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四十七章 你這傷
見櫻桃笑的單純,又一副孩子氣,呂愛芬微微鬆了一口氣,縮回手去,又笑道:「你也不小了,不但光貪玩。出海那是男人做的事,你以後萬不能再去了。」
「四嬸子吃過飯沒?我家的剛熟,你在這兒吃一點唄?我二姐如今可是大廚的手藝,輕易吃不到了。」櫻桃趕緊轉了話題。
「不了不了,我還得回家給小寶做飯呢。」呂愛芬忙趁機從炕上下來,整了整衣裳:「就是來看看楊桃,看你沒事我就放心了。那個女子我瞧過,是個有心計的。你萬記得,成業不是那樣的人,不要多想就是了。」
「四嬸子,你再坐一會兒吧」楊桃忙挽留道。
「不坐了,我就是來瞧一眼,這該回家做飯了,你家的都要吃了呢。」呂愛芬笑著跟楊桃點點頭:「楊兒,那我走了啊,你好好兒的。」
「哎,四嬸慢走。米桃,快去送送。」
「哦。」米桃和棉桃相陪著,將呂愛芬送去院兒子去,又在門口看著她上了小橋,才相繼回來,繼續收拾碗筷。
吃過晚飯,休息了一會兒,姐妹幾個就相繼睡下了。這兩日為著這事,幾人的心情都不太好,壓抑的很,雖然沒有做活兒,卻比做什麼活兒都累。現在精神放鬆下來,一個個兒的,很快就睡了過去。
櫻桃因為下午睡了一點,精神上還好。估摸著米桃和核桃都睡熟了,她悄悄的從炕上爬起來,開門到了院子里。
她是白日里回來的,還沒跟冷月打報告呢,他也該等急了。
月色很亮,銀白而柔和的月光灑在地上,給人一種靜謐舒心的感覺。一進院子,就見茅廁旁的陰影里站著個人。
「你還記得要出來。」聲音有些冷,看來是等的時候長了。
「我總得等她們睡著了再出來吧?」櫻桃望望旁上的茅廁,皺皺鼻子:「你也真會挑地方,站在這兒等著,萬一我姐妹們出來如廁怎麼辦?豈不叫你佔了便宜去?」
冷月輕笑一聲:「你這人腦子裡都在想些什麼,看來這趟出海是過的比較安逸了,還能說得出這樣的話來。你家這小院子,不是坑就是池的,我不站在這裡,難不成要站到豬圈旁上去?」頓了頓,似乎覺得自己人不該跟著櫻桃說廢話,又轉了話題:「這幾日,可取得了他們的信任?」
聽他這樣問,櫻桃抬頭,不答反問:「那水寨的事,是你做的吧?」
「怎的?」
「法子想的是真好,因著這事兒呢,我也確實得了那兩兄弟些許任信。只不過派人給我塞紙條兒傳消息的做法不太美氣,動作太明顯了,萬一叫他們發現了怎麼辦?」櫻桃揚著臉,眯眼望著隱在黑影里,看不清表情的冷月,想著他究竟是誰,如何能有這麼大的權力,連水寨那邊也能伸得進手去。
「這自然比不上你潑糞水來阻止那些人下船倉的法子,不過不這樣,有什麼別的法子?」冷月的聲音無波無瀾,卻處處透著對櫻桃潑糞一招的嘲弄:「現在,可取得了他們信任?」
「取了一半。」
「如何講?」
櫻桃揚起臉,任月光灑在她臉上,任她臉上的表情全落進冷月的眼裡:「呂大應該是完全信任我的,至於呂二么,他對我一直有懷疑,現在應該還比較討厭我了。」
「那也倒不用擔心。找機會除掉這個呂二便是。有呂大在,並不影響整個大局。」說到殺人,他的聲音竟然還是那樣平淡無波,彷彿在說一件無比平常的小事。
「那不是我的事。我正在想辦法離間他們兄弟兩個以穩固呂大對我的信任。」櫻桃微微的,又揚了揚下巴,望向空中那輪銀亮的明月:「我估計,再出一趟海,這事就可以定下來了。」
「那便第三次出海的時候行動。」冷月終於動了動身子,臉側過來,還是蒙著黑紗,只露出一雙挺直的眉和深邃的星眸,聲調也緩了緩:「聽說這兩個兄弟這一趟出海殺了個人,此行兇險,我們又必須在離你們最少五公里以外的海面,你要自己小心。」說著,他輕『咦』了一聲,伸手捏住櫻桃的脖子。
有力的指卡住她的下巴,微微抬起,細嫩白皙的脖子上,一道血痂清晰而刺目:「你受傷了?」很少聽見冷月有這樣吃驚的時候。
「無事。」櫻桃淡淡的鬆開他的手指,事情已經過去了,她不想再提。她不想躺在自己家的炕上,還要再做那樣的惡夢。
「無事?」冷月有些急:「這樣的傷痕,說明他們是要要你的命,你還說無事?這一趟,你老老實實的,只要取得他們的信任。怎麼這樣也會受傷?」
「取得信任也要有個過程,我不是跟你說過了,呂二石不信我。再說我雖說腦子比別人轉的快些,卻也沒有什麼大計謀大策略,不過都是些小聰明罷了。不像某些人,名子都是假的。」
「不過是個稱呼,真真假假有什麼所謂?再說,我若真要告訴你,恐怕你還不願意聽呢。」冷月背過身去,給櫻桃留下一面寬拓的背。
不是不願意聽,是不能聽。她若是知道了冷月的真實身份,離死也就不遠了。櫻桃沉默,沒再說話。
兩人都面對著那輪銀亮的圓月,沉默著。
約摸過了小半柱香的時間,冷月微微轉過側臉,道:「此次,可還有什麼別的發現?」
「他們與水寨那個顧爺有賄賂關係,相信這點你已經知道了。船出邊界,在一處土匪窩子里卸了一些鐵料私賣,然後在一個孤島上與領國的人交易。交易完畢之後,過了邊界,又在另一處隱蔽的地方裝貨,最後再回到臨海村的小碼頭。我在那個土匪窩外面做了個記號,掛了兩根小竹筒,你若有興趣,可以去找找。除此之外,再沒有別的。」
冷月輕輕的點點頭,又問:「短匕……還在?」
「在。我死了它也不會死。」
「你小心吧。」說完這幾個字,冷月縱身輕輕一躍,隱進了牆上的黑暗裡。小心,她怎麼能不小心?她一條命攪在裡面不知能不能安然的脫身呢,竟然還關心他那把破短匕?!櫻桃望著月亮又嘆了幾聲氣,才扭身進了屋。
第二日天亮,楊桃就催著幾個妹妹去開酒棧。
米桃和棉桃核桃都早早的被催著走了,她們要去北戶村喊上大表嫂大表哥還有何立忠,然後進鎮把酒棧開門。楊桃和櫻桃則留在家裡休息。
櫻桃收拾好碗筷,站到屋門口伸個懶腰,眼角餘光驀的撇見一抹光亮,扭臉看去,在茅廁邊上,不知誰擺了個白色的小瓷瓶子。
櫻桃心有所感,趁楊桃不注意,上前拿起小瓷瓶,拔開瓶塞一看,裡面是些淡綠色的藥膏。試著抹一些在手上,頓時傳來一陣清涼,還有一股淡淡的香味。
看來是給自己抹脖子上的傷口的。這人真是的,要給昨晚不給,偏要弄這些個玄虛。明明心有不忍,偏偏總是裝出一副千年寒冰,生人勿近的臉孔。
「櫻兒?你在這做什麼呢?快幫我把這個抬出來。」楊桃在屋裡輕喚。
「哦!!」櫻桃趕緊把瓷瓶塞進懷裡,跑進屋去,楊桃正在挪動家裡那張擺牌位用的大方桌。
「大姐,你挪這個干麻?」櫻桃好奇的。
「水柳姐要成親了,跟咱們家借了這張桌子用。她們忙著呢,咱們就給送過去得了。」楊桃微喘著氣,將方桌擦了個遍。
「成親?」櫻桃瞪大眼,陳水柳可是這十里八村一朵花,她要成親了,怎麼事先連個動靜都沒有:「誰啊,這麼有福,娶到水柳姐。」
「唉,你還說呢。」楊桃直起身來:「是她家三哥哥給尋的媒,聽說家裡是個有錢的,可是人不怎麼樣。曲嬤嬤和水柳姐都不願意,後來她三哥哥不知說了什麼,才同意了。」楊桃搖搖頭:「就怕水柳姐嫁過去了,要吃苦頭。」
「有錢人家,吃什麼苦頭呢?」
「她去了,是做小,而且還是五姨太。那麼多妾房,整日里光打都夠受了。」楊桃嘆息。
「啊?!」櫻桃挑高了眉:「那她還嫁呀?」
「那有什麼辦法?她三哥不知使了什麼計,水柳姐才從的。」楊桃揮揮手:「快過來抬桌子,呆會兒送去了,你見了水柳姐,想問什麼自己問便是。「
「哦。」櫻桃上前,跟楊桃抬著大方桌,往曲家走去。
剛一進小院兒,就見陳家三個兒子都聚在院兒里,亂糟糟的爭吵著。陳水柳坐在東邊裡屋的炕上,從窗子里能看見她正在抹淚。曲嬤嬤則正在勸幾個兒子,一邊捶胸頓足,一邊唉聲嘆氣。
「不成!!這事兒不行!!」陳家老大大聲的喝道。
「什麼不行?這事兒都跟人家定了,小三禮都行過了,你說不行就不行?」陳家老三大聲的回。
「大哥說不行就是不行!你以為我不知道你那點小算盤呢,你以為我不知道你從中拿了多少好處?!」陳家老二幫著陳家老大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