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
丁側妃萬萬沒想到,自己昨天還在欣喜於養女成了縣君,不過一晚上,這個縣君居然就不是自己膝下的了!
比起這件事,手中權力分散更讓她惱羞成怒。
朱承瑾剛說完這個決定,丁側妃立刻道:「郡主此話,恕我不能苟同!
崔然就站在景豫郡主手邊,聞言不由抬頭看了一眼丁側妃。
丁側妃也知自己失態,可她也沒想到郡主下手的這麼快,這麼狠!若只是郡主一個人要奪權也還好辦,讓她捧起王氏,到時候她只管把府里的事兒一撒手,再用些計策,不怕她們不亂。可這法子一出,人人有權,就是她無權了!
調整情緒,丁側妃言語中仍有幾分火藥味:「妾身一時失態,請郡主恕罪。」
「丁側妃有什麼話,但說無妨。」朱承瑾眉眼清淺,杏眼明明是嬌憨模樣,偏偏眼睛微闔,便是疏離冷淡。
「郡主年少,不懂得府中事物處理起來有多繁雜。我……妾身覺得,人多口雜,難免就有疏漏。再說了,二小姐三小姐更是從沒管過事兒的,您這主意只是想想,做起來可不容易。」丁側妃往日里把下面這些庶妃侍妾當奴婢使喚,如今奴婢要翻身做主和她有差不多的權利,她覺得尊嚴被侵犯了。
被郡主分權,和被一群奴婢分權,滋味不同。
梁庶妃道:「姐姐不必擔心,妹妹們只是搭個手幫個忙,能有什麼疏漏?」誰不知道丁側妃把持王府這些年,肥的流油,不然丁家那些人能人模狗樣富麗堂皇的?話說回來,昨兒郡主送的那套頭面是真不錯,她兩個女兒,若是能分到一杯羹,日後女兒出嫁也體面。
程庶妃也道:「妾身覺得郡主說的不錯,」這就是明著站在郡主那邊了,「咱們這些人還是以伺候王爺為主,側妃娘娘只有一個人一雙手,耳目總有不到的地方,咱們只是從旁協助,即使出了亂子,也是眾人擔著,怪不到側妃娘娘頭上去。」
丁側妃暗暗咬牙,這些人都反了!她還沒倒台,這些人就急匆匆站在郡主那邊去了!冷哼一聲,「妹妹們說的不錯,郡主說的也對,只我一個人錯了!既然郡主剛才提了什麼讓大家一起決定,那不妨咱們現在就試一試,看看大家如何選擇!」
朱承瑾笑道:「側妃娘娘這話沒錯,你們選,我替你們數著。」
丁側妃道:「這也簡單,同意郡主剛才主意的,就站起來,其他人坐著吧!」
話音一落,廳內眾人你看我我看他,誰都不願意當出頭鳥。丁側妃得寵這麼多年,被她記恨可不是好玩兒的。
就連梁庶妃,也沒能堅定的站起來。朱承瑾眼神掃過,她不由自主低下了頭。
廳內一片死寂沉沉,良久,程庶妃頂著丁側妃冷冽目光,緩緩起身,緊接著是王氏。
然而也只有她們二人。
朱承瑾對上丁側妃勝利得意的目光,輕聲道:「還未見分曉,側妃娘娘別急。崔姑姑,將紙條拿來分給諸位。」
崔然應了是,讓滿堂珠玉,晚舟夕照四人下去分發紙條。丁側妃拿到手一看,兩個字間隔極大,一個寫著是,一個自然寫著否,摸不清郡主要做什麼。
「這張紙,是就是同意我說的話,否就是不同意。你們只需要用筆圈住你們想要的答案,然後將紙摺疊好,放進崔姑姑手中的木箱子里。」朱承瑾搬出現代無記名投票制度,對著一眾女人解釋——「除了你們自己,誰也不知道哪張紙條,是你們的。我不愛以勢壓人,如此才叫公正。」
程庶妃眼內喜色一閃而過,丁側妃的臉色就夠琢磨了。
以勢壓人,以勢壓人!
趁著眾人偷偷摸摸畫圈,朱承瑾也拿了一張紙條,大大方方圈了一個「是」,塞在崔然手中的木盒子里。緊接著,程庶妃和梁庶妃也上來交了紙條。其他人有樣學樣,不一會兒,崔然清點了紙條數目,回道:「郡主,側妃娘娘,齊了。」
朱承瑾道:「勞煩側妃娘娘、二位庶妃娘娘各遣身邊一個婢女,同崔姑姑一起統計。」
丁側妃咬著牙派出了自己心腹婢女,順便使了個顏色,程庶妃和梁庶妃倒是爽快的很,不一會兒四個人已經數完了。
為首的還是由崔然回稟:「回稟郡主,圈著『是』的票數多。」
丁側妃的婢女看了一眼丁側妃,沒吱聲。
勝利一方成了朱承瑾,她不看丁側妃,掃視一圈下面的女人,「以後商議事兒,都按照這麼來。我若是不在,自會派崔姑姑來。崔姑姑是皇祖母身邊的老人,皇後娘娘也說過崔姑姑為人最是『中正』。」最後咬了重音的二字,讓丁側妃眼皮一跳。
最終竟是沒想起問一句朱承清如何。
朱承瑾見狀,起身走了。後院女人對她恭敬巴結態度更勝往昔,程梁二人規規矩矩行禮目送,直至郡主身影消失。時值夜晚,朱承瑾正在房中習字,聽見有人回稟丁側妃病了。
崔然正在一邊為昭華長公主綉著手帕,即使晚上,郡主院子里也亮如白晝,長時間費眼讓崔然有些疲憊,不由得搭上幾句話來緩解:「郡主,您新策一出,想必丁側妃不僅要病,還有后招等您呢。」
「什麼后招,不過就是造些亂子,」朱承瑾坐到上首,「崔姑姑以為她會如何?」
崔然剪斷綵線,道:「王府每年暴斃的侍妾婢女,何止十指之數,丁側妃其人,常年養尊處優驕橫跋扈,對她而言,底下這些人的性命還不如一條會逗趣的哈巴狗金貴。」
朱承瑾面色一凝:「她敢下毒?!」
「有什麼不敢呢?」崔然在宮中歲月更久,「古有蕭太后,當初為昭儀時,親手扼死女兒,陷害皇后。前朝,有蔣皇后毒殺庶出皇子及宮妃之例。就連本朝太祖時,亦是有蘇貴妃自己服毒藉此陷害皇后及太子之事。」
「廚房裡我已安排了人,她總不會有登天手腕在我眼皮底下下毒。」
「郡主,您想,沒有日日防賊的道理。打蛇不死反受其害,您已分了她的權,不妨分個徹底乾淨!」
朱承瑾黛眉一挑,道:「你的意思是?」
「丁氏現在的指望,一是朱成冠,而是王爺的寵愛。二者取其一,就是拿了她的命根子。」崔然做事,比朱承瑾狠絕太多。
朱承瑾道:「冠哥兒好歹是父王兒子,分寵此事……」沉吟半晌,「滿堂,請程庶妃與三姐姐來。」丁側妃沒讓崔然失望。回到自己院子,先是啪的一巴掌甩上婢女臉頰,婢女秋月嬌嫩肌膚迅速紅腫起來,丁側妃指甲尖利,秋月面頰隱隱可見血痕滲出。
「沒用的東西!廢物!」自從這個小郡主回府,她就一直不順,如今權利還要被分走,王府內務,多麼肥的差事,如今誰都要來插一腳!
「她有張良計,我有過牆梯。」丁側妃冷冷一笑,「去,將匣子里的藥丸拿來。」
秋月捂著臉,眼裡含著淚光,爬起來去將一個盒子拿來遞給丁側妃。還勸:「側妃娘娘,萬一郡主有了閃失被查出來,宮裡太后如何饒得了咱們?」
「誰說要給郡主用了,蠢材!」丁側妃笑容有幾分狠辣,「一個兩個,都以為攀上小郡主,就能與我作對了。這裡還剩五丸丹藥,過幾日郡主要去給李尚書家女兒賀喜添妝。到時候你拿三顆去廚房,這玩意遇水即溶無色無味,一份給我那好女兒婉和縣君,一份給宛小姐,還有一份,送去程氏院子。」
我倒要看看,府內小姐庶妃全部中毒,這事兒怪在誰身上。反正郡主說了,有事兒,大家一起擔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