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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兩百零六章 何情

  三載不見,周沐澤變了。


  他由一個青澀的少年蛻變成一個成熟的,更加穩重而且深沉的……男人。如果要用一個詞的話,『男人』這個詞是最適當但卻也不能夠完全形容的。


  臉還是略帶瘦削的,五官更加清晰立體,一雙眸子里除了深邃和冷漠,更添幾分滄桑。身形似乎是比以前又高了,更加展揚而落拓,再加上一身合體的青白色長袍,直挺挺的立在那裡,一下子砸入眼中,竟叫櫻桃的心跳漏跳了幾拍。


  看見櫻桃,周沐澤的眼裡冷漠褪了褪,添了幾分柔意:「你……可好?」


  「不太好」櫻桃定了定神,先查看了一番院門,又將他扯進屋裡,將屋門關嚴了:「你說的在這呆一段時間我就可以回家,可誰成想,這一呆就是三年,而且現在我還是呆在府上,還是不能回家。」


  周沐澤眼裡湧上幾分愧疚:「是對不住你的。」同時眼裡也閃動著幾分驚訝,仔細的,上上下下打量櫻桃:「我這三年裡一來太忙,二來怕總來尋你再引起別人的懷疑,倒一面未曾見過你。你倒女大十八變,越來越好看了。你若現在換回女裝,定然好看。」


  櫻桃有些面紅的咳了幾聲:「你誇讚我也沒用。那事劉叔跟你說過了罷?你的想法是怎樣的呢?」


  周沐澤似乎也覺到他說的話太過逾越,神色有幾分尷尬,手裡不自覺的轉著桌上的小杯:「那事,倒是個好法子。就只是你會太過危險。一旦周銘宇沒有被徹底搬倒,與周銘遠鬧將起來,你必將曝露。到時,周銘遠不一定會保你……」


  「可是若不這麼做,我不知要在這地方呆到何年何月去。」櫻桃擰了擰眉,抬眼望向窗欞:「大姐已經成親了,我二姐和三姐也快了。我想回家,我真的想回家了。周沐澤……」


  「我曉得。」周沐澤眨了眨眼,沉聲道:「這趟來,我便是跟你說此事。」


  「如何?」櫻桃在桌邊坐下來,望著桌對面周沐澤深鎖的眉。


  周沐澤專註的望著手中不停轉動的小杯,道:「此事,恐怕還是不宜操之過急。我這邊這幾年也搜集了一些周銘宇別的一些罪證,都是些不輕不重的,還差幾樣證據沒到手。你暫且稍等幾日,待一切妥當,再行動不遲。到時數罪併發,王爺逛怒之下,咱們的把握也更大一些。」


  「幾年都等了,倒不差這幾日。」櫻桃的聲音也微微的沉著:「只是……這『幾日』是幾日呢?總不會又拖上個年半載的吧?」


  「不會。就幾日的時間,不會超過十日去。」周沐澤再次強調:「你萬不要事先露了口風。」


  「那一定的。」櫻桃點點頭,深吸了一口氣穩住心神。真的將要回家了,時間真的一日一日的近了,她倒越來越激動,越來越緊張了。一想到那青山綠水,青磚的小院兒會再次出現在她眼前,就激動得……


  「其它的,你不要擔心。你家裡幾個姐妹現在都好的很,我前幾日還去探了趟消息,聽說你二姐姐將那個上門提親的,罵了個狗血淋頭。」周沐澤眼有艷慕的:「你這幾個姐姐可真了不得,個個兒都是有性子的,偏在疼你念你這一點上出奇的一致。每年你的『忌日』,一個個兒的都要哭昏過去。」


  「別說了……」櫻桃鼻尖兒又泛起酸來,她最怕這個鏡頭了,一想就飈淚。


  周沐澤毫不掩飾眼中的艷慕:「我若能有這樣的姐姐和妹妹,現在叫我做什麼我也願意。」


  「哪怕是叫你離開這個地方,放下心中的包袱,放下你母親的仇恨?」櫻桃直望著他,不相信他嘴裡所說的。


  「哪怕如此,我也願意。」周沐澤的眼瞳微微縮了縮,寬大的肩背也跟著縮起來,似乎被人捅中了多年傷口的野獸,明明痛的,卻不喊不叫,默默承受。


  櫻桃被他眼裡的硬撐刺的垂下首,不忍再激他:「眼下說這些也無用。還是好好商量商量如何搬倒周銘宇的事吧。我得提醒你一句,周銘遠看上去平庸,可也不是個好對付的角色。等搬倒了周銘宇,恐怕周銘遠會對你更加警惕,更加難對付。」


  「這個我曉得。」周沐澤點點頭,眼有擔憂:「我只是擔心你,萬事一定要小心。」


  「嗯。」櫻桃點頭:「我會的。」


  「我這邊會儘快,你不要著急。」周沐澤說著,站起身來。隨著他的動作,一股輕輕的淡香飄散開來,櫻桃覺得臉上有些燒。


  身手輕巧的翻\牆出了王府。周沐澤來到離王府不遠處的一處小楊樹林。


  「主子。」三年未見的媚瀲灧身形更加豐滿妖嬈,舉手投足間總是透著股大多數男人都受不了的誘、惑。


  「嗯。」周沐澤輕輕淡淡的應了一聲,剛剛那一臉的灧慕和悲傷已經不見蹤影。


  「說……清楚了么?」媚瀲灧望了一眼周沐澤空空的兩隻手,眉心微蹙:「夜天要回來了?」


  「沒有。」


  「怎麼?」媚瀲灧的眉擰的更深:「此去兇險,沒有夜天護身,您怎麼敢?」夜天是主子的親娘留給他的,他竟捨得給了櫻桃。不但給了,還一直留在她那裡,直至現在。今日主子去這一趟,一方面是商量事情,另一方面也是為了去把夜天要回來的。


  可是......卻終究還是發生了她擔心的事。那樣寶貝的東西,一直放在她那裡,這是不是能說明什麼呢?媚瀲灧清亮勾魂的眼睛里,透出淡淡的妒嫉。


  「我另想到個萬全的法子,暫時用不到夜天了。此事無需再擔心。」周沐澤的聲音更加清淡,轉身欲走,明顯不想再談論此事。


  媚瀲灧臉上帶著幾分委屈,有些決然的瞪著他:「周沐澤!!」


  這是媚瀲灧有生以來,頭一回這樣直呼周沐澤的名子。單單喊出這三個字,就叫她心頭微微顫了一下。


  「怎麼了?」周沐澤回過身來,望著媚瀲灧,有些吃驚她今日的反常。


  「怎麼了?」媚瀲灧只覺得所有的委屈都湧上來,濕了眼眶:「你還問我怎麼了?這些年,你明明知道我的,你明明知道我為何這般年紀了卻死等著不嫁,你明知道我等的是誰。可是你是怎麼回事?你娘留給你的夜天,你卻為什麼偏留給了櫻桃?沐......沐澤......」媚瀲灧顫抖著,伸手捉住周沐澤的衣袖:「我,我們......我哪裡不好?」


  「瀲灧」周沐澤輕輕抽回衣袖,輕輕的嘆一聲,想著這一天早晚要到來,不如早早說清楚了,也省得耽誤瀲灧的大好年華:「瀲灧,你是個好的,哪裡都好。你跟在我身邊這麼多年,我亦一直將你看作是親妹妹。你......可曉得?」


  「親,親妹妹......」媚瀲灧有些愣然的鬆手:「妹妹,妹妹......」


  「那櫻桃呢?岳櫻桃呢?你可也將她看作了妹妹?」媚瀲灧不死心的

  那個小不點......不不不,小不點現在已經出落成窈窕少女了。周沐澤抬眼輕輕的看了媚瀲灧一眼,並沒有回答她的話,而是轉而道:「快回吧,咱們時間可不多。」說著,人已走了出去。兒女私情,他從未想過。每日夢裡在他眼前晃著的,是娘親冤屈的眼淚和王妃張狂的笑。以及周銘遠和周銘宇小時候盡情欺負他的樣子。


  「……」媚瀲灧直直的瞪著周沐澤離開的身影,萬般委屈湧上來,淚刷刷的流下來。


  將周沐澤送走,櫻桃有些奇怪的摸了摸有些發燙的臉頰,自己這是怎麼了?心跳的那麼快,臉又紅成這樣,要回家了,也不至於激動成這般吧?

  想做幾個深呼吸來平靜一下心緒,吸進鼻間的空氣卻猶然帶著股淡淡的輕香。櫻桃搖搖頭,這香實在有些奇怪,竟然能叫人心跳加快。


  起身出了屋子,她想自己打點水來洗洗臉,降降臉上的溫度。


  才一出屋子逃,就聽院門外有人在喊:「益喜?益喜?益喜可在?」


  「在,誰啊。」她才回來,就有人來找,是有什麼事?櫻桃心下猜測著,上前去開門。門外的是純念,淳夫人身邊的大丫環。


  櫻桃心下暗自警惕,道:「純念姐姐,可有事情?」


  「無事怎會來尋你?」純念不客氣的瞪了她一眼:「你整日呆在個厚舍院,長時間不見,怪想的慌。這不是,一聽你回來了,淳夫人就命我來領你呢。她在春花軒擺了小點心要款待你呢,還不快快去整理一下儀裝?這樣的待遇,普通的男廝可沒有呢。」


  「淳夫人款待我?」恐怕是鴻門宴吧?她倒是急不住,自己一出來,就尋上門來了。櫻桃試著推託:「純念姐姐,這恐怕可不行。我呆會兒還有事呢。」


  「有事?何事?二世子殿下今日出了門,許了你一日的假,你能有什麼事?」純念不耐煩的:「快快,你快跟我走吧!主子請你,還拿什麼嬌?」


  見推不掉,櫻桃只好回身鎖了門,跟在純念身後往春花軒行去。心下暗暗嘆口氣,呆會兒恐怕又是一番激烈的戰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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