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兩百零四十三章 威脅
畫像的事,被丁菊花一鬧,一時間弄的滿村風風雨雨。
質樸的小村落,人們的本性再純良,也禁不起那麼多銀兩的誘惑,有人爭先想去揭榜,也有人遲疑猶豫,想要再確定一下。
櫻桃被幾個姐姐徹底藏了起來,幾撥尋借口上門想要再驗證一下櫻桃是不是就是鎮上那副畫像上的人,卻都再沒見到櫻桃本人。再加上棉桃在村子里散播是丁菊花故意鬧事,櫻桃根本不是那畫像上人的言傳,村中雖為這事沸騰議論著,倒一時還沒有到鎮子上揭榜的。
櫻桃陷入了深深的擔憂之中,她想著,事情即已經鬧到了這地步,不能再思前顧后了。等過幾日得了益方那邊的確切消息,只要姨母姨父一脫離那吃人的傳銷組織,她就得離家出去躲一陣了,左右不能因她而連累了幾個姐妹。
過了兩日,卻沒等來事情解決的好消息,反倒傳來了惡訊。
益方被周銘遠扣押起來了,說是徇私舞弊,要重罰。如果他不吐出他是為誰做的這事,那有可能連命都不保。
益方那是個直腸子,他不會說的事,不管把他怎麼樣,他都不會說的。若是因此而連續累上一條性命……
「我得……我不能連累了姐妹們和益方。」坐在自家堂屋,櫻桃低低的與孫青竹說著話。聲音里透著無限絕望。事情到這一步,她已經無路可走了。
「事情總會有辦法的,你先莫急,且待我再想想法子。」孫青竹的眉也深深的重重鎖著。
「還能有什麼法子?如今益方被扣,周銘遠定是料到了他那日會的人便是我,這就是要逼著我出來呢。他那人,好時是極好的,可是狠起心來,硬的像石頭,若說要殺益方就絕不會手軟。再說村子里的情況,你也是曉得的,隨時都有可能會有人去鎮子上揭榜。與其如此,我倒還不如叫你去揭了榜,多少還能落得一千兩的銀子回來,我二姐出嫁那事,也就解決了。多少解了我心頭一結。」櫻桃低低的一嘆,幾夜未眠,這是她能想到的最好的法子了。
「可是……可是……」孫青竹的神色像是要哭出來,他尋不到理由來反駁櫻桃了。
「青竹哥。」櫻桃深深的埋著頭,神色黯淡的望著自己一雙絞在一起的手,艱澀的:「這事,勢在必行,又耽擱不得,也……還是得請你幫忙呀。」耽擱一會兒,就怕有人會去揭了榜。銀子落進了別人的手裡,那她可就要白死了。
「唉!!!」孫青竹咬著牙,深深的喘一口粗氣,臉扭向一旁。要他親手送櫻桃進那火坑,倒不如將他推進另一個火坑來的好。早知如此,當時就不該拉周銘宇下位,起碼……
「這是我做小廝時,一件貼身的小馬褂兒,你去揭了榜,再拿出這個來,肯然會有人信你。到時得了銀兩,可要記得……」說到這裡,聲音有些哽咽起來。櫻桃一直覺得自己是很堅強的,無論風雨雷電,都經受得住。可是現在……她不是怕死,而是實在捨不得幾個姐妹,捨不得這山青水秀的小山村。
哽咽了一會兒,櫻桃吸吸鼻子,又道:「到那時,青竹哥還要幫我辦一件事。」
「還有何事?」孫青竹臉色鐵青的低吼著:「何事你儘管說!!!左右你總想著別人,何時只為你自己想上一想!!!」
「也……不是什麼大事。」櫻桃眨了眨眸子,聲音有些沙啞:「眼下事情都鬧到了這一步,可是姨母家的事情卻還沒有解決。我是想著,到時我現了身,待周銘宇的怒火發泄了,你再去尋一趟益方,托他再辦一下此事。到時這事,估計也就不會像現在這樣難了……」
「好好好,我都辦,都辦!!」孫青竹低吼著站起身來,走出兩步去:「天色不早,我得先回家了。」
「等下!」櫻桃忙追上去,將馬褂兒塞過去,免強的扯出個笑來:「青竹哥,這事拖不得,你心裡是明白的。拖上這一兩晚,於我來說也沒什麼用,反倒多擔些心。倒不如乾脆些,也叫我痛痛快快的。」
孫青竹垂著睫不出聲。好看的眉緊緊的皺成一團,薄薄的唇緊緊抿著。
「啊!青竹哥,你來了啊。」兩人正僵持著,核桃放學歸了家,很是高興的:「四姐,今日先生誇我字寫的好看呢!!」
「是么,你先去裡屋寫先生留的字,呆會兒再拿給四姐看。」櫻桃扯出個笑,打發了核桃,又扯扯孫青竹的袖子,語帶急色:「青竹哥!!」
「我真是……」孫青竹緊緊咬著牙:「我真是,真是……前世做了什麼殺人放火的孽事么!!」說完,甩開櫻桃的手,深深看了她一眼,轉身就走:「好好好,我這就去辦!這便去!」
「你吼什麼,又是我願意的么……」櫻桃望著孫青竹憤憤的身影,輕聲低喃:「這又哪裡是我情願的么……終究是避無可避的事情,倒不如早點面對現實,倒還能撈到一星半點的好處,能解了一個難題,是一個么……」
孫青竹一走,櫻桃就做好了十足的準備,時刻等著有人來捉她了。
可是一等來,二等來,直等到第二日下午了,也沒見個人要來捉她。孫青竹也不見影子。
櫻桃不禁又懷疑,是不是孫青竹沒去辦呢?心下不由又有些怨,這事如此緊急,她被捉回去已是早晚的事,他這樣一拖再拖著,萬一叫別人搶了先,她二姐的婚事可怎麼辦?又叫她再去哪兒弄來這麼多的銀子?
左右,是要被人捉回去的。櫻桃咬咬牙,在臉上又抹了濃裝,出門準備去找孫青竹。
「呵……這位大嬸子,這是要去哪兒啊?這樣著急忙火的?」一出門就跟迎面而來的一人撞個滿壞。櫻桃頭還暈著,那清朗中微帶著沙啞的聲音透入耳中,登時愣住。
「怎麼?」微啞的聲線里透著戲謔,彷彿在路上遇到的熟人,自然而隨意:「才幾日不見,就不認得了?」周銘遠彎眼笑著,上上下下打量一遍櫻桃,眼角的笑意愈深:「倒也別說,若不是在此處遇上,我倒還真認不出你了呢。」
「世,世子殿下……」櫻桃只覺得腦袋翁翁的響。雖然早就想到會再見他,但真見到了,還是有几絲懼意。自己這小胳膊小腿兒的,還不知能承受得住他幾分怒意呢。
「虧你還認得我。不聲不響就那樣跑掉了,可叫我怎麼辦?」周銘遠眼角的笑意發苦,伸手抹了抹櫻桃臉上厚厚的脂粉:「你為了躲我,倒也下了不少心思呢。你可知……我尋你尋的,有多辛苦……」聲線愈小,最後一句變成了沙啞的低喃。
「世子殿下……」櫻桃深深的垂首,只祈禱著他的怒火不要延燒到幾個姐妹身上去。
周銘遠眼不離她,深深的望住,彷彿想要把她的模樣深深刻進眼裡頭去似的,聲線愈加沙啞:「雖是濃妝,這紅的綠的,也掩你不住。你穿女裝……倒真真是好看。」
「呃……」櫻桃一時有些丈二和尚摸不著頭腦,不明白周銘遠扯些這個做什麼。可他眼底的神色又不像是在故意扯話說。那眼底一抹苦澀,櫻桃瞧的真真的,作不得假。
倒真是怪了,做了他幾天的貼身小廝,難不成還伺候出感情來了?難不成他這樣大費周折的尋自己,僅是因著叫自己伺候慣了,想要再尋回去繼續伺候著?櫻桃狠狠搖搖頭,那怎麼可能呢!!!事情若是那樣簡單,倒好了呢!!!
「原來……」周銘遠抬頭去打量櫻桃剛剛從裡面走出來的這座院子:「你是住在這裡的……這便是你的家么?雖說小了些,瞧著倒叫人心裡舒坦。」說著,人已撩開長腿,走了進去。後面跟著的幾個隨從自覺的留在了院外。
「世子殿下!!」櫻桃輕輕跺腳,跟了上去。心下默默祈禱著,幾個姐妹可千萬不要回來撞上,呆會兒自己把他哄走了,再回來也不遲。
周銘遠進了院兒,來回上下的打量,一邊輕輕點著頭,眼角含笑,轉了幾圈兒,在葡萄架下的木塌上坐了下來,很是愜意的:「實在不錯!我們益喜可也是個會享受的人呢!」
「世子殿下……怎會知道我住在這裡?」櫻桃抬頭瞧他一眼,小心的引開話題。想先打探一下孫青竹的錢順利到手了沒有。
「呵呵,自是有人道了天機。」周銘遠揚眉望著她,眼角又浮起戲謔:「說起來,可是費了我一千兩銀子呢,可真真是疼煞我。」
櫻桃低垂著頭,心下暗鬆口氣,看來錢是到手了。
周銘遠望著櫻桃又彎嘴笑:「不過麻……」故意拉著長音兒,直到櫻桃又抬起頭來,才繼續道:「那人的底細似乎還有待查清呢,錢么,就一時先暫放在我這裡。呵呵呵,我也不是個好騙的哦!!」
「呃啊?」櫻桃猛的抬頭,聽不明白他話里的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