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1：最本質的較量
「安妮收到了華納的試鏡。」
沈銘走馬上任后，要找陳董彙報下工作，陳振東認為沈銘既然管理起星倫經濟公司的業務，是否還有餘力擔任藝人的經紀人，這是兩人必須要商討的。
如果沈銘認為無法兼職，他手下的幾個藝人該分給哪些經紀人，是需要沈銘確定的。最重要的當然是超新星，年輕的影后安妮。
沈銘開口就說了安妮的新動向，陳振東顯然有點吃驚。
「是什麼電影呢？」
「華納投資的，阿蘭·勒孔特導演，愛情片的女主試鏡……所以安妮依然滯留在洛杉磯，她必須參加華納的試鏡。」
陳振東一時說不出話來。
安妮的走紅很難複製，沈銘的眼光很毒，他說安妮會成為曾穎第二，陳振東當時也抱著這種期待。可安妮紅的太快了，叫星倫的其他藝人望塵莫及。
現在，華語藝人到好萊塢演電影根本不奇怪。只要有資源交換，塞到大製作里當個配角已然司空見慣。然而曾穎多座影后獎盃加身，不過也是要演大製作的女二……是，能被曾穎看上的電影，必然是大投資，全球票房會大爆的類型。
但曾穎出道十幾年了呀。
安妮才出道多久，已經能拿到華納的試鏡了，還是女主。儘管是小投資的愛情片，誰又敢保證，這不是安妮晉陞好萊塢新星的第一步？
陳振東就不好說給安妮換經紀人了，沈銘才不會答應，安妮收到華納的試鏡，公司沒有出力，這是沈銘拚命在用私人的資源堆呢！
陳董笑眯了眼睛：
「安妮的經濟工作，還是得沈銘你多費點心。」
多好呀。
沈銘用自己的資源造星，安妮賺多少錢都要分四成給星倫，最妙的是，在股份置換后，沈銘也變成了星倫的股東，陳振東不用擔心安妮三年約滿后，會帶著沈銘跳槽。
陳董又想到了安妮簽下的另一部電影：
「《愛未眠》的發布會，安妮還趕得及嗎？如果她試鏡通過了，兩部戲的檔期是否有衝突。」
《愛未眠》又不是什麼新人導演能隨便放鴿子，潘文華已經夠大咖了，而且為了爭這個女主，之前還鬧過一場。丟了《愛未眠》可太不划算。
沈銘早已胸有成竹：
「陳董您知道曾穎的情況吧？她參演的那部電影，同樣也是阿蘭·勒孔特導演，因為曾穎出事，劇組必須暫時停止拍攝接受各種調查，但時間不會無限拖下去，劇組很快會重新投入拍攝，我預計怎麼也要幾個月時間，等拍完了，安妮如今試鏡的電影才會接檔拍攝。」
那時候，《愛未眠》也應該殺青。
安妮的工作時間也無縫銜接，除了安妮本人辛苦點，這事兒沒啥好遲疑的。安妮相當巨星，就不能怕辛苦，這工作量從17年橫跨18年，未來兩年內，她都有作品上映。
當然，前提是安妮要拿下《夢中婚禮》的女主。
沈銘一邊給陳董彙報工作，一邊有點走神。
這個時間，按照洛杉磯時區算，安妮正在華納試鏡吧？
……
「你就是lily吧？你好，我叫annie，也是來試鏡的。」
lily穿著露臍背心和緊身熱褲，輪廓清晰的馬甲線和蜜桃臀，讓她顯得很熱辣。她和助手在休息區等候，有人忽然搭訕，lily轉過頭一看，是個漂亮到令人眼前一亮的亞裔女孩兒：她說她叫annie，也是今天的試鏡者。
原來，這就是她的競爭對手。
lily微微點頭，面對同樣的亞裔，她絕不會因為膚色就對安妮心生好感。對lily來說，安妮是她的競爭者，《夢中婚禮》的片酬lily很滿意，原著改編成劇本后，女主卡洛琳可以發揮的餘地很大，lily就更不可能放棄了。
面對競爭對手，lily才不會多熱情。
在美國就是這點好，你不滿意一個人，就不用對她虛以委蛇。
「哦，你好，對不起，我想繼續看劇本。」
lily態度冷淡，絲毫沒有和安妮交流的慾望。
安妮真人太出彩了，lily之前怕影響自己心情，甚至沒問經紀人安妮的資料，乍然見到安妮，lily依舊感受到了壓力。
lily有著常春藤學位，她對角色的分析有自己的見地，精準理解人物，才是lily演技進步的根本。
《夢中婚禮》原著中，作者一直在反覆描述女主卡洛琳的美貌。所以原著顯得膚淺，而改編后的劇本，導演將卡洛琳身上「勇敢」的特質深度挖掘，將勇敢凌駕在了美貌這一特徵之上。
但無可否認，美貌依然是卡洛琳的優勢，怪不得阿蘭·勒孔特簡直要這個華裔女孩兒出演……lily身為競爭者也必須要承認，對方長了一張叫同性都會驚嘆的漂亮臉蛋。
安妮是習慣使然，她又不想獲得lily的友誼。
對方態度冷淡很正常，態度熱情才有點問題。小鄒卻比安妮氣憤，哦，這些好萊塢女星就是如此高傲，就像dior的彩妝師一樣，你們就等著我家安妮大殺四方時，總會頂禮膜拜呢。
「您要打算再看看劇本嗎？」
小鄒對安妮的演技和綜合表現力簡直是迷之自信，但看著lily等候時劇本不離身，小鄒總覺得安妮太閑會吃虧。
安妮搖頭：
「不用了，我心裡有數。」
不管是劇本，還是原著小說，都字字烙印在安妮腦中，她想忘記都很難。原著的卡洛琳，和劇本的卡洛琳，是兩個相似而不同的角色。
瓊和阿蘭的側重點發生了變化，原著和劇本的「卡洛琳」一角自然無法高度統一。瓊寫這本書時，還十分年輕，對於愛情的幻想和期待是羅曼蒂克，是一見鍾情，是王子和灰姑娘。
阿蘭改編劇本，為「卡洛琳」注入了自己的理解。
一見鍾情當然存在，男女之間的荷爾蒙是沒辦法控制的，男人喜歡漂亮的女人，女人喜歡英俊的男人，人類對美的渴望發自本能。
但一見鍾情之後呢？
能讓本能產生的荷爾蒙吸引，變成一段穩定的情感關係，男女雙方不該有太大差異。這種差異不是指財富和地位，而是精神……阿蘭劇本里的卡洛琳，就有了和世界級鋼琴家匹配的精神高度。是的，她貧窮、學歷不高、眼界不寬廣，那又如何呢？除了天生的美貌，她的胸襟像大海一樣寬闊，她擁有大無畏的勇氣，能披荊斬棘，叫鋼琴家男主對她的欣賞，由最初驚艷的外表變成了內在。
在外界看來，卡洛琳除了美貌一無所有。
在蘭斯眼中，卡洛琳永遠不知道什麼是膽怯，她簡直能擁有全世界！
瓊筆下的「卡洛琳」是人物的基本版，阿蘭劇本里的「卡洛琳」則是人物的高配版……安妮想，兩個人物是同出一源的，她不能將她們看成是不同的角色，那樣她自己才會分裂齣戲。
安妮不管競爭對手是怎麼理解兩個「卡洛琳」的，她決定按照自己的想法演。
試鏡房間里，透過變色玻璃，華納對兩個候選者的試鏡其實已經開始了，在她們不知道的時候。
lily是房間里諸位都熟悉的好萊塢亞裔面孔。
高辨識度的五官，符合歐美人眼中的「性感」，馬甲線迷人，勻稱的小麥色皮膚，說她是漁民養大的卡洛琳，完全叫人信服。
「lily有哪裡不好呢？她在好萊塢雖然不是a咖，但也有累積的觀眾基礎，如果說最熟悉的亞裔女星，北美觀眾一定會將大半選票投給lily。」
伯恩問著阿蘭，他的話叫房間里別的人都十分認同。
lily真的是個有魅力的亞裔女性，藤校畢業，頭腦聰明，五官有特質，身材性感，正常的美國男青年都會覺得她有魅力。
而對華語女星，留給伯恩的印象是，她們總喜歡把自己弄得很白，明明是黃種人，卻追崇白種人的膚色。臉上的妝容很精緻，他卻認為她們都長一個樣兒，興盛的整容業毀了華語女星，先整了高聳的鼻樑，就要改變臉上的肌肉走向來配合整容后的五官，於是越來越沒了亞裔的特色。
而且，華語女星追求瘦身，全靠節食，體型並不如歐美女星健康性感。
安妮的照片很美。
但照片是可以用軟體處理的，誰知道真人會不會很驚悚？
伯恩對阿蘭的審美報以懷疑。
lily當然很棒，如果是阿蘭自己選角，有曾穎參演被迫中斷拍攝的那一部電影，阿蘭甚至不介意lily出演女一號。但是，lily並不適合「卡洛琳」，卡洛琳雖然是亞歐混血，卻成長在亞洲經濟落後的漁村，她不該是lily這樣，完全美國化了……卡洛琳很漂亮，lily很有魅力，魅力不等於是漂亮，她五官和氣質，遠不如annie帶給人的衝擊力大。
阿蘭還想和伯恩爭辯下，卻見視野里出現了熟悉的身影。
「annie來了，伯恩先生，您應該親自看一看！」
阿蘭的聲音並不小，不僅伯恩順著他的視線望去，房間里所有人都不由往一個方向看。
華納的大樓，落地窗帶來明亮的光線，有一個亞裔女孩兒向這邊走來，有那麼一瞬間，落地窗外的陽光簡直太強了，讓他們沒辦法多看——伯恩最先回過神來，不不不，並不是光線太強，是亞裔女孩兒太出色。
什麼是真正的美貌？
就是當她/他出現時，在場人都不禁失聲，不管你有多少財富和地位，對於上帝精心的傑作，難免有片刻自慚形穢，不敢對她/他輕易搭訕，怕在對方心裡留下淺薄無知的印象。
「哦，她就是annie……」
伯恩喃喃低語。
他忽然特別理解阿蘭的堅持了。
也理解了，為何一年多點，annie會成為華語超級新人。
同樣理解dior讓這個女孩兒成為「真我香水」全球代言人。
年輕漂亮的女孩兒好萊塢並不缺，但她們還在苦尋機會，annie卻能獲得阿蘭·勒孔特的力薦，來到華納試鏡電影女主，當然不僅僅是漂亮的臉蛋。是的，annie的臉蛋已經無可挑剔，很東方，西方人卻能共通的美。
但真正將她與好萊塢金髮尤物區分開來的，還是氣質，是整體，你能在成千上百個漂亮女孩兒中甄別出她，一眼看見她！
阿蘭帶著幾分得意：
「沒錯，她就是annie，天生的電影臉，我覺得好萊塢可以接受她，誰能拒絕這樣一個女孩兒？她的海報貼出去，我敢打賭，有半數的男人會購票入場。」
伯恩忍住想點頭附和的衝動。
是的，annie的確漂亮到叫人驚嘆，僅僅作為花瓶來看，她無疑是藝術大師傾注了心血的花瓶。人類就是如此淺薄的本能，lily還是那個lily，伯恩是她的堅定支持者，但annie出現后，他卻忍不住將更多的目光落在了annie身上。
她皮膚白皙，不是死白，而有東方瓷器的質地。
她化了簡單的妝，一點都沒蓋住有辨識度的五官。
她坐在哪裡，脊背的弧度那麼優雅……她不像lily那麼性感外露，但含蓄的誘惑，更叫人想要探究。
「她真的能演好卡洛琳嗎？她可一點都不像漁民家的女兒。」
伯恩偷偷嘀咕。
annie當然美，她應該去演海倫，傳說中可以讓兩國發動戰爭的絕色佳人。她有這個說服力，也有王妃般高貴的氣質。
但是漁民家的女兒，長得漂亮，卻沒念過多少書的卡洛琳？伯恩並不看好。
「那就開始試鏡吧！」
……
安妮忍住轉頭的衝動。
從她走進休息間起，就能感覺那若有似無的窺視感。有人在玻璃那一邊打量她，目光毫無遮掩，一定是華納的人。
在評估她和lily？
安妮知道自己這張臉太佔優勢了。
她不是卡洛琳美而不自知，安妮一向知道自己的優勢，並且懂得利用長處。如果她的臉能和lily的名氣抵消最好，兩人的較量就變成了本質問題，還得看誰最適合「卡洛琳」。
「lily，annie，二位準備開始試鏡好嗎？請跟我來。」
別人領入試鏡間，安妮有點驚訝。
華納安排的試鏡間，四面都是玻璃，像舞者的練功房。當然，京影的表演學生也有這樣的教室，它能讓表演者看清自己的表情和肢體語言。
但那是練習時。
試鏡的話，不經意瞥到鏡子里自己表現的不夠好，會不會瞬間齣戲？
一起叫進來，是要一起試鏡么。
房間里，還沒有人。
只有幾台攝像機。
「請二位只有表演各自喜歡的劇情，時長限制十分鐘。」
——果然是奇怪的試鏡，表演給攝像機看，劇本那麼長，哪一段兒戲能最大程度展現卡洛琳這個人物？
安妮心裡有自己的想法。
她也很好奇lily會怎麼演。
lily根本沒有多看安妮一眼，什麼樣稀奇古怪的試鏡題目lily都聽說或者遇到過。相比起安妮迄今為止少到可憐的試鏡經驗，lily頗有大將的穩健氣度。
卡洛琳呀？
卡洛琳和男主的相遇，lily看來就足夠驚艷。
能從流氓手中勇敢救下男主，卡洛琳已經奠定了自己的性格，在兩人第一次相逢。這個角色是坦誠的，她心思不複雜，你一眼就能看到底。
lily決定演這一場。
安妮的美貌太佔優勢了，lily不會給競爭對手先發制人的機會，相反她要以嫻熟的演技，給安妮製造壓力。
她找了找機位，試著讓自己入戲。
lily的表情有了變化。
那個自信性感的lily·liu不見了，她的臉上是謹慎和著急。當然，本是到縣城賣魚，卻耽誤了回家的時間，這一片晚上特別亂，她擔心遇上搶劫的人。
她腳步有些急促，卻並不顯的慌亂。
獨自在夜色中行走，她是個充滿勇氣的年輕女孩兒，如果真的有人搶劫，她才不會輕易鬆開自己的背包。
忽然，她停下了腳步。
前方有些動靜，一團黑暗中，似乎有人遇到了麻煩。
她可以換一條道神不知鬼不覺的離開，但遇到麻煩的人，除了財物被搶，會不會有生命危險呢？
但是叫她一個人衝出去，顯然是打不過搶劫的。
她聞到了一陣惡臭，那是牆邊的垃圾桶，lily蹲下身，在地上一陣摸索，撿起了什麼東西，又費力抬起了重物。
劇本里，是說卡洛琳撿起了磚頭，先用磚頭砸了人，又將垃圾桶扣在了另一個搶劫者的頭上。對方手裡的彈簧刀根本沒來得及施展，她已經飛快拉著被搶劫的受害者，往巷子里跑。
還有別的搶劫者追上來，她摸到了受害者手腕上的表：
「值錢嗎？算了，還是命值錢啊！」
她將表扯下來，往身後拋去：
「快撿快撿，手錶摔壞了就不值錢了……」
追他們的人果然暫時停下了腳步。她拽著男人，飛快在小巷裡穿梭，直到穿越黑暗，到了人潮還沒散去，路燈明亮的商業街。
這裡，沒有搶劫者敢來。
她握著的人在大喘氣，她倒是十分輕鬆。
「給你，我扔給他們的是我的表，便宜貨……啊，你是外國人？」
勇敢的年輕女孩兒，頓時磕磕巴巴，課本上的英文，好像全部還給了老師。
「are、areyouok？」
憋了半天，女孩兒才憋住這一句話。她有點喘氣，大概沒想到被救之人不僅是個外國男人，還如此英俊。拉著人家跑了這麼久，還一直嘰里呱啦說華語，對方一個字都沒聽懂吧，有點尷尬。
她慌亂將手裡的表塞給年輕男人，那是一隻鑲滿碎鑽的表，一看就十分昂貴，居然被她用力拽了下來，幸好沒有真的丟出去——lily最後的表情，是如此豐富有趣，然後她表示自己結束了表演。
……lily演的很好，一個四面是鏡子的試鏡房間，沒有搭戲的人，還在競爭對手注視下，她已經將卡洛琳演的如此勇敢可愛。
安妮想，如果她是男主蘭斯，也會對lily一見鍾情。
盛名之下，果然沒有弱將啊，lily的演技很紮實！
安妮沒打算演這一段兒，計算原本打算演，在lily先入為主的表演后，她也放棄了這個念頭。她由衷鼓掌：「你演得真棒，你華語說的很好。」
lily剛才的台詞，除了最後一句，都是用華語說的。
唯一的英文台詞，被她故意說的蹩腳，lily的演技如此注重細節，沒錯，在原著改變成劇本后，故事的發生地，由籠統的亞洲某處，確定在了華國。
這對華國票房而言是有益的，很討好的設定。
當然，也可以說是阿蘭·勒孔特改劇本時偏向了安妮。
lily沒有被這個設定打得措手不及，她顯然精心準備過，那幾句華語台詞發音可標準了，並不是普通話，帶點閩南腔，符合漁村的設定……面對安妮由衷的讚譽，lily並不領情：
「我留下來，似乎會給你增加壓力？既然我試鏡結束，那就不打攪你發揮了。」
lily轉身就走。
安妮不由笑出了聲。
有自信到一定程度，簡直成了磊落。無所謂，有沒有lily在，她都會那樣演。
安妮同樣很快入戲，在lily還沒離開房間前，她就成了卡洛琳。
「我承認你很富有，富有怎麼說，wealthy？但這不是你勉強我來參加這種無聊宴會的理由，我聽不懂你們談話的內容，那離我太遠了，蘭斯，我認為我們並不合適……」
lily驚訝轉頭。
對方竟然演這一段！
她開始也有這個打算，卻放棄了，這是蘭斯想讓卡洛琳融入他的生活，帶她參加宴會，結果兩人不歡而散，卡洛琳決定分手的一段戲。蘭斯基本上沒有發揮的空間，全是卡洛琳的台詞，是個長鏡頭，繁瑣的台詞，層層遞進的情緒……對方怎麼敢一上來就演整部戲的大高潮？！
lily不由停下了腳步，她又不打算離開試鏡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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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更，很肥吧？
二更十點半，字數沒有這麼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