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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三十六章、磋磨

  丁氏自有人磋磨,而朱承瑾從一開始目的便是保住弟弟的世子位。


  對丁氏母子,若非必要,她不會趕盡殺絕。


  丁氏想來,也覺得往事如夢如煙。


  怎麼就能落到今天這一步,怎麼就會滿盤皆輸!


  小郡主剛回府時候,雖然也有些吃虧,但是那些言語上的交鋒,她都在瑞王面前找補了回來。即使後來分權,那時候的她在府里也還是尊榮的。兒子回來,瑞王重新想起她,即使是庶妃,兒子為王府大公子,她在一群連孩子都沒有,或是只生了女兒的那些人中間,也還是面子十足。


  從什麼時候開始她的優勢蕩然無存,而又是什麼時候,瑞王開始對她們母子厭惡起來。


  丁氏不敢想,她現在只敢去想瑞王以前多麼寵愛她,人前人後呼奴喚婢多麼風光。她鼎盛的時候,各府夫人、宮裡稍低分位的妃子見她,都是客客氣氣。


  高枕軟卧,金碧輝煌,首飾用度無一不精細。


  如今呢?

  陰暗狹窄的屋子,潮濕無比,別說金碧輝煌了,連一點點金飾都見不到。


  這是她當初特意安排給李氏王氏的,怎麼可能有什麼好東西,如今卻是報應在了自己身上。


  或許是年老夢多,她一住在這兒,就日日夜夜的做惡夢。


  夢到王府那些慘死的女子來找她索命,手裡還抱著襁褓,裡面全都是一個個成形、未成形的血肉模糊胎兒。


  「丁氏,你忘了我嗎……我是蒼翠啊,丁側妃娘娘……」


  「丁側妃,你好狠的心,我的孩子,八個月被你用木棍生生打掉……」


  「我的孩子……三個月的孩子……」


  「我只不過是多看了王爺一眼……」


  聲聲如泣如訴,魔音繞耳,丁氏每每驚醒,被子不知道是汗濕還是這屋裡本就潮濕。碳已經燒沒了,奴才根本不來伺候。


  丁氏從床上爬起來,怔怔看著這屋裡寒酸的一切,眼中驀然滾下一滴熱淚。


  她誰也不想了,只想著自己的兒子。


  朱承冠如今又在哪兒呢?


  朱承冠在去江南的路上,隨行所有人,全是瑞王派的。


  最起碼在明面上,都是瑞王派去的。


  可是一路上,這些人鐵面無私,堅決把瑞王的命令執行到底。


  朱承冠有吃有喝有住,也沒人給臉色看,但是要錢,對不起沒有。


  吃的再也沒有大魚大肉,頂多三葷三素一湯,在別人看來,已經搭配的極好,在朱承冠眼裡卻不可下咽。


  「這都是什麼東西,也配給本公子吃嗎?」朱承冠遠離京城,心裡鬱氣憤懣,「你們這群奴才,別以為本公子不能封爵就狗眼看人低,父王讓你們護送本公子出京,知道是什麼意思嗎?就是好好照顧我,你們如今拿這些菜來給我吃?」


  「我是姓朱家的子孫,你們這群奴才也敢作踐我?」朱承冠雖然被皇帝申斥,貶為庶人,但是命還在,他覺得瑞王還是疼愛自己的。只是迫於無奈才將自己送來江南,不然為什麼一路上還派人護送,還給自己一些銀子說是到了江南自然有人照顧自己。


  瑞王心軟,他比誰都了解。


  所以他想當然的以為,瑞王如今對自己和丁氏,還是心軟的,還是照顧的。


  就算瑞王有心照顧,朱承瑾也不會給他這個機會。


  皇帝剛下令,朱承冠就要繼續奢侈生活,傳出去有損瑞王府聲譽。


  所以隨行侍衛恭敬道:「我們奉命護送『朱承冠』去江南,早已沒有王府大公子了。這菜,您願意吃就吃,不願意吃就賞給我們,我們只是奴才,這些菜色已然足夠豐盛了。」


  朱承冠怒道:「這些餵豬的菜,都給我端下去!」


  侍衛們從善如流,一盤盤菜全都端了下去,再上?


  沒了。


  為什麼沒了?

  出來前朱承瑾吩咐了,每餐標準是多少兩銀子,他要是不吃就餓著,餓死了有景豫郡主擔著。只要別是中毒、刺殺死於意外就行了。


  朱承冠強撐著自己王府大公子的威嚴,下午顛簸了一路,晚上再吃,不同的菜色,但是依舊是三葷三素一湯,搭配精緻。


  朱承冠已經有些意動,但是看著侍衛似笑非笑的神情,依舊讓人撤了下去,只是這次說話力度弱了許多。晚上在床上翻來覆去的打滾睡不著覺,飢腸轆轆,就盼著天亮。


  終於到第二天一早,晨光微熹,朱承冠睜著眼睛,一夜未眠極其憔悴。


  早膳用的簡單,只有清粥包子,朱承冠一言不發的用了一碗粥,到了中午看到那些菜,他剛說了一句:「怎麼還是這些餵豬……」


  話還沒說完,侍衛已經一臉「慚愧慚愧,這些菜配不上」主子的表情,紛紛湧上來將菜端走了。朱承冠只能又餓了一中午,到下午,他兩天內只喝了一碗粥,腳步都發虛。


  到晚上,朱承冠連動筷子的力氣都沒有了,眼瞼一垂少露嫌棄神色,侍衛道:「還不快將這些餵豬的菜端下去,分給底下奴才們。」


  朱承冠恨恨罵了一句:「放肆!端上來給我吃!」


  侍衛們都是龍精虎猛,人數還多,吃這麼幾碟菜風捲殘雲般,朱承冠再開口的時候,只剩下幾個空碟子了。他眉眼陰沉俊朗,卻不被這些侍衛看在眼裡。


  朱承瑾聽到這兒一笑,滿堂趕緊問崔然:「姑姑,那朱承冠到底吃沒吃啊,別真的餓死在了路上。」


  崔然笑道:「他才不傻呢,怎麼會餓死自己,也知道王府給的銀子用了就沒了,又讓奴才給了他倆饅頭,吃了個乾乾淨淨。到第三天,已經有什麼吃什麼了,雖然還是有挑剔,到底不敢再擺架子。」


  「六個菜,一個湯,尋常百姓都吃不到這些。就是郡主在府里,私下也頂多就是這個規格,這個朱承冠以往還不知道揮霍了王府多少銀子呢。」滿堂嘀咕,又提起一件事兒,「主子,現在婉和縣君來的少了,但是每天都要去看望丁氏。」


  「這幾天啊,她就要膩了,」朱承瑾話音剛落,屋外朱承清聲音就傳了過來:「妹妹說得對,還是與妹妹聊天不會膩歪。」


  朱承清面色白皙,腰肢纖弱,厚重冬裝穿在身上也顯不出臃腫之色,「今兒啊,我是的確沒去丁氏那兒,剛從王妃院子回來呢。王妃喚我過去,看了看嫁妝單子,說是宮裡封號爵位沒徹底定下來,先照著以往縣主的例子備下,若是得封郡君,便再添些上去就好了。」


  「王妃娘娘最近做事越發穩妥,皇祖母也說了,過幾日咱們進宮,順便讓王妃娘娘見見那些命婦,將你正式記在王妃娘娘名下。」朱承瑾髮絲垂在臉頰邊,道,「漣妹妹也隨著咱們一起進宮,她的封號皇祖母交由我來擬定,這些日子梁庶妃整日往我這跑,煩不勝煩。」


  「郡主貴人事多。」姐妹二人說這話不久,便到了入宮的日子。


  這一日宮裡倒是熱鬧,不僅瑞親王府的新王妃攜景豫郡主、婉和縣君、五小姐朱承漣,還有津北侯夫人、靖平侯夫人、端雲公主、晉南侯夫人和其世子夫人等等命婦齊聚。


  太后壽康宮熱鬧非凡,但是來的都是名門淑女,大家風範,所以一派和樂並不算吵鬧。


  晉南侯世子妃李嫻容光煥發,雖然成婚至今還沒身孕,但是她爹仕途風順,夫家敬愛,倒也無妨,「王妃娘娘氣度端莊,和景豫她們相處的可真好。」


  朱承瑾自然要接話:「是啊,王妃娘娘總理事務,王府算是煥然一新,對我們兄弟姐妹疼愛,對王府侍妾下人寬仁,這都託了皇祖母的洪福,才給我們王府賜下這麼好的一位王妃娘娘。」


  晉南侯夫人忍不住一笑,對身邊津北侯夫人與靖平侯夫人壓低聲音道:「郡主還是這麼會說話,恭喜靖平侯夫人了,有個這樣的兒媳,可是省不少心思。」


  靖平侯夫人同樣低聲,聲音笑意滿滿:「太后調教許久,倒是便宜了我們家。津北侯夫人您也放心,郡主到了我家,絕對說一不二。」


  「哪裡要什麼說一不二,」津北侯夫人沈雨霏與有榮焉,「都說外甥女像舅舅,我哥那群女兒,都沒有景豫這麼曠達的心思。」


  「是啊,景豫郡主講規矩懂禮數,既細緻也曠達,既心軟又處事決斷,也只有太后能養出如此靈秀的人。」


  的確是靈秀。


  廣袖長袍,款式眾多的華服,卻都壓不住坐在太後身邊的景豫郡主。


  哪怕她一言未發,只是微微淡笑。


  無論是剛進來的端雲,還是早就在壽康宮裡坐著的各位夫人,第一眼看的無疑都是景豫郡主。


  朱承瑾一身鵝黃長裙,身上的大氅被侍女接下來,少了脖頸茸毛映襯,少女更顯得身姿窈窕。配上瑪瑙項鏈與手串,容色十分逼人。


  肌膚如雪,遠山黛眉,眼瞳黑白分明,溫溫柔柔又淡漠無情。


  端雲遠遠一眼看來,心裡嫉恨之情幾乎壓不下去,雖說聞衍之如今是她夫君,但是一想到聞衍之之前可能會幻想過景豫成為妻子,她就無法好好面對朱承瑾。


  她比不上朱承瑾,這是她不願意承認的事實。


  她是帝女,是公主,卻比不上一個王府嫡女。無論是誰,都是說景豫郡主受寵,景豫郡主大方有氣度!憑什麼,她才是應該被吹捧的人。


  而之後,無論是相貌、習字、琴棋書畫,她都比不上景豫。要是說她輸給昭華便罷了,輸給朱承瑾,她滿心不服。一進宮門,仇人見面分外眼紅,她笑道:「景豫來了,皇祖母就分外歡喜,我一個月進一次宮,不比景豫,三天兩頭的往皇祖母這跑,盡孝心。論孝順,我們都比不上景豫妹妹,靖平侯夫人可是有福氣了,聽說你家老夫人身子不好,景豫妹妹嫁過去一定要好好服侍啊。」


  靖平侯夫人笑容僵了一下,「我家老太太身子還好,一向都是有專門的大夫和粗通醫道的婢女服侍。」


  朱承瑾下巴微抬,被太后拽著無法給端雲行禮,只是頷首致意,笑道:「我一向服侍皇祖母慣了,姐姐從沒來侍奉過,想必是不懂,有些事兒根本不需自己親自動手,像是一些粗重的臟活兒,只需要服侍下人去做。咱們說是親自伺候,其實也就是陪著說說話,行監管下人之責。聽說最近聞夫人身子不適,雖說姐姐貴為公主,也要去看望,省的別人說姐姐不孝順。」


  端雲咬牙,聞夫人哪裡是身子不適,就是故意讓她傳出「不孝順」的名聲出來!


  這也不能完全怪聞夫人,實在是聞衍之既不去跟端雲公主睡,也不去睡章迎秋和府內準備好了的丫鬟們,聞夫人抱不到孫子,連抱孫子的希望都看不到。


  只能病了。病了之後,還是章迎秋得了白瀲灧教導,衣不解帶的伺候,每天任勞任怨,一句不好的話都不敢說,聞夫人說的話就如同聖旨。


  可是章迎秋就算衣裳全解了,聞衍之都不看一眼。


  長久而來,端雲不孝順的名聲徹底傳了出去,章迎秋可算是孝順,但是沒用,侍妾伺候主子,不能稱之為孝,只是盡了自己責任義務罷了。


  此刻被朱承瑾說破,端雲面容有些冷硬:「我頂多是不去伺候聞夫人,你卻是把自己親哥哥逼得遠走江南了吧。」


  「到底是誰逼得,姐姐怕是心中有數,」朱承瑾也沒想到端雲會提起這個事兒,雙方都沒臉,二人到底都沒說的太清楚,只是含糊而過。


  「郡主素來友愛兄弟姐妹,端雲公主不在我們王府,有些事兒想必是不清楚。」朱承清與朱承漣在呢,怎麼會任由污水潑在朱承瑾身上。


  利益共同體,大抵就是如此。只不過又一層姐妹情分捆綁,更為緊密。


  「友愛兄弟姐妹,我倒是沒瞧見朱承宛。」明明都是端雲知道的事兒,她偏裝得是朱承瑾刻意不帶著朱承宛一般。


  太后道:「端雲今日來我這兒,吃了什麼心氣發燥的葯不成?」看了一眼秦嬤嬤。「先扶著公主下去休息休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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