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1、孟大夫不是柳下惠
快馬加鞭的趕路,終於在翌日的晌午十分抵達了林城。
隨著白天齊轉移到了林城,原本林城的百姓也都跟著回來了。雖說經過了一場慘絕人寰的瘟疫,但是眼下林城已經恢復了正常。
街邊兩側的商鋪也都開了業,雖說生意不怎麼好,可也確實讓這城活起來了,不再像個死城似得。
進城,環顧著街道兩側,孟攬月也不禁點頭,「三哥來了,百姓也都跟著回來了。真是不錯,我看著也跟著心情好了起來。」
「死了那麼多人,倖存下來的人也都陰氣沉沉的。」白無夜看到的卻是其他的,與孟攬月的視角十分不同。
扭頭看向他,孟攬月認真的盯了他一會兒,「五哥,我知道你心裡有一個特別陰暗的角落。但是,你和我在一起的時候,能不能把這個陰暗角落的門關上?聽著你說這種話,我聽起來真是不舒服。」
垂眸,看著她認真的眼睛,白無夜微微頜首,「好。」他承認,他的確很陰暗。
抿嘴笑,「人無完人,有陰暗很正常。就像我,雖說是大夫,可是也殺過人啊。」
「驀一時很善良,驀一時很猥瑣。」白無夜做了另外一番總結。
挑起眉毛,孟攬月暗暗咬牙,「我若真是你說的那般,那我現在就去猥瑣別人。」
「那你就試試,看看被你猥瑣的人會不會報官。」薄唇微揚,有他在這兒,還能輪得到她對別人動手。
「行行行,你是王爺你說了算。我就暫時收斂一下,待得到了無人處,再看看對誰下手。」孟攬月雙臂環胸,看著前路笑道。
「不知誰那麼可憐會短命。」白無夜淡淡道。
「怎麼,被我看上了就會短命?難不成我是吸血鬼啊。」這話說的,真是讓人氣不順。
「你不是吸血鬼,而是被你看上了,就難逃一死。」不用等老天來收命,他就代勞了。
輕笑,「我明白了,原來王爺是打算做劊子手啊。唉,那麼以後我和誰有仇就和誰勾搭,自有五哥為我殺人。」
「不用刻意去勾搭,和我說一聲就行。」殺人,並不是什麼難事兒。
看向他,孟攬月的眼睛反射著水波樣的光,「五哥,你這個時候真像男人。」
「你在罵我。」像男人?這就是在罵人。
笑,孟攬月搖頭,「說錯了,特別男人。好吧,看在你是個男人的份兒上,我就不看別人了。唉,到了林城,我得找老胡喝酒,非得讓他出血不可。」
垂眸看了她了一眼,白無夜深吸口氣,「少喝點,喝了就耍酒瘋。」
「我一共才喝過幾次酒?而且那次,我確實喝的有點多。好吧,不會再喝成那個樣子了。」那次確斷片兒了,一些事情她不記得了。
「嗯,希望你有記性。」白無夜不置可否,他可不認為她會說話算話。和胡桑一起,儘是胡鬧,哪還會有什麼底線。
終於到了城府,眼下大部分的兵將都在這裡。孟攬月認識太山的兵,眼下是他們輪值,在這裡守衛。
隊伍停下,孟攬月借著白無夜的力氣跳下馬背,隨後走進城府。
走進了大門,正好胡桑迎面走了過來。
「老胡,錢準備好了么?今晚你可得請客喝酒,別想逃跑抵賴啊。」看著走過來的人,孟攬月當即提起這事兒,可是不能讓他有逃跑的機會。
「孟大夫的記性真是好啊,過去了將近半個月,還記著呢。好,正好我傍晚時會回來,到時咱們就去喝酒。就是不知,五王爺是否介意啊?若是五王爺不答應,那就說明是在下命中注定不破財。」胡桑連連拱手,一副自己十分大方的模樣。
白無夜掃了胡桑一眼,「聽說這林城有一家滿月樓在枝州都是極為有名的,菜品是否好吃,酒是否好喝,未知。但,很貴。」
孟攬月看向白無夜,然後緩緩點頭,「五哥好樣的。」
垂眸看著她,白無夜揚起薄唇,「胡公子難得請客,挑貴的。」
「五哥說的有理。」輕笑,孟攬月對白無夜讚嘆不已,補得真是好刀。
胡桑連連搖頭,「唉,五王爺真是變了。好吧,傍晚在下準時回府,然後就請孟大夫去喝酒。」
「好,我等著。」點點頭,她等著喝酒。
話落,胡桑就匆匆出去了,看樣子的確是有急事兒要辦。
看著胡桑離開,孟攬月笑出聲,「五哥,你真是塊萬能磚。」
「這是什麼話?」幫她說話,反倒被她說成磚。
「這是誇獎的話,而且是專門對於我來說。五哥是塊萬能磚,哪裡需要哪裡搬。能殺人,能補刀,關鍵還能時不時的劫個色。」所以說,哪怕是塊朽木都能雕琢,如白無夜這般,想怎麼雕琢都能成器。
笑意浮上眼眸,白無夜抬手勾住她的頸項,直接把她勾到自己懷中,「你的好話也如此難聽,都是從哪兒學來的。」
「你早晚會知道的。」順著他的力道往前走,迎面,白天齊身邊的小廝快步迎了過來。
「五王爺,孟大夫,客房早就準備好了。此時王爺不在府內,二位就移步客房先休息吧。」小廝弓著身子,條理清晰道。
「三哥不在。好吧,咱們倆去休息吧,騎馬顛簸,真的挺累的。」從白無夜的手臂下鑽出來,孟攬月笑著道。
她看起來很是冷靜大方,鎮定自若,只是,她剛剛從白無夜手臂中扭著掙扎出來的樣子,即便她裝的再大方,也是盡數破功。
「五王爺,孟大夫,這邊請。」小廝隨即在前引路。
這城府不大,但是卻很是清幽,客房是一間一間小院子,院子里花草皆具,泛著香氣。
「這城府里住的地方也不少,你確定要跟我進這間?」走進客房,都已經洒掃乾淨了,一塵不染。
「難不成你這房門口寫著我不能進去么?」白無夜也隨著走進來,然後順手把孟攬月背上的背包拎了下來。
「那倒是沒寫,不過五哥既然願意跟著,那就跟著吧。但是,別和我搶床,那是我的。」直奔床而去,轉身坐下。
把背包放在椅子上,白無夜也走了過來。
瞧著他走近,孟攬月直接翻身躺下,伸展開手臂,將整個床都佔據了,顯然是不想讓給他。
白無夜卻只是笑,俯身,扯過裡面的棉被蓋在孟攬月的身上,還沒等她反應過來,他隔著棉被將孟攬月抓住,翻了一下,再動手扯棉被,輕輕鬆鬆的就把孟攬月纏在被子裡頭。
纏成了一個粽子,之後一推,就把她推到了床里側,讓出好大一塊地方。
旋身坐下,隨後舒展開身子躺下,看了一眼還在旁邊拱啊拱的人,滿眼皆是笑。
終於,把頭從被子里拱了出來,累的她滿頭都是汗。
「快,把被子拿開,出不來了。」頭髮散亂的包裹在臉上,小臉兒也通紅的。
歪頭看著她,白無夜終是笑出了聲音,抬手把她連人帶被子拽到自己面前,然後扯住被子一角,就把她解救了出來。
「壓死我了,找五哥殺人還真是對了,有百種殺人方法。」撥開臉上的頭髮,孟攬月躺在白無夜身邊,大口喘氣。
側起身,白無夜看著她,抬手將她的頭髮攏了攏,「還熱么?」
「嗯。怎麼,你打算給我脫衣服啊?」挑眉看著他,倒是真不知他還能有這種膽量。
「說著說著,就又說到這上頭來了。跟我說說,你到底是哪兒來的膽子?」葷話脫口就出,都不經過大腦似得。
「真想知道?正好時間還很多,那我就跟你說說。」說著,孟攬月也正了臉色,然後坐起身,將粘在臉上的頭髮拿開,她的眼神也變得慎重了。
看她忽然變得鄭重,白無夜也不禁眯起眼睛,撐起身體靠在床柱上,一邊看著她,「說吧,很想知道,到底有多離譜。」
「是很離譜,估計也會很讓你難以接受。這事兒,我沒和任何人說過,只有我自己知道。如果你聽了,若是難以相信的話,那就當做我給你講了一個故事吧。」這事兒,怎麼聽都是離奇,也不會有多少人相信。
看著他,白無夜的眸子也變得極為幽深,「你說的話,我都信。」
抿嘴笑,孟攬月點點頭,隨後道:「我來到這個世界,睜開眼睛,看到的就是紅紅的花轎。我還叫孟攬月,但是,卻換了一個身體,換了一個身份。」
隨著她說,白無夜也皺起了眉頭,卻沒有打斷她。
「我坐著花轎,要被送到這個國家的西疆,嫁給一個據流香說很殘暴很冷血,又失去了男性功能的閹人。一路上,除了流香和我說幾句話之外,所有人都對我冷眼相待,說我是一個淫蕩的女人,和那個很大很大的帝都中一大半的男人都有不正當的關係。這不是我,我本來就是一個大夫,醫生。我家是中醫世家,到了我這一代,我選擇了西醫,讀書,實習,最後正式進入醫院,在急診工作。我有幾年的急診臨床經驗,見識過各種情況。所以,即便西疆的戰場很血腥,但是我都能很鎮定的接受。只不過,我所學的西醫在這個時代能用上的不多,在杜先生那裡,我受益匪淺。我不存在於這個世界,我所在的那個世界十分先進,人可以乘坐著交通工具在天上飛,在海里游,還可以去月亮上。我從未聽說過這個時代這個國家,在來到這裡的大半年之中,我都是迷惑的,惶惶不安的。我擔心傳說中的你太野蠻太冷血,會把我這個『淫蕩』的女人直接處理了。我也不知我為什麼會落到這個身體里,變成了這個孟攬月。我想,這個孟攬月是死了的,就是被孟紫蘇捉姦的時候,被敲破了腦袋就死了。也不知怎麼回事兒,再醒來我就成了這身體的主人。」看著白無夜的眼睛,孟攬月一字一句的說著,不管他接受與否,她都要說。
白無夜始終保持著微微皺眉的模樣,看不穿他究竟在想什麼。亦或是信,還是不信。
「這個秘密我從未對任何人說過,因為即便我說了,我想也不會有人相信,甚至可能會覺得我是被什麼不幹凈的東西附體了,說不定會一把火燒死我。這也就是為什麼我會醫術,對這個世界不了解不認識的原因。我想五哥你肯定也調查過,之前在帝都那麼有名那麼荒唐,又是怎麼學會的醫術。可是調查了半天也沒什麼結果,哪怕詢問一直跟在我身邊的流香,也得不到任何的答案。」孟攬月相信白無夜定然做過很多的調查,也肯定打聽過很多的人,但是仍舊得不到答案。
「你問過我很多次,說的奇奇怪怪的話是從哪兒學來的,醫術是向誰學的。我不知道該怎麼和你說,而且那個時候也不想說,就只能打馬虎眼糊弄過去了。後來,我的確是想告訴你的,但是又不知從何說起。但,我還是得告訴你,咱們倆在一起,總是不能藏著秘密。」看著他,還是皺著眉峰,也不知他在想什麼。
「好了,我交代完了,你若是還有什麼不理解的,可以問我。」身子向後倚靠著,孟攬月看著他,心下倒是輕鬆了許多。
白無夜看著她,許久之後,他坐直了身體,「我需要捋一捋。」話落,他起身,緩緩的離開了房間。
他這反應倒是在意料之外,捋一捋?大概她說的他腦子已經亂了。
反正這就是事實,無論他接受與否,事實就是這樣。他若是不信,她也沒辦法了。
白無夜走了之後就沒回來,孟攬月自己躺在床上,想了很多,之後就有些疲累的睡著了。
時近傍晚,有丫鬟來敲門,也驚醒了孟攬月。
「孟大夫,胡公子回來了,他在大廳等著您呢。」丫鬟的聲音很輕柔,很好聽。
「好,知道了,馬上過去。」胡桑回來了,可以去喝酒了。
下床,孟攬月換了一身衣服,隨後便舉步離開了房間。
從客房一直走到大廳,也沒瞧見白無夜的影子,胡桑正等在大廳中,已經換了一身白衫,風度翩翩。
「老胡,走吧。」看著他,也不知他去做什麼了,這麼快就回來了,而且精神不錯的樣子。
「看來孟大夫是等不及看在下放血了。」胡桑笑著走出來,一邊抬手示意,可以走了。
並肩走出城府,孟攬月又回頭看了一眼,還是沒有白無夜的影子。這鹹蛋,也不知跑到哪裡去了。
「看什麼呢?」孟攬月雖說還和他有說有笑,可是明顯又有些心不在焉。
「老胡,你回來之後看到五哥了么?」看向他,孟攬月問道。
「五王爺?沒有看到。怎麼,一時不見,就這般想念了?」胡桑笑起來,明顯在調侃她。
呵呵了兩聲,孟攬月沒有搭話。莫不是白無夜這鹹蛋,真被嚇著了?
按理說,他什麼事兒都見過,更是殺人無數,這種事應該不至於把他嚇著。
在街上轉了幾圈,終於到了滿月樓。眼下,這城裡的酒樓客棧也沒什麼生意,滿月樓更是沒有那麼多的客人,倒是清凈。
坐進二樓的一個雅間,很快的,香茶和清酒就送了上來,還有幾盤下酒的小菜。
胡桑倒酒,一邊笑道:「托孟大夫的福,眼下這林城也終於恢復了正常。看看街上這些來來往往的人,似乎都忘了前些日子的瘟疫。」
「可五哥說,這些人的臉上都陰氣沉沉的。」孟攬月看著窗外,不禁想起白無夜的話。
「孟大夫三句話不離五王爺,在下真是不知該怎麼接話了。」胡桑連連搖頭,更加認定這倆人現在不是以前的那種關係了。
「這人吧,我也捉摸不透了,今天我告訴了他一些事情,他好像嚇著了。」說著,孟攬月拿起酒杯,喝酒。
「五王爺會嚇著?孟大夫,咱們倆說的是一個人么?」胡桑笑起來,邊搖頭邊喝酒。
「反正是一些他早就想知道的事兒,告訴了他,他什麼都沒說,就走了,直至現在也沒個影子。」自己倒酒,孟攬月邊說邊撇嘴。
「既然是五王爺早就想知道的事兒,那麼想必早就在心裡有千萬種想法了。可能你所說的結果和他所設想的不一樣,所以一時有些難以接受吧。放心吧,五王爺見多識廣,很快就會想通了。」胡桑拿起酒壺,看著孟攬月將酒喝了下去,然後又給她倒了一杯。
「但願如此吧。」拿起酒杯,和胡桑撞了一下,一飲而盡。
「這滿月樓的酒還不錯,雖說的確是貴了點兒,但也值了。」倒空了酒壺,胡桑站起身,走出房間又要了兩壺。
「即便好喝也得少喝,這是林城,咱倆可別做出什麼丟人現眼的事情來。有那一次就夠了,五哥想起來就寒磣我一番。」吃著下酒的小菜,別看外形花哨,但確實很好吃。
「還說呢,除了和孟大夫,在其他場合,我是從未喝多過。不管喝多少,也保持著三分清醒。」唯獨和孟攬月喝酒,不用想那些彎彎繞繞的東西,就只是單純的喝酒聊天,輕鬆的多。
「想必那才是胡公子的真面目,不過那樣喝酒,也沒什麼意思了。幹了,這酒真不錯。」一點都不辣,入腹只是熱乎乎的。
又喝了一壺酒,外面的天色也徹底暗了下來,沿街的店鋪都掌了燈,使得這林城也陷入了另一種風景當中。
窗子開著,兩人看著夜色下的林城,一邊說著南下以來的事情,雖說不太順利,但眼下,不得不說是因禍得福。
胡桑計劃著白天齊登基的事兒,已經有了初步的進展,北方各城城府均已投誠,各個將軍也帶著大批兵馬駐守在各城。這北方,除卻西疆,眼下已盡歸白天齊之手。
而白天齊登基,則是打著為百姓清昏君肅朝廷保大齊的名號。正好經過北方瘟疫一事,白天齊正是民心所向之時,這真是個好時機。
「胡公子這段時間是忙的腳打後腦勺了吧?還能抽出時間來請我喝酒,真是無上光榮啊。不過,我和五哥可能無法看三哥登基了,我們要趕往別處去做事。若非不是因為和老胡你的這頓酒,我們早就啟程了。」臉頰紅撲撲,隨著她說話,眸子亦是在泛光,所謂秋水,不過她一雙眼眸。
「做什麼去?雖是知道五王爺神秘,倒是不知孟大夫也跟著神秘起來了。」白無夜有秘密,胡桑是知道的。可具體是什麼秘密,卻是挖不出來。
「這些事兒還真不能和你說,若是能說的,我肯定告訴你。」搖搖頭,拿起酒壺又給自己倒了一杯,繼續喝。
「你不說我就不問了,咱們喝酒。人生苦短,知己難尋,這杯敬孟大夫。」胡桑也不多問,所謂知己便是如此。
「人生苦短,還真是這麼回事兒。所以,有些事情也無需糾結,想要什麼,勇敢點才是。嘖嘖,胡公子一語驚醒夢中人。」看著胡桑,孟攬月頓覺他這句人生苦短大有道理。
胡桑輕笑,「孟大夫才總是說一些驚醒夢中人的話,有時我是真好奇,孟大夫你到底是從哪裡學來的。」關於孟攬月所經歷的,胡桑至今大為迷惑。
「做夢的時候神仙教我的。」她的秘密,說給白無夜就行了,其他的人,沒有什麼必要知道。
聞言,胡桑不禁笑,「就當孟大夫說的是真的,也不知這神仙何時能入我的夢,告訴告訴我,能活到什麼時候。」
「只要你不再瞎折騰,你肯定能活到死。」說起這個,孟攬月沒什麼好氣,「我寫了個方子,到時你一定得按時吃。不然啊,我看把這方子給三哥,讓他督促你吃藥才穩妥,不然你又偷懶。」
「好,我肯定按時吃。多謝孟大夫了,有孟大夫三不五時的在我耳邊祝我英年早逝,這葯不吃也得吃啊。」胡桑亦是有些醉眼迷離。
「我說的話啊,是絕對有道理的。你是我在這個世界交的第一個朋友,也是唯一的朋友。我是真心的不希望你早死,起碼得和我活的一樣長。」朝他舉起酒杯,孟攬月笑著,真心希望他的身體能撐住。
夜色漸濃,桌子上,已經擺了六個空酒壺,孟攬月和胡桑喝的幾分醉眼迷離。
「唉,今兒又喝多了。待得咱倆回去后,可別再像上次那般丟人現眼了。」最後一杯下肚,孟攬月其實已經沒什麼太大的感覺了,進嘴的酒就和水一樣淡而無味。
「只要孟大夫不耍酒瘋,我保證正常。」胡桑卻認為丟人現眼都是孟攬月做的,不是他。
無言,孟攬月也懶得和他計較,頭暈暈的,就連看著眼前的東西都有些許模糊。
和胡桑相互攙扶著下樓,看著他付了酒錢,倆人就離開了。
走出酒樓,這迎面而來的空氣帶著初秋時的涼爽。雖說白天炙熱難耐,可夜晚時,終是涼爽了些。
「秋天來了,我來到這裡也有一年半了。時光如梭,過得真快。」往回走,孟攬月邊嘆著。
「你是說離開帝都?那地方有什麼值得想念的,不是離得越遠越好。」胡桑不明白她所說,以為她只是嘆息在西疆的生活。
看著前路,沿街兩側的燈籠都是模糊的,在她的視線里無限放大。
「初秋送爽,正是好時節。」相攜而行,胡桑邊嘆道。聲音不大不小,透著三分醉意。
「胡公子詩興大發了?不如吟詩一首?」聽他那語調,著實就是古人在吟詩之前的語氣。
「孟大夫也懂詩詞?」胡桑笑看她,卻不認為她懂這些。
「不懂,但是卻會欣賞。」看向他,孟攬月微微眯著眼睛,一瞧她那狀態,就是喝多了。
「孟大夫會欣賞詩詞,真是難得,那在下就獻醜了。」說著,胡桑不禁拱手作揖。
「我不會欣賞詩詞,但是會欣賞你們這些文人的獻醜。」笑出聲,在孟攬月看來,那些都酸溜溜的。
即興的詩詞到了嘴邊兒,被孟攬月這一句話就攻擊的說不出口了。
看著孟攬月,胡桑連連搖頭,「就知如此。」
「有句話叫做,仗義多是屠狗輩,負心皆是讀書人。所以啊,看不得你們酸溜溜的樣子。」單是想想,孟攬月就覺得受不了。
「這話都被你說了,在下是無話可說了。」胡桑被堵得無話可說,只能笑著搖頭。
歪歪斜斜的,兩個人順著長街走,終於瞧見了城府的大門。
「終於到了,孟大夫腳下慢點兒。」扯著孟攬月的手臂往台階上走,倆人都腳下踉蹌著,使得守在門口的兵士不由得走下來,分別扶住兩個人。
「你小心著點兒吧,身單力薄,連我都打不過。」推了胡桑一下,瞧他那站不穩的樣子,孟攬月笑出聲。
胡桑也笑,這倆人的笑聲和在一起,在這寂靜的夜裡顯得有些難聽。
進了大門,兵士也鬆了手,倆人互相扯著衣袖,又推推搡搡。看起來是好得很,可是又明顯在鬥氣對對方使壞。
路過大廳,往客房的方向走,就隱隱的瞧見有個人站在清幽的小路上,這城府中一段距離便掛著一盞燈籠,光線幽幽,使得他的影子也拉的很長很長。
「看,孟大夫你念叨了一晚上的五王爺出現了。」胡桑先瞧見了白無夜,然後就鬆開了孟攬月的衣袖。
聞言,孟攬月看過去,也緩緩停下了腳步。
還真是白無夜,這鹹蛋躲了一下午不見蹤影,這會兒倒是出現了,也不知他捋清楚了沒有。
微微眯起眼睛,因著酒氣,她的腦袋裡也是熱烘烘的。
盯著那個人,她無聲的哼了哼,管他怎麼想?人生苦短,她想要什麼直接進擊就行了。就算他不幹,她也非得逼他答應不可。
舉步,孟攬月朝著白無夜走過去。她認為她走的路線特別直,可實則歪歪扭扭,本來十幾步就能走到白無夜面前,可她愣是走了二十幾步才到了他跟前。
居高臨下的看著那醉眼迷離的人,白無夜薄唇微動,剛要說話,哪知站在他面前的人忽然伸出雙手,一把抓住了他的衣襟。
微詫,白無夜盯著面前的人,實在不知她這是做什麼。
他用了一個下午的時間,把她說的那些話捋順了,而眼下則正等著她打算告知結果。
只不過,她這醉眼迷離的,恐怕他說了,她也是記不住。
「白無夜,別動。」盯著他,孟攬月說道。
入鬢的眉微揚,白無夜看著她,他本來也沒動。
胡桑還站在那兒,盯著他們倆,面帶笑意。
抓著他的衣襟,孟攬月一個用力,面前的人就被拽的微微彎了身。
與此同時,她翹起腳,仰頭直奔他的唇。
還在看戲的胡桑顯然也被嚇著了,不禁睜大眼睛,怎麼也是沒想到會有這一齣戲。
白無夜亦是愣住了,看著那近在眼前的人,他眼睫動了動,隨後張開雙臂摟住面前的人。
紊亂的呼吸和著酒氣,將白無夜都熏醉了,覆在她背後的一隻手游移至她的後腦,撫著她順滑的長發,所有的防禦盡數消散,只剩下感受她熱情的能力。
站在不遠處的吃瓜群眾看了半晌,隨後笑著搖頭,便轉身離開了。腳步有些不穩,但看得出他心情不錯。
許久,孟攬月鬆開了白無夜的衣襟,身子一歪癱在他懷中。
看著靠在懷中的人,白無夜放緩了呼吸,驀地笑起來,「果真色膽包天。」
「哪有隻看不動手的道理,我又不是柳下惠。」閉著眼睛,孟攬月懶懶的哼著,雖是有些頭暈腦脹,但白無夜說話還是聽得到呢。
「你可不止是動手。現在做什麼?再來一次么?」修長的手指順著她背後的長發,白無夜淡淡道。
「抱我回去。」摟緊他的腰,雖是閉著眼睛,卻忍不住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