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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3、生命的終與始

  不過片刻,那挺拔的身影腳步匆匆的走了回來。


  俯身,白無夜一手順著她的長發,一邊低聲道:「出了些事情,我得儘快出城一趟。有事的話,你就找管家。我不在這裡陪著你,若是無聊就把你的丫頭叫過來。」


  睜開眼,孟攬月看著他,光線昏暗,他的臉看的也不是很清楚,「你去哪兒?」


  「城外。放心吧,我會儘快回來的。」漆黑的眸子微閃,他俯首在她額頭上親了親,便快步轉身離開了。


  這麼著急?大概真的是什麼那些護衛以及各個管事都處理不了的事情。


  不然的話,護衛也不會忽然的來找他。畢竟白無夜下了命令,誰也不敢造次。


  外面大雨滂沱的,這房頂好像都要被敲碎了。坐起身,孟攬月深吸口氣,白無夜不在,她還真覺得少了點兒什麼。


  聽著雨聲,她心裡幾分焦躁,那惴惴的感覺也又浮上了心頭。


  「小姐,您還睡著么?」流香走進來,將滿是水的雨傘放在門口,然後小心的過來。


  「沒有,怎麼睡得著。你又是被誰叫起來的?」看著她,這白無夜不在,把這丫頭也折騰起來了。


  「不知道是哪個護衛,窗子被什麼東西打得咣咣響,還嚇了奴婢一跳。」走過來,流香在床邊坐下,看著孟攬月,顯然白無夜不在她也不是很習慣。


  「真夠粗魯的。上來吧,你陪我睡。」將被子掀開,要流香上來。


  流香眨眨眼,然後搖頭,「奴婢還是不上去了,這是小姐和王爺的床,奴婢上去躺著算什麼事兒。」


  「小丫頭!算了,不睡這床,你睡那軟榻也一樣。這軟榻很舒服,我也經常在上面睡覺。」不勉強,孟攬月想了想,軟榻也行。


  「好。」流香點點頭,隨後起身走到窗邊的軟榻上。軟榻上有一條薄毯,拿起來蓋在身上正好。


  「也不知道城外發生什麼事兒了,下這麼大的雨,居然還連夜出去了。流香,明早你去管家那兒打聽打聽,有多少護衛跟著王爺出去了?」倚靠著,孟攬月想著各種可能,愈發心裡不安。


  「嗯。小姐你別擔心了,這是西疆,能發生什麼大事兒啊?就算是打仗,也根本無需擔心呀。」流香安慰她,對於她來說,這西疆是這世界上最安全最安全的地方。


  「說的也是。唉,真是關心則亂,我還不如你一個小丫頭。行了,你睡吧,咱們倆總不能這一晚上都不睡。」將薄毯拿起來蓋在身上,孟攬月嘆口氣道。


  「小姐你也睡吧,你若是不睡覺的話,對身體不好,對寶寶也不好。對了,前幾天管家不是說城裡的悅錦祥把寶寶衣服的樣子都做好了,不如明日奴婢就派人取回來,小姐你也看看,挑一些好看的樣式,咱們該開始準備了。」擔心孟攬月無聊,想念白無夜,流香提議道。


  「好。」點點頭,孟攬月覺得是得找點事情做,不然,她這心裡真是惦記。


  一夜大雨,直至天晴時雨勢才減小,淅淅瀝瀝的,倒像是一隻手,變得極其溫柔。


  用過了早飯,流香便收拾收拾出去了,半晌后,她撐著傘回來,鞋子踩得都是雨水。


  「小姐,奴婢問過管家了,昨晚有將近一百多的護衛跟著王爺出府了。聽說,好像把大營的軍隊也調派出去了,雖說他們速度不一,但大軍行路很快的,管家說這個時間應該能和王爺會和了。」孟攬月要她過問的事情,流香打聽的清楚。


  「把大軍都調派去了?到底出了什麼事兒,這麼嚴重。」聞言,孟攬月不禁皺眉,需要大軍過去鎮壓,肯定不是小事兒。


  「是啊,的確有點奇怪。眼下也沒有戰事,高衛也死了;南周呢,那高小王爺更沒那麼多的時間搞鬼了。會不會是,出現山賊了?」說著,流香也不禁猜疑。


  「山賊?」這西疆一直平安無事,再說人人都知白無夜鐵腕,誰敢鬧事啊。


  時至晌午,那淅淅瀝瀝的小雨終於停了,沒過多久,太陽也出來了,幾分悶熱。


  「出去走走吧。看看后府的葯苗,有沒有被淹死。」白無夜那麼認真對待,他不在府里,她自然得好好看著才是。


  「好。」她願意出去走走,流香自是同意。


  地面還有些潮乎乎的,不過走在上面倒是也不礙事,和流香走至后府,卻不想府里的小廝正在放花池裡積聚的水。


  「看來王爺都吩咐好了,也不用小姐擔心了。」遠遠看著,流香不禁笑。不管白無夜是個怎樣的人,但他的確是個好丈夫,在這世上找不到幾個。


  「真是,把這些事情都做了,我做什麼呀?」無言,這鹹蛋還真把她當豬養了。


  「小姐,你這埋怨若是被一些深宮怨婦聽到了,會恨死你的。」流香看著她,笑不可抑。


  「你這丫頭,牙尖嘴利。」孟攬月也跟著笑起來,流香說的還是有那麼幾分道理的。


  白無夜這一走,便是五天,五天之中,沒有任何人回來給她報個信兒什麼的,也不知他到底在做什麼。


  他那時說他是出城,可是現在看來,根本不是出城那麼簡單。說不準兒,離開西疆都有可能。


  若不是西疆的話,怎麼會找到白無夜的身上。上官仲勃大軍幾十萬,根本無需動用西疆兵馬。


  整個西疆內做衣服最好的悅錦祥就在中州城,白無夜大部分的衣袍都出自悅錦祥。料子極好,樣式也是獨一無二的。


  如今,為肚子里的孩子做衣服,自然定的也是這一家。


  小孩子的衣服款式也很多,悅錦祥送來了很多樣式,各個料子極好,貼在身上穿想必極其舒服。


  和流香坐在桌邊挑選,孟攬月眼睛都花了,古代的衣服其實都差不多,只是沒想到這小孩子的衣服倒是樣式繁多。而且各種顏色,染色工藝非凡。


  像這種顏色鮮艷的料子,普通人是買不起的,尋常人家大都穿一些顏色單一的,若是在這大街上瞧見穿著艷麗的,家裡定然都有些錢財。


  「小姐,你看這個真好看。奴婢小時候可沒穿過顏色這麼好的衣服,看看這上面的繡花,這一朵花估計就得綉一天。」一個小裙子,流香拿在手裡,很是喜歡。


  孟攬月點點頭,「的確很好。」


  「奴婢覺得都挺好看的,不如就每個樣式都做一套,每天換著穿。」單是想想,流香就覺得幸福。


  也不知是哪個有福氣的孩子,能投胎到孟攬月的肚子里。


  「也成,到時穿不上了,就送給別人,也免得五王爺會說浪費。」事先就想出法子堵住他的嘴。


  流香輕笑,然後連連點頭。


  搗騰著衣服,半晌后,大管家忽然快步的走進院子,在門外台階下停住腳步,拱手躬身,「王妃,王爺派人回來了,要接王妃去天閘關。」


  看過去,孟攬月倒是愣了,「去天閘關?我?」


  「是,車馬已經準備好了,這就請王妃啟程。」大管家點頭,證明她沒聽錯,就是白無夜派人回來的。


  「去天閘關?怎麼會讓我去天閘關。」她有了身孕,在這府中白無夜都極其小心,又怎麼會讓她千里迢迢的往天閘關跑?


  流香也愣住了,看了看大管家,又看了看孟攬月,「小姐,去么?」


  「當然。這麼焦急的讓我去,應該是出了什麼事兒。流香,快收拾收拾,咱們走。」一想,孟攬月覺得不得了,定然是發生了什麼。


  不惜讓她出府跋涉,單單是想到各種可能,她都覺得心頭惶惶。


  流香快速的準備好了東西,隨著孟攬月快步的出府。


  果然,王府外是一隊護衛,孟攬月都認識。一輛車輪很高的雙馬馬車停在隊伍當中,都準備好了。


  踩著馬凳上了馬車,護衛隨即下令啟程,雖速度不快,顯然還是很著急。


  「張莽,你們王爺沒事吧?」駕車的是張莽,白無夜無論去哪兒他都跟隨在側。


  「回王妃,王爺無事。」張莽回答,卻顯然是不好告訴她其他的事兒。


  「那這麼急匆匆的讓我去天閘關,到底出了什麼事兒?」微微皺眉,孟攬月還是想不通。


  「到了那兒,王妃就知道了。」張莽不肯多說,他也擔心自己若是說了,孟攬月會承受不了。


  這件事,還是等她到了天閘關,由王爺跟她說最為合適。


  張莽不說,孟攬月也不問了,但卻不免更是擔憂。


  流香坐在她身邊一直盯著她,雖是車馬不快也不顛簸,但到底是有了身孕,得萬分小心。


  閉上眼睛,孟攬月倚靠著腰后的軟墊,一手撫了撫自己的肚子,已經微微凸起來了。


  摸到了肚子里這個,她心裡倒是平靜了些。那晚白無夜走的時候,說他出城,沒想到卻去了天閘關。


  現在上官仲勃不在天閘關,那兒也不知是誰在駐守。他去那兒了,還帶著大軍?莫不是,天閘關失守了?

  天閘關可是個易守難攻的地方,上官仲勃駐紮在那裡很久,沒發生過任何紕漏。


  或許,是現在駐紮在那兒的兵馬出了事兒吧,否則不會讓白無夜這麼急匆匆的趕過去。


  車馬速度不敢過快,即便官道平坦,但一直勻速向前。


  西疆距離天閘關距離不近,中間還隔著一個草流城呢。


  護衛不敢日夜趕路,在接近傍晚時要進入沿途的驛站休息,孟攬月自是不同意。


  「既然本來就很是焦急,便日夜行路吧。晚上的速度慢一些也就是了,這馬車裡很舒服,我沒事的。」即便在這驛站休息,她也根本睡不著。


  前方的護衛短暫的商議了一下,隨後進入驛站換馬匹,繼續上路。


  夜幕降臨,官道上更是黑的伸手不見五指。躺在馬車裡,孟攬月怎麼也睡不著。流香看著她,也不由得幾分擔憂。


  「小姐,不然奴婢給你扎兩針解解乏吧。」這麼不睡覺,會很累的。


  「嗯。」把手遞給她,孟攬月點頭答應。


  拿出卷鎮來,流香抓著孟攬月的手給她針灸,她下針的手法也不錯,孟攬月閉上眼睛,也感覺舒服了些。


  邊下針,流香邊看著她的臉色,也不由得幾分滿意,自己長年累月的練習,不是沒有成果的。


  身上的疲乏緩解了,孟攬月幾分昏昏欲睡,車馬行的穩,最後她終是撐不住睡了過去。


  走了四天,才走出西疆,孟攬月心下也不由得幾分焦急。


  白無夜到底在天閘關怎樣了,她是一點都不知道。護衛又不說具體是什麼事兒,但是瞧他們那樣子,想必很嚴重。


  順著官道向東北,路過了草流城。雖是遠遠地,但是通過車窗,卻也能瞧得見。


  草流城外有兵馬在走動,但是距離太遠了,分不清是哪方的人馬。


  微微皺眉,這草流城是白天齊的福地,他也一直對這裡很重視,即便如今他身在帝都,但是這裡也是不亞於帝都的存在。


  依舊保持著他原來在這兒時的制度,比之大齊的任何一個城池都要開放,都要自由。


  可是,這兵馬怎麼在草流城外?不符合城規。


  「小姐,你說這是怎麼回事兒啊?」流香也是百思不得其解,越往這邊走,越是透著古怪。


  「不知道,太奇怪了。」搖頭,孟攬月轉身又倚靠在那兒,越想越是奇怪。


  隊伍繼續前行,將草流城也遠遠的拋在了後頭。


  終於,隊伍進入了天閘關的地界,窗子一直是打開的,孟攬月和流香也看得到外面。


  兵馬很多,一隊一隊,來來回回,戒備十足的模樣。


  以前也來過天閘關,但是這裡,並不是這樣的。


  逐漸接近了天閘關大營,居然看見了許多穿著官袍的人,眉頭皺緊,可見事情不簡單。


  進入大營,隊伍緩緩停下,流香扶著孟攬月站起身,隨後走出馬車。


  站在車轅上,看到的便是一望無際的大帳,可是眼前,卻是很多人。


  有穿著官袍的,有穿著鎧甲的,有穿著勁裝的,還有穿著宦官藍袍子的。


  所有人都聚集在這裡,真是夠奇怪的。


  「月兒。」驀地,熟悉的聲音傳來,孟攬月低頭看向車轅左側,穿著暗色華袍的人站在那兒,正看著她。


  他的眼神,幾分難懂,若是細看的話,是擔心。


  「五哥,到底怎麼了?」他什麼事兒都沒有,那麼,就是別人出事兒了。


  抬手,白無夜將她抱了下來,她雙腳落地,他深吸口氣,「是胡桑。」


  「老胡、、、」眸子微閃,孟攬月心頭咯噔一聲,怎麼會是他?

  「你們友誼深厚,我知道,你必是得見一見他才行。帝都的人要把他送回去,所以只能把你接來了。」摸了摸她的臉,白無夜也幾分不忍心把這事兒告訴她。可胡桑不比別人,若是不告訴她,她定會遺憾終生。


  深吸口氣,孟攬月垂眸,「帶我去吧。」


  抓住她的手,白無夜多看了她幾眼,隨後帶著她走向大帳。


  此時此刻,也無心去看那些瞧著她忽然出現而露出詫異之色的人,胡桑和孟攬月的交情,帝都的人還是有所耳聞的,倒是沒想到是真的。


  大營緊鄰天閘關那高大的城嶺,坐落在城嶺之下的大帳不見陽光,溫度很低。


  這大帳外,是大內侍衛在守著,看見了他們,孟攬月也就知道,這裡面是誰了。


  進入大帳,沒人阻攔,白無夜抓緊了她的手。


  走進來,孟攬月一眼就看到了那躺在床上的人,他很平靜,一身乾淨不染纖塵的白衫,看起來就像睡著了。


  看見他,孟攬月心頭髮堵,眼淚就流了下來。


  「老胡。」喚了他一聲,卻是沒得到回應,他再也不會開口說話了。


  走過去,眼淚不斷的往下流,躺在那兒的人也是模糊的。


  在床邊坐下,孟攬月抓住他的手,冰涼沒有溫度。


  他臉色青白,瘦削的那衣服好像是蓋在他身上似得。很明顯能看出有人給他做過了清潔,不僅清洗乾淨了,衣服也是新的。


  「我就說過,你這麼折騰下去,遲早英年早逝。卻沒想到,最終還是這樣了。我是真不想送你最後一程,這一分別,就再也見不到了。」握緊他的手,但是他根本沒有任何的回應。


  眼淚掉落,掉在兩個人的手上,但是這溫度卻也喚不醒他了。


  白無夜站在她身邊,抬手放在她肩膀上輕輕地拍著,希望她不要過於激動。


  「西疆一別,誰也沒想到,會是永別。還說請我喝酒呢,看來喝不成了。」想笑,可是,出來的聲音卻是哽咽。


  眼淚如河,自從來到這個世界,她還從未如此哭過。


  環住她的肩膀,讓她靠在自己身上,白無夜摸著她的頭,「別激動,你現在身體受不了這種刺激。」


  「五哥,這到底是怎麼回事兒?發生了什麼?」倚靠著他,孟攬月視線模糊,胡桑的臉也是模糊的。


  「刁文攻佔了天閘關,這裡的守將都死了。這事兒報到了帝都,胡桑便應了下來,帶著禁軍來剿匪。卻不想,刁文不在此處,而從他手下人的嘴裡得知,刁文還藏在雁山附近。胡桑要親自抓住他,誰料想,那雁山設下迷魂陣,是個陷阱。這消息送到西疆的時候,胡桑已經不見了。我帶著人過來,在雁山大肆搜索,這才找到了他。不過,我找到他的時候,他就已經、、、」低聲的說著,白無夜幾許不忍心。她哭的很傷心,即使沒有鬼哭狼嚎的,可是身體都在顫抖。


  「刁文!他人呢?死沒死?」說起這個,孟攬月一股氣就上了心頭,這個刁文,狼子野心,必須得殺了他。


  「他不知蹤影,根本不在雁山。放心吧,我已派了人搜索,他不會逃了的。」摸著她的頭,白無夜安慰著。


  「老胡他不該死,他有許多抱負未實現。輔佐三哥,是他最大的願望。他還說,朝廷的一些制度需要改變,他正在著手。還沒開始呢,他卻是不能親自督辦了。」說起這些來,孟攬月只覺得殘忍,而後更迫切的希望那個刁文去死。


  撫摸著她的頭,白無夜也不知該如何安慰她。


  「對了,鈴兒姑娘呢?老胡這樣,她應該過來才是。是不是三哥不同意?」這裡外都是帝都的人,更有宮裡白天齊身邊的。


  看著她,白無夜想了想,卻不知怎麼說。


  他沒回答,孟攬月抬頭看向她,滿眼的水霧,眼珠也紅了。


  看著他,孟攬月微微皺眉,「鈴兒姑娘呢?」


  「天閘關失守之後,草流城也受到了波及。後來,西疆的兵馬奪回了草流城,卻沒找到她。」顯然,白無夜也不知鈴兒姑娘怎麼樣了?


  「陳明姝呢?她一直守在鈴兒姑娘身邊的。」鈴兒姑娘和胡桑的事兒,只有少數人知道。因為白天齊是擔心胡桑的名譽受到影響,所以任何知道這事兒的人都閉了嘴。


  刁文應該是不知道鈴兒姑娘的存在,但是她怎麼會不見了?


  「她們倆都不見了,不知所蹤。」她們倆的失蹤很奇怪,所住的地方沒有任何打鬥或是掙扎的痕迹。


  「怎麼會這樣?五哥,你一定得找到鈴兒姑娘。她是老胡的愛人,老胡已經走了,她不能再出事兒了。」那時胡桑就要把鈴兒姑娘交託給她,從烏山回來后,白無夜派人去了草流城,但是她說自己父母的忌日還沒到。待忌日一過,她就來西疆。


  可誰想到,事情會變成這樣。


  「放心吧,我會派人去找的。帝都的人要把胡桑帶回去,你也見著了他,讓他走吧。」抹掉她臉上的淚,白無夜從沒見她這樣哭過。


  「好。不過,讓我單獨和他說說話吧。」看向胡桑,淚水再次遮住了眼睛。


  思慮了下,白無夜微微頜首,「我在外面等你。」


  話落,白無夜便轉身走出了大帳。


  坐在床邊,孟攬月抓著胡桑的手,千言萬語,說不出來。


  胡桑是她來到這個世界的第一個朋友,雖他有心機,但是自從和她做朋友之後,那些心機就不曾用在她的身上。


  他是個很值得結交的人,少有的真誠,認真。


  天色逐漸暗下來,孟攬月才從帳里走出來。她雙眼通紅,面色也不是很好。


  白無夜一直在外等著她,見她出來,便快步上前,抓住了她的手。


  「你的手很涼。」看向她的手,她的身體一向健康,就是體溫也很少有太大的變化。


  「我沒事。」微微搖頭,孟攬月深吸口氣,然後靠在他身上。


  抬手擁住她,白無夜低頭在她發上親了親,「休息吧。你有孕,得保重好自己才行。人死不能復生,即便再傷心難過,也是不能傷了自己。」


  聽他不甚熟練的安慰,孟攬月抱住他的腰,「我知道,你不用擔心。叫他們儘快把老胡送回帝都吧,想必三哥也很傷心。」胡桑在他沉寂時一直陪在他身邊輔佐,盡心儘力。如今他剛剛坐上皇位不足一年,那個盡心輔佐他的人就走了,單是想想,就會知道他有多傷心。


  「走吧,去好好休息休息。」撫摸著她順滑的長發,白無夜嘆道。


  隨著白無夜回到他暫居的大帳,被他扶著坐在床上,孟攬月這才感覺到自己有多累。身體就像被什麼東西重壓著似得,每一塊皮肉都不舒服。


  用熱水洗了手巾,白無夜走過來,俯身給她擦臉。


  「一會兒飯菜就送來了,你吃一些,然後睡覺。明日一早,他們就會送胡桑回帝都,我會叫你起床,送他最後一程的。」蹲下,白無夜看著她,那眼睛紅的,就像被針扎過似得。


  「你不用擔心,我沒事。見慣了生死,我也已經習慣了。」看著他,孟攬月知道他擔心。她的確是傷心,很傷心。不過,她知道胡桑的身體什麼樣子,早就做好了心理準備。


  抓著她的手,白無夜無端的鬆了一口氣,「那就好。」


  摸了摸他的臉,孟攬月剛想說什麼,卻忽然一滯。


  看著她頓住的手,白無夜皺眉,「怎麼了?」


  低頭,孟攬月看向自己的肚子,「他動了。」


  眸子一頓,白無夜也將視線定在她的腹部,「真的?」說著,他抬手覆在了她的腹部,卻是什麼都沒感覺到。


  「很輕,你感覺不到的。就像,水面被撥動了一樣,大概只有我自己能感覺到。」不禁笑,雖說見多了孕婦,她們胎動的樣子她也見過。可是,這輪到了自己,感覺卻是分外不一樣。


  「還真是讓人生氣,我是他爹,這種感覺也應該讓我體會一番才是。」說著,白無夜好像還真是計較起來了。


  輕笑,孟攬月搖搖頭,「生命真的很神奇,那邊老胡失去了氣息永遠沉睡了。這邊,我肚子里的生命卻在提醒他的存在。」


  「說的是,如此,你就別再傷心了。」她終於笑了,白無夜也安心不少。對於他來說,她是極其重要的,自是不能出任何的差錯。否則,他如此自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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