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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85、殺豬焉用宰牛刀

  傍晚時分,從西疆趕來的人終於進城了,一路抵達三王府,快馬飛馳。


  孟攬月雙臂不適,所以也一直都待在房間里,她有時走動會無意識的甩動手臂,然後肩膀處還是會疼,可見她還得養一段時間。


  而且初次脫臼沒有養好的話,日後是很容易再次脫臼的。她以前就見過有的小孩子習慣性脫臼,後來只要一抬手,就會脫臼。


  這雖然不算什麼大病,可是也不能隨時隨地的脫臼啊,多嚇人。


  房間里燃著燈火,孟攬月靠在椅子上,兩隻手臂自然下垂,她的造型看起來有那麼幾分奇怪。


  一切都靜悄悄的,過了沒多久,就聽到外頭有一些細微的聲音,孟攬月看向房門處,果然下一刻門就被從外推開了。沒敲門,除了白無夜沒別人。


  暗色的華袍載著冷星寒風之氣,隨著他走進房間,也撲面而來。


  不禁眯了眯眼睛,瞧見他進來了,孟攬月忍不住彎起唇角,「千呼萬喚始出來,五哥很準時嘛。」說傍晚會到,就真的到了,一點也沒耽擱。


  走過來,白無夜卻是依然冷著臉,在她身邊停下,漆黑的眸子於她的肩膀手臂上游移。


  「瞧你這眼神兒,好像我胳膊斷了一樣。只是脫臼了,沒事兒。」想試著動一動給他瞧瞧,可是稍稍一動疼痛襲來,她瞬間就打消了這個念頭。


  「若是斷了,看你如何招搖。」旋身坐下,白無夜看著她,隨後伸出一隻手抓住了她的手臂。


  「疼,不要動我。」靠在椅背上,孟攬月想躲避他的碰觸,但躲無可躲。


  「知道疼,看來還有救。這手臂幾日能恢復?會不會影響日後導致行動不便。」瞧她那樣子,像個木頭樁子似得,白無夜怎麼看怎麼彆扭,眉峰也不由得微蹙,他那張臉看起來更加冷厲。


  「得養一段時間,盡量不動它們。恢復的好了,才會不影響日後。若不然啊,到時候隨便拉扯一下都會再次脫臼。而且,真的很疼。」說著,她也不由得皺眉。


  「看清那個人了么?」護衛自然向他詳細稟報過了,但是那人不對勁兒,是孟攬月最先發現的。


  「沒看見,他戴著斗笠刻意遮住臉。後來就被他抓住,我更沒時間看他什麼模樣了。」只想著脫離他的掌控,後來被拉扯的手臂生疼,她哪有心思去看人家長什麼樣子。


  「如何發現他不對勁的?」白無夜看著她,對於她反應如此之快,倒是有些滿意,沒有蠢笨的無可救藥,這次她能僅受這一點傷,自己也是功不可沒。


  「探脈的時候發現的,和那些日子去瞧病的人都不一樣,脈搏跳動的十分有力,可以說是有力的比較過分。由此可見,他在刻意隱藏自己有功夫的事實,但是只要練過功夫,身體就和普通人不一樣,隱藏不了的。只有心懷不軌的人才會這樣,所以我就扎了他一針。針上有毒,但是也沒能將他如何,不知是他不懼毒,還是毒蔓延的慢。」說起這個,孟攬月倒是想不明白了。如果說真有避毒的藥物,那麼這種藥物應該並不珍奇,這樣的話,高衛那裡或許有很多。


  但是有很多的話,何不給所有人都配置上呢,還是說,只要比較重要的人才能擁有。


  「在民間藥房坐診,危險性太大,日後不要再去了。」她說完,白無夜思慮了片刻,隨後道。


  「哪有那麼危險,護衛整天跟在我身後,凶神惡煞的。這種事情的概率微乎其微,而且有過這一次,下次他們就不會這麼明目張胆了。」民間坐診還是挺有意思的,孟攬月喜歡。


  「跟在你身後還發生了這種事,若是不跟在你身後,你這條小命就沒了。沒了命,還如何招蜂引蝶。」他冷嗤,儘管意思是好的,可是話很難聽。


  孟攬月也不由得撇嘴,「我在藥房坐診,一天下來有多少男人你知道么?所以,招蜂引蝶的話,自然在藥房坐診更便利。」


  「對著病患搔首弄姿么?」入鬢的眉微揚,也看不出他說這話時心情如何。


  「我還用得著搔首弄姿?坐在這兒就是風景。」說著,她挺胸抬頭,某些本就比較突出的部位就更突出了。


  視線順著她的臉往下滑,在那她刻意突出的部位看了一會兒,然後視線又重新回到她的臉上,「不知廉恥。」


  「前凸后翹,我自然引以為榮。」說著,又窩回了椅子里,她滿臉自得之色,可見對於自己的身體真的十分滿意。


  纖薄的唇揚起不易見的弧度,白無夜站起身,「你這情況何時能啟程?草流城距離大周太近了,不如西疆安全。」


  聞言,孟攬月也皺眉想了想,「再等三天吧,三天後,估計我的肩膀就不會疼了。明天再去杏林谷讓林大夫給我按摩一下,他是這方面的高手,我自愧不如。」


  「用膳了么?」看著她那姿勢,唇角上揚的弧度更大了,似乎覺得她這模樣很好笑。


  點點頭,孟攬月抬眼看向他,隨後不由得皺眉,「你在笑么?哪有你這樣的,不安慰也就算了,還笑。」好像她受傷很蠢似得。


  「你見過被捆在架子上的豬么?那種即將被架在熱鍋上褪毛的。你這個模樣,完美詮釋了待宰的豬。」他說著,而且明顯愉悅。


  憋起嘴,她兩腮也隨著鼓了起來,乍一看特像被激怒的青蛙。


  瞪視著他,孟攬月實在不知他是怎麼說出這種話的,她受傷的樣子就那麼好笑么?

  「休息吧,明日去杏林谷找大夫按摩。然後,三日後啟程回西疆。還有,你的手臂不舒服,需不需要本王定做個架子來放在床上?若是吊起來的話,你應該會舒服些。」他看似好心,實則就是在看笑話。


  孟攬月自是氣的不輕,若不是這兩條手臂不能動,她非得給他來一針不可。


  笑話完,白無夜就走了,瞧那模樣心情應當十分愉悅。


  無言,垂著兩條手臂,孟攬月閉了閉眼睛,這裡也沒有特別大的鏡子,否則她非得好好照一照,自己現在看起來是不是非常蠢。


  這一夜,孟攬月依舊睡得不好,因為不敢動,所以只能平躺著。時間久了,她整個脊背都緊繃繃的。


  而且,睡覺之前也沒敢喝太多的水,否則夜晚會起來數次。而她現在這個樣子,起床特別費勁,索性就不喝水。


  可正因為如此,她感覺口渴的不得了,這手臂脫臼幾日,估計她整個人都得乾枯幾分。


  終於挨到天亮,丫鬟就過來了,她們把孟攬月從床上扶起來,然後又扶著她去方便,有人代勞,她能輕鬆不少。不用總是自己想做,然後就忍不住的抬手。


  丫鬟又幫著她換上了衣服,幫助她吃了早飯,這才出門。


  還沒走出月亮門,白無夜就出現在了視線當中,身後隨行著護衛。


  孟攬月一眼就看見了姜沖,他站在最後頭,低著頭,明顯情緒不高。


  見此,孟攬月似乎也猜出幾分,八成是被白無夜訓了。不過,這也不能怨他,他若是不拽她,她就被那人徹底制住了。要是被掐住了喉嚨,她不敢想。那麼大的手勁兒,她喉骨碎了,那就瞬間玩完了。


  「我只是去杏林谷,不用這麼多人都跟著。城裡已經被翻個底朝天了,那幫人有再大的膽子也不敢待在城裡。」垂著雙臂,她走路時盡量不擺動,看著幾分奇怪。


  垂眸看著她,白無夜似乎也覺得她那模樣很好笑,漆黑的眸子被淡淡的笑意所覆蓋,他整個人看起來都柔和了許多。


  「那麼好笑么?」走到近前,孟攬月就瞧見他在笑。昨晚笑,今早還笑,就那麼好笑?

  「走吧。」收回視線,白無夜不看她了,但無論聲音還是表情,愉悅萬分。


  哼了哼,與他並肩走出月亮門,王府里有不少人在來來往往,時日久了,自然都是熟臉。


  兵場的將軍,這草流城的第一猛將便是太山,但太山手下也多英豪,而且有不少以前都是混江湖的。好聽的是混江湖,不好聽的就是綠林大盜什麼的。


  但現如今都跟了太山,而且多有建樹,也不失為一件好事。


  孟攬月就覺得太山挺厲害的,能把大盜變成精兵,這說明他本人就有十分的人格魅力。


  瞧見了白無夜與孟攬月,他們紛紛停步打招呼。不過這次他們不只是向白無夜見禮,還有孟大夫。


  出了王府,朝著杏林谷步行,不過幾條街的距離,走走路就當鍛煉身體了。


  孟攬月保持著雙臂不動,在走到街上時,不少人都和她打招呼。如今孟大夫這個人,城裡大半的人都認識。


  「短短半個月的時間,整座城的人都認識你了。」白無夜也是詫異的。


  「我在杏林谷坐診,每天都有很多人來看病,期間還有許多需要開刀手術的。這種醫治方法在這裡少見,而且我有專門配製的藥材,能夠使開刀做過手術的患者不會因為感染而死,這在他們看來就太神奇了。所以,這民間傳說的就有點誇張,當然了,我也喜歡聽。如今走在街上,很多人都是我的患者,你說我能不受歡迎么。」說起這個,孟攬月還是有小小的驕傲。治病救人,是她的興趣,但從這興趣中能找到樂趣,大概也是很多職業所沒有的。


  垂眸看著她,漆黑的眼睛平靜如水,白無夜的確沒想到她這麼快就會有如此的成就。名氣這種東西的確是積累而來的,比如杜先生。


  可她僅僅用了半個月,就使得整座城的人都認識了她,若是按照這種速度下去,想四海揚名,也用不了多久。


  「那麼看著我做什麼?覺得我太驕傲了?好吧,我可以低調一些。」說著,她卻笑起來,不是她不低調,而是這都是事實。即便她再低調,該認識的人還是認識她。


  自從到了有人的街道,一直到抵達杏林谷,每走出幾步便有人和孟攬月打招呼,她也笑的親切。


  這麼早,藥房里就有人求醫,小學徒正在葯櫃后忙著抓藥。


  周大夫在給人看病,林大夫則在研究這幾日自己所記錄的手冊,記錄的就是他旁觀孟攬月做手術的過程,他正在學習鑽研。


  進入藥房,護衛便裡外分別守衛,無需任何人指示調配。


  「林大夫,我來了。今日比昨日好了些,沒有那麼疼了。您的推拿按摩手藝還是很厲害的,所以今日還得勞煩您再給按按。」直接走向坐在那裡鑽研的忘乎所以的林大夫,別看他年紀不小,但是這股子鑽研的勁兒卻是堪比年輕人。


  聽到孟攬月說話,林大夫這才回神兒,抬起頭看著她,他點點頭,推拿按摩什麼的不在話下。


  看見孟攬月的同時,他也看見了站在她身後的白無夜,微愣。


  「這是我五哥,不用管他,咱們開始吧。後日我就要離開草流城回西疆了,總是不能這個樣子上路。」說著,孟攬月與林大夫往隔間走去。


  「後日就要走了?那孟大夫可得在臨走之前解答一下我的疑問,我研究了一夜也沒研究明白。」一聽孟攬月要走,林大夫就著急了,他還有問題要問呢。


  聞言,孟攬月就不禁笑,林大夫較起真來,就像個小學生。


  「林大夫別著急,反正今日也無事,不管有什麼問題你儘管問。但凡是我知道的,一定如實告知。」沒什麼可藏掖的,同行之間互相學習,自己也受益。


  二人進了隔間,還真把白無夜晾在了外頭。


  他尋了個不礙眼的位置坐下,看著眼前來來往往的病患小學徒,又聽見隔間里孟攬月和林大夫在說話,一時之間不禁感到一種喧囂的安寧。


  這種感覺從未有過,畢竟每日都在奔波計算當中,自從到了西疆,他過得就是那種生活。


  這種時候,他放空腦子,發覺其實也沒那麼難。


  這一坐,白無夜就坐了一天。晌午趁著來看病的患者少,小學徒又在藥房後頭的廚房裡煮了面。沒什麼味道,但是白無夜也吃了些,即便沒味道,在這種地方吃起來,似乎也挺好吃的。


  林大夫是真的很執著,除卻上午患者人多的時候他出來坐診,其餘時間都在向孟攬月討教他列出的問題。


  而且孟攬月在回答的時候,他會仔仔細細的記在本子上,使得孟攬月忍不住笑,只好把說話的速度放慢,好方便他記。


  時近傍晚,這才離開杏林谷,林大夫還囑咐孟攬月明日要再來,他給她推拿按摩,然後他還要請教。


  孟攬月點頭答應,隨後看向白無夜,這鹹蛋倒是也沒表現出不樂意,她倒挺意外的。


  太陽落山,這草流城的空氣也有些冷清,不過街上依舊人來人往,卻是讓人感受到一種別樣的溫暖。


  回去的路上,依舊還有人在跟孟攬月打招呼,她也笑著回應,這城裡都是熟人,她也好像成了這草流城的人。


  「五哥,你還記得杜先生那時給我寫信,裡面說要帶我去柯城他師弟的藥房里坐診的事情么?這次回西疆,我想過去看看。杜先生做的事,我都想繼承。」說起這事兒,孟攬月在杏林谷坐診的時候就想過了。


  「不回大營煉藥了?」她不是最熱衷這件事兒么。


  「既然杜先生經常在柯城坐診,想來那裡也有他用過的煉藥爐,我在那兒煉藥也一樣啊。就像在這杏林谷,我在這兒也煉了不少葯,沒瞧見今天林大夫一個勁兒的問我關於煉藥的細節嘛。我離開這兒,他也能繼續煉藥。」這煉藥的技藝,孟攬月是不私藏的,相信杜先生也不會私藏。


  「本王好像不能反對了。」連杜先生都搬出來了。


  「這種事兒你又有什麼理由拒絕?難不成,我還能跑了?」無言,他說話,不然罵人特難聽,不然就讓人聽不懂。


  「你見過功夫出神入化的絕頂高手么?」沒回答她的問題,白無夜反倒問起了別的。


  和他相處的時間久了,孟攬月倒是能摸到他一些路數。向來他忽然說起不著邊的話的時候,很有可能是在憋壞,準備罵人。


  但是思考一下他說的話,孟攬月不知他又打算怎麼罵人。


  看著他,她微微搖頭,但是眼睛里卻有諸多謹慎警惕,「沒見過。」


  「本王曾見過。這個絕頂高手縱橫各處,無人是他對手。不過有一次他遇到了勁敵,可他也並非凡夫俗子,與這個勁敵大戰一天一夜。最終,他還是敗給了勁敵,雙臂被砍斷,血流成河。」白無夜說著,就好像真的在講故事。


  孟攬月也聽進去了,看著白無夜的側臉,一邊道:「後來呢?他逃走了么?」莫不是,他見過這人?亦或是,杜先生救了他?

  轉過臉,白無夜居高臨下的看向她,淡淡道:「怎麼可能逃跑,他雙臂被砍斷,就像個竹竿,失去了平衡,連跑都跑不了。」


  緩緩點頭,孟攬月也不禁嘆息,這樣一個絕頂高手,就這麼死了,真是可惜。


  不過,他為什麼要跟她說這個?

  再次看向他,他還在那樣盯著她看,而且那眼神兒、、、


  瞬間恍然,他果然又是在罵她。


  「我只是脫臼了,沒有被砍斷。而且你看我,現在像個竹竿么?」神經病,罵人也拐這麼多彎兒。


  漆黑的眸子浮起若有似無的笑意,白無夜轉過視線看向前方,「竹竿上下一致,尚且能立穩,你就不同了。」


  深吸口氣,「嫉妒我前凸后翹你就直說。拐彎抹角,你也不怕迷路。」想說一句話,千般萬般繞。


  什麼都沒說,白無夜只是又看了她一眼,神情愉悅。


  氣上心頭,孟攬月抬手想給他一拳。可是這拳頭還沒發出去呢,反倒把她疼的痛呼出聲,趕緊把手臂收了回來。


  「疼死了。」不能擺動太大,她承受不住。


  看向她,白無夜微微正色,「不想變成竹竿就老實些,少了雙臂,招蜂引蝶都缺了力氣。」


  「哼,我蓄力等著在床上用。」沒什麼好氣,他要是再胡說八道,她就拿他是鹹蛋說事兒。


  聞言,白無夜前行的步子停了一下,隨後瞪了她一眼,不再說話了。


  無聲的冷哼,和他真是和氣不過三分鐘,說話太氣人了。


  回到王府,大廳里,白天齊正站在那兒等著白無夜。


  走進府門,白無夜看向孟攬月,似乎是想說什麼。


  孟攬月也在同時看向他,不過她卻是板著臉,在和白無夜四目相對時,她輕哼了一聲,然後就轉身離開了。


  入鬢的眉微揚,白無夜唇角上揚,隨後便直奔大廳。


  翌日,孟攬月的手臂明顯好了些,她能抬起來了,雖然還有些疼痛,不過已經沒那麼疼了。


  林大夫的推拿按摩還是不錯的,如這種不太重的骨病或是肌肉疼痛,完全可以藉助林大夫的按摩。


  昨天在藥房一整天,孟攬月以為今日白無夜不會再跟著了。不過她卻是想錯了,白無夜在她從房間出來時已經等了一會兒了,顯然還要與她一同前往藥房。


  昨天的氣早就消了,經常鬥嘴互損,若是每次都生氣,孟攬月的肚子都得被氣炸了。


  看著白無夜的臉,孟攬月看不出不耐煩來。


  「昨天在藥房里閑了一天,你不覺得無聊?」不禁問,他是真的閑的太厲害,還是真擔心她的安危。


  「並不無聊。」的確不無聊,隱隱的,他甚至有點享受那種安寧。


  挑眉,孟攬月緩緩點頭,「既然不覺得無聊,那就走吧。林大夫可能今天還得問一天的問題,明日就離開了,他肯定不會放過這最後一天的機會。」


  「孟大夫學識淵博,告訴人家也沒什麼。只不過,本王的確很想問一句,你的醫術,到底是從哪裡學來的。」他垂眸看著她,淡淡道。


  張嘴剛欲說話,白無夜又瞬間開口截住了她。


  「不要說你失憶忘記了,在本王看來,你就是在胡扯。」她的失憶之說站不住腳,雖然他不是大夫,但不代表是個傻瓜,她說什麼他就信什麼。


  到嘴邊的話又咽了回去,孟攬月想了想,然後深吸口氣,「我不想說。」


  四目相對,白無夜看了她一會兒,隨後微微頜首,「既然不想說,那麼就暫時不說。」


  「看我心情吧,若是哪日想說的話,我會告訴你的。」但肯定不是現在,因為她實在沒想好該怎麼編這瞎話,說假話他可是能看出來,他的眼睛不是白長的。


  果然沒有再追問,但白無夜的眼睛也清楚的表明,她最好不要說假話,因為他絕對能看出來。


  杏林谷之行,果然又是一整天,而且病患較多,甚至下午時孟攬月都出診了。


  拖著兩條病胳膊,倒是沒耽誤她診脈判斷,而且因為她出診,排在她這裡的足足比周大夫和林大夫那裡的多兩倍。


  白無夜還坐在昨天的位置,所有的一切自是都看得見,漆黑的眼眸深不見底,恍若兩潭深水。


  一天的忙碌終於在傍晚落下了帷幕,周大夫也勸孟攬月早早回去休息,畢竟她的手臂還沒有完全恢復。


  孟攬月也不再推辭,與周大夫和林大夫道別並保證下次來草流城會第一時間過來,之後便離開了。


  第二天,她不再用丫鬟服侍,自己穿上了衣服又洗漱了一番,儘管手臂還微痛,但已好了太多了。


  離開小院,隊伍已經準備好了,儘管草流城北方是什麼狀況孟攬月不清楚,但這次她是勢必得離開了。


  而且相信,白天齊也不會再挽留她了,畢竟前些日子她傷了,沒有保護好她,白天齊也是有些內疚和后怕。


  「到時孟大夫再來得再去我家坐坐,鈴兒一直都想再見見你。不過,她不能出來,聽說你受傷又焦急的不得了。」胡桑抬手輕拍了拍孟攬月的肩膀,見她沒有喊疼,心下也安定了幾分,她應該是好了。


  「行,到時再來我肯定會去你家,到時胡公子可得備下好酒好菜。酒菜不好,可別怪我挑理。」嘴上這麼說,孟攬月笑的倒是開心。


  連連拱手,胡桑一副求饒的模樣。


  「三哥,不用再送了,我們走了。」看向白天齊,孟攬月倒是覺得他親切。而且他受傷的這段日子,他一直都照顧的很好,比白無夜這冷血的鹹蛋可強太多了。


  點點頭,白天齊又囑咐她好好養傷,頗有兄長的模樣。


  反倒白無夜什麼話都沒多說,只是在臨走時向白天齊點了點頭,然後便帶著孟攬月上了馬。


  手臂雖是不疼了,可是她也不敢用力的抓著韁繩,只得儘力的控制住自己的重心,然後放棄抓著韁繩。


  隊伍出發,孟攬月的身體也不禁晃了晃,「五哥,能不能給我配備個馬車什麼的,不用太好,能裝下我就成。」簡直太殘暴了,她都這個模樣,還讓她騎馬。


  「這馬背都放不下你了?」駕馬前行,白無夜自然聽到她的話,淡淡反問。


  「屁股太大了不行么?真是殘忍,我本來就不會騎馬,這會兒連抓著都不能抓,這馬兒飛奔,我膽戰心驚的。」一個不穩她被甩下去,可就不只是手臂脫臼了。


  「把你的心放在肚子里,不會掉下去。」垂眸看了她一眼,原來她是擔心這個,還以為這半個多月在草流城坐馬車坐的開始挑剔了呢。


  西疆也不是沒有馬車,只是一同行路,速度太慢。


  抿唇,孟攬月扭頭看向他,「希望五哥說話算話,也不辜負我叫你這一聲五哥。」他這麼說了,孟攬月心裡就不怕了。


  「喚五哥,本王還得給錢不成?」聽她的意思,叫他一聲五哥多委屈。


  「也成啊!你說說從咱倆認識到現在,我給你做過多少苦力,你給過我錢么?在杏林谷坐診,我也沒收診費,想想我還真是菩薩心腸。」她沒收診費,只收藥費。可是藥房也不是她開的,收了藥費也不歸她。


  想她這半個月來的勞動,若是都收錢的話,肯定是不小的一筆。


  「你知道耕地的黃牛最厭惡什麼?」他又轉話題,孟攬月一聽就知道他要罵人。


  但是他罵人的路數不定,而且不聽他說完,根本不知道他說的是什麼意思。


  「不知道,也不想知道。」所以,對付他這種拐彎抹角罵人的,就是不理會不接茬,他也就說不下去了。


  她說不想知道,白無夜果然不再說了。馬兒飛奔,後面是飛揚的煙塵。


  看著前路,孟攬月琢磨著他的話,還是不明白他忽然說黃牛幹嘛。用牛來罵人,也不知從哪個方面著手罵人。


  不明所以,但是她又不禁想知道這鹹蛋憋的什麼壞。


  「黃牛最厭惡什麼?」扭頭看向他,髮絲被風吹得飛揚起來,包裹住了她的臉,然後還在搔著白無夜。


  垂眸看向她,白無夜抬手把她亂飛的頭髮抓住,一邊道:「豬啊。」


  「為什麼?」皺眉頭,他罵人也罵的沒理沒據,不服氣。


  「因為殺豬焉用宰牛刀。」看著她,他淡淡道。


  「為了罵我你真是絞盡腦汁,那句話叫做殺雞焉用牛刀。殺雞,不是殺我。」孟攬月笑了,這鹹蛋,無話可說。


  纖薄的唇緩緩揚起,白無夜看著她,「放心,殺你肯定不用宰牛刀。」


  咬住舌頭,一口氣哽在喉嚨,孟攬月也不禁罵自己。說殺豬呢,她怎麼說殺自己了?

  真是被這鹹蛋套路住了,這損人,做好了一個又一個的套讓她往裡跳。


  扭過頭去,白無夜也鬆開了她的頭髮,不過髮絲依舊在飄揚,不斷的往他臉上跳。痒痒的,帶著淡淡的藥味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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