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2、瘟疫,陪伴
「五王爺,孟大夫,你們終於來了。」靠近冒城,太山也騎馬過來了。剛剛柏前給他的葯,他已轉手給了副將,逐一分發下去。
「太山將軍,現在城裡情況怎麼樣?我聽丁將軍說,但凡沒有染病的百姓,目前都在這裡。」看著太山,他的情形也沒比丁將軍好多少,鬍子拉碴的。
「沒錯,眼下城裡人滿為患,街上都是百姓。這也是沒辦法,沒染病的百姓都從家中逃出來,無處可去。南邊禁軍死守,有人闖過去就是個死。三哥於是命令冒城城門大開,將百姓都放進來了。」太山一字一句道,他亦是覺得應該放那些百姓進城。不然,他們無處可去。
孟攬月眨眨眼,然後看向白無夜,「三哥比你有人情味兒。」這個時候了,白天齊還沒想過殺人,他冒了很大的風險。
白無夜依舊戴著口罩,即便孟攬月已經摘下來了。他那個樣子,看起來的確特別的無情。
「孟大夫,其實在剛剛有人染病的時候,胡公子就建議三哥把你請來。不過三哥沒同意,因為三哥覺得,五王爺是不會讓你來冒險的。不過,你還是來了,太山在這裡先代三哥向孟大夫和五王爺說一聲謝謝。」太山拱手,滿面真誠。
看太山這個樣子,孟攬月不由得瞅了瞅白無夜,他還是那模樣,根本不為所動。
「太山將軍別這麼說,五哥也很擔心的。所以,和大周的戰爭,他也有些力不從心。但所幸有南周一直在糾纏,這才有了空閑。你看,這不就急忙趕過來了嘛。」白無夜那模樣就像不情願被綁來似得。
太山看了看白無夜,口罩遮面看不清他的表情,但是只要一瞧他的眼睛就能知道,他有多不情願。
「多謝五王爺。」太山還是說了一句,不管白無夜領情不領情。
「城裡的人太多了,這種情況也很危險。得趕緊想辦法整頓,否則,瘟疫遲早在城裡爆發。」若按太山所說,城裡到處都是人,衛生情況得不到保證,不說瘟疫,還有可能引起別的病情。
太山點點頭,「但臨近的兩座城都有疫情,沒辦法把這些百姓安置在別的地方。」
「先進城再說吧,而且我需要親眼看一看染病的人。太山將軍,這病人不能進城,所以就交給你來辦吧。把人帶到這城外就行,記得把人帶過來的時候將口鼻以及暴露在外面的皮膚都包裹住,或者,把染病的人包裹住也可以。」孟攬月是勢必得見一見染病的人。
「是。」太山點點頭,那語氣恍若他是孟攬月的屬下一樣。
扭頭看向白無夜,瞧他那眼神兒,孟攬月就知道他心裡在不爽。
「咱們進城吧。」仰臉看著他笑,恍若花開。
幾不可微的眯了眯眸子,白無夜抬手在她額頭上戳了一下,眾人面前給她面子,沒有說狠話。
笑不可抑,隨後和他並肩前行,越過了護城橋,那緊閉的城門就開啟了。
城門開啟,眾人也一眼就看到了城內的情況,那街道上都是人。
用各種各樣的東西搭建起了臨時的住所,借著街道兩旁的房子,這裡就好像貧民窟似得。
走進城,孟攬月將口罩戴上,眉頭卻緊蹙。身邊的人抓住她的手,溫度有些低,但卻擋不住他帶來的安全感。
「看起來真是悲慘,無家可歸,只能住在大街上。有錢有權的尚且還好,可是這沒錢沒權的,只能這樣苟且偷生。唉,五哥,你該給我錢,不然有一天我也流落街頭了,就只能討飯了。」說著,孟攬月又想到了自己,她真是身無分文。
「總是管我要錢,不是我不給你,而是我身上也沒有。」終於不再躲避這個話題,白無夜淡淡道。
「怎麼可能?」看向他,孟攬月十分不信,順便翻了翻眼睛,他又在胡說八道。
「信不信由你。」白無夜不強求她信,因為他身上真的沒有。
「逼我搜身呢這是,我要是在你身上搜到了,你準備怎麼辦?」停下腳步,孟攬月仰臉看著他,這一毛不拔的樣子真是讓人來氣。
居高臨下的看著她,入鬢的眉微揚,「你說怎麼辦?」
「要是被我搜到了,你就站在那城樓上學狗叫。」轉手一指不遠處的城樓,孟攬月實在受不了他的摳門了。
一擲千金的時候真的很帥,可眼下這幅樣子,太氣人了。
她和醫帳里所有的人都一樣兢兢業業,每個人都有月銀,包括流香。只有她沒有,她就像勞工似得,但凡要錢,這鹹蛋就轉移話題。這回更來勁,居然說自己沒錢,騙鬼呢。
口罩下,白無夜在笑,「好。若是你搜不到,又怎麼辦?」
「搜不到的話,我就吹捧你唄。」孟攬月雙臂環胸,別想整她,她可不學狗叫。
「隨你。」白無夜也不阻擋,搜就搜。
剛要動手,孟攬月轉眼看了看四處,這街上的人都在往這兒看,畢竟他們進城看起來很奇怪。
「晚上再說。不過,別想趁著現在把身上的錢拿走,偷偷做下三濫的事兒,會不舉的。」警告一番,她轉身繼續走。
白無夜十分無語,她這威脅實在惡毒。
越往城裡走,街上臨時搭建的棚子就越多。街兩側的商鋪都大門緊閉,顯然也怕這些外來的百姓進去。
有一些拖家帶口,孩子老人一大堆。不過,街中心倒是乾淨,沒有被這些百姓的東西佔據。
他們這一行人的出現,使得那些百姓無不好奇,但是又有些懼怕似得。
盯著他們,各個戴著口罩遮面,一瞧就不是尋常人。
有些孩子甚至害怕,遠遠看見他們,就一溜煙的躲了起來。
「最可憐的還是孩子。」看見那些小孩兒,孟攬月不禁嘆氣。
「天災人禍,躲不過。」白無夜淡淡道,他的聲音聽起來依舊還是那麼冷血。
「這還真是人禍,由戰爭引發。所以,三哥的做法我很滿意,他是負責任的態度。而帝都,嘖嘖,太沒人性了。人在做天在看,早晚會遭報應的。」孟攬月可以理解白無夜的無情,因為這事兒沒發生在他的地盤上。若是發生在西疆,他也絕不會坐視不管的。
「借你吉言。」白無夜似乎在笑。
一行人走了幾條街,每條街的狀況都差不多,直至臨近城府時,街上才逐漸冷清下來。
而沒走多遠,就瞧見了來回巡視的兵士,這是草流城的兵,他們穿的盔甲是一個樣子,一眼就看得出來。
儘管這一行人戴著口罩遮面,不過,巡視的兵士還是認出了他們。
疾步的奔過來,如同太山似得,一副盼星星盼月亮的樣子。
孟攬月不由失笑,看來,這草流城的兵將還挺相信她的。
兵士在前帶路,孟攬月和白無夜並肩前行,扭頭看向他,孟攬月的眼睛是彎彎的,「看,我來到這裡給他們帶來多大的鼓舞。我認為,即便我沒有法子去阻止疫情的蔓延,但是我在這裡,就是一種精神上的鼓勵。」
垂眸看了她一眼,白無夜抬手繞過她的頸項,然後以手捂住她的嘴,阻止她再說話。
身子一歪,孟攬月抬手抓住他的手想解救自己。
攬著她往前走,白無夜一邊低聲輕嗤,「戴上口罩也擋不住你說話。」
終於拿開了他的手,孟攬月扭頭瞪視他,「看我得到重視心裡嫉妒是么?」
「閉嘴。」抓著她的手,白無夜收回自己的手臂,可是她的手在他手裡,不由得隨著他的手臂自己轉了一圈,這才把自己從他和自己的臂彎里解救出來。
終於到了城府,這整條街上都是兵士,顯然是不許人隨意靠近。也正因為此,這裡看起來是這整座城裡最正常的地方。
城府的大門是打開的,一行人也順利的走了進去。
「五弟,孟大夫,你們終於來了。」城府大堂里,白天齊和胡桑正在商議什麼。他們一行人從大門走進來,倆人一眼就看到了,隨後便急忙的迎了過來。
「三哥。」孟攬月把口罩摘下來,和白天齊打了聲招呼,便看向了胡桑。
上下打量他一番,孟攬月不由皺眉,「藉機把陳明姝留在鈴兒姑娘身邊,還真是沒人逼你吃藥了。這冒城是不是沒有鏡子?導致胡公子都不知道自己什麼樣子了。」他看起來就好像幾天沒梳洗了似得。
「我也是剛剛回來,只比你們早那麼半個時辰。」胡桑抬手拍了拍自己的衣袖,那布衫上都是灰塵。
「你去哪兒了?你不會去疫區了吧?別人都行,你還是老老實實的待著吧。就你這身板,極其容易被染上。」說著,孟攬月把口罩又戴上了。
無言,胡桑看了一眼白無夜,「五王爺,快管管你家的孟大夫吧。」至於在他面前誇張的把口罩戴上么。
抬手把口罩摘下來,白無夜面無表情,「三哥,這城裡的情況這一路來本王都看見了,這樣下去不是辦法。而且孟大夫也說了,人這樣密集的待在一處,很容易引發病情。即便不是傳染致死的病症,也可能會是別的病。得儘快想辦法把人撤出去,越快越好。」
白天齊點點頭,「雖是這麼說,可是實在不能把人都趕出去。而且,南邊的禁衛軍也要撤了,據胡桑剛剛得到的消息,那邊三座城死了很多人,禁軍不想再死守,決定後撤。只要他們撤了,城門就會大開,染病的人都會跑出來,到時情況不敢設想。」說起這事兒,白天齊亦是滿面愁容。
聞言,孟攬月也不由得皺起眉頭,看向白無夜,他們倆儘管一致鄙視帝都來著,卻沒想到他們居然這麼狠。
那三座城要是守不住,這瘟疫得大幅爆發。帝都想自保,也並非易事。
「先進去再說。」白天齊抬手拍了拍白無夜的手臂,然後轉身走進大堂。
「若是那三座城裡染病的人都跑出來,這疫情,蔓延的可就無法想象了。我覺得,到時西疆都會受牽連。」那都是人,不是牲口。無論是等死還是四處跑的求生,怎樣都很可憐。
「嗯。」這一點,白無夜也想到了。別處他尚且可以不管,但是西疆,他是萬萬不能撒手。
進了大堂,各自坐下,孟攬月也把口罩摘了下來。
「孟大夫,不知道有沒有什麼法子?先不管能不能治癒,我要一個方子,隨便你怎麼下藥。」胡桑坐在了孟攬月身邊,他微微傾身,一邊低聲道。
看著他,孟攬月緩緩眨眼,「我可不是庸醫,不會亂開藥。」
「他是想穩軍心。」白無夜的聲音傳來,一眼就看穿了胡桑的想法。
恍然大悟,孟攬月扭頭看了一眼白無夜,還是他腦子轉得快。
「你想怎麼做就直說,不用和我繞彎子。穩軍心這事兒挺好辦的,剛剛進城我就發現了,這些兵士看見我都很激動,顯然是認定了我有法子。而且,我來到這裡還真帶來了葯,我自己也吃了,碰見了丁將軍和太山將軍,也分給他們了。」孟攬月正色,一邊道。
「多謝孟大夫了。」一聽,胡桑的臉上終於浮起笑意,因為這瘟疫,軍心已經開始動搖了。
「別和我客氣了,我已經和太山將軍商量好了,他會帶回來幾個染病的人,我去瞧瞧。先看看是什麼病,之後我再想法子。」看胡桑那憔悴的樣子,孟攬月就知道這段時間他是絞盡腦汁了。
「之所以看見你都激動,那都是胡公子的功勞。」白無夜又淡淡道。
轉了轉眼睛,孟攬月看了看白無夜那明顯不太高興的臉,又看了看胡桑,隨後就笑了,「老胡,雖說我醫術是不錯,但你也不用這麼吹捧我。這人在低點的地方活著容易,被捧到了高處,很容易摔死的。」
「可是我說的都是實話,可半點沒摻假。」胡桑輕笑,他只是實話實說罷了。只不過,他是胡公子,從他嘴裡說出來的話,肯定會被放大。所以總的來說,添油加醋吹捧孟攬月的那些話,不是他添加的。
這話聽著順耳,儘管她不想承認,但是目前在這北方,似乎也沒有哪個大夫的醫術能夠勝過她。
胡桑並沒有去被封鎖的城池,他是去南邊探消息去了。那個刁文就在南邊,禁軍的頭領又是那個難纏的蓋震州。所以,他們也一直在這裡僵持不下。
而當下瘟疫爆發,胡桑自然得打探消息,尤其是那個刁文,是否還在這裡。
這個刁文果然沒死,命還真是大。
看胡桑那個樣子,他是很認真的在和刁文斗,而且一副必須要贏的模樣。
雖說刁文是個奸詐小人,但是腦子的確很好使。胡桑也善於此道,但是他的形象很正面,北方的人提起他來,向來都說他是聰慧不凡,滿腹才華。
「勸你悠著點兒,別英年早逝。」抬手拍拍他的肩膀,孟攬月覺得胡桑就是不能熬。可是,他又偏偏樂於此道,真是沒辦法。
拱拱手,胡桑表示謝孟攬月關心。但是相比較於無趣漫長的人生,他還是覺得這樣更有意義。
用午膳沒多久,城外的小兵就回來了,說是太山已經把染病的人抬回來了,眼下就在城外的河邊。
「動作還真快,我這就去看看。」說著,孟攬月叫上自從進城后就閉嘴不說話的柏前,準備出城。
打開這次出來帶出來的行禮,有一個包裹里裝的是白色的袍子,這是他們在醫帳里才用的。白色的粗布,透氣不佳,但是很適合做防護服。
倆人穿上袍子,又把之後接在袍子上的兜帽拿起來罩在頭上,這樣就把頭髮蓋住了。
口罩,手套,一應俱全,眨眼間,倆人就包成了粽子。
看著他們倆全副武裝,白無夜也不由得皺眉,「這樣就安全了么?」他還是心裡沒底,應該把眼睛也遮上才是。
「只能做到這樣了,我儘力了。」這個時代的防護,也只能這樣了。
「我同你一起去。」站起身,白無夜顯然不放心。
「那把這個穿上。」拎起一件衣服來,要他穿上。
接過來,白無夜看了看她,「走吧。」
離開城府,然後上馬,這是草流城的戰馬,各個精神抖擻。
上馬,飛奔出城,住在街上的百姓聽見馬蹄聲,早早的都躲回了窩棚里。
「以前總覺得在街市上跑馬的是弱智,可是現在我們就正干著弱智的事兒。」戴著口罩,又裹著粗布的衣衫,誰也認不出她是誰來。
「是你。」身後的人立即回應,堅決要把自己剔除。
無言,「行,是我,不是你。」
快馬奔向城門,城門大開,兵士守在城門內外,格外森嚴。
眼見著馬兒飛奔而至,兵士將道路讓開,馬兒順暢無阻的出了城。
護城橋外,一行兵馬圍成了一個圈,但距離圈中間卻都有很大的距離。
騎著快馬奔過去,臨近那外圍時,白無夜勒馬,那邊柏前也趕緊勒馬。
馬兒發出嘶鳴聲,不過卻穩穩噹噹的停下了。
下馬,白無夜順勢把孟攬月也帶了下來,前方兵馬徐徐讓開,那中間被圍起來的也進入視線當中。
那是兩個人,一個坐在地上,而另一個則是躺在那兒的。
躺著的那個身邊包裹著白色的粗布,坐著的那個則已經把白布扯開了,是他自己扯開的。
沒人敢靠近,這些負責把他們倆帶回來的兵將也都包裹的嚴嚴實實,把露在外的皮膚能遮住的都遮住了。
看了一下,孟攬月便舉步要走過去,手臂忽然被抓住,力氣十分大。
扭頭看向身邊的人,孟攬月動了動眉,「我都包裹成這樣了,沒事兒的。」
白無夜還是不放心,「你看看那人臉上都是些什麼東西?」
聞言,孟攬月看過去,微微眯起眼睛,看的更仔細了些,「的確長東西了,看樣子,像是膿瘡。」
「胡桑在信中可沒交代。」胡桑只是說染病的人高熱。
「沒錯。放心吧,我先過去看看。柏前,走。」仰臉看著他,孟攬月彎起眼睛笑笑,隨後便和柏前走了過去。
不敢貿然的靠近,二人邊走,邊觀察,愈發近了,也看清楚了那人的臉。臉上的確有很多包,有大有小,而且那包裡面應該就是一些膿水之類的,因為把皮膚都撐得好像隨時要破裂一樣。
不禁皺眉,孟攬月又走近了些,想仔細看看,身邊柏前拽住了她的衣服。
「還是要仔細檢查一下才行。沒事兒,你若是害怕的話,就先待在這兒。」安慰了一下柏前,孟攬月便走了過去。
遠處,白無夜將那白色的粗布衣服穿上,又將兜帽和口罩戴上,隨後大步的走了過來。
從遠處奔來的太山叫了一聲五王爺,不過,白無夜卻恍似沒聽見。
「你別害怕,我是大夫。我想看看你們到底得了什麼病,我必須查清楚才行,這樣才能想出法子來治好你們的病。」看著那坐著的男人一副驚恐又不甘的眼睛,孟攬月十分理解他的心情,他是不想死。
「別動,把手伸出來。」蹲下,孟攬月盯著他的臉,那些膿包好像馬上就要破裂了。皮膚只是薄薄的一層,依稀的能看到裡面的膿水。
停頓了一下,那男人把手伸出來,他的手,衣袖半遮半掩下,也都是那些大大小小的膿包。
看著他的手,孟攬月深吸口氣,隨後抓住。
她戴著手套,能夠有效的隔住,但是同樣的,觸感也會不靈敏。
半晌后,炙熱的溫度順著手套傳過來,這人果然在發熱,而且是很熱。
他的脈搏跳動的很快,孟攬月粗略的估計了一下,一分鐘,他的心臟跳動起碼一百三以上。
「跟我說說,你這膿瘡是什麼開始冒出來的?」放開他的手,孟攬月看了一眼柏前,要他拿出一根銀針來。
那男人似乎因為過快的心跳而顯得有些顫抖,但是孟攬月說話他也聽得到,「就在前天,它們開始冒出來。」
「那你是什麼時候開始發熱的?」繼續問道,一邊接過柏前遞過來的銀針。
「五天前。」張開手,他手掌里都冒出了密密麻麻的小包,乍一看就像是皰疹。
計算了一下,孟攬月也不由得皺眉,如此看來,這病症發起來很快。按照胡桑所說,發熱的人七八天之後就不行了,這人五天前發熱,三天前全身冒出膿包來。依據她的判斷,這膿包破了,這人應該就不行了。
「大夫,我還有救嗎?我的老母親昨天去世了,我還有兩個孩子呢。他們也染上了,我求求您,救救我,救救我的孩子。」說著,那男人掙扎著跪地,邊說邊朝著孟攬月磕頭。
看著他,孟攬月也不由得嘆氣,心中可憐,卻又無法在這個時候給出保證。
「我儘力而為,但是,我需要你的配合。你別激動,你的心跳本來就很快,所以血流的速度也較常人要快很多。你情緒激動的話,血液會流動的更快,這樣就很容易使得那些膿包破裂。」動手扶著他坐下,孟攬月捏著銀針,想試探的戳破一個他身上的膿包看看。
抓住他的手臂,孟攬月查看了一下他的手,手上的膿包密密麻麻,有大有小。
「柏前,拿出一個空瓶來。你別怕,我很快的。」看了一眼那個男人,孟攬月捏著銀針緩緩的刺向那個小膿包。
銀針鋒利,針尖扎進了那膿包薄薄的外皮,她停頓了下,隨後將銀針拔了出來。
就在她拔出來的一瞬間,膿水順著那陣眼就飛射了出來,直奔她的眼睛。
她自是看見了,只是卻根本來不及躲避,眼見著那膿水刺進眼睛,她只來得及閉上眼睛。
千鈞一髮時,她後頸一緊,身體被一股大力拽了起來,那飛射過來的膿水也隨之濺在了地上。
雙腳離地,孟攬月盯著那濺在地上的膿水,慢半拍的咳嗽出聲,「我喘不過氣了,放開我。」
這鹹蛋拎著她後頸的衣服,致使衣領扼住了她的喉嚨。
聞言,白無夜這才放開了手,孟攬月也雙腳落地。
扭頭看向他,孟攬月深吸口氣,「多謝了。」
漆黑的眸子緊緊盯著她,「機靈點兒。」他若是不跟著,她非得遭殃不可。
眼睛彎起來,孟攬月點點頭,「你長得好看,你說得對。」
無言,白無夜看向那明顯也被嚇著的男人,「動作快點兒,太危險了。」憑孟攬月那手無縛雞之力的樣子,若是也被傳染上,白無夜覺得根本撐不過三天。
「嗯。」孟攬月轉身看先柏前,歪頭示意動手。
倆人合力,將那戳破的膿包里剩餘的膿水擠出來,裝進了一個黑色瓷瓶里。
隨後,倆人將那躺著的人身上的白布扯下去,裡面的是個少年。不過,他已經奄奄一息了,臉上的膿包各個都很大,已經看不出他長的是什麼模樣了。
有了上次的經驗,這次孟攬月使用銀針時,距離稍遠些。拔出銀針后,迅速的和柏前後退。
少年臉上的膿水很多很多,噴濺出來不少,直至那膿水不再噴濺時,倆人才再走過去,用另一個瓷瓶將剩餘的膿水擠出來。
但是這個少年顯然病情嚴重,已經到了後期,戳破了他臉上的膿包,他也沒有任何的反應。
「把這片地上的草放火燒掉,燒的乾乾淨淨的。」起身,孟攬月和柏前將瓷瓶裝起來,然後走到遠處脫掉身上的衣服口罩手套等東西,遠遠地扔了過去。
「孟大夫,那這兩個人怎麼辦?」兵士也陸續脫掉身上的衣服,準備一把火燒掉。
「那個少年已經沒救了,這位,就暫時把他安置在那棵樹下。但是,他周圍的土必須得挖起來,備上烈酒,灑在挖出的溝里,點火烘烤。」遠遠地看著,孟攬月也是沒辦法,畢竟得保證這裡的其他人不被傳染上。
「是。」兵士領命,而那染病的男人則更緊張,還以為要把他燒了。
「這東西我不能拿到城裡去,我看就在那邊暫時搭建幾個帳篷什麼的吧。」看向護城河的另一端,孟攬月長嘆道。
「好。」白無夜點點頭,眼下他也不得不答應她。
「你回城吧,這兩瓶東西也很危險。西疆不能沒有你,你就別跟著我摻和了。要是我不幸光榮的話,別忘了給我建個特奢華的陵墓,還要陪葬二十個俊美的男人。」摘下了口罩,她的臉也露了出來,隨著說話,恍若花開。
居高臨下的看著她,白無夜面色微冷,「想得美,沒有閑人給你陪葬。別廢話了,趕緊研究這噁心的東西吧。」
「別看它噁心,還真都指著它了。不過我剛剛說的是真的,五哥,你回城吧。」這次正色,孟攬月是真心希望他能離開這兒。這東西,傳染性極強,她現在毫無把握。
「閉嘴。」不理會她,白無夜轉身走向太山。
轉告太山需要搭建帳篷,又交代了一下其他的事情,太山立即命人去做。
護城河外二十米,帳篷一個一個的搭建了起來。
柏前站在孟攬月身邊,倆人研究著那兩個染病的人,他們的情況太危急了。
那個已經明顯不行了的少年,脈搏的跳動和那個男人明顯不一樣,很緩慢。
孟攬月猜測,大概是膿瘡里的毒素已經攻心了。
待得膿瘡破掉,這人也就完了。
柏前也有些擔憂,但是看孟攬月那麼沉著冷靜,他心裡的那點慌亂也緩緩褪去了。
「師父,咱們接下來怎麼辦啊?」柏前看著那兩個瓷瓶,不知該怎樣研究它們。
「自然是得研究一下這膿水是什麼情況,不行的話,還得再找來一些染病的人。從剛剛發病的,前期,中期,晚期,以及無救的人,逐個研究。」若是還不行,就只能拿活物做實驗了。
柏前點點頭,他聽懂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