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15、白岩城

  原大周的東北方,溫度是要比大齊低,不過風景卻是奇絕,與大齊完全不一樣。


  一路來,孟攬月也是見識到了這個世界的各種風景,也不算白白來這世界一回。


  高山林立,樹木高大,每一棵樹都筆直筆直的,樹冠茂盛,連在一起,就成了另外一片天。


  遊山玩水一般,孟攬月和白無夜秘密的進入大周,然後朝著東北方向進發。


  見識了一路風景,這去拜訪孟老大夫的事兒反倒成了不主要的了。


  「又一次只有咱們兩個人,護衛不見蹤影,真是感覺夠奇怪的了。好處是清凈,不好的嘛,就是沒可口的飯菜吃了。」護衛在的時候,飯菜根本無需擔心。可是現在只有她和白無夜,這吃飯的問題,就成了他們倆的難題了。


  白無夜是不會做飯的,弄那些長毛的東西,他不會,而且也不打算學,因為他覺得很噁心。


  沒辦法,就只有他抓來,然後孟攬月動手處理。再烤出來,他們倆對半分。


  像是做買賣似得,不過這買賣卻是不怎麼公平,孟攬月認為佔便宜的是白無夜。


  不過,他毫無廉恥,根本不聽孟攬月的指控,甚至懶得和她辯駁。


  孟攬月氣的翻白眼兒,不理會她,但是白無夜有招兒。反正這深山老林里根本沒有人,他把她拖到密林之中,大半天之後才出來。


  孟攬月心神俱疲,哪還有時間再和他生氣,最後只能冷哼著瞪他一眼,「算你厲害。」


  然後,白無夜就笑著問,「哪兒厲害?」


  「不要臉。」罵一句,懶得再理會他,給他三分顏色就開起了染坊。


  一路向東北,深林之中開始出現了村落,但是,也能瞧見上官仲勃兵馬的身影。


  他們不時的經過,是打算開始修建官道,並非是為了監視誰。


  似乎是因為這裡太偏僻了,所以,無論大路小路都是坎坷不平的土路。如今大齊準備修建官道,要一直通到位於最東北的白岩城。


  這是好事,是原大周都未曾為這東北百姓做的好事。儘管兵馬不斷的出現,但是這裡的百姓顯然不反感。


  白無夜和孟攬月看著這一切,倒是也放心了許多,都說大周人怎麼怎麼彪悍,怎麼脾氣不好。可是如今一看,這大周人的性子也是分地域的。


  接近白岩城,孟攬月與白無夜也不得不走上大路,兩人共乘一騎,穿著普通,若是不看臉的話,倒是也不怎麼引人注意。


  「說是城,但看起來,卻像是一個較大的鎮子。連那城牆都那麼矮,長得高的,一抬腿就跨過去了。」遠遠地瞧著那白岩城,和孟攬月想象的有巨大差距。


  「腿長兩米,就能跨過去了。」看了身前的人一眼,白無夜淡淡道。


  「你不就腿長兩米么?我就不成了,小矮人。」長得高,腿又長,若不是見過他脫光的樣子,她非得懷疑他的腿在他肚臍眼兒那就分叉了。


  「當你是誇讚。」聽她貶低自己,白無夜只是笑。也不知是誰在床上伸直了腿誇自己,腿長的可以撐住房頂。


  「放心吧,肯定是誇獎。」點點頭,孟攬月表示自己絕不說反話。


  距離白岩城越來越近了,那城牆的古舊也進入視線當中。這座城,起碼得有將近百年的歷史了。


  「還真是座古城。」看著,孟攬月也不禁眯起眼睛來,真是古舊的有味道,歷史的味道。


  「南周未建國時,就有白岩城。」白無夜是做了調查的,而且讓孟攬月說准了,這白岩城的確比他們白家要久遠。


  「原來如此。」那這歷史可有的尋了。


  愈發近了,城門敞開,與其說是城門,其實就是兩扇石門罷了。石門斑駁,估摸著用不了多久,就得掉下來。


  進城,很容易,守城門的官兵看守的並不是很嚴,即便有陌生人進來,他們也不過多理會。


  大概,自從大周國破之後,這城裡就總是不斷陌生人。而且,也說不定是什麼身份,他們自是不惹麻煩上身。


  長街上的青石磚古舊的不得了,每一塊都比他們的年紀大。


  再看那街上的行人,慢悠悠的,似乎就沒有什麼著急的事兒。


  孟攬月不禁彎著唇角,「看他們生活節奏很慢,幸福指數很高啊。」


  「你是怎麼看出來的?」牽著馬,白無夜看了她一眼,不知她是怎麼得出的結論。


  「生活節奏慢,就說明人的心態是平和的。人心態平和,就說明沒有什麼焦心的事兒。不為錢財,不為口糧,你說是不是很幸福?」他這種人是不會了解的。童年只顧著瘋玩兒享受別人的寵愛。後來便是在西疆,每日都活在危險當中,心中亦都是仇恨。


  這從出生到老年一直都生活悠然的感覺,他自是從未體會過,自然也不會理解。


  「有些道理。」微微頜首,白無夜倒是認同她了。


  「哼,本來就有道理。快看,這酒樓的牌子是圓的,真好看。」沿街的一家酒樓,牌子圓圓的掛在那兒,而且還寫著滿月酒樓,真是符合。


  「看,青樓就開在這主街上。」白無夜視線一轉,說道。


  順著他的視線看過去,孟攬月就笑了,「你這眼睛倒是好用。不過啊,你在青樓里的名氣可不怎麼樣。這姑娘們提起你,估摸著都得說,一點兒都不行。」想起幾年前在草流城時,胡桑和她去青樓喝酒,白無夜忽然出現。她刻意攻擊他,然後誘著姑娘說白無夜壞話,那姑娘就是這麼說的。


  「還記得你做的好事?不過,行不行的,隨她們怎麼說,五王妃知道就行了。」白無夜斜睨了她一眼,他現在已經不生氣了。


  輕笑,「這話說的討巧,好聽。」


  抬手摸了摸她的頭,任她笑。


  在長街上走了很久,終於看見了那個醫館,天澤醫館。


  那醫館牌匾左上角,有一個孟字,這就是那孟家的醫館了。


  兩人緩緩停下腳步,瞧著那出入醫館的人,大都是一些老弱婦孺,行走之時步履緩慢,顯然都是病人。


  對視一眼,孟攬月緩緩點頭,這是個醫館,不是哄人玩兒的。


  白無夜抓住她的手,要她稍安勿躁,進去看看再說。見一見那個孟老大夫,可以再說她與人的醫術相差多少。


  白無夜認為,孟攬月的醫術未必會比孟老大夫的差,有時,名號代表的是年歲,與真正的本領卻是毫無關聯。


  兩人站在外面看了一會兒,隨後便走向了天澤醫館。


  將馬兒系在醫館外面的拴馬樁上,馬兒聽話,也不發出任何的聲音來。


  牽著手,兩人進入醫館,入眼的便是或坐或站正在排隊的病人。對面,偌大的葯櫃矗立在那兒,從那葯櫃的色澤上來看,有年頭了。


  葯櫃前,數個年紀不大的小學徒正在忙碌著抓藥,有的動作極快,有的則始終拿著方子對照著抓,擔心抓錯了。


  環視了一圈,孟攬月和白無夜對視了一眼,然後便直接走向那正在排隊的人們。


  相攜而立,倆人排在了隊尾,前頭的人回過頭來看一眼,哪知瞧清楚了兩個人的臉就愣住了。


  這小小城池,土生土長在這裡的人見面就知對方是誰。可如今,這眼前的兩個人卻是陌生的很。尤其,都長得如此好看。


  一時間,二人引得醫館里的人觀瞧。


  孟攬月倒是笑容以對,看幾眼有什麼,再說這些人也不是惡意。她可是經歷過整條街都在罵自己的人,這種視線算不了什麼,對她也造成不了任何的傷害。


  白無夜依舊冷麵,不過,他此時給人的感覺也只是疏離冷漠罷了。那如影隨形從骨子裡散發出來的壓勢,卻是消失無蹤。


  他會隱藏會偽裝,而且隱藏偽裝的十分好。


  視線穿過這些排隊等待診病的患者,孟攬月瞧見了坐診的大夫。一共兩個人坐診,一個黑須黑髮的中年人,而另一個則是鶴髮童顏的老人。


  他紅光滿面,氣色十分好,如不是那滿頭的華髮,大概也不會猜到他已經年逾古稀了。


  瞧著他,孟攬月不禁高高挑起了眉尾,「保養的還真好。」也不知吃了什麼駐顏的葯。


  白無夜沒有言語,視線從每個人身上逐一而過。


  等待著排隊,大概半個時辰后,兩人前面的人也起身走了。


  孟攬月走過去,然後坐在椅子上,對面就是那孟老大夫。


  他的眼睛只是稍稍有些渾濁罷了,還是很有光澤的。


  和他對視,孟攬月一笑,然後將手擱置在了軟枕上,什麼話都沒說。


  不過,孟老大夫卻是過多的看了一會兒她的臉,隨後又看了看她的手,「這位夫人也是大夫,不知為何來這醫館?依老朽看,夫人面色紅潤,目色有光,身體無病。」


  聞言,孟攬月便收回了手,臉上笑容愈大,「還真讓孟老大夫說准了,我不是來看病的。只是聽說了孟老大夫的大名,特意前來拜訪。不過孟老大夫又不認識我,所以就只能用這個法子與老大夫說上話了。孟老大夫心明眼亮啊,居然知道我也是大夫。」


  「大齊的女大夫,老朽倒是聽說過一位。想來,就是你了。」孟老大夫別看年紀大,但是知道的卻是不少。


  微微挑眉,孟攬月看了一眼白無夜,然後站起身,「孟老大夫先忙,我這個女大夫可以等著,等您得空了,和我聊上幾句。」


  「好,二位那邊坐。」孟老大夫也不多說,揮手叫來了小學徒。


  小學徒引著他們倆在對面的窗邊椅子上坐下,然後又上了茶,之後便退下去幹活去了。


  看向白無夜,他也在看著她。


  「唉,這一下子就讓人識破了,大概我身上的草藥味兒太濃了。」自己倒是沒什麼感覺,不過若是抬起袖子這麼聞一聞,就能聞出草藥味兒來。


  「看你也不像病人,既然不是看病那麼就是別有目的。」所以,孟老大夫看到她的第一眼就知她不是來看病的。


  「那倒是,整天大補,能生病才奇怪。」補得她都要流鼻血了。


  薄唇微抿,「孟大夫若是整天跟著我吃糠咽菜,是不是就不會抱怨了。」


  「吃糠咽菜?那說不定哪天就跟野男人跑了。」邊說邊笑,他還想吃糠咽菜呢,估摸著自己都咽不下去。


  抬手在她額頭上戳了一下,讓她少胡說八道。


  不過一刻鐘,那邊孟老大夫就抽了空過來了。他步履沉穩,就是有些偏瘦,不過怎麼看也不像年逾古稀,倒像是不過花甲。


  「早就有所耳聞,倒不想今日見著了這位女大夫。聽說你是杜冉程的徒弟,很是遺憾,今生只聞其名卻是未見其人啊。」走過來,孟老大夫坐下,接過小學徒送過來的茶喝了一口,似乎緩解了疲乏。


  「倒是我孤陋寡聞,一直被困在大齊那一畝三分地兒,也是此次北方瘟疫之後才知道孟老大夫。不過,最開始聽聞的並非孟老大夫,而是孟大夫。想來咱們同姓,我卻對孟老大夫和孟大夫知之甚少,真是慚愧啊。」孟攬月倒是據實了說。


  「犬子不喜見人,所以也不在這醫館里。不過,他倒是喜歡鑽研。這次瘟疫,方子便是他配出來的,還算有用。」孟老大夫說著,言辭之間一股驕傲之色。


  「真是有緣分,我們不止同姓,配出來的方子都是一樣的。不知,我有沒有這個榮幸,能見一見孟大夫。」既然已經到了這兒,不見見實在可惜。


  隔著千山萬水以前又根本不認識,配出來的方子居然是一樣的,想想,不得不說神奇。


  「犬子喉嚨有疾不能言語,而且,他也不習慣見人。不過,同行切磋卻也是好事,總是能讓他長長見識。」孟老大夫想想,然後同意了,隨後又道:「只不過犬子兒時受過傷,這臉面已經毀了。性情可能也有些異於常人,還望孟大夫見諒。」


  孟攬月連連點頭,能理解。


  旁邊,白無夜幾不可微的眯起眸子,這位孟老大夫,看起來可是有些奇怪。


  他若知孟攬月是誰,那麼就定然知道他是誰。


  可是從開始到現在,他卻恍似沒見到自己似得,不是奇怪是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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