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1、強與弱
抬手,將傅子麟抓住她手臂的手拿開,孟攬月後退了一步。
上下打量了他一番,孟攬月不禁笑,「傅公子,你應該在把刀子抵在我后腰的那一刻就插進去。不然如同現在,只要我喊一嗓子,你就活不成了。」
聞言,傅子麟臉色微變。
「你穿著草騎兵最下等兵士的衣服,在這營地之中亂走,沒有人認識你的臉,行動自如。在來到這醫帳之前,說不定你已經將整個營地都走遍了。眼下這營地是兩方兵馬共處,軍機大過天,說不定你已經打探出來許多機密了。而且,你能混進來,就說明定然有內應。你知道你若是被抓,會有多少人受牽連么?草騎兵的軍法我不知道,但是西疆的軍法我知道,通敵之罪,可是要五馬分屍的。你來到這裡沒殺了我,就說明是任務失敗,那麼你的父母家人想必應該已經被白天世定了死罪了。如今我要你走你又不走,不止自己得死,還得連累一大票人給你陪葬。你是真聰明,還是假糊塗啊?」邊說著,孟攬月邊搖頭。傅子麟這種書生,讀了太多的書了,人情世故不懂,想的又少,總結來說思想幼稚。白天世逼迫他來殺自己,實在是瞎了心,無人可用了。
不過,白天世這一把賭也不吃虧,最多殺幾個人罷了。而且,憑傅子麟和孟攬月之前的關係,他成功的可能性其實很大。
只是可惜了,她不是以前那個孟攬月,自是不會被傅子麟所糊弄。
「月兒,你真狠得下心看我去死?你變了,到底為何變得如此狠心?」傅子麟臉色發白,但出口的話卻是帶著一股指責的意味,而且很失望似得。
「傅公子,上次在帝都的時候我就和你說過,我已經不是以前的那個孟攬月了。這話並非玩笑,只是你不信罷了。我早已言明立場,是你不願相信,如今落到我手裡,還要怪我狠心?這世上的道理,好像都被你說了。既然如此,那我就承認我是個小人,你又該如何說呢?」和書生理論,孟攬月也覺得十分浪費口舌。
「月兒,不管如何,你在帝都長大,那裡的人可能不友好。可是那裡是你的故鄉,那裡的人都是你所熟悉的。而西疆的那些野蠻人是什麼呢?他們只會濫殺無辜,做謀逆造反之事。」當真和孟攬月理論起來,這次傅子麟說的又是家國天下了。
看著他,孟攬月怒極反笑,「傅公子,你這人真是太有意思了。和我討論這個?我說不過你,不然我帶你去見見大名鼎鼎的胡公子,他興許能和你討論上一番。」
「月兒,你不能再執迷不悟了。我不帶你回帝都,更不會殺你。我就做個忘恩負義的小人,帶著你,咱們遠走高飛。此生對不起父母,只有來世再報了。」說著,他又朝孟攬月伸出了手。
「東拉西扯的,我是真不懂你們這些書生的腦子。再給你一次機會,趕緊滾蛋,若是不走,別怪我不客氣了。」靠著桌子,孟攬月已經沒什麼耐性和他瞎扯了。
「跟我走。」說著,傅子麟伸手朝著她抓了過來。
驀地,一把匕首凌空飛來,准準的射在了傅子麟的手背上。
他立時痛呼一聲,然後收回手,那把匕首貫穿了他的手背,鮮血四濺。
轉眼看向醫帳門口處,一個挺拔的身影走進來,隨著他的出現,這整個醫帳里的氣壓都瞬時低了下來。
「他不能走。」白無夜走進來,看了一眼抱著手痛叫的傅子麟,面色冰冷。
孟攬月挑了挑眉,看向傅子麟,「看吧,讓你走你不走,現在想走也走不了了。」
「軍營重地,豈是他想來就來想走就走的。傅子麟,是何人把你帶進來的。」審視了他一番,身上的衣服已說明一切。
那匕首還貫穿在手背上,傅子麟想的動手把它拔下來,可是碰了一下疼痛無比,又縮回了手。
「他太疼了,已經說不出話來了。」雙臂環胸,孟攬月盯著傅子麟,這書生太弱,這點疼痛怎麼可能受得了。
「閉嘴。」掃了她一眼,白無夜語氣不佳。
幾步走至傅子麟跟前,一把抓住他的衣襟,然後拎著他轉身離開。
盯著離開的人,孟攬月哼了一聲,什麼毛病,好像通敵的人是她一樣。
轉身繼續喝水,忍不住咳嗽兩聲,剛剛嗆得她喉嚨難受,眼下把水咽下去,還是幾分不適。
片刻后,流香匆匆忙忙的跑進來,「小姐,奴婢剛剛好像看到姑爺了。不是不是,是傅子麟。」
「嗯,就是他。」點點頭,證實她沒有看錯。
「真是他。膽子太大了,居然敢混進軍營里來。不對啊,他又沒有武功,怎麼可能千里迢迢跑到這裡來,還混進軍營里。」皺著眉頭,流香覺得十分蹊蹺。
「說的是啊,有人幫他唄。」不甚在意的喝茶,被白無夜抓去了,什麼內奸內應的,會一舉全部拿下。
「王爺提著他,好像提著一條狗,依奴婢看,他活不成了。」說著,流香一邊觀察孟攬月的表情。
「活不成就活不成唄,他剛剛還想殺我呢。」翹起腿,孟攬月靠著椅背,這個姿勢很舒服。
「啊?傅子麟還會殺人?不可能的,他看殺雞都會暈過去的。」搖頭,流香不信。
「這麼弱?比我想象的還要弱三分。那就更慘了,在五哥手裡,抗不過兩個來回。」邊說邊嘆氣,不過也沒準兒這傅子麟能把白無夜說迷糊了,畢竟那張嘴特別好用,東拉西扯的,沒有他說不上來的。
「可是,他為什麼要殺小姐呢?」流香不懂了。
「他家人被威脅了,正好他和我以前又有不同尋常的關係。所以,白天世就派他來殺我唄。這步棋和孟柏那步棋很相似,若是以前的我,肯定會中招的。」說著,孟攬月不由得搖頭,只可惜他們算錯了。
「皇上?」流香一愣,不禁有些害怕。
「皇什麼皇?咱們在北方,皇上是三哥。若說帝都的那個,直接說名字。」說的好像皇上和廚子似得,遍地都是。
「哦。那白天世想殺小姐,肯定不會一次就完的,說不定還有下回。小姐,咱們得小心了。」說著,流香更不禁憂心忡忡。
「放心吧,就這種程度的,我一次能對付倆。快去幹活吧,我歇一會兒。」放下茶杯,孟攬月將身體往前挪了挪,整個人懶散的靠在椅子里,然後閉上眼睛。
看著孟攬月半晌,流香轉身離開,臨走時將醫帳的房門關好。走出去兩步,隨後又回頭看了看,不放心,便叫來了兩個自己的徒弟,叫他們守在醫帳門口,不許離開。
夜色暗下來,軍中仍舊不斷的有隊伍出營的聲音響起,在這個地方,誰也別想睡個安穩覺。
安排好晚上值班的人,孟攬月便返回了休息的大帳。
燭火幽幽,一張簡易但寬闊的大床擺在那兒,被褥是新的,儘管質量不是最上乘,但看起來還不錯。
看了一圈,白無夜也沒回來,想了想,八成是在虐待傅子麟呢。
抖了抖肩膀,孟攬月不管那麼多,洗漱了下,然後便脫了衣服躺在床上,睡覺。
這一天累個半死,直至現在她手臂還疼呢。
迷迷糊糊的,感覺有人坐在了床邊,孟攬月睜開眼睛,然後轉眼看過去,「回來了。」
居高臨下的看著她,白無夜幾不可微的眯起眸子,「如你所願,本王已經把傅子麟送走了。」
一聽這話茬就知道不對,孟攬月皺起眉頭,「本個屁王,你愛怎樣怎樣,和我有什麼關係。」
「孟大夫不是希望他活著么?本王如你所願,你卻不領情。」幾不可微的眯起眸子,白無夜淡淡道。
「說的什麼亂七八糟的,我可沒希望他活著。我只不過是給以前那個孟攬月幾分面子罷了,畢竟佔了人家的身體。不過你把他放了?那他同夥呢?」翹起腿,孟攬月盯著他,忽略他的陰陽怪氣。
「自然都抓了,豈能容他們這些隱患。招兵買馬,時日尚短,自然會出現各種問題。不過,都是一些烏合之眾罷了,不足為患。倒是你,日後小心些,我將護衛調派過去,哪怕在軍中,也要跟著你。」說著,白無夜不禁皺眉。
「既然如此,你幹嘛和我擺臉色?好像那傅子麟是我招來的似得。」哼了哼,看他那德行,心中不快。
「難道不是你招來的?竟然還想帶你走,也不看看自己幾斤幾兩,小雞仔都不如。」冷聲,白無夜罵道。
「所以啊,這就是愛情的力量。傅子麟深受以前那個孟攬月的崇拜,他也把自己擺在了那個主導的位置。所以,如今提議,就以為我馬上會附和。而且他認定我受你脅迫,以為我會立即同意的。」所以,她才會想放過傅子麟一馬,不管他是個什麼樣子的人,單單有這份膽量,就說明他的確是對孟攬月有情。
「研究的倒是透徹,他想殺你的事兒忘了?」一聽這話,白無夜就不高興,不止語氣冷,臉色亦是冷冷的。
「就憑他?要膽量沒膽量,沒力氣沒力氣。做起事情來磨磨唧唧,再給他一次機會也殺不了我。」說起這個,孟攬月不禁冷哼,不是她瞧不起傅子麟,而是他太弱了。不止身體弱,這腦子也弱。
「算你腦子清楚。」伸手將她拽起來,白無夜仔細的盯著她的眼睛,驀地掐住她的臉頰。
「哎呀,疼。」拍掉他的手,孟攬月捂住自己的臉,一邊瞪視他如仇敵。
薄唇微抿,白無夜抓開她的手,看了看她的臉頰,「沒事兒,沒紅沒腫,無礙。」
「疼的又不是你。」哼了一聲,甩開他的手,孟攬月翻身躺下。
「休息吧,不捏你了。」黑眸含笑,他心裡的那點兒不順氣,也終於消失了。
躺在那兒看著他,孟攬月驀地道:「對了,傅子麟說雲夫人死了,你說她在刑部侍郎的家裡,你們來到底誰說的是真的?」
「傅子麟這般說?他是怎麼知道的。」入鬢的眉微揚,白無夜問道。
「他說是拜託了很多人才打探到的,說是雲夫人進了大牢,不過半個月就死了。」看著白無夜,他似乎很鎮定,所以他當時不是說謊嘍。
但傅子麟也言之鑿鑿的,看起來也不是胡說八道。
「是一齣戲罷了,雲夫人假死,才能重生。」白無夜如此道。當時便已查到真相,只是過程過於複雜,所以他只和她說了結果。
「原來如此。唉,姜還是老的辣。」不免佩服,這雲夫人,太厲害了。
「怎麼,因為傅子麟一句話,就懷疑本王是騙你的了?」躺下,白無夜側起身看著她,距離特別近,她都能看得見他根根分明的睫毛。
「我可沒懷疑,只是他說的言之鑿鑿,我有些疑惑罷了。但是,若真說選擇相信誰,那我肯定相信你呀。」這種事情還用問么?傻子都知道的道理。
「很好,這腦子還能用。」抬手戳了戳她額頭,白無夜很是滿意。
「滾蛋,少諷刺我。不過,你是怎麼把傅子麟送回去的?」他還真是多事,不順眼關著就是了。
「打斷腿,裝在平板車上,一路回帝都了。」白無夜淡淡道,很是無情。
「看來五哥手軟了很多,我以為你會把他全都廢了只剩一口氣呢。」抿嘴,邊說邊笑道。
「既然孟大夫不滿意,那我就現在派人再追過去把他手腳都廢了,如何?」揚眉,白無夜詢問道。
「算了吧,管他怎樣。抱抱。」話落,她抬起手和腿,全部搭在他身上,圈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