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8、祖傳信物

  只見一向一絲不苟的唐大公子正站在馬房外,神色憔悴,直楞楞地看著她。


  「唐宋?」紀子期驚訝道:「你怎麼會來這?」


  唐大公子走進來,眼睛似有若無地掃過她的唇,見到那似被人憐愛蹂躪過的紅唇,胸口驟地一痛,心中似有塊地方被人挖去了一般。


  紀子期想起昨晚杜峰當著唐大公子的面擄了她上馬,又見他望著唇的神色有些異樣,尷尬低下頭,裝作撫摸香菇的樣子。


  「剛程清和江嘉桐同學在找你,我剛好路過見你在這,想著告訴你一聲!」


  「好的,謝謝!」紀子期低著頭,不敢與他對視。


  唐大公子見她神色,臉上露出了一個比哭還難看的笑容,「話已帶到,我先走了!」


  說完失魂落魄走了,背影說不出的凄涼。


  只可惜暗自慶幸唐大公子沒有追問昨晚之事的紀子期,長長吁出一口氣,並未看到唐大公子的失落。


  紀子期感覺唇腫得沒那麼厲害之後,便去找程清和江嘉桐,「程清,嘉桐,找我有何事?」


  程清看到她略有些紅腫的唇,不由問道:「子期,你的唇…」


  紀子期伸手摸摸還略有些痛的唇,乾笑道:「呵呵,吃錯東西,有些過敏!」


  程清第一次聽說嘴唇會過敏,她想起她大姐二姐未嫁前,每次姐夫過來后,她們的唇便是如此的水潤紅腫。


  那時候還小的她不懂,好奇問是不是撞到哪了?


  剛開始兩個姐姐就大笑,後來見她似懂非懂的樣子,便紅著臉道:「你長大了便知道了!」


  現在的程清是懂了。


  於是她看著紀子期的唇,心裡有些異樣又有些好奇,不知道那個男子是誰?

  一向大而化之的江嘉桐並未注意到這些,「是程姐姐找你,關於曲子的事!」


  紀子期望向程清,程清回過神來,微笑道:「今日雖說才初七,離月底也不過二十來日了。


  子期你的五音才剛練熟悉,若要練夫子指定的曲子,怕還是有難度的!

  所以我想了個法子,你聽聽看可不可行:你找一首你熟悉的曲子,曲調簡單的,有譜子也可,無譜子也可。


  到時候我教你彈這個,月底就用這個應考,如何?」


  紀子期也知自己的水平,當下一聽便覺可行,遂高興道:「好,我今晚回去好好想想,明日過來與你細說!」


  眼看藝科考試的事有了眉目,紀子期一興奮,杜峰給她帶來的鬱悶便拋之腦後了。


  她離開學院準備回蘇府,一路上腦子裡不停想著,哪首曲子又簡單又易彈。


  「子期!子期!」


  意識到有人在叫她,紀子期抬起頭。


  不遠處杜康正朝她揮手,見她抬頭望向他,便放下手小跑到她身邊。


  「杜康哥?」紀子期奇道:「你怎麼會在這?」


  然後突然想到杜峰,整個人一下子緊張起來。


  杜康咧嘴笑道:「少爺回京城幾天,讓我過來看著你!」


  杜峰迴京了?太好了!紀子期全身鬆懈下來,不過,看著我?什麼意思?

  「你家少爺讓你看著我?」紀子期指著自己的鼻子,不解道:「為什麼?」


  「少爺說你身邊桃花太多,讓我待在你身邊,替你擋桃花!」


  紀子期的臉瞬間爆紅,氣不打一處來,杜峰竟將他和她的事,告訴杜康?

  她惡狠狠地朝杜康道:「不用你跟著!不要你跟著!不許你跟著!」


  杜康被她突來的脾氣嚇著了,手足無措,帶著幾分可憐,「子期!」


  托長的音調中帶著一絲顫抖,紀子期吐口氣,知道自己不應該拿杜康出氣,悶悶道:「杜康哥,對不起!我不該沖著你發火!」


  「沒事的!子期!啊…」杜康拚命擺手,像想起什麼似的道:「差點忘了!少爺說你是杜府未來的少夫人,不許我喚你子期,也不許你叫我杜康哥了!」


  杜康嘿嘿道:「紀小姐,以後您就喚小的杜康吧!」


  「杜康哥!」紀子期的火氣又蹭蹭上來了,她雙手叉著腰,咬牙切齒道:「你要是再喊我一聲紀小姐,立馬給我滾蛋!」


  杜康瑟縮了一下,一時沒了主意。


  少爺的話他不能不聽,少爺要他這幾天看好紀子期,不讓她亂跑,不讓別的男人隨便與她搭訕。


  他拍了胸脯保證了一定做到!

  可現在紀子期不許他喊她紀小姐,這個偏偏與少爺的命令相反。


  他怎麼辦才好?

  杜康偷瞄一眼紀子期,小心翼翼地商量道:「子期,少爺的話我不敢不從,你的話我也要聽!要不這樣行不行?

  這幾日少爺未回來時,我還是喚你子期!少爺回來后,就由少爺再決定吧!」


  這事哪有得商量?紀子期是未來的將軍夫人,他是將軍的小廝,哪敢與她再稱兄道弟?


  嫌命長了不成?


  但眼下,杜康只有先應付過去了再說。


  他知道紀子期心軟,低聲下氣地求兩句,她肯定會答應的。


  紀子期看著低聲下氣的杜康,心中對杜峰的怨念更深!


  他現在害得她連朋友都沒有了!

  紀子期不想看杜康那副伏低做小的樣子,只覺得心中難受得厲害,一言不發轉身就走了。


  杜康鬆口氣,默默跟著紀子期身後,一直看著她進入蘇府。


  眼看蘇府的大門關上,杜康轉身就準備離去。


  門又忽地吱一聲打開了,杜康轉過身,紀子期站在門后,那雙清冷沉重的眸子靜靜看著他,聲音飄忽,「杜康哥,以後咱們還是朋友嗎?」


  杜康心一窒,只覺得鼻頭有些發酸。


  他很想點頭,可那顆頭卻似有千斤重,怎麼也不肯往下掉。


  紀子期明白了,她喉頭髮緊,哽咽道:「杜康哥,你慢走,子期不送了!」


  杜康緩緩轉身,兩行淚從他眼裡順著臉頰往下,一直流到嘴裡,帶著苦澀。


  紀子期,我又何嘗不想繼續做你的朋友?


  可從今以後,你是主,我是仆!

  縱使情份再深,始終主僕有別,還不如早早了斷!

  靠在門后的紀子期淚如雨下。


  不管她與杜峰之間會如何,她與杜康的友誼卻是無論如何也無法挽回了!

  她從未想過天涼發生的一切,在她的心中竟留下了如此深刻的記憶!


  杜康是她在來到這個世界后,第一個因為地位平等而結交的朋友。


  因為平等,所以真心。因為真心,所以在真正要失去的時候,才會如此心痛!


  僅管因為杜峰,她曾經想要忘掉與他相關的所有人與事!


  只是她從來不知道,原來她努力想要忘記的那些,早已刻在了她的過往裡,融進了她的生命里!

  已經快午夜了。紀子期睡不著,抱著膝蓋,坐在紀園的亭子里望著天空發獃。


  今晚無月,星光璀璨,那一閃一閃的星光,像一雙雙動人的眼眸,又像現代的萬家燈火!

  紀子期不自覺輕哼出聲,「一閃一閃亮晶晶,滿天都是小星星,掛在天上放光明,好像你的小眼睛…」


  歌詞簡單,音調重複,紀子期不知不覺重複哼了好幾遍。


  哼到自己都覺得有些厭煩了才停下來。


  愁死了!

  煩杜峰!煩杜康!還要煩選曲的事情!


  去哪找她會又簡單的曲子啊?


  她會的?

  想得起又記得全的就只有小星星了,就四句話,翻來覆去唱!


  小星星?對,剛剛那首小星星!

  紀子期猛地跳起身,就這首了,小星星!

  一大早的,紀子期興沖衝來到學院找程清,「程清,程清,我想到一首曲子了,又好聽又簡單!」


  「真的?」程清也替她高興,「子期,有譜嗎?沒譜的話,你哼來聽聽!」


  紀子期於是輕輕唱了起來,「一閃一閃亮晶晶,滿天都是小星星,掛在天上放光明,好像你的小眼睛…」


  程清剛開始臉上還帶著笑,慢慢那笑意便掛不住了。


  江嘉桐直接出聲了,「子期,你別老是唱那四句啊!繼續唱下去啊!」


  「可是只有四句啊!」紀子期無辜地眨眨眼,「我是怕你記不住,所以唱了好幾遍!」


  「就,就四句?」江嘉桐懷疑自己是不是聽錯了?


  紀子期鄭重點點頭,「就四句!」


  程清無語地撫額,「子期,還有別的曲子嗎?」


  紀子期手一攤,老實道:「沒了!我想了一晚上,最熟悉又記得住又簡單的就這首了。」


  程清與江嘉桐對看一眼,傻了!


  怎麼辦?

  如果真是在考試的時候彈這個,百里夫子會氣得七竅流血吧!

  他的學生竟然只會彈這麼簡單的曲子,而且只有四句?還不如直接棄考的好!

  只是紀子期已經不能再棄考了!


  不管了,死馬當活馬醫吧!

  程清吸口氣,「子期,我今晚回去將譜子寫下來,從明日下學后開始,每日專門教你半個時辰,如何?」


  「太好了!謝謝你,程清!」紀子期感激不盡。


  因為杜峰不在,這幾日的射御課都調成了藝科。


  紀子期心想,也不知道是不是專門為了照顧她!

  不得不說,咱們的紀子期同學真相了!

  按學院慣例,若有哪科夫子臨時有事請了假,課程安排中多出的時辰,自動會用術科來填補。


  因為紀子期的特殊情況,荀夫子默認了老副院長的建議。


  將空出的那幾個時辰改成了藝科。


  百里夫子和班上的其他同學,心裡卻不是很暢快。


  不是因為嫉妒副院長荀人子赤裸裸地維護紀子期。


  而是因為,紀子期的琴音太折磨人了!


  雖說已經有了進步,可這點小小的進步,在其他同學耳中聽來,不過是一個嘶吼的怪物被套上了一個布袋而已!


  意思就是,以前是非常的難聽,現在是很難聽!

  百里夫子無奈地往耳里塞上棉花,之前有眼尖的同學見到后,一一效仿,也不管上課時練習的效果了。


  反正夫子也聽不到。


  這從何時開始的不得而知,總之這幾日的藝科課上,除了唐大公子、吳三多、羅書、程清以及江嘉桐之外,其餘同學,都各自備了一副自製的棉花耳塞,用來抵擋紀子期的貫耳魔音。


  角落裡,程清正在向紀子期示範小星星的演奏,彈了兩遍后問道:「子期,怎樣?譜子對嗎?」


  紀子期雙眼冒著小星星,「程清,你好厲害!」


  程清笑而不語,然後伸手又彈了兩遍。


  紀子期細心聆聽了兩遍,第一次覺得原來用古琴彈奏現代的童謠小星星,是這麼地好聽。


  「子期,來!跟著我彈……」


  ——


  許久未去蘇武的木匠鋪了,紀子期決定這個沐休日去看看。


  其實她之前已與蘇武約定好,真遇到什麼難題的時候,不用管她是在學院還是在蘇府,直接去找她。


  畢竟這木匠鋪她也有三成的股份,該要承擔的責任,她還是要承擔的。


  蘇武一直未來找她,說明自行車的事情進展得非常順利,或者說遇到的問題暫時都不算嚴重。


  不過她作為老闆之一,還是要偶爾現現身,刷刷存在感才行的。


  紀子期走進木匠鋪,裡面客人很多,也多了不少夥計。


  人來人往的,非常熱鬧。


  有熟悉的老夥計熱情的打招呼:「紀小姐好!」


  然後對著新來的未見過紀子期的夥計道:「這是二當家紀小姐!」


  那些新來的便齊齊恭聲道:「紀小姐好!」


  紀子期笑眯眯地揮揮手,像現代的老闆巡視現場一般,非常的有成就感,「大家好!辛苦各位了!」


  今日蘇武娘不在,聽到動靜的蘇武走了出來,「子期!你來得正好!有件事我正打算要同你商量一下!」


  紀子期隨著蘇武走向會客室,關上門,將外面的嘈雜聲隔絕開。


  「說吧!蘇武哥,什麼事?」


  「是這樣的!上次唐氏商行的二當家來過之後,第二日閔氏商行也來了,同意了我們的條件!


  然後過兩日就派了他們的管事過來,簽了具體的合同!


  按照約定,合同簽訂後半個月,也就是半個月前,我先給唐氏提供了三千輛自行車,閔氏提供了一千輛!


  這兩家收到貨后,送到了各地的分行,沒過幾日,兩個管事就過來要求增加訂量!」


  「增加多少?」


  「本來按合同約定,唐氏是每月三千輛,閔氏是每月一千輛!現在每個商行要求加大十倍!」


  「十倍?那合計豈不是四萬輛?」紀子期瞠目結舌,她一直對自行車的售賣結果非常有自信!

  只是考慮到古代信息落後,思想保守,預計需要些時日才能有結果。


  想不到,這麼快就顯出效果了!「那木材供應和人手方面,肯定有問題了!」


  蘇武佩服道:「子期,你太厲害了!我都沒說你就直接說到點子上了!」


  他皺著眉頭髮愁,「兩家商行都說如果是銀子的問題,他們可以提前支付一半的錢!讓我完全不用擔心!


  不過現在的問題,不是銀子的問題!


  就像你說的,一是原材料,原有的那家商行數量有限,已經全力提價收購了,還是無法滿足。主要是那種木頭不太值錢,種植的人少!


  我已著手在找合適的替代木頭了。


  二是人手的問題了,這天順的木匠師傅有限,而且始終是個技術活,即使招人也不是一時半會能上手的事情!

  而且那些合作的木匠鋪招多幾個人手沒問題,可若招十倍以上的人手,風險太大,他們也不敢輕易冒險!」


  紀子期聽完沉思一會,開口道:「蘇武哥,我有個法子,明日你約兩家商行的管事,這樣跟他們說:


  一是材料方面,希望兩家商行從各地搜羅價格合適的木頭品種過來,給蘇氏木匠鋪從中挑選合適的替代品;

  二來從長遠考慮來看,建議兩家商行可以在合適的地方建個園林,專門種植這些樹木,蘇氏木匠鋪按市場價格收購;

  再來是人手方面,兩家商行人脈廣,如果有天順附近的,信譽良好的木匠鋪,讓他們幫忙留意一二。


  如果商行願意自己出資建一個大型的木匠製造廠,那就再好不過了。


  不過,這木匠製造廠,咱們必須要有三成的股份!」


  「我就知道子期你准有法子!」蘇武呵呵笑道,「不過這木匠製造廠,咱們為什麼必須要有三成的股份?如果可行的話,咱們自己開可行?」


  「三成股份的事,不過是以防萬一。雖說這兩家商行現任當家信譽良好,但誰能保證下任或下下任當家也是如此品性高潔之人?

  這自行車的核心技藝,遲早有一天會泄露出去,或被人仿製出來!


  以咱們的實力,根本沒法與之抗衡!那不如提前做定投資,拉近關係!


  就算有一天,這自行車銷售咱們爭不過人家了,但這自行車總得生產是吧?


  到時候起碼咱們還有製造廠的股份!」


  紀子期正色道:「至於為什麼我們自己不開製造廠,蘇武哥,我們必須認清自己的優勢和劣勢。


  你是老實本份的商人,這廠子一旦開起來,人數一多,魚龍混雜,我怕你管不過來;


  如果請個經驗老道的人來,以你的性子,我怕你鎮不住!

  而且開廠子耗心又耗力,還是給有經驗的人去做比較好!」


  蘇武仔細想了想,覺得紀子期說得很有道理。


  不過他現在對紀子期說的任何話,都覺得有道理,其實剛剛那幾個問題,也就是好奇問一問,順便增長點見識。


  自行車的事情,就此全盤定了下來。


  紀子期覺得,以後好長一段時間裡,她都不需要再為此事費心了。


  隔日來到蘇氏木匠鋪的唐氏商行管事,在聽完蘇武對將來發展規劃的建議后,肅然起敬!


  果然是後生可畏!難怪二爺會如此看重!


  不過當他快要出門時,突然想到這蘇老闆前幾日還焦頭爛額的,怎麼才過了兩日,就想出如此深遠的計劃?


  他抓住店裡一個夥計,狀似無意地問道:「這幾天店裡可來過什麼人?」


  夥計傻笑道:「回管事的話,這店裡天天來的人可多了,不知管事您問的是誰?」


  「有沒有來過什麼特別的人?」


  「特別的人啊?」那夥計低頭想了想,又笑道:「沒什麼特別的人,就昨日二當家的來過!」


  「二當家?」管事大感意外,他與蘇氏木匠鋪合作這一個多月來,從未聽說過還有二當家!

  「是啊!二當家紀小姐!」


  「紀小姐?」管事更加意外了,這二當家還是個女子?

  「對啊,今年剛去棋林學院的紀小姐!」


  紀子期和蘇武從未特意隱瞞兩人的合作關係。


  因為紀子期是女子的關係,蘇武本著保護她名聲的想法,並未特意宣揚過。


  當然,也未曾禁止過店裡的師傅夥計不可對外人說。


  這新來夥計也是昨日紀子期過來才知道,這木匠鋪還有個年輕貌美的二當家!

  知道這個消息后,心裡痒痒的不行,正想與人分享。


  剛好這唐氏管事問到,對方勢高權重,又與木匠鋪有生意往來,這夥計便毫無顧忌地全說了。


  唐氏管事便帶著這信息回去稟告了二爺唐樹。


  唐樹便問了同是今年考進棋林學院的自家侄子唐大公子,「今年棋林學院的新生里,可有一個姓紀的小娘子?」


  姓紀的小娘子?紀子期?


  唐大公子臉色頓時不好了,這麼風流成性的二叔,才剛和那愛唱山歌的寡婦分開,現在打聽子期,是要幹什麼?

  唐樹看到他滿是不贊同的神情,大手往他後腦勺一拍,惱道:「唐宋你這臭小子,瞎想什麼?

  二叔我雖然風流,卻不下流,對個十幾歲大不了心兒幾歲的小娘子,怎會下得了手?」


  唐大公子往邊一躲,避過唐樹的手掌,帶著防備道:「那二叔問來做什麼?」


  「最近唐氏與蘇氏木匠鋪合夥推廣自行車的事情,你知道吧?」


  「知道!這要加三萬輛的數量,還是我定的!」唐大公子皺眉道:「這和紀姓小娘子有什麼關係?」


  唐樹見自家侄兒還是不相信自己,翻了個白眼,「她是蘇氏木匠鋪的二當家!


  負責這事的林管事回來告訴我,說蘇氏木匠鋪這一切想法奇特的運作,背後之人很有可能就是那紀姓小娘子!」


  讓他爹讚嘆不已、二叔當場拍板定下合作的蘇氏木匠鋪,這一切的背後,竟是紀子期在暗中操控嗎?


  唐大公子想起那個奇特的小女子,面上浮起一絲笑容。


  若真是她,好像也不是什麼大驚小怪的事情!


  對男女之事異常熟稔的唐樹,見到唐大公子面上怪異的笑,像思春的貓一般,敏感地想起之前他的異常,眯著眼若有所思。


  這侄兒最近一副魂不守舍的樣,莫非和紀小娘子有關?

  若是兩情相悅,定當是春風滿面才是!


  看他憔悴神傷的臉,看來是單相思了!


  這麼聰明的女子,於唐氏的未來必大有裨益,可不能輕易錯過了。


  何況唐宋又喜歡,總強過將來找一門當戶對,卻只能相敬如賓的媳婦要強多了!


  這男人嘛,事業愛情雙收,才是人生最大樂事!

  唐樹立馬果斷道:「宋兒,你知道二叔我,除了做生意的本事,最讓外人稱道的,便是這追求女子的本事了!

  二叔我追女人,可從未砸過銀子,付銀子那都是後來分手時,二叔想著相好一場,不忍她們後半生凄涼!


  不是二叔我誇海口,只要二叔我想追,這天下就沒有你二叔我追不到的女人!


  宋兒啊,你年歲也不小了,最多過兩年也要成親了。


  你娘三年前,就開始托媒婆到處打聽合適的人家了。


  你這要是有喜歡的人,可得主動點,免得錯過了將來後悔!


  要是有不懂的,可千萬別去問你那古董老爹,隨時來向二叔我請教,二叔我必定知無不言!」


  將來後悔?他現在已經遲了!唐大公子面露苦笑,像在回他二叔的話,又像在喃喃自語,「已經太遲了。」


  唐樹一把拍上唐大公子的肩,語重心長道:「這世上哪有太遲的事?有心上人又如何?訂了婚又如何?成了親又如何?生了娃又如何?


  只要歡喜,用心去搶過來就是了!


  宋兒啊,這關乎你終身幸福的大事,怎能如此輕易就放過?

  這年輕人,不為愛爭過,不為愛痴過,不為愛瘋過,哪能稱得上是少年?」


  是啊,就算她與杜夫子兩情相悅,那又如何?我歡喜她,總得要儘力爭取一番才是!

  何況,我從未問過她心思,她與杜夫子之間也不過相識月余,哪這麼快就情投意合了!

  那晚或許杜夫子是教她騎馬呢?

  不管如何,我不能這麼輕易就放棄!

  想明白了的唐大公子,面上陰霾一掃而空,如風吹走烏雲,頓時睛空萬里!


  他抱拳感激道:「多謝二叔提點!」


  ——


  剛下完藝科課的紀子期,正抱著琴準備離去,一個馬房小廝跑過來,「紀小雪同學,香菇好像出了點問題!」


  紀子期一聽,慌忙抱著琴往馬房跑去。


  一入香菇的馬廄,立馬將琴往地上一放,跑到馬槽前,將香菇上下打量,急道:「香菇,香菇,你哪裡不舒服,啊?」


  吃得正歡的香菇,抬起馬頭「嘶」了一聲,繼續低下頭吃它的馬食。


  紀子期左看右看沒發現異常,正想問那小廝。


  剛抬頭便被一個熟悉的懷抱從後面緊緊擁住!

  杜峰!


  紀子期不用回頭,也知是這廝,「杜峰,放開我!」


  杜峰愉快地笑聲在她耳邊響起,「期期,你怎麼知道是我?還想著嚇一嚇你,這麼快就被你識破了!

  看來幾日不見,你也想得我緊了!」


  誰想你了?紀子期暗中咬牙,除了你這貨,誰還有你這麼不要臉?

  「你放開我!」紀子期扭動身子。


  這次杜峰如她所願地鬆了手,紀子期轉過身後退幾步,站到自以為安全的距離。


  隔得有些遠了,幾日未見想好好看清楚她的杜峰,不滿地勾勾手,「期期,過來!」


  我才沒那麼傻呢?紀子期瞪著他不動。


  杜峰勾起一邊唇角,帶著幾分邪氣,眯著眼像打量獵物似地看著她。


  紀子期的心突突地跳了起來,腿一抬就想跑。


  杜峰聲音涼薄,語含威脅,「期期,你是想讓我抓住,先吻你一番呢?還是主動過來,讓我今日放你一馬?

  你不是術科第一嗎?這術數計算不是很厲害嗎?

  不如你算算看,是你跑得快,還是我跑得快?

  到底如何做才更划算?」


  紀子期的腿便定住了。


  她左右衡量一番,不甘心地向著杜峰的方向小移了兩步。


  「走近點!期期,我的耐心有限!」


  杜峰站在那屹立不動,眉一挑,表示自己的不耐煩。


  紀子期咬牙又向前走了幾步。


  眼看已觸手可及,杜峰眼睛含笑,他伸手一拉,將紀子期拉入懷中。


  紀子期大驚,雙手撐在他胸膛,怒道:「你不守信用!」


  杜峰雙手摟著她的腰,讓她靠近自己,雙唇上揚:「我只說放你一馬不吻你,沒說不抱你!


  若你想換過來也成的!」


  說完噘著嘴便向她靠近。


  紀子期忙將頭扭向一邊,大聲急切道:「不換!不換!」


  杜峰略有些可惜地收回壓向她的頭,輕輕道:「不換的話,那你乖乖別動!


  好幾日未見了,讓我好好看看你,解解相思之苦!」


  那聲音輕得像情人間的低語,柔得像情人間的呢喃,纏綿得像情人間相互織就的網,讓雙方自願深陷其中。


  紀子期只覺得臉上陣陣發熱,垂著眼咬著唇,不敢與他對視。


  然後感覺杜峰炙熱的眼神掃過她的額頭、她的眉毛、她的眼睛、她的鼻子,最後停在了她的唇上,久久不肯離去。


  紀子期心中怦怦亂跳,不由得呼吸急促起來。


  杜峰輕輕笑起來,像春日細雨般綿綿密密,「期期,別緊張!睜眼看著我,嗯?」


  紀子期只覺得心中一盪,無法抗拒地睜開了眼,對上了杜峰的眼睛。


  那對黑眼珠子像泡在一汪春水裡,旖旎多情又清澈純粹,倒映出她粉面桃花含怯帶羞的臉。


  你中有我,我中有你!

  紀子期的腦海中忽然閃過這句話,然後渾身一驚,整個人清醒了過來。


  「看夠了沒?」她咬著唇問道。


  杜峰嘆息一聲,只覺得心中柔得一塌糊塗,「永遠也看不夠,怎麼辦?」


  紀子期抿緊雙唇,說不出話來。


  杜峰鬆開一隻手,從懷中取出一物,然後萬般不舍地鬆開另一隻手,抓住紀子期放在他胸前的左手腕,將那物套在了她手腕間。


  紀子期低頭一看,原來是一隻紅玉鐲子。


  紅得似血,妖艷詭異!

  「送你的!」


  紀子期右手抓住那鐲子,用力向外拔,「我不要,還給你!」


  「不是我的!」杜峰看著她的動作,也不急。


  紀子期停了下來,不是他的,什麼意思?

  「據說這是我曾曾祖父送給我曾曾祖母的定情信物,所以應該算是我曾曾祖母的物件!」杜峰眼含戲謔,「你要還的話,就還給我曾曾祖母好了!

  不過她老人家已作古多年,你戴個七八十年,到時與我一同下了地府後,見到她老人家,再還給她好了!」


  紀子期氣結,家傳信物?更要不得,於是手上更加用力了。


  杜峰不慌不忙道:「這鐲子據說帶上后就取不下來了,除非去世,或者是砸碎!」


  然後雙眼銳利地對著紀子期道:「期期,別說我沒先警告你!


  這鐲子與杜家的命運息息相關,若是稍有損壞,等於是斷了杜家的后!」


  然後紀子期握著鐲子的手,就開始抖起來了。


  她愁眉苦臉地打量手上的鐲子,想著有何不損壞鐲子的方法,可以將它除下來。


  因此忽略了杜峰嘴角得逞的笑容。


  小丫頭片子!隨口編個謊話你就信了?這麼容易心軟,還想跟爺斗?


  ——


  轉眼又到了月考時間,這是紀子期入棋林學院的第三次月考,已兩月藝考不及格的紀子期,這次考試至關重要。


  杜峰自那日給她戴了個什麼曾曾祖母的遺物后,很自動地沒再騷擾她,讓她專心準備這月的月考。


  唐大公子也因為月考這個原因,這十來日並沒有刻意與紀子期親近交談,當然時機合適的時候,他還是沒忘搭訕一兩句,表現自己一番。


  程清則在每日下學后和其間的一次沐休日,專門抽出時間來陪紀子期練琴,耐心地指導她。


  知道嚴重性的小雨,不再嫌棄紀子期的琴藝難聽,反而每天只要沒聽到琴聲,就會緊張兮兮地跑過來,催著紀子期要勤加練習。


  學院里的兩位院長還有各位夫子以及甲級的所有學生,也都密切關注著這次月考。


  看看紀子期是能逆襲成功呢?還是術科第一卻因藝科不合格,而成為有史以來第一位被退學的學生。


  反倒身為當事人的紀子期,事到臨頭,成為了最不緊張的那一位。


  因為她已經盡了力了!

  至於結果如何,已不是她能控制的了!


  早上禮書術三科順利結束后,下午第一考的藝科開始了。


  百里夫子真是一個頭兩個大,除了紀子期之外,他是壓力最大的那一位了。


  ------題外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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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大大怕昨天那章會被駁回,十幾號的時候一次性預傳了一周多的章節,所以感謝有些遲,請繼續支持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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