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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6、長草的小王爺

  吃了飯,二人便直奔那床休息,縫隙被衣服堵住,他們倆也是難得清凈。


  躺在床上,孟攬月看著上頭的石頭,一邊發出輕嘆之聲。白無夜手底下奇人真是多,這地方打鑿的恍若天然的,若是不仔細看,很難看出那些開鑿出來的痕迹。


  外側,白無夜側躺著,后腰那處已經堪堪懸空,只要再挪動一點兒,他就會掉下去。


  看著孟攬月,白無夜倒是穩若磐石。


  「我困了,想睡覺。」說著,孟攬月眨了眨眼睛,睏倦的眼淚都要流出來了。


  「睡吧。」她想吃還是想睡,現在完全自由。


  「可是高斐還在那兒熬著呢,總覺得有點不太好。」而且,估計他還在喊話呢,可是那縫隙被衣服堵住了,根本聽不到。


  「管他呢。」白無夜自是懶得理會。


  「好吧,聽五哥的。若是這老天懲罰,記得找五哥,可不是我見死不救。」說著,她側起身體。


  看著她,白無夜不言語,老天懲罰?他還真不怕。


  「往這邊挪一挪吧,你要掉下去了。」他一直躺在那個邊邊上,孟攬月也不是不知道。


  「算你有良心。」笑,白無夜往裡面挪了挪,那懸空的后腰也終於搭在了床上。


  抬手,孟攬月將自己的手臂搭在他腰間,「這床總共就這麼大的地方,我平躺著佔據太多。所以,咱倆以後就都這麼休息吧。」側躺著,省地方。


  「好。」白無夜同意,但是他可不認為孟攬月能一直堅持。儘管她睡覺挺安穩的,但那也是在睡得舒服的情況下而言。若是睡得不舒服,她得一直來回折騰。


  盯著他,孟攬月的眼睛異常明亮,「美色當前,睡意全無。」


  「那你要如何?」漆黑的眸子載著若有似無的笑意,而且清楚的倒映著她的臉。


  「眼下是心有餘力也足,但是地點不對。而且,那外頭還有一個人呢。」說著,她的手在他腰間摸了摸,然後就奔著他后腰去了。


  「既然知道地點不對,還動手動腳。」嘴上雖是斥責,可他倒是沒阻攔。


  「我只動手了,沒動腳。」手在他后腰摸了一陣,然後就開始往下滑。


  白無夜緩緩眯起眼睛,就連呼吸也亂了。


  摸到她想摸的地方,孟攬月就笑了,「真結實。」


  盯著她,驀地白無夜抬手將她摟到自己懷中,翻身而起,直接將她壓在下面。


  那被衣服堵得嚴嚴實實的縫隙若有似無的傳來陣陣說話聲,高斐還在叫人,可是嗓子都啞了,依舊沒人回應。


  天色逐漸暗下來,高斐所在的地方漆黑無光。


  終於,在高斐覺得可能已經子夜了,那縫隙深處才有聲音傳來。


  「高小王爺,你還喘氣兒呢吧!餓不餓啊?我給你送吃的了。」貼在牆邊的縫隙喊話,孟攬月一邊把鐵絲往縫隙裡面送。


  「孟大夫,你終於回來了!我說,你們吃了什麼大餐,吃了這麼久。」終於聽到孟攬月的聲音,高斐也覺得心安多了。


  「吃了龍肉,特別結實,累的我牙都要掉了。」說著,孟攬月瞅了白無夜一眼,這龍肉就是他。


  以食指在她額頭上戳了一下,白無夜但笑不語,儼然現在心情不錯。


  「既然孟大夫吃的龍肉,可是怎麼給我的都是糯糕?而且,硬邦邦的。」糯糕熱的時候尚好,可是涼了就硬的不得了,能打死人。


  「這龍肉是我的,你可別想吃。再說,你若真敢張嘴,小心五哥把你的牙打掉。」糯糕再硬,也比草好吃的多。


  「『五哥』啊,那西疆偌大的土地都是你的,擁兵十餘萬,怎麼這般小氣。」高斐埋怨,話語有些含糊,顯然在吃東西。雖說在抱怨糯糕不好,可依舊在吃。


  「所謂君子坦蕩蕩,小人長戚戚。高小王爺,這人品高下立見了吧。」孟攬月輕笑,白無夜一句話沒說,高斐卻是嘟囔個沒完,顯然這段時間是真把他憋壞了。終於逮著了人,沒完沒了的嘮叨。


  「孟大夫,你若說『五哥』是君子,我可是不服氣。」說他是小人長戚戚,他承認。但若說白無夜是君子,他可大大的不同意。


  「你要是現在不服氣,那可沒人出力開山鑿石了。」孟攬月輕笑,看著白無夜那鄙視的眼神兒,就知道他有多煩高斐。


  「孟大夫此話有理。」高斐也承認,這個時候還真不能說白無夜不好。


  「所以,你就趕緊閉嘴吧。誒,有個事兒我還想請教請教高小王爺。」眼睛一亮,孟攬月忽然想起這事兒來。


  「孟大夫請說。」高斐吃完了,將那鐵絲往回推。


  看到了,孟攬月動手往回抽鐵絲,一邊問道:「你把高衛那姬妾弄到南周幹什麼?雖說你有收集女人的癖好,可是你膽子也太大了。若那女人是高衛的計策呢?有你倒霉的。」


  「不會的,高衛對女人一向無情。我是真看她可憐,我若不救她,她就只有死路一條了。哎,孟大夫剛剛那句話說的是什麼?我可沒有收集女人的癖好。」解釋完了,高斐才想起來孟攬月的後半句,立即否認。


  「既然如此,那你府里為什麼那麼多的女人?聽說都是你撿來的。老的小的,年齡不同,風姿各異。」看著白無夜又動手鑿石,孟攬月將耳朵也貼在了縫隙上。


  「這話沒錯,都是我撿來的。大都無家可歸,或是活不下去了尋死。不過,孟大夫可別誤會了,我是真看他們可憐。」高斐說著,聽起來還真不像是假話。


  「我不信,人做事都有目的,說真話。」孟攬月雙臂環胸,她還是不信。


  「好吧,那我就說上一說。母親在世時,無時無刻不在我耳邊說這天下最可憐的就是女人,如她那般幸運的,不過百中二三而已。母親說女人一生皆是凄慘,生來受輕視,嫁人無選擇。一生拼子嗣斗妻妾,最後入黃土時,卻只能在族譜上留下個某某氏,連名字都沒有。可憐天下身世凄慘女子的是母親,她在世時,就救濟過不少。母親去世,她的話卻始終都在我心裡,每每碰到了,也就學習母親。而那次,我親眼見到孟大夫為那即將臨盆的孕婦剖腹取子,我才忽然明白,母親說的都是有道理的。」高斐說著,均是肺腑之言。那次直觀孟攬月為孕婦做手術,真真是震撼了他。


  聽著,孟攬月也不禁嘆氣,高斐的母親說的句句屬實。這個時代的女人,的確都是這樣的。


  「如果你說的是真的,那我倒是沒話說了。高小王爺之舉,讓我很佩服。」而且,他真的挺孝順的。母親說的話,句句記在心中,直至現在也不忘。


  「孟大夫謬讚了,我做的事,向來都是發自內心。有些事情雖說不得不做,但是也都儘力不悖內心。」高斐說著,那語氣聽起來倒是有些不對勁兒。


  孟攬月緩緩皺眉,看向白無夜,「他這話什麼意思?」


  「他是想說自己表裡如一。而且,有些事情是迫不得已的,身在其位,不得不做。」高斐的話,白無夜是懂的。


  眨眨眼,「這麼說,他的野心也是假的嘍?」佔了大周那麼多的城池,他可沒什麼立場說這種話。


  白無夜雖是不想為高斐說好話,但是這些事情,他倒是能說上幾分,「大周本就是南周,自分裂后,南周皇室便有口訓,耳提面命,必須收回本屬南周的土地,剿殺叛賊。」


  看著他,孟攬月緩緩點頭,「這麼說,你現在也不認為他是有野心,而是出於那口訓了?」


  手上的動作微頓,白無夜微微頜首,「看起來很像。」儘管這麼說,但顯然他就是這麼想的。若不然,他是不會說這句話的。


  「其實,我也覺得蠻奇怪的。像高斐這樣的人,不應該有那麼多的同情心。和他救的人相比,殺的人更多。而且,我那時被他的兵抓到,我若不說自己是大夫,他們也是打算一箭殺了我的,並沒有生其他的歹心,顯然這是高斐定下的規矩。還有後來,他知道我是誰,有過那些傳說,已知我無路可走,所以打算帶我去南周的皇都。我想,他那個時候應該就是想安置我吧,認為我和他府里那些女人是一樣的。」那時覺得高斐這小孩兒特奇怪,總是笑嘻嘻的說因為她好看。其實現在想想,即便她不好看,他也會那麼做的。


  受他母親的影響,打從心眼兒里對這世上的女人憐惜。


  「所以呢?」看著她,白無夜幾不可微的揚眉。


  「所以?沒有所以。只是覺得忽然弄懂這小子了,以前還覺得他是心理有問題。」彎起眉眼,她心理那些疑惑解開了。


  「有問題怎麼說?沒問題又怎麼說?」白無夜看著她,卻是不知她怎麼想。


  「什麼怎麼說?我就是這麼一說而已。我的五哥,你別總有那麼多想法好不好?」這鹹蛋小心眼兒,見不得她說任何人好。


  神色淡淡,白無夜將匕首插進石壁當中,「好。」不是他想得多,而是、、、


  「高小王爺,你還喘氣兒呢吧?」這忽然的他不叫喚了,孟攬月反倒擔心起來了。


  「多謝孟大夫惦記,只是這忽然填飽了肚子,身體也沒那麼疼了,有些睏倦了。」高斐回話,但顯然還堵在石壁上的縫隙里,所以傳過來的聲音格外的清晰。


  「既然如此,那你就睡吧。我是沒辦法給你送被子,你就再多熬幾天吧。」心知他熬著多痛苦,可當下實在是鞭長莫及。


  「孟大夫有這份心,我這心裡就暖和多了。當下,以天為被以地為席,我就先休息了。『五哥』,勞煩你了。」說著自己睡覺,還不忘提醒白無夜繼續開山鑿石。


  白無夜冷哼了一聲,他並不想與高斐直接對話。


  看他那表情,孟攬月笑出聲,「氣著了吧?我算是看明白了,這高斐的嘴是真賤。還想求你幫忙,還控制不住自己的嘴。別生氣啊,拍拍。」說著,她伸手在白無夜的胸口拍了拍。


  「顯然他是活過來了。」白無夜雖是煩透了高斐,可是聽他現在說話,他是不會死了。


  點點頭,「沒錯。這樣吧,你慢慢開山,我去熱飯,有些餓了。」


  「去吧。」看著她,火光之中,他的眸子好似也在發光。


  轉身離開,白無夜看著她走進了煉藥室,他身形一閃靠在了石牆的縫隙處,薄唇微動,卻是沒發出什麼聲音來。


  但是,他僅發出的那絲聲音毫無遺漏的進入了縫隙當中,使得那深處的人清楚的聽到。


  煉藥室里,孟攬月將密封好的食盒放在銅爐的上頭,一邊無聲的笑。


  雖說白無夜一向心狠無情,可是在他了解到高斐並非是個不擇目的的小人,即便還是厭煩高斐,可還是幫忙了。


  可能有些原因是因為她,但若是他真的不願意,她求他應該也是沒用的。


  想到高衛的避毒藥,孟攬月不禁眯起眼睛。他的避毒藥到底是怎麼配製的?這藥理藥性她也諸多了解,但是,煉製避毒藥物,實在不敢下藥太多,否則會出現反作用。


  但是,若不加重藥量,又如何避開那些劇毒之物呢?


  這是個讓她想不透的難題,除非把高衛的避毒藥拿來研究研究,那樣她就能懂了。


  只是,想取高衛的葯談何容易,不好辦啊。


  一刻鐘之後,孟攬月拎著密封的食盒回了起居室,白無夜還在鑿石,並且已經前進一米有餘了。


  他開出來的通道不大,能容下一人在其中坐著,而且那通道又是在石牆正當中,看起來恍若是什麼野獸的容身之處。


  地上一堆的碎石,單單是看著就堅硬無比,可是在白無夜的手底下,卻恍若豆腐一般。


  白無夜說,他得需要三天的時間才挖到高斐那兒,然而事實是,到了第三天,還差將近兩米的距離,而且,他那把上好的匕首也徹底廢了。


  「這回投喂倒是輕鬆多了,高小王爺,你把臉露出來我看看。」僅剩這一點距離,鐵絲也不用那麼長了,往外送東西,也方便的多。


  「容我再打扮打扮,這樣邋遢的見孟大夫,總是不太好。」高斐的聲音聽得更清楚了,不過此時他不在那縫隙上頭,反而躲起來了。


  無言,孟攬月看向白無夜,他靠在對面,顯然也是幾分疲乏。


  「有五哥珠玉在前,你打扮出一朵花兒來我也看不見。就剩下這最後一段了,可是我們的匕首不能用了,又沒有別的趁手的東西開山。高小王爺,你手裡有沒有什麼可用的東西?」這最後一段,可以不用開鑿的那麼大,只要能讓高斐爬過來就行了。


  「有,等一下。」高斐的聲音傳來,然後就沒音了。


  「這石頭真是硬,硌的我屁股疼。」挪了挪,可是坐在那兒還是不舒服。這通道狹窄,她鑽進來也費了半天的勁兒。


  「坐這兒。」白無夜靠坐在對面,一條腿是伸出來的,可惜這裡太狹窄伸不直。


  看向他的腿,孟攬月忍不住笑,「你就不怕我給你坐折了?」


  「不坐就算了。」白無夜動了動自己的腿,可是蜷著實在不舒服。


  就在這時,縫隙那頭有個東西被塞了進來,不過縫隙太狹窄,卡在了那裡。


  「白扯,根本塞不進來。高小王爺,你就不能自己動動手么?這幾天的葯也不能白吃,你的內傷應該好了些。」孟攬月試探把手往縫隙里塞,可是只能伸進去兩根手指頭。


  「唉,我試試吧。」高斐顯然不想動力,可是眼下又沒有辦法,只能自己動手了。


  他將那把短刀抽了回去,下一刻這石壁發出沉悶的一聲,孟攬月也不禁眼皮一跳,「都如此強悍。」


  「將你頭上的簪子給我。」聽著那聲音,白無夜顯然是有些不耐。高斐的確是受傷了,他聽這聲音就聽得出來。


  抬手將頭上的簪子拔出來遞給他,這簪子是陪嫁之物,總共就那麼幾件。這根簪子比之其他的要簡單的多,所以孟攬月也一直戴著。


  將簪子拿在手中,白無夜看了她一眼,隨後反手刺向石壁。


  盯著他的手,孟攬月也瞧見了絲絲端倪,他的確是在用力,可是又不是單純的用力,他用上了自己的功夫。


  因為,他的衣袖都鼓起來了,就好像袖子里藏了一個鼓風機似得,隨著他把匕首插進石壁,衣袖也重新服帖在他的手臂上。


  不禁睜大眼睛,白無夜動作時沒有任何的聲音,那簪子插進石頭,也只是發出細微的一聲。


  而高斐,聲音則太大,由此可見,他此時的力氣根本不成事。若是指望他,這短短的一米多距離,非得挖到半個月後去不可。


  白無夜用簪子取路,取的是縫隙那條路。


  將縫隙開闊大一些,容得下一隻手出入,孟攬月看著,當即就明白他的用意是什麼。


  「高小王爺,專攻這條縫隙,只要能把你手裡的那把刀遞過來就成。」簪子自不比匕首,只是挖掉了幾塊石頭,那簪子尖端就已經折了。


  聽到了孟攬月的喊話,高斐也改變方向,專攻縫隙。


  裡應外合,沒用上一個時辰,一條能容得下手臂穿過的通道就被開鑿了出來。


  高斐直接把匕首扔了過來,孟攬月和白無夜也順勢看到了他的手。那手已經沒了原本的顏色,都是泥土,還沾著血。


  那衣袖更是沒法兒看,布料好像都爛了似得,髒兮兮的,由此可見,他都經歷了什麼。


  對視一眼,孟攬月無聲唏噓,「高小王爺,你剛剛不是還打扮來著嘛?就是這麼打扮的?破衣爛衫。」


  「已經儘力了,不然我就只能把衣服都脫了。」高斐的聲音傳過來,而且他故意躲著那通道,在內的人可以通過那通道看到外面的光線。


  不過,陽光並不足,由此可見,高斐所在的地方的確是個險澗,見不到多少陽光。


  「得了,那你還是穿著吧。」外面成了這模樣,裡面不知是什麼樣子。


  「小王爺,你還想出來么?」白無夜拿到了那把小臂長的彎刀,驀地開口道。


  「『五哥』,你不會要在這個時候停手吧?那岐山給『五哥』便是。日後,咱們還可以繼續聯手,你說如何?」高斐似乎也擔心白無夜會在這個時候停手,那他非得嘔血不可,就差這麼一米多。


  孟攬月輕笑,「瞧把你嚇得,五哥就是想知道高小王爺會不會做反覆小人。眼下聽你這話倒是格外真誠,也不枉我們倆在這兒憋屈著。」說著,挪了挪屁股,這石頭太硬了。


  「此番境地,我又怎麼會做反覆小人?『五哥』,我該說的可都說了,其他的事情,我也是真的不知道。」高斐的聲音傳進來,說的話孟攬月卻反倒聽不懂了。


  看向白無夜,他面無表情,可顯然他是聽懂了的。


  「你們倆說什麼呢?」真是莫名其妙,他們倆莫不是背著她商談過什麼?

  「出去吧,這最後一段,我很快就能鑿開。」抬手勾住她的頸項,將她勾到自己懷裡,順勢在她額頭上輕吻了下,然後就把她推走了。


  看著白無夜,孟攬月最後無聲的哼了哼,然後從那通道里爬了出去。


  腳落地,她總算是舒展開了,再回頭看向那通道,黑咕隆咚的那麼長,這可都是白無夜一點一點鑿開的。


  她所站的兩側,都是碎石,這起居室里都要被填滿了。


  將飯菜封在食盒當中,孟攬月起身去往煉藥室。


  那銅爐一直處於封閉的狀態,還得需要六天的時間才能打開,雖說看不見裡面,但是只要感受一下銅爐外表的溫度,就差不多能猜到裡面的情況。


  兩刻鐘之後,孟攬月提起食盒,然後返回起居室。


  這時,能聽到通道里傳來的哎哎呀呀的聲音。放下食盒,她立即跑到通道處往裡面看,雖說黑乎乎的,可是卻能夠瞧得見一些東西。


  「『五哥』,你輕著點兒,我這腿真要折了。」是高斐在說話,邊說邊痛叫。


  得到的回應就是白無夜的一聲煩躁至極的冷哼,接著還是高斐的痛呼,可見他的抱怨以及痛苦呼喚對白無夜沒有任何的影響。


  不過片刻,孟攬月就瞧見了白無夜的身影,這通道過於狹窄,他在裡面動作也很是艱難。


  不過兩米的距離,白無夜便隻身從裡面出來了。而他過於寬闊的身影讓出來后,孟攬月也瞧見了那還躺在裡面的人,隨之而來的還有一股臭味兒。


  不禁皺起眉頭,孟攬月扭頭看向白無夜,他也滿面嫌棄之色。但已經上手了沾染了那味道,也自是沒有讓孟攬月再沾手的道理。


  俯身,他探進去一隻手再次抓住高斐的肩膀,然後一個用力就把他拽了出來。


  伴隨著高斐的痛呼,他整個人也從通道里出來了,直接落在了地上。


  孟攬月後退一大步讓開,白無夜則已經轉身走向了煉藥室去洗手,嫌棄萬分。


  看著躺在地上的人,別的不說,就是他這一身,若是不注意看,很難發現他還是個人。


  那衣服髒兮兮的且不說,濕漉漉的沾滿了泥巴,頭髮更是被泥巴糾纏的一縷一縷,且那些泥巴上都生出了綠色的青苔樣植物。


  看著他,孟攬月是真沒想到他會這麼慘,而且這樣他居然都沒死,生命力實在太強悍了。


  還沒說話呢,進入煉藥室的人出來了,而且將煉藥室里那裝煤炭的銅桶裝滿了水,直奔高斐。


  孟攬月立即退開,這邊白無夜已經走到了近前,一桶水傾瀉而下,將高斐澆了個透心涼。


  被冷水澆淋,高斐控制不住的發出聲音,不過片刻后卻不禁發出一聲長長的嘆息,「『五哥』,再來點兒。」


  「要我看,你還是把他衣服扒下來再淋水吧。」看向白無夜,孟攬月真心建議道。


  白無夜是真心受不了高斐身上散發出來的味道,這給他沖澡的活兒都包攬了。


  「你先迴避吧。」白無夜也認為可行,他這衣服上都開始長草了,也不能要了。


  點點頭,孟攬月轉身走向煉藥室。


  在這裡頭都能聽到高斐不時的痛呼聲,顯然白無夜是一點都不溫柔。


  不過一會兒,白無夜又回到了煉藥室,將銅桶沉進大水缸里,裝了滿滿一桶水,然後便出去了。


  高斐大呼小叫的,顯然不好受,孟攬月聽著也不禁縮起肩膀,表示同情。


  白無夜再次進來取水,孟攬月雙臂環胸的笑看著他,「傷的怎麼樣?」


  「腿傷比較嚴重,傷口已經腐爛了。」不然,高斐也不會有那麼大的味道。


  「他可真是夠能堅持的。」聽著,孟攬月也不禁動了動眉毛。


  「他吃了大還丹,否則早就沒命了。」白無夜將水桶灌滿,然後皺緊眉頭,「我身上是不是也染了這味道?」呼吸之間,他還是覺得臭烘烘的。


  抿嘴笑,「一會兒你把衣服換了不就得了。」


  「很高興?」看向她,她可是一直都在笑。


  「只是看五哥幹活覺得很稀奇罷了。」這種活他都干,顯然是忍無可忍。


  「那起居室就讓給他吧,否則你和我非得被熏死不可。」白無夜自然不是一個會給別人行方便的人,可是因為那刺鼻的臭味兒,他情願自己辛苦些。


  笑出聲,孟攬月點點頭,「五哥說了算。」


  瞧她那模樣,白無夜故意冷了眼色,不過薄唇卻是上揚,笑了起來。


  白無夜連續提了四五桶水,將高斐沖的已經說不出話來了。


  在煉藥室里等著,直聽到白無夜喊她,她這才走了出去。


  高斐已經被扔到了那唯一的床上,蓋著被子,但還是冷的瑟瑟發抖。


  臉上的泥污都被衝掉了,五官也終於露了出來。不過他臉色青白,而且明顯瘦了很多。


  看著他,孟攬月也不禁連連搖頭,「真是命大。」


  把他的手從被子里拿出來,她先行切脈。脈搏跳動的沒什麼力氣,而且他的確受了內傷。


  高斐已經睜不開眼睛了,但是能感覺到孟攬月的動作,「孟大夫,我的腿。」


  「我知道,你別著急。幸好我有走哪兒都帶著常用藥的好習慣,否則你慘了。」放開他的手,孟攬月將桌子上的背包拿過來,地上都是水,使得她的鞋都濕了。


  把簡易的椅子也順勢拖過來,孟攬月坐下,然後掀開被子,他的腿也露了出來。


  傷處在膝蓋以上,誠如白無夜所說,拳頭大的傷口已經開始腐爛了,那味道就是從這兒散發出來的。


  微微皺眉,孟攬月將要用的東西拿出來,隨後戴上手套,「你把這麻藥吃了吧,不然你怕是受不了。」說著,起身將一顆麻藥塞進了高斐的嘴裡。


  就在這時,白無夜從煉藥室出來了,他換了一身乾淨的衣服,並且還提著那銅桶,但桶里正冒著火苗。


  將銅桶放在孟攬月旁邊,他也看向高斐的傷口,不禁皺眉,「這腿還有救么?」


  「你可別嚇唬他了。這腿還有救,只不過得熬一陣兒才能好,有他受的了。」說著,孟攬月打開卷鎮取針,在腿傷處四周下了七針,然後才動刀。


  麻藥的藥效強勁,再加上高斐本就重傷,已經睡過去了。


  剃掉腐肉,孟攬月也不禁不斷的屏息,這味道太刺鼻了。


  動物腐爛掉的味道也很難聞,但是相比較人肉,還是差了一些。人肉腐爛的味道,可以說是這世上最難聞的味道了,能把活人熏死。


  白無夜雙手負后,亦是屏息,不過倒是站在那兒沒有離開。


  剃掉的腐肉扔進銅桶中,發出吱吱的聲音,隨後飄出來的氣味兒就更微妙了。


  孟攬月極其認真,那難聞的氣味兒似乎也聞不到了。終於剔除乾淨了腐肉,從那傷口處流出了顏色正常的血。


  「骨頭的確是斷了,但是他自己接了,位置推得很正,這小子可以去當大夫了。」準備縫合,孟攬月一邊摸了摸高斐的斷骨處,初步判斷道。


  「這又是什麼?」白無夜看著高斐的腳底,淡淡道。


  聞言,孟攬月歪頭看過去,不由得皺眉,「怎麼還在流黑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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