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 不滿
秋山跟潤生交頭接耳的不知說了些什麼悄悄話,沒等棉桃收拾完蛇,兩人就不知跑去了哪裡。
這條蛇個頭也不小,三兩斤重的樣子,米桃又不吃,姐妹們一頓吃不完,乾脆趁著文河文海下地回來從院外經過時,斬了一半給他們捎回家。
大伯家雖然最近收了玉米,吃食上不緊巴,但他家向來養個雞蛋都不捨得吃要賣掉,肉就更捨不得吃了。文河文海都是男娃,又都是長身體的時候,昨兒給的半斤肉哪裡夠吃?即然有蛇肉,自然要分他們一半。
潤生和秋山跑出岳家小院兒,到了秋山家。
「秋紅,快把上回咱爹買的那點茶葉拿出來,給你潤生哥弄點喝喝。」秋山扯著嗓子進門,安排秋紅和兩個弟弟在家陪著潤生,他則出門去了王滿倉家。
「苗秋山?你找我干麻?」王二妮滿是麻點的臉笑成一團,一邊哼著調兒,腳步輕快的跑出來,笑嘻嘻的望著秋山。
「那個……」秋山雖收過不少荷包,但退荷包這終究是頭一遭。又怕傷了人家姑娘的面子,他只好耐著性子仔細斟酌話語
二妮卻一眼看見了秋山手裡拿的東西,登時臉一紅,垂下頭去:「秋山哥,你這是什麼意思?我心裡已經有人了,那人心裡也有我,你還是死心罷。依你的條件,雖然再找不到我這樣好的,可也能尋到個不錯的。」
「不是不是,你誤會了。」秋山忙打開手,將荷包遞過去:「我可不是要送你荷包。你先看看仔細。」
「這是……」王二妮這才發現這隻荷包恁眼熟,一把從秋山手裡奪過來,吊著眼,聲色俱厲:「這不是我送給潤生的嗎?怎麼進了你手裡?你是不是仗著力氣大,欺負潤生了?」說著,把腰一掐,指著秋山:「苗秋山,我還真沒看出來,你竟然何時對我起了這種心思?那也不要緊,可是你怎麼能搶潤生的荷包呢?我看你還是死心罷,就算你搶了荷包,我也不會對你動心思的!!我可警告你,你要是再敢欺負潤生,我可不饒你!」
「不是,我……」秋山覺得自己現在簡直是萬箭穿心了,自己都不用說話,這個二妮就會自動腦補了。他又不能把話說的太直接,潤生叮囑過,不能傷了人家的面子。
「二妮,你先聽我把話說完。」秋山決定先一口氣把話說完再說:「這荷包呢,是潤生叫我來送的,他不好意思來,那就只有我來個。他說他用的一直是他娘給他做的荷包,又結實又耐用,暫時用不上新的,叫你瞧瞧能不能用在別處,別浪費了。」
「他不要?」王二妮歪著脖子:「為啥?」
為啥?都說這麼明白了,還問為啥?秋山終於明白潤生為什麼急成那副樣子了。他先做個噤聲的動作:「你小聲些!!」要是叫別人聽見了,沒的可是她的面子,他個大老粗都小心翼翼的,這位姑奶奶倒好,扯著個大嗓門兒,幸虧沒引來什麼人。
秋山尋了半天詞兒,突然想起剛才二妮誤會,拒絕自己的話來,連忙用上:「我說實話吧,潤生心裡有人了,不是你。」說著,一把將荷包塞過去。這話他本是無意一說,哪會知道不偏不倚正碰了個巧兒。
塞完荷包,秋山不管不顧的說:「我特意悄悄來找你,這事兒也沒別人知道,不會丟你面子。行了,我走了。」話音一落,秋山轉身就走,生怕二妮再追上來問個『為什麼。
「二妮,誰呀,啥事?吵吵嚷嚷的。」秋山剛走,滿倉從屋裡出來。剛剛院門口的動靜吵了他的好夢,他頂著個草窩頭,一邊打著呵欠,一邊出屋來,身上穿著身臟乎乎的中衣,被揉的皺皺巴巴的。
「爹!!」二妮這時候才提上氣來,大哭一聲,撲進滿倉的懷裡,嗚嗚的哭起來:「潤生,潤生……他,他……」
王滿倉皺著臉:「你大姐一個結巴就夠我頭痛了,你結巴個什麼?潤生怎麼啦?」話說完,才發現女兒手裡捏著一隻荷包,拿來一看,正是她這幾日沒黑沒夜繡的那隻,登時明白過來:「二妮,你……」
「嗚嗚嗚……」二妮哭的更大聲。
滿倉輕拍著她的背,很是滿意的道:「好妮兒,好眼光,潤生家的條件在咱們村那是相當不錯的。你呀,先別哭,這事不急,咱們慢慢來。有爹在,你愁個什麼哩?」
「嘻嘻!!」半空里突然傳出一聲笑,把父女兩個嚇了一跳。
「誰?」王滿倉抬起頭,望向聲音的出處,是自家院子與隔壁岳三家院子相接的那面牆后發出來的,他試探著道:「麗珍?」
「什麼麗珍呀,是我。」丁菊花踩著自家木人梯,趴在牆頭上,雙肘肘在牆頭,笑眯眯的俯視著王滿倉:「滿倉,就你家二妮還想打潤生的主意?我勸你呀,還是該幹什麼,就幹什麼去吧。」
「你什麼時候來的?」二妮瞪著丁菊花:「你都聽見什麼了?」
「我呀?這兒可是我家,我一直在這兒呆著呢。剛才的話呀,我都聽見了。那麼大聲兒,不想聽見也不成啊。」丁菊花笑嘻嘻的朝二妮拋個眼神兒:「二妮,行啊,比你大姐出息。」
二妮氣的跺腳,滿倉則蠻不在乎的說:「閨女要嫁好,就得早打算。我看這潤生蠻可以,人在念書,家裡條件也不錯,又是個獨子,以後財產都得歸二妮。菊花,這事兒你先別張揚出去,待我想出法子來再說。」秋菊怎麼也是他的老鄉,兩人又做了多年的老鄰,這點事他還是比較放心的。
丁菊花卻滿臉鄙夷的嗤笑一聲,扯著嘴角:「滿倉,可不是我說你,志剛家那個小子,早就被岳家五個姐妹迷的神魂天倒,就差整日都泡在那兒了。你家二妮有這片心思,你該趁早打斷她才是。我看,在人家潤生的眼裡啊,岳家五姐妹早就成了仙女兒,哪能瞧得上你家二妮?恐怕連那個臉上帶疤的櫻桃在他眼裡都要強過二妮了。」
「這種事,不要胡說。」王滿倉沉下臉來。
「我胡說?你不信自己去瞧呀,人家潤生對岳家五姐妹,那還有什麼說的?冷了送棉被,餓了送吃的,十天一回的沐假不呆在家做活兒,卻總是帶著櫻桃核桃滿村子亂轉轉,這都還看不出來,滿倉你可真夠眼瞎的。」丁菊花似笑非笑的望著王滿倉,極力想激怒他。她治不了岳老二家那五個女丫頭片子,卻總是能有人治!!
滿倉的臉色陰沉起來:「便是他有這個心思,岳家五姐妹還不定願意呢。那都是正經的女娃兒家,這我是知道的。」
「呵呵,那可不一定。咱是什麼關係,有事我自然偏著你。話我都已經說了,信不信由你。」丁菊花輕瞥他一眼,從牆頭縮回頭去,下梯回屋了。
王滿倉氣乎乎的咬著牙,心下暗道,岳老二家那五個女娃娃雖然跟他沒什麼仇,可岳老大家跟他卻結了梁子,上回在岳老二家小院兒,他可算是丟盡了面子。話說回來,那事也是因著五姐妹而起的,要不是她們折騰著賣什麼野鴨子,自己也不會想上門去占什麼便宜,最後也不會叫岳老大三父子捉個瓮里鱉。
王二妮仔細觀察著王滿倉的臉色,小心翼翼的道:「爹,我看菊花嬸兒說的對。頭午我去給潤生送荷包時,他正是呆在岳老二家的院子里呢!!」
「把他個的!!!」滿倉低罵一句,眼神陰晴不定的閃爍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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