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08：燈光故障
沈銘努力平緩著呼吸。
他的異常已經引起了郭院長的注意……沈銘在外人眼中什麼形象呢？哪怕天塌下來，他都不會變了顏色。異於常人的成長經歷和聰明的大腦，讓沈銘在外人面前不會驚慌失措，身家崩盤，也不至於出現眼下的表現。
但他現在卻處於害怕中。
沈銘努力保持著聲音不走調：
「和安妮搭戲的，是唯一的新生？」
現在還不能亂，大禮堂要是亂起來，沈銘沒辦法保障安妮的安妮。
保鏢的人數不少，可面對上萬觀眾產生的混亂，沈銘不能心存僥倖。
郭院長點頭，「是新生，叫王梓，初試和複試的成績都是這一批的前三。表演上有幾分天賦，就是現在的年輕人很心浮氣躁，總想走捷徑……」
郭院長話里有未盡之意，沈銘一下子就聽明白了。郭老半生為師，幾十年見過多少學表演的？什麼樣的臉是整的，什麼樣的是原裝的，郭院長才不會去管什麼刀疤和手術痕迹，他自有自己判斷的標準。
動過手術的臉，做表情時多少會不自然。
但王梓能通過系裡的選拔，通過京影的初試和複試，是因為這個人的確有表演的天賦——情緒的感染力！
有的人，哭和笑的表情簡直完美如教科書，但這個人的表演卻是空洞無力的，因為不能感染別人；有的人哭和笑等表情很費力，甚至有些丑，卻能撥動別人的情緒。
在一眾新生中，王梓的天賦的確不錯。他對表演的理解力，對角色的代入，表演時的情緒投入，才是其脫穎而出的原因。郭院長還以為沈銘看上了王梓的潛力，想要簽下對方，他沒說王梓的壞話，卻要把王梓這個人的情況都說出來，讓沈銘自己選擇。
聽了郭院長的話，沈銘幾乎能肯定王梓就是Eric！
對方的表演天賦當然很高，經常變幻自己的身份，偽裝成另一個人。第一次混到安妮身邊成了一個武替，第二次混到安妮身邊成了京影的學生……這個人想幹什麼？沈銘一邊緊張盯著舞台連眼睛都不眨，一邊飛快分析起來。
以武替的身份接觸安妮是有預謀的。
改頭換面考進京影當然也有預謀，只不過安妮會返校念書，是今年臨時做出的決定。不管王梓最初的打算是什麼，對方絕對沒有料到會這麼快能經常接觸安妮——如果他要傷害安妮，在今晚演出前，王梓有無數的機會。
為什麼沒下手？
沈銘回憶起有關Eric的所有心理分析。
這是一個技術高超的黑客。
查不到來歷，所有的過往都沒有痕迹，自大又自卑，所以才會隱藏在背後操縱別人對安妮下手……Eric一開始就沒想過要讓田中太輝潑硫酸，這人憎惡著安妮，又迷戀著她的美貌，Eric想要讓安妮害怕！
Eric後來潛入過安妮下榻的酒店，在衛生間的鏡子上寫了威脅的話。
比起直接傷害安妮，他似乎想要讓安妮害怕，讓安妮在恐懼中照著他的意志改變？
他被打了兩槍后，對安妮扭曲的愛慕是否會徹底轉變為仇恨，如果對方仇恨著安妮，有那麼多機會下手……為什麼沒下手？
田中太輝是在粉絲見面會上「襲擊」安妮的！
Eric可能也在等類似的機會，一個萬眾矚目的場合，讓他的「傷害」能帶來惡劣的影響——他是在等今晚的話劇公演嗎？！
等著和安妮一起呆在舞台上，在上萬觀眾的注視下，再傷害安妮？
這是很符合Eric心理和行事風格的！
一想到這裡，沈銘幾乎要從座位上站起來。
他不想再顧忌什麼影響了，和安妮的生命安全相比，被毀掉的話劇公演就像羽毛一樣輕飄飄無力！
「郭老，這場表演必須停下來。」
郭院長沒反應過來，沈銘是燒糊塗了？
「王梓是我們一直在追蹤的一個危險anti粉，這個人改頭換臉接近安妮，我認為安妮有危險——」
郭院長臉色難看。
沈銘不會說沒有把握的話，一場有上萬人觀看的話劇，還有20多家媒體在，對京影，特別是表演系來說肯定很重要……但表演不能比人的安全更重要！哪怕此刻有危機的，不是安妮，而是其他的學生，郭院長也不會遲疑自己的決定。
「你確定？」
「確定。」
其實並不是百分百確定。
但沈銘已經給保鏢發了第二條指令了。
郭院長也是見過世面的，處理緊急情況很有一手。他拉過剛才的主持人吩咐幾句，對方一臉驚詫，可郭院長的話又不得不聽，起碼在今晚，郭院長在大禮堂很有發言權。
此時下半場話劇開始才20分鐘，舞台上除了安妮和王梓，還有其他兩個演員。郭院長吩咐主持人的話沈銘聽得清楚，觀眾席燈光昏暗，他慢慢挪到了舞台旁邊。
主持人按照郭院長的吩咐，瞅准了安妮的台詞說完，讓人關掉了全場的燈光。台上的燈忽然熄滅，伺機而動的保鏢們撲上去，沈銘也飛快往舞台衝去。
現場一片混亂。
保鏢們確認自己將安妮護住了，昏暗中有人想要靠近，被其中一個人使勁踹了一腳。
「安妮小姐，跟在我身後。」
一個保鏢忽然開口，安妮輕輕嗯了一聲。她也有過慌亂，不過事發突然，她的確保自己的人身安全——但她沒能動，一隻手拉住了她，溫暖而可靠的觸感，安妮再熟悉不過！
是沈銘！
知道沈銘就站在她身邊，安妮少了慌張。
沈銘拉著她的手，示意她不要動彈。乍然由光亮到黑暗，人眼需要花時間適應，這些保鏢都很有經驗，怎麼會讓王梓適應？觀眾在短暫的驚慌后，紛紛拿起了手機當照明，有老師在維持秩序，舞台上的兩個學生一臉茫然。
有一聲嗤笑，被現場的混亂掩蓋了。
主持人掐著點，終於出聲安撫著大家的情緒：
「請各位觀眾呆在原地，不要隨意走動，我們的照明系統發生了點故障……」
他腿都在打顫。
忽然的熄燈如果造成了踩踏事件，追究責任時，誰來承擔？
命令是郭院長下的，卻沒有其他人聽到，熄滅卻是他要求的！
主持人聲音都發顫，忽然聽見「砰」的巨響，主持人也愣了。
幸好他極為機智，「是燈罩爆了，各位請放心，你們離舞台的距離很安全。」
睜著眼說瞎話是什麼樣？
可憐的主持人就是活生生的例子。他聽著剛才的像槍響，但這裡是京影的大禮堂，怎麼可能有槍？！
媒體們渡過了手忙腳亂的初期，也亮起了應急燈。
燈光全部照向舞台。
此刻舞台上又哪有人？
不管是安妮，還是其他表演者，都不在舞台上。
所以，這是什麼情況？！
媒體們先是疑惑，繼而是興奮：不管發生了什麼，今晚的話劇看起來演不成了，這可是一個大新聞——什麼照明系統出了問題，記者們一個字都不信。有安妮在的場合，舞檯燈光等檢驗多少次？頂級的舞檯燈效團隊，怎麼會犯這種低級的錯誤！
沒有備用燈光嗎？
熄燈兩分鐘了，這簡直是笑話！
……
安妮就這樣被沈銘牽著手，離開了舞台。
一路上，沈銘都不讓安妮說話，沈銘帶著她沒有回到後台，而是出了小禮堂。她被沈銘護在身後，背後一堵牆，前面則是空曠的地帶。恢復了照明，安妮發現沈銘的臉色特別白——
她要說什麼，沈銘比了個噓聲的手勢。
安妮赫然發現，沈銘的另一隻手上拿著把手槍。
除了她和沈銘，有兩個保鏢一直緊緊跟著，警惕打量著對方。然後安妮聽到了槍響，是從禮堂的另一個方向傳來的。追趕的急促腳步聲，就和他們所在的地方隔了一個走廊，但兩個保鏢卻誰也沒動。
這不是剿殺敵人就有戰功，保鏢的首要任務是保護僱主。
追擊的工作有人負責，他們兩個則一步都不會離開安妮和沈銘。
此時此刻，沈銘也沒有鬆懈。直到有一個保鏢跑來：
「沈總，人跑了，我們的人追了過去！」
沈銘握緊安妮的手沒松。
「嗯，不要讓他逃跑。這個人很危險。」
絕對不是普通的大學新生，保鏢向他射擊時，王梓甚至沒有驚慌。
那個出聲叫安妮跟上的保鏢，是聲東擊西，目的就是引得王梓跟上，必須要讓王梓遠離安妮……這個辦法是奏效的，至少為沈銘爭取了時間，將安妮帶離了危險的舞台。
安妮終於有機會出聲了，她的聲音乾澀異常：
「是誰？」
沈銘的聲音，溫柔的好像今晚的月光，他不想安妮害怕：
「是王梓，不要怕，他傷害不了你。」
是王梓？！
那個羞澀的，不敢用眼神正視自己的大一新生？
安妮覺得自己被海藻纏住了，她呼吸困難。這可比田中太輝的「襲擊」更恐怖，田中是一時激動，王梓卻在安妮身邊出沒超過3個月了，話劇排演了多少次，兩人就見面了多少次。
對方有太多機會可以傷害她！
「……是他嗎？他沒死對不對？！」
沈銘用自己的外套裹住了安妮，她的顫抖可能是因為害怕，但出了大禮堂，1月的氣溫真的太低了。
「不知道，我們需要更多的匹配。」
……
《補天》的演出被迫中止。
觀眾嘩然，媒體也懵逼。主持人的解釋連他自己都騙不過去，郭院長必須得向其他領導解釋事情的原因。
「怎麼回事？」
「剛才發生了什麼，那聲巨響……不太像燈罩炸了吧！」
「天啊，不會是安妮出什麼事兒了？」
「安妮，我們要見安妮！」
安妮始終沒出現，沈銘不會讓她此時出現在舞台上。保鏢沒有追到王梓，對方可能就躲在台下的觀眾中，上萬人很容易掩蓋一個人的痕迹。
大部分觀眾都是學生，再多的不滿，學校老師出面后，他們還是要退出大禮堂。
話劇結束了。
《補天》首次公演，顯得如此狼狽。
媒體卻不是學生，他們不會聽老師的話，他們迫切想要知道真相：
「安妮是被襲擊了嗎？」
「我們需要採訪安妮！」
「京影要怎麼解釋發生的一切……」
話筒都堆在一起，京影的領導臉色難看。他能怎麼說？他對一切都還沒有了解完全呢！
……
話劇表演中止？
後台，幾個學生面面相覷，實在沒想到驚艷的開場會結束的如此突然。
「剛才怎麼了？」
當時和安妮呆在舞台上的，除了王梓還有另外兩個學生。
柳藝忍不住問其中一個。
對方的臉色變來變去，最終什麼也沒說——燈光熄滅時，他離安妮最近，然後幾個人就將他擠開了，有個人掏出一個東西撲向安妮，像針筒一樣的東西。
那人，分明是王梓！
老天爺，王梓想要傷害安妮，他在襲擊安妮。
男生陡然激動起來：
「安妮呢？安妮被保鏢平安帶走了嗎？」
－－－－－－題外話－－－－－－
晚安……我真的不會虐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