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風定小軒無落葉
北唐太子李儲仁跪在泰熙殿整整三天,而後昏倒。
年邁的史權公公和玉嬤嬤在兩個太監的扶持下,繞過昏倒的太子,走進泰熙殿。
秋季,流光飛舞。
“老臣參見陛下!”
鎮西皇帝冷著臉:“如果是為太子求情的,請回去吧!”
“史權想和陛下下棋了!”史權公公咧著嘴,笑著說。他了解鎮西陛下。
侍女很快擺好了棋譜。玉製的棋子,晶瑩透亮,上古的棋盤,這是在一次戰爭中的獲利品,得勝的將軍就是已死的宗盛,也就是當今太子妃的父親。
三個人心照不宣的沉默著,玉嬤嬤注視著在她心中認為的世界上最偉大的兩個男人,一個是她從小看著長大的王,一個是她今生想嫁卻嫁不了的‘男人’。
玉嬤嬤望著外麵,秋雨霏霏,秋意蕭瑟,不由得在心底感概:人生若隻如初見,何事秋風悲畫扇的感慨,若你我今生無緣,何苦要相識相知。為什麽要這麽殘忍,多想和你做真正的夫妻,給你我無盡的溫柔,我的身體向你開放,任君求索。
兩行清淚,不自覺流下。
鎮西陛下放下手中的棋子,關懷的問道:“嬤嬤怎麽了?哪裏不舒服?”
玉嬤嬤攏了攏發髻,揮了揮手,散開滿室的陰霾:“世界幻真千變,花開轉瞬即謝,流星稍縱即逝。很多美好的東西隻能綻放瞬間,讓人不得不感歎生命的短暫。在曆史的長河中,人們也隻是一個匆匆過客,也許正因為如此,我們才更該珍惜這轉瞬的美好。雖然無限滄桑,無限淒涼……殿下隻是做了一個普通人家孩子該做的事情,做了我們想做而不能做的事情。”
泰熙殿門外,遠處,拐角的路口,獨孤皇後拉著十二歲的海棠,佇立在綿綿的秋雨中。海棠強忍著哭聲,她不明白母後為什麽不讓她去救她的夫君,哪有做母親的那麽殘忍。
海棠自從進宮,鎮西陛下就把海棠嫁給了十七歲的太子殿下,太子雖然懦弱,但是對海棠全心全意嗬護,太子最愛的就是海棠花,庭院裏載滿了海棠,太子殿下時常抱著一和曬幹的海棠花對海棠說:“每到春天,這一簇簇海棠花在綠葉的映襯下。有的舒展怒放仿佛在暢懷微笑,有的花苞初綻像在含情不語。”
“海棠花的花瓣在雨中綴滿小水珠,春似酒杯濃,醉的海棠嫵媚動人。雨中的海棠花更像是一個麵容楚楚的少女,輕盈飄逸。花雖無香,意蘊悠然,令多少文人雅士為其傾倒。”
太子殿下每到動情處,都會熱淚盈眶:“東風嫋嫋泛崇光,香霧空蒙月轉廊,隻恐夜深花睡去,故燒高燭照紅妝。”
海棠生死太子的人,死是太子的鬼!太子的憐惜垂愛,是她今生最大的幸福。
太子為了給父皇建造宮殿,私吞軍餉,差點造成了軍隊的混亂,好在傅斯年將軍和耿天謀將軍,兩位年輕的將軍,臨危不懼,妥善處理了這次因為軍餉引發的兵變。
當晚,駐守國都的士兵嘩變,鎮西陛下單槍匹馬來到軍營,和士兵談判。
月,是那樣的皎潔,灑在鎮西陛下的肩膀,一個人,扛起了整個天下!
不需要一句解釋的話,他鎮西陛下筆直的站在那裏,就是最好的解釋。士兵紛紛放下武器,誅殺了為首的反賊。
太子,被投進牢房。
其間,母後拉著海棠,不讓她去向鎮西陛下求情。海棠瘋了一樣,不知道怎麽辦才好!一天,門縫裏飄來一封信箋:下午一個人去茶南亭,可以救太子!
海棠雖然懷疑,但是還是去了!
秋雨綿綿,海棠撐著把油紙傘,忐忑,充滿希望,無路可走的來到種滿桃花的茶南亭。茶南亭的桃樹,枯萎的枝葉在秋風中零落。連綿的秋雨仿佛是海棠的心雨,散落的雨滴,滴答在臉頰。
“太子妃真是守信用的人啊!”十六歲的李儲勳,諷刺著海棠。不會叫的狗,往往是最可怕的,因為你不知道他在什麽時候會咬你!
海棠看見三皇子,欲轉身擺脫他。在他身邊,陰邪的氣息,雖然他英俊的臉上,掛著笑,但是,不寒而栗!
三皇子平時裝作不關心國事,背地裏發展壯大在朝堂上的實力,是一直裝成病貓的老虎。
“你要幹什麽?放肆!”海棠叫著。
李儲勳厭惡著,繼續手上的動作:“小蓮,對不起了!我李儲勳一輩子隻愛你一個人,希望你能原諒我。”
鮮紅的幾滴血,本是和太子正式結婚的時候,海棠忠實的象征,現在,滴落在不該滴落的茶南亭。
兩個沒有感情的人,可以說相互厭惡的人,做出了人世間最親密的結合。所謂的翩翩君子,所謂的窈窕佳人,在茶南亭,隻剩下赤裸裸的罪惡,赤裸裸的欲望,無關風月,在權力的角逐場中,沒有對與錯,勝利者為人間至高無上的君王,失敗者粉身碎骨。
三皇子李儲勳整理好自己的衣服,看著眼神空洞,頭發散亂的海棠,挑釁地摸著她的梨花帶淚的臉頰:“你再也不是長安城裏最高貴的海棠花了,你隻是一隻殘花而已。在本王身下,不過如此而已。”
海棠揚起手,打在李儲勳的臉上,李儲勳沒有避開,結結實實的接過這一巴掌。海棠奪門而出,奔跑在雨中:“記著,第一個在你身上的男人是我——李儲勳。”扭曲的聲音,穿破時空,海棠生生的停下了腳步。
就這樣回去,不是自尋死路嗎?唐唐太子妃的,致皇家的臉麵於何存?海棠,優雅的打起了油紙傘,走向了義兄的府邸,那是從小被父親收養的哥哥,除了父親,最愛她的男人了——手握重兵的耿天謀將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