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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零六章、震兒身份

  衛親王差點被貶為衛郡王,跟王妃在府里心都提到嗓子眼兒了,第二日見四皇子、新任齊親王還得笑臉相迎:「恭喜四弟。」


  「三哥客氣了,」齊親王身著官服,一派俊朗青年模樣,壓著聲音道,「三哥落井下石之恩,弟弟銘記在心。」


  「四弟何意,本王不解。」衛親王在朝堂上,是力主嚴懲四皇子貪污的,這點被如今的齊親王拿來說,二人算是較上勁兒了。


  「不解便不解吧,」齊親王總算與兄弟們比肩,心情頗好,「要我說,父皇大可不必為了本王而去降三哥的位子,咱們畢竟是,親兄弟。三哥說對不對?」


  「二位皇兄,怎麼站在這兒。」衛親王還在禁足,也不會上朝那麼準時準點兒,這來的必然是太子。太子面上不見幾分笑意,「二位不走,後面的大人們也都不敢動彈,孤來請二位皇兄有什麼事情邊走邊說吧。」


  衛親王道:「臣遵太子命。」正大光明拂袖而去。


  齊親王不發一語,抬腳要走,絲毫不將太子放在眼裡。太子笑道:「齊親王且慢,且慢,孤有樣東西,要給齊親王。」


  二人一起往前走,齊親王聞言放慢了腳步。


  太子身材比不得齊親王高大,氣勢卻不差,身後大臣們一個接一個的超過二人,不敢看皇家兄弟之間的談話。


  太子手握成拳,遞到齊親王面前,齊親王愣了愣,不知道太子葫蘆里賣的什麼葯,只得伸手,手心掌面朝上。


  太子鬆手,一個小小玉墜就掉到了齊親王手心,還有一句輕飄飄的話:「這玉墜孤借來鑒賞,果真是好東西,四哥可要保管好,若是再到孤的手裡,孤可就……不還給四哥了。」


  齊親王腳步一頓。


  太子朗聲笑道:「孤先走一步。」


  齊親王看著太子遠去背影,緩緩收緊手指——這玉墜是他最心愛的寶劍劍穗上的。這把寶劍是皇帝所賜,一向掛在齊親王書房中,今晨齊親王臨上朝時候還擦拭了一下心愛寶劍,這玉墜劍穗還在上面,不過一會兒功夫卻由太子轉交到了自己手中。


  太子這是明晃晃警告齊親王,這次摘你的劍穗,下次摘得,說不準就是什麼東西了。可是憑藉這小小玉墜他要去告狀,也是登天之難,縱然皇帝信,大臣可信?


  周皇后雖說病歪歪的,到底還沒死,太子一黨,還得藉由皇帝對他的寵愛,逐一擊破!


  皇帝封了愛子親王,心情也是很好:「過幾日端雲公主下降聞探花,這事兒,便交由齊親王去做。」


  「兒臣遵旨,必然不會讓父皇失望。」


  皇帝沉吟一會兒,「兄弟姐妹,情同手足。太子啊,吏部尚書一案涉案人員還沒理清楚,你接著監管此案,還有前些日子,張尚書報來的丁家女殺人案,一道處置了。朕愛民如子之心,一定要讓百姓們知道。」


  「兒臣遵旨。」太子在朝政上的建樹遠遠不夠,如今這些案子不過是牛刀小試,他正要在民間樹立自己的威望、名聲。


  皇帝欣慰道:「朕有意讓齊親王幫著你監管一些事兒,如何?」


  太子不同意,卻不直接拒絕,只道:「端雲公主婚事迫在眉睫,如今父皇讓齊親王一心二用,怕是不好。不如讓衛親王襄理兒臣共同監管此案,一則這案子,衛親王一開始也知道,二則衛親王心無旁騖,也能儘快審完。」


  皇帝一出口就知道這事兒不行,齊親王那是什麼人?這案子受賄最多的、官最大的人,得虧太子這麼說了,不然皇帝一張老臉也不知道往哪兒擱。忙笑道:「太子說的不錯,那衛親王,你便和太子一道。遇事兒呢,還是以太子為主。」


  衛親王道:「兒臣明白。」


  皇帝四下掃視一圈,有些皺眉頭,散朝之後單單留下了章青雲。


  皇帝奇道:「章愛卿怎麼臉色如此差?」


  「謝皇上關心,臣無礙。」無礙個屁。


  「哎,說起來你還算朕半個妹夫,」皇帝向來是喜歡章相這種斯文臣子的,「有什麼事兒,跟朕說說。」


  章青雲道:「實在是羞於啟齒。」


  章家最近要說喜事,也不算,但是喪事也沒有。


  白瀲灧給章青雲一房接著一房的納小妾,章相四十多了,小妾最小一個才十五。也不知怎麼,被章俊彥看上了,糾纏的時候被白瀲灧看個正著,白瀲灧當場氣昏了過去。


  章青雲說來也是不住口的,「羞愧」、「慚愧」、「臣教子無方」。


  這事兒橫豎瞞不過皇帝,不如他自己索性交代了。


  皇帝還同情人章相呢,「有這麼個兒子,的確是費心啊……」自己感同身受,兒子少了吧,捨不得打,兒子多了吧,又總會偏心。


  「這又有什麼辦法,」章青雲但凡有轍可想,也不會由著章俊彥胡來,「臣,臣就這一個獨苗兒……」


  皇帝心下惻隱,嘖了一聲,「前段時間,景豫送了個孩子進宮,跟在太子、瑞親王世子身邊讀書。如今跟著靖平侯世子學武藝,那孩子文武學的都快,聽教文章的先生說,一點就透。」


  章青雲不太懂,皇帝怎麼好端端說起這個。


  皇帝意味深長道:「朕看這孩子,今年有個五六歲了,眉目之間,倒還有些像你和白妹妹。」說罷,自覺當了回好人,道,「好了好了,你那大公子少年心性,多多約束就是了,朕乏了。」


  章青雲都不知道自己是怎麼出的宮。


  其實說起來,他當年是喜歡過白瀲灧的,天家貴女,溫婉和美,他與白瀲灧初見是在宮中。白瀲灧身後跟著一大堆僕從,往白貴妃的宮殿去,那天她身著一襲藍色的廣袖留仙裙,笑意盈盈,彷彿一陣春風拂過,讓人不由跟著她一起笑出來。


  他那時候還不是丞相,只是個探花郎,得了白貴妃看重,萬萬沒想到能將白瀲灧娶回家。雖然第二日,母親勸導下,他就納方氏為妾,但是與白瀲灧的感情,還是不錯的。若不是白家失勢……


  這一點小小後悔愧疚,在章青雲登門靖平侯府,看見正隨著靖平侯世子練武的震兒時候,達到了頂峰。


  震兒日漸大了,五官舒展長開,眉眼活脫脫就是他與白氏的綜合。


  楚清和道:「不知章相到訪,有何貴幹?」


  章青雲這才把目光移到楚清和身上,一見這位靖平侯世子銳利目光,即使是狡猾如章相也從心底發憷,「冒昧敢問一句,這位小公子,可是景豫郡主送在太子與瑞親王世子身邊的伴讀?」


  楚清和不卑不亢,「這孩子是太子吩咐,與我學個拳腳功夫,其他的,想必章相得親自登瑞親王府的門,或是去問太子殿下。」


  震兒一臉懵懂,小孩子眼神清亮,額頭上還帶著練武出的細密汗珠,健康活潑,與整日歪在女人身上的章俊彥比起來,一個天上,一個地下。俗話說三歲看老,章青雲自問看人眼光不差,如今有幾分肯定白瀲灧是瞞著他,兒子根本沒死,而是送去了瑞親王府。


  章青雲滿腔慈父情懷無處發泄,匆匆說了幾句便要回府,楚清和擰眉看他匆忙遠去,又仔細端詳震兒,低聲吩咐道:「去瑞親王府稟報郡主——慢著,再派人去章相府里,稟告白夫人一聲,就說是章相到我府上,見過了震兒小公子。」


  「師傅,怎麼了?」震兒把自己袖子卷上去,正要打拳,聽見姐姐和母親的名頭,豎著耳朵問楚清和。


  「沒事,記得叫楚哥哥。」楚清和跟震兒二人,莫名其妙的就在稱呼問題上不能統一。


  震兒一臉執著的認真,「楚哥哥就是師傅,一日為師終身為父……」


  楚清和淡淡打斷:「閉嘴。」誰想當你爹啊,他的目標是姐夫。


  「哦,師傅。」


  「叫楚哥哥。」


  「知道了,師傅。」


  「再叫師傅罰你扎馬步一個時辰。」


  「哦……楚師傅……」


  「閉嘴,練拳。」


  ……


  楚清和沒想到自家手下那麼盡職盡責,或者說是八卦。將他與震兒的稱呼問題也告訴了景豫郡主,這是完全當成未來主母來告密了。在他們嘴裡,震兒就是小白菜,楚清和就是虐待小白菜的老地主。把震兒說的那叫一個慘——「每天早上天不亮就要起床扎馬步,天黑了也不能回去休息,刀劍無眼的,小孩子拿在手裡多可怕啊,萬一傷著震兒小公子可怎麼辦?」


  景豫郡主心道,你們怕不是楚清和的心腹,是震兒的親人吧?

  朱承瑾忍笑道:「好了,這消息我知道了,對了,你叫什麼名字?」


  那家僕還是少年,笑起來就是天真少年模樣,道:「奴才……」頓了頓還有些不好意思,「玄女。」


  這兩個字恍若蚊蠅低語,朱承瑾差點沒聽清,倒是滿堂笑道:「玄女,哈哈哈哈。」


  朱承瑾道:「好了,我知道了。」想必是以二十八星宿為名,北方玄武七宿,所以是玄女。但是玄女,沒忍住差點笑出來,「辛苦你了,回去復命吧。」


  少年玄女撓撓腦袋,也習慣了,顛顛兒跑了回去。


  滿堂道:「郡主,咱們要去章相府上一趟嗎?」


  「不必了,」朱承瑾面前還有兩份手帕包裹著的東西,一支金簪,一個金指套,「當初讓震兒跟著楚世子學武,白姑母是同意了的,那時候她就已經知道如何應對了,咱們此時上門,平添尷尬。」


  「是,」景豫郡主身邊的侍女都很溫順,道,「郡主還有什麼吩咐?」


  「請姜神醫來,小心,這消息別被鄭太醫知道。」宮裡的人,她不打算用。


  章青雲回到家,第一件事不是去看罰跪的章俊彥,也不是迎接方氏的哭訴,而是衝進白氏的院子。


  劈頭蓋臉質問道:「你騙我!」


  白瀲灧正在挑選明日出門用的首飾,漫不經心道:「老爺這話我不懂,還是說清楚的好。我騙了老爺什麼?」


  「我問你!」章青雲在屋裡轉了好幾圈,才心平氣和一些,「我問你,當初那個孩子呢?」


  「死了。」白瀲灧神情淡然,「那種環境,我一個人生下孩子,不會養不懂喂,除了死路一條,還能有什麼下場?我能活到現在,也是天大的幸運了。」


  章青雲一噎,「那震兒又是怎麼回事!」


  白瀲灧像是被嚇到了,手中拿著的耳環掉在桌上,眼中閃過几絲無措,「什麼……什麼震兒,老爺怎麼知道?」


  「果然如此!」章青雲見白瀲灧這種態度,怎麼還會不知道真相,恨恨道,「那是我的兒子,如今卻被你弄成個沒個名分的野小子!」


  白瀲灧像是不堪章青雲的責備,眼中含淚,她無疑是美貌的,最近保養得宜,更是風韻猶存楚楚可憐,「老爺怪我,我又有什麼辦法。當時我想回府的時候,聽說俊彥和秋兒記在了我的名下。若是震兒回來,不說震兒自己,就是俊彥,難不成身份就不尷尬了嗎?那時候,嫡子弟弟在,他到底算不算正經嫡子?」


  章青雲雖然乍然得了個兒子,但是疼愛了章俊彥十幾年,也不可能突然放棄,白瀲灧這麼一哭,哭的章相更是愧疚:「也不能一直放在外面,家譜總要入吧?」


  妻不如妾,妾不如偷。


  道里總是一樣的。


  白瀲灧道:「現在憑空認回來,又怎麼交代,震兒如今正跟靖平侯世子習武,我想著,咱們先想個由頭,將震兒接府里來住上一段時間,到時候或說是養病回來的孩子,或說是別的,總歸不那麼突兀。」


  白瀲灧雖然不想讓震兒認祖歸宗,但是實在是想兒子,再者說了,不讓震兒回來,方氏又怎麼會狗急跳牆,章青雲也不會對章俊彥完全失去信心。


  章青雲道:「也只得如此了,震兒,在太子和瑞親王世子身邊,做的伴讀?」


  「是啊,」白瀲灧心道,還是看上了可利用的,也不知是心寒多一點,還是嘲諷多一點,「陪在太子身邊有一段時間了。」


  章青雲陷入沉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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