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7章 一餉徜徉
長滿壽覷了覷皇帝發黑的臉,嚇得腿肚子直轉筋兒,結結巴巴道,「不……不成!主子爺等著呢,快開門!」
裡面再也沒聲息了,長滿壽趴在門縫上看,繼徳堂正殿里黑洞洞的,連檐下的宮燈都熄了。這可了不得!長二總管背上寒毛都乍了起來,苦著臉對皇帝道,「萬歲爺,謹主子真歇了……」皇帝眼一橫,他又吞吞口水,叫門的聲氣兒都變了,扯著公鴨嗓喊,「好你個蟈蟈兒,眼裡沒了主子王法了!麻利兒的,再不開門兒,明兒殺你的頭!」
憑你說盡狠話,石沉大海似的,連個漣漪都沒瞧見。皇帝自然是不出聲的,給關在外面親自叫門好看相么?他枯著眉頭站在門前,不發火,也沒有要走的意思。長滿壽抓耳撓腮的琢磨,毓慶宮黑壓壓跪了一地宮女太監,他靈光一閃,不成就搭人梯進去!
「主子稍侯,奴才想法子先進角門,到裡頭再給您開門。」長滿壽見皇帝不置可否,急匆匆叫人搭來了修剪樹枝用的梯子,圓圓的身子費力爬上了牆頭,宮牆忒高,內院的也有兩三丈的起勢,從頂上往下一看,「哎喲媽呀」一聲嘆,直拍胸口——
真高啊!看著都眼暈,這麼的跳下去非得摔死不可!
這時候有人出主意了,「諳達,解褲腰帶!一頭系梯頭上,慢慢順下去准成!」
長滿壽張口就罵,「猴崽子,光說不練的,我一個人能有多長的褲腰帶?哥兒幾個還不給我湊齊嘍!」
管事的邱八率先搡腰撩袍,太監們齊應一聲「嗻」,紛紛把褲腰帶解下來,首尾相連湊了有兩丈來長,掄臂扔上牆頭,一個個拎著褲子半張著嘴仰頭看。
宮女們揉著宮絛忸怩的退進毓慶宮裡,皇帝也不責難太監們有失體統,悠然在一旁靜待,半天聽見牆內一聲悶響,好似整塊兒的肥肉落了地。他吁口氣,擎等著裡頭下門閂了,不料隔牆的長滿壽破銅鑼一樣的嚎起來,「皇天菩薩,蟈蟈兒你缺大德的,怎麼在裡頭下鑰!」
外間侍寢的春桃撲哧一笑,「主子,那兒耍猴呢!」
錦書不答話,翻個身面朝里躺著。
他在外頭,她心裡熬可,又氣又恨。他還來幹什麼?又來找慰籍來了?自己倒成了這輕賤樣兒,讓他這麼耍著玩!
春桃小心翼翼的問,「主子,您還打算犟到底么?那是萬歲爺呀,這麼的叫皇太後知道了要壞事的!」
錦書煩聽這些,悶聲道,「我多早晚怕死來著?你別聒噪,叫他等著去吧!」
春桃緘默下來,錦書蜷著身,滿世界的寂靜,只聽得見自己的心跳,一聲聲震破耳膜。
像是走了……走了好,走了清靜!她閉眼長嘆,往後都別來才好,兩將就著,什麼趣兒!
想著又有些失落,自怨自艾著這輩子不知道苦到什麼時候才是頭,辜負了太子去愛他,結果是這樣慘淡下場,可不是報應么!
迷迷糊糊的眼淚橫流,她伸手到枕頭底下摸帕子,床一晃悠,身後一個人貼上來,結結實實把她摟了個滿懷。
她悚然一驚尖叫起來,那手從她胸口挪到嘴上,順勢在鼻尖上捏了一把,「叫什麼?我是你爺們兒!」
她驚魂未定,掙扎著縮到床角上,虎著臉問,「你怎麼進來的?難不成把角門卸了?」
皇帝悻悻坐起來,「我翻院牆進來的,當年翻前門樓子都跟玩兒似的,這麼點子宮牆,輕輕一躍就過來了。」
錦書目瞪口呆,一個皇帝翻牆入室,傳出去什麼名聲?他竟是面子裡子都不顧了!
他的眼神遊移,頗有點心虛的樣兒,「都怨你,好好的為什麼不接駕?朕是皇帝,你把朕擋在門外,朕明兒視朝臣工們怎麼瞧我?說我不中用,叫婆娘罰在外頭不許入園子?」
錦書別過臉不為所動,指著門道,「你趁早給我走!我說過不叫你來的,你也知道自己是皇帝,還讓我轟你么?」
皇帝老神在在,靠著床架子抱胸道,「我不走,今兒就睡這裡。」
錦書倏地紅了臉,咬著唇想,這是個什麼皇帝?沒見過這麼賴的人!惹不起還躲不起么?她扭身道,「那我和蟈蟈兒睡去。」
皇帝一條腿伸過來擋住她的去路,眼裡閃著灼灼的光,「你也不許走!我舍了老臉翻牆進你屋子,鬧得偷女人賊似的,你就這麼把我撂下,算什麼事兒?」
「我又沒叫你進我屋子!」她梗起了脖子,「你不知道我還惱著?這是送上門來尋不自在!你走不走?不走我可踢你了!」
「你踢我我也不走!」皇帝覥臉笑道,「我就喜歡你使小性兒的樣子,可人疼的!婆娘的腿踢人沒勁兒,纏腰子才叫人喪魂呢!」
又是這種沒正形兒的葷話!如今這皇帝就像個踹不爛砍不斷的滾刀肉,那股子積糊勁讓人恨得咬牙切齒,又無可奈何。
錦書叉腰坐床尾,皇帝氣定神閑的倚在床頭,中間橫梗了一條緞面薄被,楚河漢界般的各據一方。
僵持了約摸一盞茶時候,皇帝開始蠢蠢欲動,他悄悄往前挪了點兒,「錦書,媳婦兒,你過來些,叫朕好好瞧瞧。」
錦書甫聽他叫媳婦兒,心跳漏了一兩拍。回了神立馬轉過臉去,哼了一聲道,「別灌迷魂湯,我心硬,不頂用的。」
皇帝擰了擰眉,「你還為那件事不快活?我說了,我沒拿你當敦敬貴妃,她是她,你是你,我還不至於糊塗得連人都分不清。」他臉上一本正經,手卻不老實的抓上她的腳踝,邊在那滑不溜丟的小腿肚上撫摸,邊痛心疾首的說,「誰沒有過年輕的時候?年輕人荒唐也是有的,那會子少不更事,看見皇考貴妃就覺得世上再沒有比她齊全的人物了……你聽說過你姑爸的事兒么?還記得她嗎?」
錦書思緒跟著他轉,喃喃道,「我只在明治十年的萬壽節上見過她一面,時候隔得太久,我那陣兒只有四歲,小毛丫頭記得什麼,依稀一個輪廓罷了……你幹什麼?」那毛手愈發沒了邊兒了,這會子穿得少,薄薄的一件宮綢中衣,倒給這人鑽了空子,小腿上揩揩油不論,撈起她的褲子朝大腿根上去。錦書眼一瞪,往那手背上使勁來了一下子。
皇帝嘶地吸口冷氣,嘟囔著,「我自己的媳婦兒還碰不得了?」
錦書乜了他一眼,「奴才不敢。您媳婦兒上圓明園養病去了。」
皇帝沉下嘴角,想說什麼,頓了一下又忍住了,只笑道,「你別嘴硬,我那天聽見你說的話了,你不知道我多高興!今兒原不敢上你這兒來,忌憚著你要發作,可一想起那些,我又有了底氣兒。」他又往前靠了靠,「人都說烈女怕纏郎,朕今番就試試。你愛我,這是我的膽兒,我今兒賴著你,死也不怕。你想叫我撒手,沒門兒!」
錦書心裡泛酸,是啊,她是偷雞不成蝕把米,給他助漲了氣焰,還有什麼可說的?他認定了她不能把他怎麼樣,想來招惹,就爬院子翻圍牆,把她當什麼了?
她微微抽泣,轉過身擦眼淚,「再熱的心也有死的時候,你纏也沒用。皇上萬金之軀,何苦到我這兒撞木鐘?我給不了您好臉子,您讓我安安穩穩的過日子,我興許還能多活幾天。東西六宮盼著您的人多了,您移駕別處去吧!」
皇帝頂風欺身上來摟住她,手從褻衣下擺滑進去,輕攏慢捻著在她耳邊嗡噥有聲,「貪多嚼不爛,治世為人都是這個道理。我要是在乎那些人,還厚著臉皮上你這兒來?碰一鼻子灰有意思么?親親……你想我不想?」
錦書心頭急跳,他力氣大,躲又沒處躲,推又推不開,忙摒腿攏胸,惱怒道,「你再不老成我可發火了。」
皇帝笑了笑,「你又要打我巴掌?成啊,你打我左臉,我把右臉也遞過來,由著主子娘娘撒氣兒。」才說完,轉頭就把她推到,壓住了低首細細的吻起來。
她叫他親得喘不過氣來,拿手推他,「好無賴樣式!糖瓜似的黏牙……快走開!」
皇帝是風月場上的積年,很有些非常手段。她抱怨歸她抱怨,他也不言聲兒,一味的埋頭苦幹,咂弄得嘖嘖有聲。
錦書像浪頭裡的一條船,巔峰谷底的來回跌宕。再強硬的心腸也經不起他這麼沒臉沒皮的糾纏,他就是瞧准了這一點,才敢這樣肆無忌憚的。
她低吟,心要從嗓子眼裡撲騰出來,扭著身說「別」。皇帝的手鐵鉗一樣扣住她的腰,輕輕的往上托,舌尖兒上舞出了花。她捂住了嘴生怕喊出聲來,春桃還在外間值夜呢,叫人聽見了怪沒臉的。
皇帝的聲音泡在了蜜罐子里,微微喘息道,「心肝兒,真是甜!快活就喊出來,人都叫我打發出去了,別怕……」
錦書羞不自勝,拉過被子蓋了臉,嘀咕道,「你怎麼這樣!做這樣的事……當著月亮菩薩……」
皇帝嘴裡含糊道,「什麼事兒?這是人倫……是覺得聲兒不雅?還是……」他拉過她的手往自己身下送,「你瞧,最是助興的。」
錦書臊得直縮手,「什麼助興,狗舔鈴鐺似的。」說著忙背過身去,皇帝箍著那纖細腰肢往後拉,惡意一動,惹得她低喊,「哎,你要臉不要!」
他嘿嘿一笑,「這會子還要臉?臉面值個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