先前的咄咄逼人,突然變得有禮起來,「劉夫子說得是,但所有人都排除了疑點后,這裡就是唯一的疑點。


  劉夫子若想洗脫身上的嫌疑,很簡單!」


  他死死盯著劉夫子的眼,「讓我們搜一搜即可!」


  劉夫子的神色終於有了異動,卻是浮起了笑容,比不笑還要恐怖的笑容,「既然你們都認為老夫有嫌疑,那老夫成全你們,儘管去搜吧!」


  杜康和杜樂領命而去,容若和范同也在古夫子的示意下,跟著去幫忙。


  幾人緊張著等著消息,沒有閑聊的心思。


  劉夫子絲毫不見緊張,雙目微垂,嘴角還掛著淡淡的笑意,一派悠閑神態。


  此時太陽已升至半空,斜斜射進了這院子里。


  緊盯著劉夫子不放的杜峰此時才發覺,劉夫子的皮膚在陽光的照射下,更是蒼白透明得可怕,就像生活在陰暗中許久不曾見過陽光的人。


  太陽漸漸升高,院中溫度也隨之升高,三月中快正午的陽光已有了些許炙熱,幾人站在院中久了,多少覺得氣悶,特別是那等待的時間,又是那麼的漫長。


  杜康和杜樂相繼走了出來,兩人面色陰沉,垂頭喪氣,對看一眼,搖了搖頭。


  「少爺,沒有發現!」


  古夫子黎淵兩人的面色變了變,不知是慶幸還是失望,然後目光都集中到了杜峰身上。


  劉夫子的面上神情一如之前般閑散,絲毫沒有因為兩人的答案,而露出一副備受冤枉必須還我清白的嘴臉。


  杜峰神色亦未有變化,似乎早已料到了會是這般結果。


  他眼盯著劉夫子,對杜康杜樂吩咐道:「杜康,去找衙門備案,術師協會紀小雪失蹤,請求派人搜尋。


  杜樂,回會去發動全府人外出打聽未來少夫人消息。


  並在江湖上發布消息,凡找到我杜峰未婚妻紀子期者,賞銀萬兩黃金!」


  全府人?也包括杜府暗中的幾百暗衛在吧!萬兩黃金?看來杜峰對他未婚妻還真是上心!聽完這話的黎淵心中不知是何滋味。


  杜樂和杜康道了聲是,快速離去。


  古夫子道:「那老夫發動協會裡的人,再在這協會裡仔細尋找一遍!」


  黎淵道:「我立馬進宮將此事稟告父皇!」


  杜峰道過謝,各人分頭行事。


  ——


  紀子期所在的木盒子的門打開了,她卻不敢冒冒然出去了。


  既然一個看起來平凡無奇的大木盒子都隱藏著這麼精巧的機關,這看似毫無危險的外面,誰知又隱藏了多少未知的風險?


  她決定再與那已被關了十三年的老人搭搭話,了解一下這地宮的情形。


  「老人家,我叫紀小雪,也叫紀子期,您可以稱我子期。請問您怎麼稱呼?」


  那位老人已從被關了十三年的震驚中緩過神來,然聲音還是可以聽出其中悲憤的情緒,「老夫盧一范。」


  「一等術師盧一范?」不會吧,那個傳說中已退出術數界多年的一等術師盧一范?

  盧一范咦了一聲,「你知道老夫?」


  「是了,」沒等紀子期回答,他又自顧自說了下去,「你既然被抓到此,必是術數上某方面極有天賦而被劉瘋子看中。


  同是術數中人,知道老夫名號也不足為奇了。」


  紀子期道:「盧術師,那您老人家為何會被抓到此地?」


  「為何?」盧一范輕哼道,「若是知道為何,老夫至於被關十三年?」


  「那您試過走出過這個大木盒子嗎?」紀子期繼續問道。


  「大木盒子,呵,倒真貼切!老夫稱它為棺材屋!」盧一范呵了一聲后,像是想起了什麼似的,語氣轉為不敢置信,「莫非你已解出了牆上的那道數字謎?」


  然後又喃喃道:「老夫真是老糊塗了,若沒解開,如今兩人如何能對上話?」


  「是的,盧術師,學生剛剛才解開。」


  「你不是才來的新鄰居嗎?」盧一范問道,「你被關在這多久了?」


  「具體時辰學生也不知,大約一到兩天範圍內。」


  「一到兩天?」盧一范驚呼,「這麼快就解出來了?」


  「學生,也不知道,這算不算快!」


  盧一范掩飾不住的驚奇,「老夫花了差不多五年的時間,才發現那其中的奧妙!你居然兩在內就發現了?」


  「呃,這個,只是湊巧而已!」


  「就算是湊巧,也需要絕對的實力才行啊!」盧一范感慨道:「想不到不過十三年,這術師界就人才輩出,老夫果然已經老了!」


  紀子期還未來得及開口說幾句恭維話安撫他,又聽他繼續道:「可惜了,這麼好的苗子,就要毀在劉瘋子手裡了!

  老夫已被關在此一十三年,誰知道還會關多久?老夫已半截身子入了黃土,這麼多年下來,也看開了。


  只是可惜了你,可惜啊,可惜!」


  說完長長嘆了一口氣,帶著幾分沉重和惋惜。


  「盧術師您從未走出這大木盒子嗎?」紀子期待老人可惜完后,重提了之前的話題。


  「自被關進這木盒子之後,初初老夫日日咒罵那劉瘋子,罵得老夫精疲力竭,可那廝從來不出現。


  老夫也不知罵了多久,罵得自己都覺得甚是無趣后,轉而開始研究那木板上的小孔。


  大概快五年的時候,老夫終於解開了那木板上小孔的奧妙。


  至於老夫為何知道是五年,因為這裡的食物三天提供一次。


  剛開始老夫還會根據提供食物的日子,在木板上劃一道線,大概算算到底被關了多久。


  等過了七八年後,慢慢的,老夫也懶得記了,記了又有何用?」


  話到最後,語氣中帶上了一絲悲憤。


  盧一范停了停,調整了一下情緒:「木門打開的第一天,老夫欣喜若狂,也不理會有沒有危險,便想著走出去試一試,看看能不能出去。


  剛走出去沒兩步,便聽到旁邊傳來聲聲慘叫。」


  盧一范回想起當年第一次活生生看到有個人,在他面前以緩慢的速度,被不知哪裡來的繩索套住四肢和頭,被五馬分屍的情形,渾身止不住的顫抖。


  而且那人並不是陌生人,是劉天長門下學生,當年他被抓來此地之前,剛拜入劉天生門下兩個月的學生。


  「當時老夫見到此情景后,嚇得倒退兩步,跌回了這棺材屋中。


  放下了木門,縮在凳子上,幾日幾夜睡不好覺,耳邊全是那學生被五馬分屍時的慘叫聲!

  一閉上眼,全是四肢被生生扯開血肉橫飛的場景!


  為此老夫大病了一場,差點就此死去。


  當時老夫心想,就這樣死了吧,反正是孤苦伶仃的一個老頭子,無牽亦無掛,早死早超生,還少受點罪!

  可這該死的老天,偏要老夫留下來受折磨,只靠那饅頭鹹菜和清水,居然也慢慢的好了起來。


  時間久了,即便那日的情景逐漸淡忘了,老夫也不敢走出這大木盒子,只偶爾打開來透透氣。


  有一日,也大概是在這個時辰,老夫打開木門透氣時,聽到前面傳來木門吱吱的聲音。


  老夫便大著膽子吼了聲『是誰』,過了一會有人答道『田成』。


  那田成老夫也識得的,是術師協會另一夫子門下學生。


  兩人聊了許久之後,才知道他也被關了近三年。


  按理說,剛被關進來時,都很情緒激動,破口大罵劉瘋子祖宗十八代什麼的,肯定避免不了。


  為何老夫從來沒有聽過任何聲響呢?

  老夫和田成兩人一試驗,發現這棺材屋也不知是如何製成的,若不開門,哪怕有天窗,在這裡面說話對方也聽不見。


  後來便和田成約定,每次食物送到后,便打開門來聊上幾句。


  就這樣不知道過了多久,田成受不住了。


  他本就才三十來歲,在異地鄉下有嬌妻幼兒,又被術師協會收為學生,有著無限美好的前程。


  因著這一念想,撐著他熬過了一開始的幾年,可隨著時間流逝,一日復一日,這離開的機會越來越渺茫,人便絕望了起來。


  田成不顧老夫的百般勸阻,道與其在這裡不知被關到何時,還不如賭上一賭,然後堅定地走出了棺材屋。


  沒走幾步,老夫便聽到咚的墜地聲,接著又是一陣陣凄厲的慘叫聲,由大到小,很快的就沒了聲音。」


  盧一范自嘲地輕笑兩聲,「這後來的這麼些年裡,老夫見過不下十人死在了這地宮中。


  可老夫怕死,除了出聲阻止那些人之外,什麼也做不了!」


  紀子期聽得心驚肉跳,這劉天生竟心理變態至此?

  將人抓來關在這木盒子里,外面布上了重重致人命的機關。


  可,將這木盒子本身製成一個非常奇巧的機關又是為了什麼?

  若只是為了滿足他變態的囚禁慾,大可直接用一個普通的木盒子囚禁即可。


  而且還在這上面費盡心思,搞數獨遊戲讓人來解,又是為了什麼呢?


  此時已至深夜,在紀子期百思不得其解的時候,杜峰留下一封「去找子期」幾個字的信后,來到了術師協會劉夫子院子里。


  杜峰來的時候,劉夫子還未歇息,昏暗的油燈,瘦弱乾癟的身形正趴在桌子上寫寫劃劃。


  當察覺脖子上傳來一陣刺骨的冷意時,劉夫子放下手中的毛筆,神色不變,依舊平靜。


  好似那頸邊的劍不過是小孩手中毫無殺傷力的木劍而已。


  他保持著原來的姿勢,許是好久沒說話,喉嚨似有些乾涸,發出咕咕聲,「你來啦?」


  「你知道我要來?」站在他身後的杜峰挑眉。


  「不知!」劉夫子咳嗽兩聲,道:「有些事,要發生總會發生,跟知不知道有什麼關係,坦然面對就是。」


  「劉夫子既然如此坦然,想必也知道杜某所來何事?」


  「你不來時,老夫不知道,你來了,老夫就知道了。只可惜,就算你砍了老夫的腦袋,老夫也無法回答你的問題!」


  「是無法回答杜某的問題,而不是就算砍了腦袋,也交不出紀同學!」杜峰冷聲道:「那就是說,劉夫子承認紀同學確實是被你藏起來了?」


  「是又如何?不是又如何?終歸你無法從老夫這兒得到答案!」劉夫子無動於衷,「老夫連死都不怕了,還有什麼好怕的?」


  「劉夫子可知道這世上還有比死更可怕的事情嗎?」陰惻惻地聲在他身後響起。


  「凌遲?五馬分屍?千刀萬剮?往傷口上灑鹽,往臉上貼濕了水的薄紙?還是囚禁在一個暗無天日的屋子裡,慢慢消耗意志?」


  劉夫子轉過身,不顧杜峰擱在他肩上的劍劃破了他脖子上的肌膚,滲出鮮紅的血珠,桀桀怪笑道:「老夫倒是想體驗一把!」


  那血珠襯著他蒼白又滿是皺紋的脖子,在油燈下顯得更加詭艷。


  這已是一個心智上麻痹自我到無堅不摧的人,任何的威脅恐嚇對他根本起不了作用。


  杜峰收回了劍,他頭微動,將這屋子打量了一番,淡淡道:「杜某進這屋子之前,已將這院子里四處重新仔細看了一遍。


  仍是未找到任何可疑之處,想必劉夫子的機關之術已是出神入化。


  若您就這麼死了,這些巧妙的機關就此被隱埋,不知何時才會被世人發現,不知何時才會有人破解,您,不覺得可惜嗎?」


  杜峰盯著表面上看起來神色依然平靜的劉夫子道:「以劉夫子的年紀,抓走紀同學,想必不是為了什麼淫邪之事,那就必是其他事了。


  紀同學身上最引人注目的,便是她的術數天賦。那麼劉夫子抓走她,一定與此脫不了干係。


  若說嫉妒她的才能,那絕不可能,畢竟紀同學雖天賦過人,但始終年歲小,與成名已久的劉夫子您完全不可同日而語。


  那就只剩下想利用她的天賦一事了。


  杜某雖不知劉夫子想利用她的天賦解決什麼難題。


  但劉夫子,紀同學身為杜某的未婚妻,杜某絕對相信她有能力,解出您想要她解出的難題。


  若您此刻死去,不會心不甘嗎?」


  劉夫子的面上終於有了一絲波動,儘管輕微,還是被杜峰敏銳地抓到了。


  他繼續道:「杜某不需要劉夫子您將她放出來,杜某隻希望您,將杜某抓起來,和我未婚妻關在一起。」


  「哈,哈,哈,哈,」劉夫子許是許久未放聲大笑過,笑得甚是奇特,「想不到杜雷居然有你這麼一個痴情的孫子!


  不過話說回來,你杜家幾代,倒個個都是多情種!心甘情願趴在女人裙子底下討生活。」


  杜峰毫不動怒,「杜某剛剛的提議,劉夫子您認為如何?」


  劉夫子沒有正面回答他,「你不怕杜家就此絕後嗎?」


  「我相信我未婚妻,她一定能解得出!」杜峰嘴角勾起笑,帶著挑釁,「劉夫子您敢相信您自己嗎?相信那難題她一定解不出?」


  劉夫子又哈哈怪笑兩聲,「好,有種!老夫滿足你的要求!讓你們做個同命鴛鴦,去了地府也好結個伴!」


  杜峰按照劉夫子的指示,順從地放下手中劍,任他從後面綁住自己的雙腕,用黑布蒙住自己的雙眼,並用藥迷暈了自己。


  紀子期想著劉夫子抓她包括其他人來的用意,想得有些累了,便坐在凳子上迷迷糊糊地睡著了。


  突然間,先前那木門被打開了,一個黑影撲了過來,用力地抱住了自己。


  紀子期被嚇醒了,正想大力反抗,忽然鼻端聞到熟悉的味道。


  「杜峰?」她輕聲喚道。


  「嗯。」


  那熟悉的動聽的聲音響起時,紀子期鼻頭猛地一酸,兩日來的擔驚受怕終於找到了依靠。


  她用力回抱住他,哽咽道:「你怎麼來了?」


  「我去找了劉夫子,讓他把我抓起來,跟你關在一起。」


  「笨蛋!你這個笨蛋!」紀子期從他懷中抬起頭,大聲吼道,眼中的淚卻不知不覺流了下來,「你可知這裡有多危險,你這不是自動來送死嗎?」


  杜峰將她拉近自己,輕輕吻掉她臉上的淚,「若你死了,我獨自活著,還有什麼意義?」


  紀子期突然嚎啕大哭起來,邊哭邊捶他,「你個笨蛋,若你在外面,還可以想辦法來救我,現在你進來了,誰來救我?


  你是想咱們兩人都死在這裡嗎?」


  杜峰抓住她的手,重新用力將她攬住懷中,「不會的,期期!咱們還未成婚,還未生孩子,還未一直到老都坐在一起用膳,怎麼會死呢?我們不會死的!」


  「你知道什麼?你什麼都不知道?」紀子期悶在他懷裡,抽抽噎噎,委屈道:「這裡已經死了好多人了。


  前面那個木盒子里有位一等術師盧一范盧術師,已經被關在這十三年了!咱們有可能一輩子被關在這裡!」


  「那敢情好!」杜峰胸膛震動,輕聲笑道:「咱們過兩年就在這裡成親!」


  這種時候還想著成親?死性不改的傢伙!


  紀子期猛地推開他,咬牙切齒地瞪著杜峰。


  杜峰一隻手撫上她的臉,柔聲道:「只要跟你在一起,在哪我都願意!」


  那眼中深情似海,深不見底,將她深裹在其中動彈不得,紀子期忍不住又紅了眼眶。


  「期期!」杜峰輕輕在她額上落下一吻,「咱們一定能想到辦法出去的。」


  「嗯。」紀子期在他懷裡輕聲應道,心想,無論如何,他們一定要想到辦法出去!


  木盒子本就不大,多了一個人更顯擁擠,紀子期只能坐在杜峰腿上靠在他胸前休息。


  她原本還擔心時間久了,杜峰雙腿會受不住。


  哪知她受不住的是她自己!

  這兩日因為吃得少喝得少,紀子期一直沒有如廁,可現在突然間就想小解了。


  問題是,這裡哪裡有小解的地方?那個木桶?

  憋得久了,渾身不舒服,紀子期忍不住扭來扭去。


  美人在懷本就強壓著火的杜峰,很快就被撩撥起了火氣。


  「期期,不要再動來動去!」杜峰警告道,聲音暗啞。


  在他懷中的紀子期自是感受到了他身體的變化,臉上有些發熱,卻無暇顧及他。


  「杜峰,我,我想如廁。」她紅著臉細聲道。


  明知他慾火難耐,偏還不斷撩撥他!杜峰恨不得狠狠打她兩記屁股,或是將她壓在木板上狠狠吻上一通。


  他正在心中想著實施哪種行動,對紀子期說的話就有些心不在蔫,「什麼?」


  「我想如廁!」紀子期急得都快哭了。


  「如,如廁?」杜峰也有些傻眼了,在這密封的空間里,哪有地方如廁?


  眼一瞟,瞟到邊上的木桶,用手一指,「要不在那裡吧!」


  「你在這,我怎麼如廁?」


  原來不是不知道在哪如廁,而是當著他的面,不好意思了!


  杜峰強忍著笑意,哄她:「憋久了會憋壞的,要不我轉過身去?」


  不然還能如何?紀子期心中怨道,幹嘛不晚點來?搞到她現在多尷尬!


  「轉過身去,閉上眼,捂上耳朵!」紀子期大聲命令道,「我沒說行之前不準動!」


  「好!」杜峰強忍著笑轉身,身子卻一顫一顫的。


  紀子期看著他的背影做了個鬼臉,揭開了木桶蓋。


  掀起裙子,脫下褲子,蹲坐在了上面。


  僅管急得很,卻強忍著不敢一次全放出來,怕聲音太響太尷尬。


  只是放得慢了,時間更長,紀子期臉上熱得不行,也不知是憋的,還是臊的。


  終於放完了,紀子期吐出一口氣,蓋上了木桶蓋。


  蓋上的那瞬,好似摸到一個突起的類似機會的東西。


  紀子期輕輕按了按,只聽見木桶里一陣水聲,像現代馬桶似的,沖了個乾乾淨淨。


  咦,想不到現在居然有人做出這玩意了!不簡單啊,不簡單!

  紀子期的心思放在了這個簡易版的馬桶身上,一時忘記了那邊還捂著耳朵的杜峰。


  「好了沒?期期!」


  「聽,好了,可以放下手了。」


  這小插曲一鬧,兩人也了無睡意了。


  「杜峰,你也是被劉夫子迷暈帶過來的嗎?」


  「嗯。不僅迷暈了,還綁了雙手,蒙了雙眼。」


  「那你不擔心他直接把你殺了?」紀子期想起一陣后怕。


  「怕。但怕也必須這樣做!只有這樣做,才能見到你!」


  紀子期心中感動,湊上去親了一下他的下巴,「那你進來的時候,為何眼也沒蒙,手也沒綁?」


  「我是習武之人,體質比常人要好些,迷藥對我的作用比較小。


  當時我坐一個推椅上,劉夫子用迷藥的時候,我有屏住呼吸,吸入的不多,只是身體有些軟,並沒有昏迷。


  然後劉夫子推著我出了他的房間,向前走了幾步離去,不知觸動了什麼機關,整張椅子緩緩向下。


  下降的速度比較慢,我恢復了些力氣后,便掙斷了手上的繩子,扯掉蒙眼的黑布四處觀察了一番。」


  「你看到了什麼?」紀子期坐直身子。


  「許多像咱們現在這樣的大木盒子,不規則地排列著,有的一排兩個,有的四個,有的一個。」


  不規則排列,一個,四個,兩個……


  紀子期心中一動,莫非?


  「那你在劉夫子房間時有發現什麼?」她滿含期待問道。


  「你怎知我有發現什麼?」杜峰雙眼含笑問道。


  紀子期瞪他一眼,都什麼時候了,還有心思扯廢話?


  杜峰輕笑一聲,老實交待:「劉夫子精通機關之術,想必在他房間里的機關更是隱藏得甚為巧妙。


  當時我大約看了幾眼,看不出任何異常之處。


  不過他的桌子上放著幾張紙,均是九九八十一的方格,裡面填著被劃劃改改了許多次的數字。


  我去找他的時候,他也正在往格子里填數字。」


  紀子期此時越發證實了自己的想法,「杜峰,你曾從高處看過這個地宮的情形。


  你說若是將這地宮劃成九九八十一個方格,這每一個木盒子都是這格子里的一個數字,有沒有可能?」


  杜峰的表情嚴肅了起來,他眯著眼,回想了一下下來前看到的情景,「期期,你這一說,還真是有這種可能性。


  只是不知這每個看起來都相似的木盒子,具體代表著哪一個數字?」


  「這個我暫時也不知。但我猜測這個地宮是個數獨遊戲應該沒錯。


  耶月哈只是三等術生,原則上是沒資格拜在劉夫子門下,但他擅長填數字遊戲。


  或許就是因為這一點,被劉夫子看中,而收在了門下。


  前幾日耶月哈同我詢問過九宮格的解法,回去后開始研究起二十五宮的解法。


  我猜耶月哈應該是解了出來,被劉夫子知曉,然後同樣被抓了起來,關在了這地宮中。


  兩人之前或許有過交流,劉夫子知道了這九宮格以及二十五宮格的解法均出自我手。


  所以我去找耶月哈的時候,劉夫子開始拒絕了,後來想起了我的身份后,將我迷暈抓了來。」


  紀子期再回想起之前一切,越發肯定自己的想法,「明日我再問問盧術師,如果他碰巧也精通數字遊戲的話,那就確認無疑了!」


  杜峰看著昏暗中雙眼發著光的紀子期,湊上去親了一下她的眼睛,語帶驕傲,「我的期期真棒!」


  這種像家長炫耀自家小孩的語氣,讓紀子期生出幾分不好意思。


  她重新靠回杜峰懷中,細聲道:「杜峰,我們一定會出去的!」


  擔驚受怕了兩天的紀子期在杜峰的到來后,以及終於有了一絲出去的希望后,全身放鬆了下來。


  在身旁男人溫暖的懷抱中,眼皮發沉,不一會睡意上來,陷入了睡夢中。


  杜峰溫柔的在她頭頂印上一吻,雙手緊摟住她防止滑落,嘴角帶笑,緩緩閉上了眼。


  因為剛抓來不久,兩人的生理鬧鐘還較準時,估計自己醒來的時候應該是天亮了。


  紀子期對於當著杜峰的面如廁覺得很尷尬,杜峰卻絲毫沒有這種困窘的感覺。


  他平靜的對紀子期道:「期期,你起來一下,我要如廁了。」


  還有些迷糊的紀子期聽聞后整個人清醒,而後面色一下通紅。


  他要當著她的面,如廁?


  杜峰看著她發窘的臉,笑道:「在天涼時,營帳的隔音效果那麼差,又不是沒聽過。」


  那怎麼一樣?她那時候是男人!紀子期忍不住橫他一眼。


  「話又說出來了,你當時雖是男子,但卻是貨真價實的女人,那男人如廁的玩意,你如何能用?」


  杜峰邊說邊往她下面瞟去,「那我有幾晚在隔壁聽到的聲音,是誰的?」


  紀子期恨不得一巴掌將他的臉拍開,亂瞟什麼?

  「莫非是那個蒼月國的皇太孫殿下,阿夜?」杜峰眉一挑,「你讓他當著你的面,如廁?」


  「他只是個孩子!」紀子期咬牙道,這種飛醋也要吃?

  杜峰霸道道:「我不管,就算是孩子也是男子!既然聽得別人的,也必須聽我的!」


  紀子期氣結,什麼邏輯?

  杜峰已站起了身,見紀子期還用一雙圓溜溜地眼瞪著他,輕笑道:「期期,還不轉過身去,是想親自看我如廁嗎?」


  他朝她眨眨眼,「你知道,我是絕對不會介意的!」


  紀子期臉上爆紅,刷的一下,快速轉過身。


  身後傳來男子暢快地笑聲,又含著警告,「期期,不許捂上耳朵,否則等會讓你好看!」


  紀子期欲捂上耳朵的手放了下來。


  這麼小的空間,他若真要她好看,想跑也跑不了。


  她磨著牙,乖乖地端坐著。


  許是忍得久了,加上這空間又密封,如廁的時間又長,聲音又異常響亮。


  紀子期聽著那聲音,不自禁地想像那場景,一波一波的熱意止也止不住。


  聲音終於停了下來,如廁完的男子向火一樣靠向了她,在她耳邊低語道:「怎麼樣?可還滿意?」


  熱氣從耳朵里鑽進去,又酥又麻,紀子期渾身發軟。


  杜峰繼續輕笑,帶著挑逗和曖昧道:「期期,成婚後,保證會讓你,很幸福的!」


  她真想裝作聽不懂那廝言語中的意有所指和暗示,可爆紅的耳珠和脖子卻明晃晃地告訴杜峰,他的期期,聽—懂—了!


  杜峰忍不住得意大笑。


  笑聲中的張狂讓紀子期心生惱意,狠狠剜了他一眼,「先出去了再說!」


  看到眼前的小人兒害羞了,杜峰決定不再逗她,停止了笑。


  只翹起的嘴角,亮晶晶的眼,顯示著他此時愉悅的心情。


  紀子期調整好呼吸,只覺得這密室里太熱,便按下機關,讓那道木門升了上去。


  地宮裡很空蕩,木門一升上去,便有風吹了進來,讓整個人舒坦了不少。


  她大喚兩聲,「盧術師,您起了嗎?」


  「起了,早起了,老夫老了,睡得少,已經喚過你幾次了!」


  紀子期有些不好意思,「對不住了,盧術師,學生之前兩天擔驚受怕的,睡得不好,昨晚睡得久了些。」


  然後轉向杜峰道:「杜峰,這位說話的是盧術師,你跟他老人家打聲招呼!」


  雖然看不到,杜峰還是規矩地行了一個禮,「杜長青之子杜峰見過盧術師!」


  「咦,怎麼會還有人跟你一起?」盧一范奇道,「杜長青?我倒是聽說過,你是杜雷的孫子?」


  「是的,盧術師!您認識他老人家嗎?」


  「何止認識!我和你祖父杜雷關係還挺不錯,經常一起喝喝小酒。


  若不是他突然要歸隱田園,老夫說不定也不會決定要告老還鄉,指不定也不會有這番遭遇了。」


  盧一范慨嘆一聲,接著道:「你要是他孫子的話,小時候應該有見過。不過你年歲小,怕是記不得了。


  你祖父經常在我面前誇他孫子是如何的聰明伶俐,說將來定比他還厲害,呵呵!」


  「祖父言過其實了!晚輩有他老人家十分之一成就,都是他老人家庇佑了。」


  「哎喲,不愧是杜雷的孫子,這互相吹捧的語氣都一副德性!欺負我老人家孤家寡人,沒孫子好炫耀嗎?」


  紀子期看不到盧一范神情,聽他陰陽怪氣的語氣,也能想像他吹鬍子瞪眼睛的表情,忍不住輕笑出聲。


  「差點忘了你這小丫頭了。話說回來,你倆怎會被關在一起?」


  「期期是我的未婚妻!」杜峰將他主動要求被劉夫子綁架,只求與紀子期關在一處的事情簡略講了一遍。


  盧一范聽完后嘆道:「你杜家倒個個是痴情種!」


  杜峰得意地朝紀子期挑挑眉。


  紀子期無聲地呸了他一口,轉向盧一范道:「盧術師,您是不是特別擅長填數字遊戲?」


  「你怎麼會知道?這只是老夫私底下的愛好,術師協會裡知道的人都沒幾個。」


  紀子期將杜峰觀察到的情形,以及自己的猜測說了一遍。


  「你的意思是說,咱們現在是被困在一個巨大的數字遊戲里,每一個棺材屋代表著一個數字。


  只要將這個數字遊戲解出來,咱們就能脫困了?」盧一范的聲音異常的平靜,不知是被驚到了,還是被可能出去的希望迷惑了。


  「是的。」紀子期道:「只是每個木盒子代表的是哪個數字,暫時還不可知!


  如果咱們能想辦法知道,這地宮裡每一個木盒子代表的數字,便能解了這個數字遊戲!」


  「哈哈,哈哈!原來,竟是如此?老夫猜想了千萬個被關在這裡的理由,居然都沒有想到這個上面來!」


  盧一范突然大笑起來,笑到最後聲音中帶了一絲哽咽,「十三年了,十三年了,終於有一線機會,可以出去了!嗚嗚……」


  自語完后,竟像個小孩子似的低聲哭泣了起來。


  紀子期與杜峰沉默不語,靜待他自行平復情緒。


  沒過多久,盧一范收拾好情緒,聲音帶著哭后的沙啞,「老夫一時情緒激動,讓你們兩位小輩見笑了!」


  「盧術師這是真性情,該哭則哭,該笑則笑!」紀子期真心地安慰了兩句,轉回了現實的問題上來,

  「學生覺得這每個木盒子代表的數字,肯定在這木盒子裡面!


  盧術師,今日咱們就在這木盒子里仔細找找,發現了線索就互相告知可好?」


  「好!老夫定要找到線索,出去后將那劉瘋子切成碎片來下酒!」盧一范的聲音咬牙切齒,卻充滿了幹勁。


  說定后便各自分頭行事。


  紀子期將木門放了下來,和杜峰二人,開始一寸一寸,像放大鏡似的,搜索起線索來。


  這個木盒子真的很小,兩人仔細看了一遍又一遍,也沒花費多少的時間。


  不過,結果不太妙,沒找到任何的線索。


  紀子期有些泄氣的偎在了杜峰懷裡休息。


  「沒關係的,這才剛開始,慢慢來。」杜峰安慰道:「只要有了方向,就不怕找不到出去的路。」


  「嗯。」紀子期在他懷中悶悶點頭。


  杜峰看著四周木板上的數不清的小孔,將下巴擱在她頭頂道:「期期,你說這四面木板牆上的小孔,會不會也是你所說的數獨遊戲?」


  「我先前都研究過了,除了已被解開那一道是數獨外,其他的都是毫無規律的,根本不是我所知道的任何一種數字遊戲!」


  「若咱們不將它當成遊戲,只當成是數字呢?」


  「什麼意思?」紀子期猛地坐直身子。


  「意思就是,這四面木板牆上有幾個小孔塊,咱們就將這木盒子當成數字幾!」


  紀子期聞言飛快地掃了一下四面木板。


  七,有七個不規則的小孔密集塊,難道真的是代表七?

  紀子期興奮地跳起來,捧著杜峰的臉,在他唇上重重一吻,「真聰明,賞你的!」


  杜峰趁勢將她壓倒在木牆上,目光灼灼,沉聲道:「這麼少,可不夠!」


  說完就狠狠吻上了紀子期的唇,將她「幾天沒刷牙」的抗議吞進了唇中。


  杜峰的吻如同他的人,一向霸道,和自己心心念念的女人,在這密室里待了一晚,一直強忍著沒動手動腳。


  這下終於逮著機會了,便放開來放肆地狠吻了一通。


  手也沒閑著,將屬於他的福利重重把玩了一番。


  直到紀子期呼吸不順,胸口吃痛雙手捶打他,才放開了她。


  密室里的空氣因為兩人的激烈糾纏,稀薄了許多,紀子期喘著氣顫聲讓杜峰打開了木門。


  外面的空氣進來后許久,才覺得呼吸順暢了些。


  紀子期埋怨地瞪了杜峰一眼,她覺得再在這待下去,她不被憋死,也會因杜峰霸道的吻窒息而死。


  杜峰看著她漲紅的臉好不容易恢復了些,也意識到自己剛剛太過份了點。


  他是習武之人,氣息綿長,可期期並沒有習武,只是普通人,哪受得住這麼長時間不呼吸?


  他朝著她呵呵訕笑兩聲,轉移話題,「你說盧術師有沒有找到線索?」


  紀子期大力吸入兩口氣,翻個白眼,「不知道!」


  然後聽到前面傳來吱吱聲,想必是盧一范在裡面悶得慌,也出來透氣了。


  「盧術師!」


  「子期啊!這麼巧,你也出來透氣啊!」


  「是啊!盧術師,我這邊發現了一點線索,」紀子期道:「四面木板牆上,除了那道已被解開的數獨外。


  其餘的小孔,請盧術師按大區塊數一數,看您那邊是幾,我這邊是七!」


  一陣沉默后,盧一范開了口,帶著抑制不住的驚喜,「四,老夫這邊是四。」


  有戲!紀子期與杜峰對望一眼,說不定真如他們的推測那般。


  紀子期道:「盧術師,您知不知道其他的木盒子里有沒有人?或者哪些裡面有人?」


  盧一范答道:「那些棺材屋裡肯定都有人。只是必須解開那道數字遊戲,木板升起來后,才能夠進行交流。


  老夫已許久沒有同人交流過了。」


  那這可如何是好?現在只知道兩間木盒子的數字,如果其他的木盒子不能知道數字,這個數獨遊戲根本沒法解開!

  「盧術師,如果想和其他木盒子里的人聯繫,您有沒有什麼辦法?」紀子期問道。


  盧一范道:「老夫從來沒有試過。棺材屋關起來后,無論在裡面大吼大叫,發出多大的聲響都好,外面都聽不到。」


  紀子期道:「那咱們先想想如何與其他木盒子里的人聯繫的方法。」


  木門關上后,屋子裡有陷入了短暫的沉寂。


  杜峰摸著有些餓的肚子道:「期期,我肚子餓了,這裡什麼時候會有吃的?」


  紀子期心不在焉的答道:「今天吧。」


  吃的?圓形天窗?紀子期抬頭向上看,保持這個姿勢不動,問道:「杜峰,你能看一眼一個地方,然後閉上眼,將某個物件扔到那個地方去嗎?」


  「沒試過,但應該可以。」


  「那,我想到如何與其他木盒子里的人聯繫的方法了?」紀子期平靜道。


  「什麼方法?」


  「這裡的食物三天送一次,就從那個圓形天窗下吊下來。」紀子期指著上面,終是綳不住,忍不住興奮道:

  「在送食物的當天,咱們可以將如何解開大木盒子里數獨遊戲的方法寫下來,然後你用力投到那些裝食物的木桶里。


  這樣其他木盒子里的人,在收到食物的同時,也會收到解開數獨遊戲的方法。


  到時候所有的木門打開之後,大家就可以進行交流了。


  知道了每個木盒子所代表的數字,咱們就可以開始解這個巨型數獨了。」


  紀子期越說越興奮,又突然間好似想到了什麼似的,轉眼就變成了失落。「這裡又沒有紙筆,如何寫?」


  話音剛落,就聽到咔嗤一聲布帛撕碎的聲音。


  紀子期扭頭一看,杜峰已從他貼身裡衣處撕了一大塊錦布下來。


  然後挑眉問道:「夠不夠?」


  紀子期目瞪口呆,這廝速度也太快了吧?「光有布也不行,沒有墨怎麼寫?」


  「簡單!」


  杜峰說完,伸出食指放倒唇邊用力一咬,頓時有血珠冒了出來。


  紀子期驚呼一聲,「杜峰!」


  「不是要寫方法嗎?快點說!」杜峰毫不在意道。


  紀子期看著那血珠,忽然間覺得有些心痛,急忙上前握住他的手,就欲按住那冒著血珠的傷口。


  杜峰擋住她,「期期,時間緊迫,咱們現在沒有其他的法子,儘快想辦法出去才是正事。一點小傷而已,算不了什麼!」


  紀子期眼眶發紅,鼻頭髮酸,輕輕點了點頭。


  整個巨型數獨約有二十個木盒子,杜峰寫完后,因失血過多,面色已有些蒼白。


  停下來后,紀子期慌忙將他受傷的食指含入口中消毒。


  吐掉一口帶血的唾沫后,又繼續輕輕用舌尖吸吮傷口處。


  紀子期將他食指上的傷口,左右查看一番,見已經沒有血珠滲出了,才放下心來。


  一抬眼見杜峰眼神幽深地盯著她。


  ------題外話------


  再來一次,6。1快樂啊!

  之前說的每天三章,大大稍微進行了食言了一丟丟,沒想到正好趕上用體驗幣的高峰,嗚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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