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兩百二十八章 君山多傳說
半夜的景區,只有夜梟的嘶叫聲。
林洛然提著榮冬臨掠上岸邊,晨曦已經要躍出湖面的苗頭,不過是幾個呼吸間,老廖的漁船已經隱藏在了湖面的薄霧中,不知所蹤。
「哎!他還沒告訴我們龍宮在哪兒!」死老頭,這就想騙他們三萬,沒門兒!
林洛然一把捂住他嘴巴,榮同學哪兒都好,就是喋喋不休太歪膩。
「走吧,我知道在哪兒,你聲音小點,我們這可屬於私自闖入。」說得榮冬臨點頭了,她才放開他。
旅遊區入口一般都有一個景區分布圖,某某景點在哪個方向十分好認,林洛然琢磨了一會兒地圖,拖著榮冬臨前去。她見榮同學確實是文弱書生,從空間中取出一張「黃紙」,拍在了榮冬臨的腳上。
可憐榮同學活到二十歲多歲,第一次有自己渾身上下加起來剛好「二兩」的感覺——說得比較正經一點,他陡然身輕如燕!
仙家手段,仙家手段……榮冬臨跌跌撞撞,又穩穩跟在林洛然身後,絲毫沒看見前者嘴裡有忍不住的笑意。
她一點不承認自己在「報復」,榮同學太墨跡,她特意拿從文觀景處訛來的「神行符」嚇嚇他。
神行符貼在榮冬臨腿上,他像是被擰緊了發條的電動玩具,每一步都似走在彈簧床上,那些高高矮矮的障礙,居然也很輕鬆越過。
君山並不算大,與洞庭湖的岳陽樓遙遙相望,如果在半空俯視,會發現它呈現一個海龜形狀,是鑲嵌在洞庭湖中一處風景秀美的小島。
它有36亭,48廟,林洛然他們錯身而過的正是大名鼎鼎的二妃墓。
娥皇,女英自然不復在人間,倒是湘妃祠中供奉的兩個絕色佳人塑像,重彩濃墨,衣袂飄飄,四周浮雲、丹鶴、淚竹、湖山拱衛,塑像看上去凌空欲飛。
連林洛然都略停了一下腳步,這裡斑竹伏偃舞動,蕭蕭聲聲,似在泣,又似在喃喃自語……實在太有神異感覺。她思來想去,還是停下拜了拜塑像方向。
雖無香燭,勝在心誠,想來二妃也不至於見怪了。
二人飛快而過,晨曦從淚竹縫隙中投下,映在彩塑的眼中流光溢彩,兩個泥塑的美人似乎要活過來一般,好不神異。
他們登岸走了相反的方向,幾乎穿島而過,才來到毗鄰洞庭湖這一面的目的地。
幾尺外的堤岸,洞庭湖面浩水煙波,此時水草豐沛,朝陽初生,晨曦和朝霞交錯幽光,一望無際的洞庭湖面,被曦光染成了溫和的紅色。
榮冬臨算是浮華都市少有肯讀書的,看到亭子上方「柳毅井」三個字,吐了一個綿長呼吸:
「林師姐,這裡……不過是傳說啊!」
林洛然手中一束綠光,在榮冬臨同學眨眼間就變幻成一株碧竹,與他們先前在湘妃祠所見的竹子惟妙惟肖,她用這截竹子敲了他頭:「那這也是假的?」
痛……這當然不是假的,榮同學就是太過老實,沒有意識到既然都有林洛然這樣的存在,那華夏許多傳說,或許也是真假參半了。
雲海深處有沒有南天門說不準,倒是「柳毅傳書」中指名道姓,特意點了「洞庭龍宮」中的名字,不見得是無的放矢。
兩人細細打量身前這井,與尋常石砌的井口不同,柳毅井井口由兩個魚形的圖案環繞,兩個半圓環而未合,中有階階台階向井下延伸,彷彿真的可以由此到達洞庭湖下面光影奇幻的龍宮。
這對常人來說還能幻想一時,林洛然如今神識能綿延數里,一探之下,卻發現這台階不過是視覺的誤差,實則往下延伸數十步,就已經是盡頭了。
林洛然也不覺得失望,若是台階直通龍宮,縱然裡面有奇珍異寶,估計連龍王爺的洗腳布都早被人拾去了,哪還有他們的份。
「榮師弟,你讀的書要多些,仔細回想下《柳毅傳書》中的內容,特別是他進入洞庭龍宮的方法……」
雖然感嘆於林洛然的異想天開,但領著她工資的榮同學,還是聽話篩選著那則傳說的內容:落第書生柳毅歸鄉時途經涇之陽,估計在今天的陝西淳化縣那地方,與朋友作別之後,看見一個十分可憐的牧羊女,柳毅大膽搭訕,驚聞這個穿得簡陋長得漂亮的牧羊女是洞庭龍君的三女兒,也就傳說中龍女,被婆家虐待,在此放羊。
柳毅同學自然沒挨過龍女楚楚動人的哀求,答應為她帶信到洞庭龍宮,尋求娘家人的庇護。
一個凡人即便是知道入口,又如何能進龍宮?
龍女教他尋到洞庭湖邊一顆桔子樹,叩樹三下,碧波間果然冒出蝦兵蟹將將他分水開路,將柳毅湧入龍宮。
榮冬臨一講完,他和林洛然心情都不算好。
這是唐朝年間的畫本了,很難想象一株桔子樹在不成樹妖的情況下,能安安穩穩活到現在……這裡的地下她也探過,連疑似桔子樹根之類的東西,都因為時光的變遷而沒有留下任何痕迹。
「林師姐,這裡可沒有桔子樹。」
天光漸亮,君山很快又要引來遊客眾多的時間,若是他們再不找到入口,這一天多半又白白浪費了。
林洛然蹲下來仔細去看井岩的石魚,雕刻的古樸精美,卻並無歷史賦予靈性。林洛然眼光何其毒辣,一眼看出這不過是後來人附會之物,斷然不會是唐時古物。
這井口不用說,自然也是後來新砌的了。
等等,蝦兵蟹將從碧波中冒出,為柳毅分水引路……她再次將神識探入石階下盡頭,那是一堵石牆,厚厚的苔蘚附著其上,看不出是什麼石頭。
林洛然的神識竟然不能穿透牆壁,這方才引起了她的重視。
沒有桔子樹又有何干?她卻不是柳毅那樣的落地書生,作為一個身據水系道基的築基修士,如果連「分水訣」都不能掐,那也太丟人。
她還是練氣後期,就敢掐訣分沙河之水,這時候的修為,這口延伸下去的水井,還不夠看。
於是在榮冬臨不捨得眨眼間,林洛然一個「分水訣」掐完,藍芒比大海的顏色還要純粹,在她右手交錯,一聲「開」字,井水往旁邊分開,露出滿是青苔的石頭台階。
哦,想起來了,這就是洛冬說的法術吧?榮冬臨覺得新奇,神行符他只看見符紙光華一閃,貼在他腳上後人就變得身輕如燕,真正的健步如飛。林洛然這次施術,榮冬臨才瞧了個真切,當然,他對修行的了解還不如洛冬,後者將術法錯叫成「法術」,榮冬臨就更不知道其中差別了。
「走吧!」
井水被分到了兩邊,林洛然在前,榮冬臨貼著她腳後跟在後,人走水復,分向兩邊的
井水涌下,榮冬臨以為是滅頂之災,藍光一閃后,榮冬臨發現自己和林洛然四周出現了一個透明的罩子,將井水攔在了身邊一米以外。
林洛然手中亮起了一團火光,照亮了這個井下世界。
與她神識探查的沒有出入,入口逼仄,實則越走越開闊。林洛然要留心是否有突然的意外,畢竟這裡是她料想的龍宮入口,前途未定。
她一心幾用,自然沒發現榮冬臨臉上潮紅可疑,腳步也不太凝實。
水罩很神奇,在裡面呼吸一點也不覺得憋屈,只是水影斑駁,榮冬臨這小學究感覺與林洛然靠得太近了。本來就是易躁動的年輕人,他倒是沒有邪念,架不住年輕血液的推動——原來這水下溫度也不低,難道是靠得太近了?
短短几十台階,小榮同學像是帶著一頭小鹿在走,只是年輕人的一絲別樣心思,在想起林家的大好家世后,走到台階盡頭,小榮同學的小心思已經自動熄滅了。
台階盡頭是厚厚一堵牆,這井水中林洛然也探過,並沒有別的生物,危險係數降到了一個新低。
一道金光自她指尖躍出,靈動地像跳舞的精靈,林洛然指揮著金光將石牆上的苔蘚刮掉,露出光滑的石牆來——這也太光滑了,什麼都沒有啊!
兩人失望,榮冬臨腳下不太穩,踩了苔蘚滑了一跤,撞到牆上讓他眼冒金星。
不過那迴音,卻叫林洛然若有所思。
兩人都有察覺,很有默契在牆上敲敲打打一番,倒不是狗血觸動了機關,而是證實了這是一道空心牆,或者說牆後有牆……看來神識也不一定每次都靠得住,這天下能隔絕神識,唯有靠雙手才能發現的地方,貌似還真不少。
林洛然感嘆,卻叫榮冬臨後退,她略一發力,築基期修士的破壞力不言而喻,石牆撲簌撲簌掉,讓兩人振奮的夾牆,終於露出了本來面目。
有些眼熟的幾個字元,榮冬臨撫摸著牆壁喃喃自語:「這是水書真跡……」他激動在所難免,這不是歸納好的水書資料,和漢墓竹簡一樣,這是歷史真正鐫刻。
「榮師弟,先看看是什麼內容。」帶榮冬臨來,果然異常英明,誰說傳說不可信?水書或許還真是水族的文字,誰又說得清呢。
榮冬臨細細查看內容,字跡不多,依他的能力很好辨認。
不過嘛,他看懂了之後卻面色怪異,欲言又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