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8、無需比較的男人
「孟大夫,我這腿會不會留下殘疾?」腿很疼,比之那時斷了沒治療的時候還要疼。高斐不敢動彈,他也擔心這腿到時會殘疾。
「放心吧,只要你老老實實的聽話,就不會留下殘疾。體內的毒呢,也已經流乾淨了,沒有大礙。眼下就是腿傷以及內傷需要調理和休養,不能著急。」看著他,那瘦削的臉,看起來當真憔悴。高斐應該是神采飛揚的,他這個模樣著實和他平時的形象大相徑庭。
看著孟攬月,高斐笑起來,「孟大夫,看你的樣子,也不像中毒了。」
「高衛的毒千奇百怪,你以為我中的是那種立即死的毒啊?這毒啊,我解了一大半,可是還差一些。所以,我是沒辦法了,只能跑到這裡來煉製解藥了。」說著,孟攬月可是張口就來,不牽涉白無夜半分。
高斐瞭然,「那也多虧了孟大夫懂醫理,不然的話,這解毒也是無望。」不管是孟攬月,還是他自己,都是大幸運。
「你就別研究我中的什麼毒了,交代一下你是如何被高衛抓住的?我和五哥,可都等著聽呢。」白無夜坐在桌邊,雖說沒說話,但顯然如同一個監視器,一直在盯著高斐。
又被問及這個,高斐忍不住嘆口氣,「都怪我大意了,高衛退回老巢之後,我的探子回報,說是高衛病倒了。他宮中的御醫全然無法,看那樣子,好似堅持不了多久了。」
「高衛會生病?雖說人人都會生病,可是高衛、、、我覺得他應當不會生病。」高衛是玩兒毒的,自是得保證自己身體強健,否則很容易被毒所侵蝕。
他若是真生病了,那身體情況愈下,不說別的,就是那些毒,他都抵抗不了。
所以,他肯定會保證自己不會生病。
「說對了,他根本就沒生病,一切都是騙局。趁此時機,我本想潛入大周宮中將傳國玉璽拿回來,可是中計了,然後就被他抓住了。」高斐說著,滿臉的後悔,自己魯莽了。
「傳國玉璽?」挑眉,孟攬月看向白無夜,他倒是沒任何的表情,顯然明白高斐說的什麼。
「嗯,當年高衛的祖父反叛,自立為王。叛逃時,將南周的傳國玉璽盜走了,直至現在還存放在大周的皇宮裡。」所以也就是說,南周現在是沒有傳國玉璽的。
「手還真賤,他們改國名為大周,要南周的玉璽又有什麼用呢?你也是的,自己做一個不就成了。」真是死心眼兒。
聞言,高斐就笑了。那邊白無夜也幾不可微的搖頭,若是可以自己做玉璽,那天下人人都能稱王了。
「笑什麼?我說的不對?」瞧高斐笑的那樣兒,孟攬月不禁冷哼了一聲,然後扭頭看向白無夜,誰想到他也用那種眼神兒看著她。
眨眨眼,孟攬月輕咳了一聲,「那之後呢,你被抓住,然後被帶到哪兒去了?我那時是被囚禁在大周皇都郊外的一個別院,裡面都是陷阱。」
「孟大夫被抓,那是因為高衛想以你為餌誘『五哥』。而我,他是只想抓我。若不是因為在大周我早部下無數內應,否則我是逃不出來的。」也因此,那些耗時很久費盡千辛萬苦才坐穩位置的內應送了命,他不可謂一朝回到解放前。
「還真是。那高小王爺能逃出來實在是太幸運了,那時五哥帶著我逃回大齊,也是費了好大的力氣。不過,你這逃的路線倒霉了點兒,要是往西走,也不至於掉到這兒來。」大概他是慌不擇路了。
「那時哪還容得我選擇,只要能逃,也管不了東南西北了。一路進了這山,高衛的狗緊追不捨,一個不慎,我就掉進了那險澗里。但也幸虧那險澗隱蔽,他們從上頭經過,也沒發現我在下面。我在這險澗里可是熬了九天,叫天天不應,叫地地不靈。就在我以為自己要死了的時候,忽然聽到人的說話聲從我身邊的石壁縫隙當中傳出來,我當時就知道,這是老天不讓我死啊。」高斐說著,甚為激動的樣子。
「所以說,你即便把岐山拱手相送也是你佔了便宜,什麼東西能有命重要啊!」微微搖頭,看著他,孟攬月也分外佩服。熬了那麼多天還能聽到有人說話的聲音,實在強悍。
「成,這岐山我是拱手送給孟大夫,額外的,我還得將孟大夫的恩情記在心裡。若是孟大夫同意的話,可以跟隨我去南周,讓我報答孟大夫這救命的大恩啊。」高斐說著,一邊試著抬手,可是動了一下就放棄了,太疼了。
「高小王爺,你看這通道如何?人若是躺在裡面,再次被發現的幾率應該很大。」白無夜開口,一邊掃了一眼那牆壁上的通道,顯然高斐若是再口不擇言,就把他送進去等死。
孟攬月看了一眼,隨後就笑了,「看吧,惹『五哥』不高興了。這感謝呢勢必得感謝,但是頭功屬五哥。若不是五哥辛苦的開山鑿石,即便我有通天的醫術,也是救不了你。」
聞言,高斐立即發出哼哼的聲音答應,聽起來是深以為然,可是又顯然有別的意思。
白無夜冷眼相待,高斐卻是依舊故我,恍似氣著了白無夜,他也跟著心情大好。
無聲的笑,孟攬月偷偷地瞪了高斐幾眼讓他老實點兒,彆氣白無夜。要是真把他惹生氣了,有他受的。
高斐眼睛發光,恍若兩顆星星似得,瞧他那模樣,顯然是好了。昏昏沉沉已屬過去,他的身體正在好轉。
乏了,孟攬月與白無夜離開起居室去休息,此時高斐也知曉了自己佔了這裡唯一的床。
躺在那兒不能動,但是聽得到白無夜和孟攬月的動靜,「孟大夫,『五哥』,你們不會真睡在地上了吧?真是慚愧啊,不然你們把我抬到地上,這床歸還於二位?」
已經躺下的孟攬月看向白無夜,一瞧他那冷著的臉,不禁輕笑,「這小子故意的,沒人和他說話了,非得沒話找話。」
「他若真有此意,成全他又何妨。」白無夜冷哼一聲,高斐叫叫嚷嚷的,實在讓他煩躁不已。
身邊有一個孟攬月總是吧啦吧啦的說話就得了,又來一個天生惹人厭的高斐,這裡簡直如同雞窩。
「得了吧,只要不搭理他,一會兒他就睡了。我也累,被熏得腦子還有些發暈。驀一時呼吸,總感覺想吐似得。而且,肚子疼。」厚重的披風蓋在身上,她邊說邊把披風扯到下巴處,把自己蓋得嚴嚴實實。
坐在她身邊看著她,白無夜微微皺眉,「可有什麼法子么?」
「沒法子,睡一覺就好了。現在想想,我也算是幸運的了,往時杜先生獨自一人,即便被毒氣熏著了,也得堅持,否則就會誤了時辰。」現在她和白無夜在這兒,計算時辰什麼的都有白無夜,而她,省了不少的事兒。
「頭暈噁心肚子疼,睡一覺真的能好?」白無夜聽起來卻覺得不是什麼好事兒,那是毒氣,不只是煙氣。
「頭暈噁心能好,但是肚子疼?就得忍忍了。」說著,她閉上眼睛,臉色也的確有些發白。
「得忍多久?」就怕她忍出大事兒來。
「三五天吧。這裡太冷了,而且這段時間一直都喝冷水,我一向不疼的,但這次卻疼起來了,真是要命。」側起身體,她在披風下微微蜷著,肚子疼是因為她月事來了。
往時都健康,但是這段時間根本沒見過太陽,更沒喝過熱水,整天都待在這冷颼颼的地方,不疼才奇怪。
聽著,白無夜似乎也明白過來她所說的是什麼意思了,視線轉到她的腹部位置。
「這又怎麼辦?」這種病,他更不知該如何治療了。
「忍著唄。行了,別研究我了,休息吧。」看了他一眼,孟攬月又閉上了眼睛,她著實是不太舒服。
側身躺下,白無夜看著她,神色也幾分晦暗不明。
「幹嘛還看著我?我臉上有花啊。」儘管閉著眼睛,可是他在盯著她,她完全感覺得到。
「只是在想如何找來一些溫暖的東西給你取暖,可是想來想去也沒有。而我體溫偏低,也無法給你取暖。」說著,他的語氣聽起來也幾許抱歉。
睜開眼睛,借著昏暗的燈火看著他,孟攬月笑笑,「那乾脆你代替我算了,連生孩子都代替了,也免得我受苦遭罪了。」
「若是可以,有何不可?」入鬢的眉微揚,白無夜答應的很是痛快。
「五哥真是有覺悟,憑你這句話,我受點苦也甘願了。我沒事兒,休息吧。若是疼的受不了了,我就掐你轉移注意力。」其實她倒也不是特別疼,但是這種酸酸漲漲的,還不如疼來的痛快呢。
「隨你。」將自己的披風蓋在她身上,白無夜盯著她,漆黑的眸子深邃如淵。
睡著了,也很是不舒服,迷迷糊糊的,她蜷著往白無夜的懷裡鑽。
抱住她,白無夜若有似無的嘆氣,可是此時又實在沒有辦法。
「『五哥』,這大周境內還是諸多危險。尤其高衛沒有抓住我,定然還會四處搜尋。所以我想,儘快的將我送離此處。」高斐的聲音傳來,他聲音並不大,但是卻清楚的傳進白無夜的耳朵里。
「高小王爺無需焦急,躲在這裡,任憑高衛有三頭六臂也拿不住你。」白無夜回答,聲音也很小,卻以一種奇妙的形態清楚的送到起居室里。
「『五哥』是擔心我離開後會暴露了此地,泄了孟大夫的秘密?我豈是那小人,『五哥』這麼說,讓我著實傷心啊。」高斐還是那個調調,但說的卻是情真意切,聽起來並不像是作假。
「自誇之言向來不可信,高小王爺應該也清楚才是。儘管你在這兒的確讓人很是厭煩,但為了大家安全,小王爺就暫時委屈委屈吧。過些日子小王爺的腿傷好了些,本王就把你送出這山心。」但是把他送出去,他也別想離開。高斐勢必得和他們一同離開此處,否則白無夜是一萬個不放心。
高斐無言,他們皆互不信任,若是此時情況調換,他也一樣信不過白無夜。
「唉,那接下來『五哥』也只有繼續忍耐了。」高斐嘆了一聲,然後就笑。白無夜對自己如何他心裡清楚的很,但奈何孟攬月心善,白無夜為了孟攬月也是得忍著不會翻臉。單單是想想,高斐也覺得有意思極了。這不管什麼樣的人啊,都能陷入情網。
諸如這白無夜,儘管都傳言他是個閹人,雖說高斐心裡知道傳言未必是真。但是他這樣的人能陷入情網,也是讓人覺得匪夷所思。
「接下來孟大夫會經常待在煉藥室當中,可能幾日才能出來。高小王爺若是不怕痛苦,盡可以繼續口無遮攔。」白無夜冷冷警告,同時也承認在孟攬月面前他是不會將高斐如何的。
但是孟攬月不在,他可就不管那麼多了。
起居室里,高斐頓了頓,然後就不再吱聲了。
蜷縮在白無夜的懷裡睡了許久,孟攬月的肚子也舒服了許多,逐漸清醒,但是卻仍舊閉著眼睛,不想起來。
伸出手臂抱住白無夜的腰,又湊近他幾分。
然而,這貼在他身上之後,她就覺得有點不對勁兒。
刷的睜開眼睛,微微向上看,就和一雙漆黑的眸子對上了。
盯著她,白無夜似笑非笑,再仔細看,還有幾分邪惡。
微微皺眉,孟攬月猛地翻身而起,然後眯起眼睛盯著他,「怪不得我每次睜開眼睛你都起來了,原來是這麼回事兒。」
白無夜倒是坦然,緩緩坐起身,然後道:「今日也本想先起來的,只是孟大夫手腳盤踞,無法起身。」
「還成了我的錯了。不過,天天都說你是鹹蛋,冷不丁的嚇了我一跳。」瞟了一眼他下半身,孟攬月抖了抖肩膀,她真是驚著了。
站起身,白無夜抖了抖袍子,遮蓋一下自己的身體。
「都說事實勝於雄辯,往後這『鹹蛋』二字,不許再說了。」總是說那兩個字,有時瞧她那邊說邊笑的樣子,他心裡也不禁一股氣。
輕笑,「成成成,往後這倆字兒我不說了還不成么?你也別再嚇唬我了,忽然之間的,著實夠嚇人。」關鍵是她一點心裡準備都沒有。
薄唇微揚,白無夜也不再說了。今早的確是個意外,他也不想的。
走進起居室,走到床邊,哪知高斐這小子正睜著眼睛,滿臉都是莫測的笑。
看著他,孟攬月不禁皺眉,「睜眼睛睡覺呢?」
「不,我只是在自我催眠。」高斐微微搖頭,一副高深莫測的模樣。
「催眠什麼?」瞧他那樣子,准沒好話。
「催眠自己,把剛剛聽到的都忘了,就當我這耳朵失聰了。」邊說著,高斐邊嘖嘖嘆息,顯然她和白無夜說的話他都聽到了。
「高小王爺說得好,不該記著的,的確得忘了才行。」白無夜走進來,一邊淡淡道。
「『五哥』說的是,『五哥』長得俊美,『五哥』說什麼都是對的。」學著孟攬月那個調調,卻是極其討人厭。
孟攬月也十分無語,「你就嘚瑟吧,把五哥惹急了,就把你扔到那通道里。」
「有孟大夫在,相信我暫時受不到迫害。到時孟大夫要是煉藥的話,不如把我也帶進去,免得在這兒礙『五哥』的眼。」盯著孟攬月,高斐刻意擺出祈求的模樣。
皺眉,「即便隨身得帶著一個,那也得帶著我家『五哥』。高小王爺就在這兒熬著吧,瞧你這鬍子拉碴又滿身味道,煉藥室本就毒氣繚繞,你再進去我非得死在裡面不可。」訓斥,這小子的嘴閑不住。他在這兒本就惹得白無夜不高興,還不自知。
「孟大夫一片赤誠之心,『五哥』真是好福氣。」這麼一看,他們倆還是有些般配的。
不再理會他,孟攬月快步的跑進小通道,進入茅廁。
好一會兒,孟攬月才從小通道里出來,肚子舒服了些,她的臉色看起來也好了很多。
撫著肚子,孟攬月走向白無夜,剛要說話,卻猛地聽見狗叫聲。
臉色微變,孟攬月盯著白無夜,他亦臉色微變。
躺在床上的高斐屏息,那狗叫聲雖是不大,但他聽得卻是更清楚,「高衛的狗。」
「看來,高衛還是沒放棄找你。也對,你也沒回南周,你的屬下也還在找你呢。既如此,那麼顯然你應該還在這片山中。不管是死還是活,他都得找到你。」孟攬月深吸口氣,邊說邊看向那挖開的通道,也不知那狗能不能聞到這兒來。
「那盡頭的通道堵的很嚴密,你不用擔心。如果真的被發現,把高小王爺扔回去就可以了,我們有很多的時間可以撤離。」白無夜開口,語氣淡淡,雖是在安慰孟攬月,可是卻驚著了高斐。
「『五哥』,你不會這麼無情吧。不管怎麼說,咱們也算有共同討伐高衛的情誼在,這麼絕情,日後咱們可怎麼好相見啊。」以他現在這個狀態,若是被扔出去,那絕對是走不出三里地。
「這回知道怕了?那就趕緊閉嘴。只要你日後做個啞巴,五哥肯定也當看不見你。」眯起眼睛警告他,非得多嘴多舌,不吃虧難受。
高斐眨了眨眼睛,閉上嘴,從現在開始,他就真當了啞巴不說話了。
瞧他那樣子,孟攬月也忍不住笑。隨後扭頭看向白無夜,「五哥,狗的嗅覺都特別好,若是真聞到這兒來了,怎麼辦?」
「你不是有毒藥么,撒到通道里去,就算他們發現了,也不敢貿然進來。」拖延一下時間,他再想別的法子。
點點頭,孟攬月覺得可行。從背包里翻找出幾個較大的瓷瓶來,然後交給白無夜。
「別擔心。」接過,白無夜安慰了她一句,然後便轉身進了石壁上的通道。
看著白無夜進去,孟攬月豎起耳朵聽,還能聽到狗叫聲,但是應該比剛剛遠了些。
「這高衛的狗我只聽過其名,卻還從未見過呢,也不知是什麼品種的狗。」看著通道深處,白無夜的身影已經看不見了,只能聽到聲音,裡面黑乎乎的。
「有的狗的確是性情如狼,但是也不見得就能比得上狼。我曾見過五哥的護衛徒手宰狼,若是遇到這狗,也能對付的了。」說著,卻是沒聽到高斐的回答。
回頭看過去,只見高斐正扭頭看著她,但是嘴卻閉得緊緊地。
挑眉,「你還真當啞巴了。你說你這不是自找的么?五哥看你不順眼,你寄人籬下少說幾句不就成了。這會兒害怕了吧?雖說五哥是看在我的面子上一直在忍你,但是事關我們倆的安全,他肯定會第一時間把你扔出去。你呀,真該當啞巴。若不然,我就把你的嘴縫上。」走過來,孟攬月小聲的說著,更像訓斥不聽話不懂事兒的小孩兒。
高斐仍舊緊閉嘴不說話,但是卻在眨眼睛,顯然就是在應答她。
忍不住笑,「行了你,少做怪模樣。過幾日你的腿差不多了,我就讓五哥把你送出去。你在這兒,還耽誤我煉藥。」
又是一通眨眼睛,表示自己了解了,肯定聽話。
「誒,眼下五哥不在這兒,你跟我說說,你是只想收回大周,完成你們的口訓。還是,真有野心想逐鹿天下啊?」在她看來,高斐是沒有野心的。
「孟大夫,依你所見呢?」高斐開口,聲音也壓得很低。
「我問你,你反倒問我?反正我是沒那個心,但五哥是否有那個心我就不知道了。你要是真有那個心,我現在救你也是多此一舉。你要是沒那個心,那麼日後咱們可以繼續合作啊。我與高衛有仇,你想收復大周。目的一致,不合作可真是太遺憾了。」坐在椅子上,孟攬月淡淡道。
「孟大夫若是想把大周的山都拿走,那到時我還能剩下什麼?」高斐笑看著她,眼睛亮得很。
「我不要山,我只要高衛的命。你若是能下得去手,我與你合作。」不談白無夜,她說的是自己。
「孟大夫此話當真?」高斐認真道。
「說假話的是小狗。」當然是真的,她現在的願望有二。一是徹底解決了白無夜身上的毒,二就是高衛了。
「既然如此,那咱們不如細說說。」高斐正了神色。
看了一眼通道處,孟攬月壓低了聲音,「被抓的時候,我近距離接觸過高衛幾次,所以也認真研究了他。他的身上有著淡淡的藥味兒,我聞不出來是什麼味道,但是現在想想,應該就是避毒藥的味道。由此可見,若是殺他,用毒必然失敗。但是,他手底下的人卻並非是不懼毒的體質,我可以給你提供毒藥,專門對付他手底下的狗。一點一點斬斷他的左膀右臂,總是能抓到他。但是我有個要求,抓到他要留活的,我有用處。」
「孟大夫這是不想『五哥』涉險啊,所以就與我來暗中結盟。不過,孟大夫救了我的命,實在沒有理由不答應。」高衛的毒是高斐最頭疼的事兒。眼下南周唯一的神醫宋先生不在了,高衛再故技重施,他是沒有任何的法子。但顯然孟攬月能對付的了,若是結盟,對自己好處多多。
而孟攬月的想法則更簡單,她是要報仇,但是也更是因為白無夜。
高衛的避毒藥她定要知道才行,但想來想去,這避毒藥只有他自己知道,否則也不會只有他一人不懼毒,而他的手下則抗拒不了。
而這避毒藥,也是上好的解毒藥。高衛的避毒藥能抵抗一切毒物,那麼白無夜身體里的毒,應該也不是對手。
她眼下只能從高衛那兒下手了,別無他法。
但是這事兒讓白無夜去做,的確太過危險,她擔心。
所以,她情願和高斐合作並給他好處,也不想白無夜去涉險。
更況且,高斐有必殺高衛的理由,顯然高衛不死,大周不收回去,他這輩子都不會放棄收手。
「高小王爺一言既出駟馬難追,咱們這口頭協議就算成了。高衛會制毒,我也會。所以,高小王爺可千萬不要想著反悔哦,否則可是會倒霉的。」算不上威脅,這的確是實話。
高斐笑著眨眼,只要孟攬月不反悔,他是不會毀約的。
就在這時,通道里的聲音也變大了,不過片刻,白無夜就出來了。
孟攬月迎過去,上下看了看他,然後二人開始搬石頭,推進通道里。
高斐躺在床上看著,他們二人配合默契,也是讓他不由幾分感慨,動情,似乎看起來也挺容易的。
將通道堵住一大半,兩人這才歇下,大概也是因為堵住了通道,這會兒孟攬月也聽不到狗叫聲了。
相視一笑,孟攬月抬手在白無夜的臉上抹了抹,「五哥,你這模樣真像只貓。」
白無夜薄唇微揚,抬手在她頭上拍了拍,然後便轉身去了煉藥室。
拍著手上的塵土,孟攬月走到椅子上坐下歇口氣兒,那邊床上高斐盯著她看,驀地道:「孟大夫,這『五哥』到底哪裡好能得到孟大夫的傾心相待?據那時咱們所交談當中得知,孟大夫似乎並不喜歡『五哥』。他是比別的男人英武不凡,還是比別的男人溫柔細心?」
高斐很是搞不懂,他不認為白無夜特別優秀,當然了,這得拋開他的長相另外說。
除卻樣貌,白無夜只掌管大齊西疆,說起來是王,其實與那些鎮邊的大將軍無異。
看著高斐,孟攬月緩緩眨眼,「我從來沒比較過,而且他也無需和別人比較。」
聞言,高斐卻是一愣,半晌后,他才緩緩嘆口氣,「『五哥』真是好福氣。」
孟攬月挑了挑眉,什麼都沒說。
白無夜從煉藥室里走出來,單手托著一個海碗大小的銅製器皿,裡面裝滿了水。
徑直走到孟攬月面前,然後放在桌子上,「把手洗了。」
看著他,孟攬月不禁笑,然後聽話的洗手。
瞧著他們,高斐的眸色幾分意味深長。
又十天過去了,期間白無夜去取了一次飯菜,新鮮不能久放的需要當即就吃掉,否則會變質。
這倒是成全了高斐,這段日子他吃草吃泥,之後又整日吃硬邦邦的糯糕,他的胃可是受了大罪了。
他能下床了,但是只能單腳走,於是乎他就在床和桌邊往返,但也是不亦樂乎。
「我要進煉藥室了,估計得明早能出來。你們最好都不要說話影響我,若是出了差池,我肯定找你們算賬。」邊戴上口罩,孟攬月一邊說著。
高斐連連點頭,表示定然聽話。白無夜則只是看著她,面無表情,可一切情緒皆在眼中。
最後戴上了三層口罩,孟攬月這才離開走進煉藥室。
看著孟攬月的身影消失不見,白無夜才收回視線,「高小王爺多年的培植盡數毀於一旦,本王希望你能有后招。否則,你與孟大夫合作,只能是給她拖後腿。」
聲音壓得很低,到了坐在旁邊都幾不可聞的地步。但是高斐卻能聽得到,而且特別清楚。
高斐也收回視線,一邊笑眯眯的,「孟大夫若是知道『五哥』已知她和我秘密談論的一切,非得發脾氣不可。唉,真是夠奇怪的,我還是第一次遇見你們這樣的。打從心眼兒里擔心著對方,卻不言不語,真是奇怪。」
「高小王爺別顧左右而言他,此事須得周全,不然,就別怪本王暗中阻撓。」白無夜卻是不想與高斐說那些,孟攬月的好,他自然知道。
「『五哥』還是把心放在肚子里吧,多年經營,又怎能全部毀於一旦。這高家的口訓,必在我有生之年完成,不能再任它落在下一代身上了。」高斐嘆著,卻是諸多哀嘆在其中。
白無夜卻是不信,高斐能逃出大周,又險些喪命,他安插在大周的那些人必定也是費盡心機,才將他解救出來。
「『五哥』若是不信,大可以親自去調查。若是查出我說的不實,『五哥』盡可以阻撓孟大夫與我的結盟。」高斐笑著,淡定自若。
「高小王爺這會兒倒是能說會道。」他若真出面阻撓,孟攬月定然不高興。
高斐笑的更開心,看白無夜有話不敢說的樣子也是好笑。鬥了這麼多年,他是從未想過原來白無夜是個這樣的人。
不再理會他,白無夜看向煉藥室的方向,孟攬月在裡面正在忙碌,一刻也不得停,在這兒很容易就聽得到。
孟攬月的確在忙碌,這一爐葯出來,氣味兒更是熏人不已,她已經開始頭暈眼花了。但是她還得在這兒一夜才能出去,此時她也沒有把握自己能不能受得住。
將爐中的葯取出來,放在另一個銅製的器皿當中,然後和前些日子浸泡的葯放在一起。
又是一股奇妙的味道飄出來,熏得她鼻子都要失靈了似得。
將另一爐藥材徐徐放進熔葯爐當中,等了好一會兒,這才封上了爐門。
隨後,孟攬月轉戰那浸泡的葯,味道更是奇妙,而且它們在裡面正在冒泡。
就像什麼東西被腐蝕了似得,叫人看著也是難忍。
這種東西吃進肚子里,可想而知會怎麼樣。孟攬月更是忍不住嘆氣,想想白無夜也是命苦,還得吃這種東西續命。
所以,她得儘快想辦法才是,常年吃這個東西,身體早晚會垮了。
對於白無夜的毒她是沒有頭緒的,杜先生所交代的她也研究了好多遍,但是找不出法子來。
由此,她就只能在高衛身上打主意,看看他的避毒藥,到底是怎麼煉製的。
攪拌著浸泡的葯,計算著時辰,差不多的時候便往裡添加些其他的藥材,冒的泡泡更是多。
這一折騰便是一夜,眼瞅著時辰差不多,便將攪拌了一夜的還在冒泡泡的葯送進了熔葯爐當中。
一股白煙順著熔葯爐里飄出來,孟攬月不免一陣暈眩,實在太熏人了。
關上爐門封死,孟攬月閉著眼睛甩了甩頭,然後起身趕緊離開了煉藥室。
扶著牆壁往外走,還沒走幾步,就有人扶住了她。看也沒看,孟攬月順勢靠在他身上,「累死我了。」
摸了摸她的頭,白無夜微微俯身將她一把抱起來,「去休息吧。」
「嗯。」閉著眼睛,孟攬月把頭貼在他懷中,連口罩都沒來得及摘下來。
抱著孟攬月走出小通道,路過起居室,高斐躺在床上看著,不禁無聲的笑起來。
直接走回大通道,白無夜將她放在厚重的被褥上,然後把她的口罩手套都摘了下來。
「這衣服用不用脫了?有味道。」一股說不清道不明的味道。
「嗯,脫了吧。」這味道就是毒氣,熏得她頭暈眼花的。
看她那閉著眼睛懶洋洋的模樣,白無夜動手把她扶起來,然後解開她身上的衣服。
動作不太熟練,但是白無夜還算輕手輕腳,沒有太多差錯的將孟攬月身上的衣服脫了下來。
把她放下躺著,白無夜將沾染了味道的衣服和口罩手套等扔到了別處,免得熏著她。
在她身邊躺下,白無夜還想說些什麼,可是卻聽得她呼吸均勻。轉眼看向她,白無夜不禁笑,這就睡著了,可見是真累著了。
高斐的腿傷恢復的很快,已經可以走動了,雖是不敢太過施力,但已經不是那凄慘至極頭上長草的模樣了。
「你還是輕點兒吧,這骨頭剛好,可不敢亂走。否則,若是真再傷了,我可就得把你的骨頭捏碎再重新接上了。」瞧著高斐走路,孟攬月一邊道。
「高小王爺已忘記怎麼走路了,便讓他走動吧。大不了到時,我幫孟大夫為高小王爺碎骨重接。」白無夜坐在她身邊,淡淡道。
聞言,高斐的腳步頓了頓,然後連連搖頭,「『五哥』實在心狠,也只有孟大夫不嫌棄。」
孟攬月輕笑,「五哥再心狠,也是不如高小王爺你臉皮厚,針都扎不透。」
「孟大夫說的這是什麼話?但凡見過我的,可沒有說我臉皮厚的。」高斐不同意,他自己是什麼模樣可是清楚的很。
「唉,我不敢說好話也不敢說壞話,反正不管說什麼你都有話說。」孟攬月搖搖頭,是服了高斐的那張嘴。也不管別人說的難聽與否,他都能接上話。
「這句話再還給孟大夫,這麼多年來,不承我情的,也只有孟大夫了。」走過來坐下,高斐動作很輕,也怕傷著自己的腿。
「看來,這天下人都得承高小王爺的情,不然就是不識抬舉。」白無夜淡淡道,諸多諷刺。
高斐卻是仍舊笑眯眯,任何人說再狠的話,好似都傷不到他。
「『五哥』可別這麼說,這天下又不都是我的。只是孟大夫太過特別,那時孟大夫的情況並不好,但她也一樣不承我的情。卻反倒好像是我在求她一樣,現在想想,真是讓我糊塗至極。」說起這個,高斐的確是不解。那時孟攬月的情況她表示的很清楚,白無夜是不管她死活的。
但是,她看似迷茫,可是又不會輕易接受別人,根本不知她在想什麼。
「孟大夫慧眼識人,豈是別人說幾句話就能左右的了。」高斐說起這個,白無夜自是也幾分不自在。那時他的確不是很在意孟攬月的死活,現在提起這個,他也不禁看一眼孟攬月的臉色,擔心她也想起那些不愉快。
「五哥說的是,高小王爺還是把心思放在別處別再研究了。這人啊,是需要相處的。有時表面看到的並不是真的,所以不敢輕信。」因為高斐那時所表現的太熱情了,還不如冷冰冰來得好,讓她諸多懷疑。
不過現在,她倒是了解了些,高斐這人,表裡如一。
所以,反倒讓第一次見到他的人覺得虛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