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絕望之美
八日後。
戴明被陳一從減州卡不角送到了西州五華山的中林寺。
「送你來這裡，是我給你的補償。以後我們兩清了。」
留下這句話后，陳一就走了。此後，戴明再也未見過陳一……
隨後，因靈根被抽而陷入患得患失的狀態中不可自拔的戴明被一個中年和尚帶到了一間禪房。房裡的陳設很簡單，只有一個蒲團，蒲團上盤坐著一個老和尚。
中年和尚關上了門。
沒有人說話。中年和尚不說話，站在那裡，雙手低垂，眼睛看著自己的腳。盤坐在蒲團上的老和尚不說話，閉著眼，不知是否睡著了在夢裡玩。
戴明不敢說話。連大氣也不敢喘。
屋內的空氣中縈繞著一股淡淡的類似草香的氣味。門窗緊閉，所以屋內的光線不多，很昏暗。
中林寺，鼎鼎大名的中林寺，自己居然能來到鼎鼎大名的中林寺。戴明很興奮。興奮中林寺有很多長命百歲的和尚，自己可能能在這裡參破永生的奧秘。
他又有些忐忑。忐忑前路的未知。
不知站了多少時間。戴明已經覺得自己的腿酸的不似自己的了。多少次，他想就這麼一屁股坐到地上去好好讓自己可憐的雙腿休息休息。但是他不能。因為他在這裡還有慾望要去完成。
誰知讓自己站在這裡不是一種考驗呢？中林寺哪裡是能隨隨便便就能進的呢？雖然有那個似乎很厲害的陳一舉薦自己……
想到陳一，戴明又黯然了。對方居然抽取了自己的靈根……那可是吸收天地靈氣最關鍵的靈根啊。凡人中萬中無一的靈根啊，就這樣被那個混蛋給抽取到自己的身體中去了……
雖然陳一若不和戴明說他抽取了他的靈根，戴明一生也不會知道真相。陳一若不抽取他的靈根……他更不會來到陳一作為補償他，而帶他來到這鼎鼎大名的中林寺修鍊那傳說中神妙異常的意念之力了……
到底孰得孰失，戴明一時也搞不清楚。
不知又過了幾時，沉思中的戴明無意的朝老和尚看去時，發現老和尚已睜開了眼，正看著自己。
戴明就這麼和老和尚對視著，腦里什麼都沒有想。老和尚的眼很渾濁，又很深邃，渾濁的很深邃。那雙眼裡，存在著太多太多的東西，又彷彿裡面什麼都沒有……
「你來這裡做什麼？」老和尚說話了。聲音很磁沉。
戴明想了想，認為這也是考驗。他把眼投向了自己的手，道：「我想永生，但不知道怎麼永生，所以來到了這裡，尋找答案。」
「眾生皆想永生，難道都要來這裡尋答案？」老和尚眨了眨眼，臉上仍無一絲表情，渾濁的雙眼淡淡的看著戴明。
被老和尚這麼一說，戴明立刻回道：「他們如何想我不管，我只管得了我自己。」
「你為何想永生？」老和尚又問。
「因為我一直很好奇永生是什麼味道，所以想品嘗一下。」戴明淡淡的笑著，回道。
「好奇之心……帶他去丁院。」老和尚看了一眼戴明的臉，低著頭想了想，搖了搖頭，對著中年和尚道。然後閉上了眼。
……
寫小說並不是戴明的生活的全部。他也需要看「片a」。需要哄女人開心。需要在無人的路上感受下人生的蒼茫。
他時而感覺孤獨，然後衍生了痛苦的情緒。他時而又感覺快樂，作為一個活生生的人，能自由思想的快樂。在生與死之間，他一直在徘徊——生之為何？
他坐在電腦前獃獃的看著那些專註著臉打遊戲的人們。他們在遊戲里暢遊生命……
一個穿紅色衣服的女人撐著一把綠色的傘走過了網吧的門前。她的身影只在戴明的眼裡停留了一點七秒。
三個小孩結伴歡笑著跑過去了。去了哪裡？在前方繼續因無知和簡單而歡笑著。
一輛銀色的汽車。又一輛黑色的汽車。兩輛自行車。三個男人。兩個女人。
戴明百無聊賴的斜躺在椅子上，盯著白色的天花板發著呆。
「老闆，開一台四塊錢的機子！」
放學時間，小孩一蜂擁的全來上網了。網吧地處偏僻，老闆亦通了關係，故接待小孩也是網吧較為重要的收入之一。
放學時間，是戴明半愁半喜的一段時間。喜的是能看到有趣的天真的小孩的面容。愁的是寫小說會被打斷。
「我不是老闆，叫我收銀。知道嗎？」戴明站起身來，半笑著半認真的對著喜歡叫他老闆的小孩說道。
「接下來，該怎麼繼續故事呢？這真的是一件令人頭痛的事情啊。唉！不想了。先看一部電影吧！」
戴明打開了一部電影。名叫《離開拉斯維加斯》。
這部電影的劇情是這樣的：原是好萊塢著名編劇的本（尼古拉斯·凱奇飾），因失意而酗酒，過著潦倒的生活，全無生存的意志，只願常醉不醒，被製片公司開除后，變賣一切，攜著現款，單身赴拉斯維加斯。不是為了尋找新機會，也不是為了重新做人，而是打算在幾星期內，不斷喝酒直到死亡。在自毀途中，本感到難言的孤寂，在五光十色的賭城街頭徘徊時，無意間遇上莎拉（伊麗莎白·蘇）。莎拉是被皮條客控制的女妓，每次出逃都被逮回來遭痛打，生活就像惡夢。兩人相遇后做了一筆金錢與肉體的交易，但身體正被酒精毒害的本雖付了錢，只要求莎拉陪他談話，兩人依偎著過了溫馨的一夜。再見面時他們已經有了感情上的溝通，莎拉把本接到自己的住處，並不干涉他狂飲，而本也不介意莎拉是女妓。同是天涯淪落人，二人漸漸戀上。一天莎拉回家，發現本與另一個女人躺在床上。一怒之下，她把本趕出家門。過了幾天，莎拉又接到本的電話，瀕臨醉死的本說話已有氣無力。
這已經是戴明第三次看這部電影了。他很欣賞主角尋死的那種精神狀態。從某種意義上來說，那是一種超脫了羈絆的自由，主角走過了一段短暫的真正自由的路……那種自由，頹廢的美好，甚至是一種極樂啊，雖短暫……這世間，很多美好的事物不都是轉瞬即逝的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