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斷了的弦(1)
我上了樓,關艦留在底下和公公聊天,大概聊香格里拉的事情吧。剛上樓電話就響了,是羅術的電話號碼。我正納悶呢,羅術這個人比較內向,平時很少說話的,更不會主動打電話給我們。
在電話接起來之前我就有些不安,會不會是有什麼不太好的事情發生?
掛斷電話后,我風一樣旋轉下了樓,公公和關艦都被我嚇了一跳,關艦忙向我走來:「靜靜,怎麼了?」
「出事了,你有沒有空送我去醫院?」
關艦忙問:「你又不舒服了?」
「不是我啊,是李莉!」
車子在路上很快的賓士,可是我猶還嫌慢。關艦安撫我:「別急別急,究竟是什麼事?」
「李莉從二樓摔下來了。」
關艦也吃了一驚:「從二樓摔下來……複式樓?」
「是。」我的眉頭皺得緊緊的,「也不知道現在情況怎麼樣了,真急死人。一個大肚婆,怎麼也不小心點呢。」
關艦面色一沉,「我們新家也是複式樓。看來要把卧室挪到一樓來才行。」
「……」不用了吧?不過這也可以從側面看出他關心我……心裡想著剛剛羅術在電話里隱晦的說話方式,不禁更加不安。李莉應該不會真有什麼事吧?
我們趕到醫院直奔婦產科。羅術在手術室外面,低著頭踱來踱去。除他之外,沒有別人在場。我忙奔上前:「羅術,李莉怎麼樣?」
他像是溺水的人終於上了岸,眼神有些許感激。「情況好像不太樂觀,還在裡面……剛剛有護士出來我問了她,好像說孩子可能保不住。」
我獃獃地站在原地,不可思議地看著他。怎麼會這樣?之前不都還好好的!我按了按胸口:「怎麼會從二樓摔下去了?」
「地板有點滑。」羅術看起來懊惱極了,煩燥地揉了揉頭髮。
我真有點想罵人的衝動。就因為地板有點滑,如果奪去一個孩子的生命,那冤不冤啊?李莉又不是個特別堅強的人,要孩子真沒了,只怕她會難過死掉。
關艦在後面摟著我的肩膀,安慰地拍了拍。我踱步往手術室門口去,可是人家擋著不讓進,態度還極其惡劣。我問關艦:「有沒有熟人在這兒工作?」
關艦思索了會兒,才說:「好像子豪的妹妹是在這裡當醫生。」
一番折騰之後,方子豪正在值班的妹妹終於來了。在醫院這種地方,有個熟人是再好也不過的,她進手術室去了解情況,很快就出來了。
面無表情地對著關艦和我說:「情況是不太樂觀,正在吸癢,不過出了很多血,胎心很弱。要有心理準備。」
我聽得心裡突突直跳,回頭看羅術,他也是愣愣的,似乎不肯相信。我知道對於男人來講,孩子要生出來之後才好培養感情,但是母親不一樣。就算孩子沒有了,羅術只會悲傷一小會兒,但李莉能難受很久。
這種感受,只有母親才能理解。我靜靜地在外面等,因為方子豪的妹妹和裡面的護士和醫生都打過招呼,所以對我們客氣了許多,若實在等不及了去問,也會和顏悅色地回答。
我時不時和羅術說會子話,他不是搖頭就是點頭,神情疲憊。
手術室突然開了,裡面一個白大褂醫生走了出來:「哪位是李莉的家屬?」
羅術忙奔上前。醫生說:「出血很多,需要輸血,簽字吧。」
「孩子怎麼樣?」
醫生淡淡地道:「大人能保住就不錯了,孩子不行了,得引產。」
聽到引產兩個字,我簡直如遭雷擊。都已經五個月了,孩子都會動了,怎麼會這樣呢……雖然不是發生在我身上,但我感覺特別難過,眼眶都發酸起來。羅術泥塑一樣站著,我推了推他:「快簽字啊!」
羅術連忙簽了字,又問大人情況。醫生說:「現在還行,就是知道要引產了很難受,在那兒使勁哭。」
我聽說李莉在裡面哭,鼻子也酸了起來。「這樣還要一個人在裡面好可憐,能不能讓家屬進去陪陪他啊?」
「那不行,」醫生堅決地說,「萬一在裡面細菌感染了怎麼辦。」
我難過地咬著唇。對國內的這種醫療情況其實深不以為然,而且覺得不人道!在這樣的情況下,如果羅術在陪著她,李莉會覺得好捱一些。明明心裡那麼難過,還一個人孤立在那裡面,該多可憐啊!
羅術又簽了一份協議,然後獃獃坐著,使勁揪著頭髮。
沒過一會兒,羅術的爸媽飛一樣來了。聽說李莉要引產,他媽像泄了氣的皮球一樣癟了。
關艦握著我的手加重了一些力道,又安慰地拍拍我的肩膀。我靠在他身上輕聲說:「我很難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