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31章：有損道心總比隕落強
「落葉兄，安置完住處，勞你通稟你師尊一聲，就說祖宮猿二少求見。」
聽及「祖宮」，落葉真人也顧不上對方一見他就叫他「落葉兄」的古怪，不敢怠慢，引領他們進入庭院便道：「原來是祖宮猿二少大駕光臨，小仙有失遠迎，還請猿二少稍待片刻，師尊當下處於修鍊中，大致還需一刻鐘左右，等師尊結束修鍊，小仙立刻前去稟告。」
自稱猿二少的男仙自然就是猿青山了，那日與顏如玉有了前來尋戚長征的決定之後，雙方約定半月後再見，爾後沒有在雲市久留，與冷寒玉告辭顏如玉回返祖宮。
猿青山也在考慮要不要告訴金剛，又擔心金剛阻止他前去尋戚長征，想來想去最後決定留書一封。到了約定的日子，便獨自找到同樣私自離開冥宮的顏如玉，不再耽擱，徑直往寒玉界而來。
寒玉界距離祖宮可不近，以他們的速度卻也用去近一個月才抵達止戈小鎮，一路上倒也沒有遇到多大險情，小打小鬧不可避免，更多的還是猿青山手癢，主動招惹所致，有龍首盾護體，都不需要顏如玉出手，猿青山自己就能解決，卻也過了幾回廝殺的癮。
他早已聽得冷寒玉提過止戈小鎮，戚長征與落葉真人關係不錯，也聽冷寒玉說過，就像他把冷寒玉當成朋友一樣，只要戚長征認可的朋友他都把對方當成朋友。
見到落葉真人的第一面，他笑呵呵的開口就叫落葉兄，落葉真人驚訝的表情倒是讓他感到有趣。
當然了，猿青山有分寸，顏如玉逆修陰陽有成，這點是萬萬暴露不得的。
這會兒聽得落葉真人說的客氣，猿青山呵呵一笑，道：「不急不急，落葉兄，先抽支煙。」
落葉真人一看猿青山遞給他的煙，怎一個驚訝了得，「你，你怎麼也有這個……這個香煙？」
猿青山自來熟的拍拍落葉真人肩膀，笑眯眯的道：「琅琊兄有的我都有，琅琊以你為友，我猿二少便也以你為友，落葉兄，這會兒明白了吧。」
說明白也明白，說糊塗也糊塗。
明白的是猿二少的稱呼由來，糊塗的是猿二少來自祖宮，而琅琊兄卻是散仙，祖宮仙人竟是與散仙為友，且看起來交情匪淺，為何卻又放著陰極境散仙不招攬？
落葉真人稟明止戈仙君的同時，也將這個疑惑告之。
止戈仙君提起戚長征就來氣，好心好意推薦他加入承天宮，還是風壇護法的位置，卻是發生那許多事端，結果自己還被師兄暴揍一頓。
其實他到現在還不相信戚長征會是一個騙子，親眼看見戚長征射殺長虹道君，怎麼可能會是小仙，只是說戚長征是小仙的那位是冷宮主，是冷公主啊，誰敢反駁！那戚長征就必須是小仙，是騙子，不是也是。
寒玉界冷宮主說話就是絕對真理，沒有誰敢於懷疑，冷宮主就是如此強勢。
止戈仙君聽得弟子稟告，也不願再去多加猜測，事關戚長征不聞不問是最合適的，可那猿二少來自祖宮，見還是要見一面的，先聽聽對方說什麼吧。
告誡弟子幾句，不許弟子再說及琅琊真人，便讓弟子去請那猿二少前來相見。
猿青山笑眯眯的來，大模大樣的與止戈仙君扯了幾句，止戈仙君無法證實對方是否來自祖宮，耐著性子敷衍幾句，便詢問對方身份。
猿青山二話不說亮傢伙，龍首盾就是最好的身份證明，且是最有效的威懾。
果然，這一招百試不爽。
黑鎧在身的猿青山威風凜凜，止戈仙君乍見之下頓時大吃一驚，玄武聖尊的氣息不是誰都能知道的，但那至高無上的威壓仙君完全能夠清晰感受，再看那黑鎧胸口猙獰蟒首，那如龜紋的黑鎧，以止戈仙君的見識輕易就能判斷出來。
哪裡還能在上首坐得住，三兩步走了下來，距離猿青山丈許之地就已稽首為禮，那是對玄武聖尊的尊重。
猿青山也回了一禮，這才將龍首盾收起，正色道：「猿某此來將往寒玉宮，與我同來的一位女仙身份尊貴，她會留在止戈小鎮，在我沒有歸來之前還請仙君多加照看，防止外人接近她。」
「猿二少……」止戈仙君嘴裡叫著猿二少，心裡可勁嘀咕這古怪的稱呼，頓了頓才接著道：「旦請放心，止戈定會照看周全。」
猿青山道了聲謝，又道：「寒玉宮我還未曾去過，我打算讓落葉兄陪我走一趟，不知可否？」
止戈仙君道：「當如是，或許止戈親自引領？」
猿青山笑道：「無需無需，同來女仙身份尊貴，不容半點差錯，止戈仙君只需照看好她，祖宮承情。」
就這樣，顏如玉留在止戈小鎮，猿青山在落葉真人引領下往寒玉宮而去。
此時的戚長征已經坐上冰鹿車再次來到冰蓮台。
接他前來的依舊是冷冰玉。
如上回那般，冷冰玉將戚長征送到裂縫處，開啟仙陣離去，至始至終沒有與戚長征說過一句話。離開裂縫處，他再次駐留林間枝頭沉默相望。
戚長征倒是想與冷冰玉交流交流，只是冷冰玉始終綳著一張臉，他也沒了交流的興緻，時間還長，多接觸幾次熟悉一些再來琢磨對方究竟是不是偽君子也不遲。
對方這回倒是主動開啟仙陣，估摸著上回是忽略了，戚長征也沒有多疑，遭罪的修鍊只有兩日時間，還得珍惜著不能浪費一時半刻吸收陰元的機會，脫了黃袍便踏上冰蓮台。
站在枝頭的冷冰玉看上去很緊張，眼中不無糾結，但片刻便被決然取代。
他靜靜的站著，死死盯著裂縫處仙陣，感知將其覆蓋，直到一聲極其微小的聲響傳出，他迅速飛入仙陣，冰蓮台一分為二露出底部深幽的洞口，極盡陰寒之氣自洞內噴涌而出，而戚長征已是蹤影不見。
迅速閉合冰蓮台，施法將冰蓮台恢復原樣，爾後重新開啟仙陣一閃而逝。
再出現已是在一座庭院上空，他獃獃懸浮在空，直到庭院內傳出一聲「師伯」，他才回過神來，飛落庭院，如往常那般指點糊塗仙修鍊。
糊塗仙相比半年前又胖了不少，這半年來的經歷他好像是做了一場美夢一般，而且這個美夢還會一直持續下去。
他十分感激戚長征，若是沒有遇見戚長征就沒有他拜入寒玉宮的機會。
糊塗仙小事糊塗大事一點都不糊塗，能聚集眾多散仙在身邊是他不糊塗的一面，也是他精明的一面，抓住機會去見戚長征，當那位白袍仙人將一面冰寒刺骨的令牌交到他手中之時，他就知道自己的命運從這一刻徹底改變了。
只是他沒有想到改變的竟是如此徹底，他不僅從一位什麼都不是的散仙成為寒玉宮弟子，更是成為寒玉宮少宮主的弟子，用一步登天來形容一點不為過。
在他行拜師禮那時，他才知道自己的師尊竟然是一位女仙，也才知道當日見到的白袍男仙就是眼前這位寒玉宮少宮主冷寒玉。
而站在冷寒玉身後的另一位仙人竟是他的師祖，寒玉宮冷宮主的師兄冰彘道尊。
那一刻，他都不知道自己是不是清醒的，被幸福砸暈了頭就是那一刻的表現，暈乎乎的拜師，暈乎乎的拜師祖，一件神器品階白袍加身，那冰冷的氣息才讓他清醒過來，當場熱淚盈眶。
只是也有不如意的地方，拜師不兩日，師尊和師祖都離開了，他只能隨同師伯修鍊。
跟隨師伯修鍊倒也沒什麼，只是這位師伯時常發愣，臉上的表情也是時而冷漠時而陰森，時而又溫煦，讓他著實琢磨不透師伯在想些什麼，總覺得這位師伯古怪得很。
還記得上個月某一日，師伯前來忽然問了他一句：「是否有過陰謀算計的時候？」
糊塗仙當時都想笑了，散仙的生涯不耍陰謀詭計，不算計爭奪修鍊資源的散仙，那還能存活下來嗎？
陰謀算計再也尋常不過。
糊塗仙認為只是小事，難得師伯問起，他便講述自己散仙生涯，說了不少陰謀算計的往事，當然了，這所有的陰謀詭計在糊塗仙口中說來，那都是為爭奪修鍊資源的計策，為了自己，也為匯聚在他身邊的眾多散仙，不得已而為之。
後來師伯又問了他一句：「耍弄陰謀手段不會影響你道心？」
糊塗仙這回是苦笑著回答：「出發點是為生存，是為修鍊，有損道心總比隕落強。」
師伯微微頷首。
那一日的記憶糊塗仙沉浸在修鍊中也沒有再想起，只是這會兒見到高空許久不言不動的師伯，糊塗仙莫名就想起那日的情形，開口呼喚師伯，師伯回過神前來指導他修鍊之時，他也靜不下心來。
修鍊心不靜是沒法修鍊的，要是在往常師伯早已經告誡他了，可今日師伯指點了幾句就在一旁發怔。那副神態就像是昔年他第一次陰謀算計斬殺了一位對手之時相似，有成功后的茫然，有試問道心的糾結，還有那麼一些對未來的恐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