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6、及時雨(二更)
牙尖嘴利,孟攬月這一口過去,沒咬到布條的部分就見了血。
然而,隨著她咬下去,高衛卻喉結滾動,下一刻血順著他的唇邊流了出來。
本是發狠咬他,但他這一遭,讓孟攬月也迅速鬆開了牙齒。
盯著從他唇邊滑落出來的血,也掉在了她的衣服上。
她這一口,怎麼給咬吐血了?
然而,高衛卻根本沒時間停下讓她研究,帶著她迅速的躍過一條聲勢浩蕩黃水奔騰的河,直接遁入了左側的山中。
雨水大,河流暴漲,流水發出的聲音也震天似得,這會幹擾人的聽覺。
隱身在一片亂石叢后,高衛將孟攬月按在那兒,一隻手捂著她的口鼻,孟攬月瞬時呼吸不上來。
另一手壓制著她的雙臂,膝蓋壓在她腿上,完全的控制住她讓她不能發聲也不能動彈。
孟攬月只聽得到河流轟隆隆的聲音,其餘的什麼都聽不見,就算後面有人追來她也聽不到。
試圖發出聲音,可是呼吸不得,連眼前都開始發花,哪還有力氣喊。
盯著懸在身上的人,模模糊糊的,但是能看得到他下巴上脖子間衣襟上的血。鮮紅的顏色,格外引人注目。
沒用多久,高衛忽然鬆開了她,仔細聆聽了一陣兒,在孟攬月還沒緩過來時,再次把她抓起來遁走。
高衛改變了路線,尤其剛剛下過雨,水順著山頂往下流,會很快的把人的蹤跡給沖刷走,給後面追擊的人造成影響。
大齊南部山勢平緩,沒有北方那種險峰深澗,若是穿行,要更容易些。
不過若是藏身,也可以找到特別好的藏身之地,譬如兩座山之間的山坳,枝蔓雜草橫生,躲在裡面誰也找不到。
這邊的雨下的不大,深藏起來的山坳里還是乾燥的。被扔到地上,孟攬月的後背就是一棵樹的樹根,扎在後背上疼的她不禁皺眉。
長發潮濕散亂,幾縷粘在臉上,更是讓她像落湯雞一般。
不過,這個時候她可沒什麼精力去管理自己的形象,盯著在她對面坐下的高衛,他臉色不是很好。
孟攬月不認為是因為自己給他放血的原因,他應該是受了內傷。當時能被抓住,就是因為這內傷。不過,他們練武之人會自己調理,被控制住后他暗自調理了一段時間,就有力氣突出重圍。只是這會兒不行了,臉色極差。
「救命啊!」驀地,孟攬月喊出了聲音,喉嚨發疼她也沒喊多大聲,但也成功的讓高衛皺起了眉頭。
看過來,高衛的臉色很是不好,「閉嘴。」
「救命啊!我在這兒!」嗓子疼,她也不敢使力,但依舊喊,顯然故意為之。
看她那樣子就知是故意的,高衛瞪了她一眼,然後便收回視線不再管她。暗自調息,緩解內傷。
「救命啊,有人沒人啊,我在這兒。還有隻病雞,他受傷了,正是好時機啊。」接著喊,喉嚨嘶啞,那脖子上數個青紫色的印痕,很是懾人。
高衛閉著眼睛調息,孟攬月發出的噪音也影響了他,使得他眉峰一直都緊皺著。
「左邊的朋友看這裡,右邊的朋友也請看這裡。快來拉我一把,順便踩這病雞一腳,救命啊!」靠著巨大的樹根,孟攬月嘶啞的喊著,喉嚨疼極了。
沒人回應她,孟攬月的喉嚨也疼的不行,閉上嘴深吸口氣,喉嚨要碎了似得。
看向高衛,他還在閉著眼睛調息,抬手抓著樹根,孟攬月試圖站起身,然後離開這裡。
費了大勁兒站起來,孟攬月深吸口氣,然後順著邊角往外挪。儘管自己是小心翼翼,可是依舊發出聲音來。
坐在那兒的人睜開眼睛,正好孟攬月也看向他。
「想跑?讓你一炷香的時間,看你能跑多遠。」身體稍稍放鬆,高衛看著她,恍若看著一個小動物。
「知道你有武功,無論是速度還是體力我肯定不如你。你也無需說這些廢話,現在沒人追來,你趕緊滾吧。」孟攬月抬手摸了摸喉嚨,疼的很。
「走之前,是不是得算一算這筆賬。」他脖子上多處傷,都是拜孟攬月所賜,他自然得算賬。
「那你也看看我,不比你好到哪裡去,這算扯平了。」和她算賬?她還得找他算賬呢。
不過,他若是真想掐死她,只要稍稍用些力氣,她的喉嚨就得碎了。他那時掐著她,也只是讓她呼吸不上罷了。
若是真想讓她死,現在四下無人,正是好時機。就是不知,他為什麼不動手。
「和我算賬,孟大夫未免太大膽了些。」聽她的話,高衛發出一聲輕嗤,似乎覺得很好笑。
「你放心,我還真沒什麼興趣和你算賬。你的目的已經達到了,成功的逃了出來。既然如此,就趕緊滾,別想著拖著我,我可是個拖油瓶。」說著,孟攬月往外看,就是不知後面的人什麼時候能追上來。此時追上來的話,應該能抓住高衛。只不過,她得避免再次被他抓住才行。若不然又當了人質,還是功虧一簣。
「罵自己的時候倒是不留情。孟大夫真是神奇,傳說當中那般不堪,誰想到本人卻是這個樣子。我始終有一事不解,你是怎麼做到的?再好的細作都做不到你這般偽裝。」關於孟攬月,高衛是做過一番調查的,她很奇特。在大齊帝都的表現完全不像是偽裝,可事實又是如此,只能說戲演的太好了。不過如今見她,卻怎麼也不像演戲好的樣子。就是這個死到臨頭嘴上也不吃虧的模樣,她就偽裝不了。
「這事兒和你有什麼關係?殿下關心的還真多。沒什麼特別的,我鬼上身。」這會兒孟攬月倒是實話實說,但信不信就取決於他了。
「那現在與我交談的,肯定就是那個上身的鬼了。」高衛審視著她,她的說法,他倒也不是全然不信。
無言,孟攬月扯了扯身上糾結成一團的衣裙,「我走了,你自己在這兒待著吧。」
哪知,她剛轉身邁出去一步,那隻手再次禁錮在她的喉嚨上。雖說沒使力氣,可是喉嚨青紫一碰就疼。
揚起下巴,孟攬月擰起眉毛,「你到底要幹什麼?要殺就儘快,不殺就放開我。反反覆復磨磨唧唧嚇唬誰呢?」
「有人來了。」貼在她耳邊,高衛低聲道。
「救命啊,我在這兒。」立即放開嗓子喊,高衛收緊手,她的聲音也瞬時被卡在了喉嚨中。
「膽子越來越大,和白無夜混在一起,連命都可以不要了。這世上的任何東西都是身外之物,唯獨命,只有一條。」高衛眼神危險,可是說這話,又不免像是在勸誡。
聽他說這種話,孟攬月倒是奇怪,她以為在高衛心中,他大周的土地最重要呢。
屏息,高衛在聽聲音,聽靠近這裡的到底有多少人。隨著聲音入耳,他的眉頭也越皺越緊。
驀地,一道殘影順著山坳上頭的高坡躍了下來,直取高衛背心。
高衛自是聽到了聲音,一個轉身將孟攬月置於身前,同時那隻手也到了近前。
孟攬月的瞳孔都是放大的,根本看不清躍過來的是誰。只不過,那手的方向也轉變的極快,直接扣住高衛的手臂,重力之下,都聽到骨頭髮出的聲音。
喉嚨上的禁錮鬆了,同時孟攬月的肩膀一緊,身體劃了一大圈,就被拽到了另一個人的懷中。
無需看,只通過氣味兒孟攬月就知道身後的人是誰,「五哥。」
攬著她,白無夜迅速躍起,順著來時路返回至躍下來的高坡。下一刻,弓箭手出現,將整個山坳圍住。密密麻麻的箭矢對準山坳中央,暴雨猶不及的架勢。
「放箭。」帶著孟攬月落地,白無夜便一聲令下。箭矢飛出,帶著破空之音朝著一個方向射出去。
箭矢密密麻麻如同雨點,使得外人也根本看不見山坳當中的情形,只是一些箭矢被甩飛出來,有的插進樹榦當中,直接貫穿了樹榦。
靠在白無夜懷裡,孟攬月翹腳往山坳下看,可是根本看不清。除卻密密麻麻的箭矢,還有樹木雜草的遮擋,也不知裡面的高衛有沒有變成篩子。
「別亂動,我看看你。」將她的臉轉過來,白無夜居高臨下的盯著她,逐一審視。
「我沒事兒,沒缺胳膊也沒少腿兒。倒是你,怎麼這麼快就來了?」長翅膀了吧。
「那也晚了。你和高斐合作,護衛當即便稟報給了我。」捏住她的下頜抬起,她脖子上的青紫手印兒進入視線當中。
漆黑的眼眸覆上一層冷色,「這叫沒事兒?」
「真沒事兒,他要是真想殺我,再用點勁兒我喉嚨就碎了。」所以,孟攬月覺得高衛也是沒想殺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