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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一十六章、新王妃

  瑞王新婚,這些小一輩兒的親王,也都得親自前來賀禮,這些禮物里,又以齊親王準備的最為豐厚貴重。


  下人稟報的時候,瑞親王道:「齊王費了不少心思啊,可是還是寧親王最懂得本王心思,待會兒咱們叔侄可得好好喝兩杯。」


  良辰吉日,皇帝也把寧親王給放出來了。


  寧親王舉杯笑道:「今兒就是恭賀王叔大喜來的,一醉方休,一醉方休!」


  「三弟,我可是聽說寧親王妃有家規在那擺著呢,你敢一醉方休?」衛親王只挑著寧親王打趣,一時間桌上三位皇子涇渭分明。


  最閑的恐怕就是後院的那群女人了,湊在一起喝一杯喜酒,酒里泡了十斤黃連那麼苦,說出來的話像是在醋罈子里撈出來的那麼酸。


  「今日是王爺大喜之日,」程庶妃已經成了側妃,說著也有些感嘆,「說起來,我進府也幾年了。」


  「可不是嗎,我們這些都是老人咯。」梁庶妃酸溜溜道,「那新王妃,正是花兒一樣的,王爺哪有不愛的道理。」


  秦側妃道,「王爺還是念舊情的,不然丁姐姐那還能討上這杯喜酒呢?」


  眾人視線飄到丁庶妃處,她又蒼老許多,往日驕傲的美貌也一點點消散,被這麼些昔日的新舊敵手連起來針對,也不像往日傲然,只是垂首不語。


  她沉默,可不代表其他人不說話。


  梁庶妃道:「咱們這些人還是安分守己的好,別去招新王妃的眼,更別招惹郡主和世子。這二位是正經的主子,何苦與他們作對。」


  「梁姐姐說的是,」秦側妃一直沒有身孕,倒也不著急,「太后教導出來的郡主,兩位都喜歡懂規矩、守規矩的人,要是整天恃寵而驕啊,那可沒什麼好下場。」


  外面喜樂傳到後院,刺的這些人心裡酸酸漲漲的。


  這些女人心裡不舒服,只能拿丁庶妃或是以前丁庶妃一黨撒氣。


  崔然在一邊聽得牙都要倒了,心道郡主到底是有遠見,先讓她來伺候這群難纏的女人,自己在那邊院子里宴女客,怕也是不想來這兒聞飄香十里的醋味兒。


  景豫郡主還真是這麼想的,一不想見到整日里的爭風吃醋,二是她如今是府里身份最貴重的女性,得來安排宴請。要不然,新王妃的宴客,讓側妃庶妃來,也太打臉了。


  打從幾天前,安排在荀家的人就日日跑回王府彙報——荀二小姐吃的沒問題,穿的沒問題,沒什麼意外。一直到今天,滿府滿宮的人才算安心了。


  朱承瑾與朱承清道:「我可真怕她們再鬧出點什麼事兒來,新王妃面子上不好看,咱們這些人,咱們王府,難不成就面上有光?」


  朱承清臉上傷痕淺淡,用上一些東西遮蓋幾乎是看不出來,「丁氏現在是恨不得咱們忘了她,哪還有膽子再做出什麼事情。程側妃秦側妃有您壓著,也老實的很,梁庶妃倒是心有不平,可惜沒什麼成算計謀,事情已成定局,她們啊翻不起什麼風浪。」


  「現在看來,這事兒啊就如同做夢一樣。」從現代一個普通人,一朝穿越成了郡主,在太後身邊生活。剛回府的時候丁側妃何等囂張,朱承清、朱承宛又是什麼模樣,如今呢?

  朱承清道:「可不是嗎,大夢一場。」成為縣君,為母翻案。


  宗室女在出嫁前,得封的不少,但是絕對不算多。像朱承瑾這樣的親王嫡女,一生下來就是有郡主位份的,除了那些尤其不受寵不得志的親王。但是朱承清這個縣君的位份,的確是給她帶來了不少的好處。


  一是宣明,太後記著這個孫女呢。二是以後她出嫁再封賞,絕對不會低於縣主。


  就這樣的朱承清,定下了津北侯府二公子婚事,就連平時嬌弱顯得有些陰鬱的面容都豁然開朗起來,笑容也越發多了。她甚至還有心思去管一些以前從未管過的閑事兒:「郡主還記得嗎,當初齊王妃,林念笙要給我說一門親事。」


  「記得。」怎麼能不記得,林念笙惹惱朱承清,不就是因為多嘴提的這門親事嗎。


  朱承清笑道,「我這些天,託人打聽了一下,」她眉頭舒展,極為閑適,「這人是林家分支的一個小庶子,怎麼看怎麼沒出彩的地兒,也不知道林念笙怎麼就提起了這個人。而且啊,她還沒出嫁的時候,就不時暗中資助這家人。就是嫁去了齊親王府,還曾經三次送銀子給這家人,每次不低於一千兩。」


  「齊親王妃出手,可真是闊綽。」朱承瑾咂舌。


  「齊親王妃出手,何止是闊綽,郡主您不清楚,」李嫻溫溫柔柔道,「她看上的首飾布匹,從不問價錢,古董字畫也收藏了不少。她懷有身孕初始,更是說舊衣服不合眼緣,那些首飾也不搭了,要齊王從江南給她運些絲綢來。按我知道的,宮裡年年賞賜布匹,她這一有身孕,宮中重視,更是賜下好多東西。京城也不是沒有江南的絲綢,為何偏偏要派人去江南買,再帶進京里呢,豈不是折騰?」


  旁邊婦人打扮的女子一笑,正是周皇后當初要指給四皇子的王尚書之女王啟敏,她如今已是忠勇伯夫人,忠勇伯與蜀中的忠勤伯還是一支。她隨夫君即將去鵬城赴任,「晉南侯世子妃這就不清楚了吧,我倒是知道。」她與林念笙算是看不對眼許久了,新仇舊恨加在一起,尤為關心齊親王府一舉一動,「這選去江南採買絲綢布匹的,是丁家人,也就是齊親王妃的外祖一家。您想啊,京中絲綢價格雖有起伏,到底都是那麼回事兒。派人採買也拿不到什麼利潤,這遠去江南,天高水遠,齊親王總不能有千里眼吧。派去的人從中牟利多少,那可是算不清楚的。」


  「齊親王妃膽子可真大,明晃晃給娘家拿錢回去呢?」


  「那可不是正經娘家,還是外祖家呢。」


  「要麼齊親王越來越不看重王妃了呢,做這事兒啊就夠人說的。」


  一時間席面上的女人議論紛紛。


  李嫻道:「可是齊親王妃也不糊塗呀,怎麼做出這等事兒。難不成安國公夫人貼補娘家還不夠?」


  「安國公夫人啊,早就沒那本事貼補娘家了。前些日子老安國公身子不好,都要過去了,帶著夫人上了顧侯爺家門去賠禮道歉,將世子和世子夫人請了回來。朝中政事交給了世子,家裡的事兒由世子夫人看管。安國公夫人只管伺候好安國公就罷了。」


  「是嗎,」朱承清見朱承瑾有興趣,刻意開口引著這人繼續往下說,「丁家這些年開了不少鋪子,也不該入不敷出吧?」


  「丁家嫡小姐不是犯了事兒嗎,」這婦人繼續道,「丁家為了撈這位嫡小姐出來,可算是砸了不少銀子下去。丁府里那些夫人小姐又向來揮霍無度,金山銀山也要吃空。」


  提起這話便有人試探著問:「郡主,丁小姐是真的出不來了?」


  朱承瑾眉眼彎彎,唇瓣粉嫩如花瓣,說來的話卻鏗鏘有力,「證據確鑿,人證、物證都有了,殺人償命欠債還錢,這不是天經地義的事兒嗎?」


  「郡主說的不錯,丁家那位嫡小姐太猖狂些。」


  這是瑞親王府的喜宴,主位上做的是景豫郡主,當然不會有不長眼的人來說些什麼討人厭的話。


  「這麼歡喜的日子,快別說這些晦氣話了。新王妃恐怕已經在屋裡了吧,郡主帶咱們去看看新王妃吧。」


  朱承瑾道:「你們要鬧喜,可別把新王妃鬧的惱了,要不然以後花會,我可不請你們來賞玩。」


  這些人都知道新王妃年紀小臉皮薄,紛紛答應,「放心吧郡主,咱們又不是沒譜兒的人。」


  荀佩父母以及荀佩自己擔心的事兒都沒發生,王府里下人恭敬,主子和善。鬧喜還是郡主千叮萬囑才帶了一群達官顯貴的夫人來說吉祥話,婉和縣君也笑吟吟的,讓荀佩放心不少。


  至於後院那群女人,用腳趾頭想也知道,怕是最不歡迎她這個新王妃的。不過也不用太在意,畢竟王府主事的,猴年馬月也輪不到這群側妃庶妃對新王妃指手畫腳。


  荀佩在和各位夫人應答中,投了一個感激的眼神給朱承瑾和朱承清姐妹。


  朱承清低聲道:「新王妃知情識趣,是個聰明人。」


  「這不是再好不過的事兒嗎?」朱承瑾挽著朱承清手臂,二人湊在一處,笑成一團。


  新王妃初來乍到第一天,還是很順遂的。


  荀佩被叫醒了之後才知道,王府是有「小晨會」的。就是各位側妃庶妃在一起,討論事情的大致辦法。


  她腰肢還有些酸軟,但是面色緋紅神采奕奕,道:「那你們趕緊給我梳妝打扮,我要去先見見各位側妃、庶妃娘娘。」


  丫鬟道:「王妃,可是郡主那兒……」


  「郡主難不成在意這些小事不成,別說了,趕緊給我收拾。」


  待荀佩打扮收拾好了,到平日里晨會的地兒,人幾乎都來齊了。


  程側妃笑道:「妾身程氏,給王妃娘娘請安。」她一帶頭,其他人不管是願不願意,都是恭恭敬敬的給荀佩請安。


  荀佩忙道:「各位姐姐千萬別客氣,起來吧。」


  站在一邊兒的崔然挑了挑眉,看見底下有些人面上已經飄過了不屑之色,並沒說話。


  「咱們給王妃娘娘請安,正是禮法規矩,並非『客氣』一說。」程側妃嗓音柔柔,讓荀佩對她的感官不錯。


  荀佩笑道:「程側妃娘娘說的有道理,倒是我不周全了。」


  程側妃讓身後丫鬟捧來家中倉庫鑰匙和賬本,輕聲道:「王妃娘娘,以往府里沒人主事,郡主吩咐妾身們共同商議,這鑰匙和賬本,托姐妹們信任,一直放在妾身這兒。如今交給王妃娘娘,若是娘娘有什麼不清楚的地方,只管派人來叫妾身過去解釋便好。」


  程側妃是個極為聰明的人,她早就知道郡主對新王妃不排斥,那麼該她放權的時候,便利落的全部交給荀佩。


  荀佩沒想到王府後院的權利來的這麼容易,「側妃娘娘太過客氣了。」她卻是毫不客氣的收下,「這是程側妃的心意,我記下了,若是有什麼不懂得,自然再請教各位。」


  程側妃只是領個頭,另外有人分管各處的,也紛紛交上賬本以及庶務記冊。


  東西收完了,權利握在手裡了,荀佩自然就要走了。


  其他人還留在廳里沒動,梁庶妃道:「這個小王妃,也太心急了些。」


  王府的權利哪是這麼好拿到手的,丁庶妃掌管多年,最是了解:「只希望王妃娘娘別被賬本咬了手,不然王爺可心疼呢。」


  「各位姐姐,妹妹,咱們也都散了吧。」程側妃表面上看不出什麼,只是諸人一散場,她便和崔然一道去了郡主院子。


  朱承瑾正跟朱承清等著呢,按道理來說,新王妃入門,朱承瑾等人要去拜見,可是等來等去,王妃居然是先去的晨會廳。朱承清面上已經有了幾分不好看了,「新王妃這是什麼意思,咱們王府大大小小的公子小姐,比不上側妃庶妃重要,還是比不上她們手裡權利重要啊?」


  朱承瑾道:「想必是有什麼事兒,耽擱了。」話雖如此,心裡不免也還是有些不滿,「新王妃身邊人,沒告訴新王妃,咱們兄弟姐妹們都等著拜見呢嗎?」


  「那都是信得過的人,還有新王妃自己的陪嫁丫鬟,自然是說了,可是新王妃說,郡主不會在意這些小事兒,便先去見各位側妃、庶妃娘娘了。」滿堂小心回話。


  待到程側妃與崔然來了,將晨會廳的事兒一說。


  朱承瑾展眉一笑,「側妃娘娘做的沒錯,你將權給她是你該做的事兒,沒別的,您就先回去吧。」


  程側妃只是來露個面,聽這話柔順的退下了。


  朱承清道:「郡主,就這麼算了?」


  「再看看吧,看看這位新王妃,到底會不會讓我們失望。」朱承瑾實在是不願意再多出一位敵人,她也願意再給這位荀家小姐一個機會。


  從日頭東升,等到日落西山,新王妃一直在看賬本,壓根兒忘了召見各位公子小姐的事兒。


  朱承清在朱承瑾這兒蹭了兩頓飯了,此刻有些疲累:「看樣子,郡主得留我用晚膳了。」


  「一頓飯我總不會小氣。」朱承瑾吩咐道,「崔姑姑,讓她們傳膳吧,讓小廚房做幾個清姐姐愛吃的,反正今兒只有我們姐妹倆,不要拘泥。」


  崔然道:「是。」走的時候一招手,將丫鬟們都帶了下去。


  朱承清歪在榻上懶懶道:「郡主,您說這新王妃,可真沒將我們放在眼裡啊。」


  「她年紀也不大,宮裡派去的嬤嬤難不成沒教這些?以後讓崔姑姑多提點提點就是。」朱承瑾也有些頭痛,簪子首飾都拆了下去,「一進府,先將我們這些人一一見過了,再去見側妃庶妃們收權,理所應當。可是跳過了我們,直接攬權,這……」


  「這吃相也太難看了些。」朱承清嘴上像是淬了毒,「這樣的人,我可不認她當娘。省得以後做了蠢事牽連到我身上,我寧願不要那份繼王妃女兒的榮華。」


  「清姐姐也別急著下定論,」朱承瑾道,「剛才崔姑姑來說,她一個下午,叫程側妃去了兩次,梁庶妃、丁庶妃、秦側妃各一次。」


  「這是擺譜給下馬威呢。」荀佩那點心思,朱承清不用看都知道,丁庶妃玩剩下的把戲了,「那些可都是老江湖,您看著吧,明兒就有好戲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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