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千零三十一章：平靜不平靜（三）
其他人都還在修鍊中，戚長征也沒有打攪他們，往一側努努嘴，當先走開。
遠離修鍊的幾人，戚長征停下腳步，回頭看著跟隨而來的小小少年郎，語氣深沉的說道：「如果有一天，你老子我死了，你怎麼辦？」
戚星明顯一愣，眨巴眨巴眼，莫名其妙的看著老爹，說道：「阿爹怎麼會死？不可能。」
「我是說如果，如果我死了，你怎麼辦？」
「阿爹絕對不會死！」戚星很是堅定的說。
「凡事無絕對，魔王就能輕易要了阿爹的命去，修元界將要面臨的局勢你阿娘對你說過，百位神王鮫人，近千條魔龍潛伏，只等魔王一聲令下，就會大舉來攻，阿爹我身為琅琊聯盟之主，拒敵在最前沿無可厚非。
今夜阿爹不把你當小孩，已是結丹修士，也不能再把自己當小孩。凡事都有可能，阿爹可能會死，你娘，你大娘三娘都有可能會死，甚至包括你。現在你回答阿爹，如果阿爹戰死，你將如何？」
「為阿爹報仇。」戚星拽起了拳頭。
「就憑你聚元結丹境？」
「拚死一戰！」戚星咬牙道。
「愚蠢，有勇無謀。仇家能殺了你阿爹，你拚死一戰有個屁用，報不了仇還白白搭上自己性命。阿爹死了，你就是戚家家主，你若死了，你阿娘怎麼辦？戚家怎麼辦？你姐姐你弟弟怎麼辦？」
「那……那我去找二星弟弟，二星弟弟是龍王，用龍族的力量為阿爹報仇。」
「算是一個方法，不夠，還有呢？」
「還有？還有……我去找大娘，去找重山叔叔，還有白叔……」
「這就是說在你獨自沒有能力為阿爹報仇的時候，尋求一切能夠幫助你報仇的對象。換句話來說，就是量力而行，不莽撞，不衝動，尋求幫助再來為阿爹報仇。阿爹可以這麼理解嗎？」戚星點點頭，戚長征停頓片刻，又說：「你說找白叔，可阿爹若死，白叔也就死了。」
「那……那就找無敵爺爺，找天仙奶奶。」
戚長征瞥了眼悄然前來的須彌，繼續對戚星說道：「你去找無敵爺爺天仙奶奶，他們不認你怎麼辦？」
「有金憶姐啊，他們不認我，總該會聽金憶姐的。」
「就是說要找合適的人去做合適的事，是不是這樣？」
戚星沉吟片刻，點點頭說：「是，就是這樣。」
輕手輕腳的金憶與柴王妃也來了。戚長征繼續說道：「好，這是為阿爹報仇的方法，但有一個前提，你得保證你自己能活著，才能去找他們對不對？」
「對。」
「我再問你。」戚長征對快步而來的王曉鳳點點頭，接著說：「阿爹死了，琅琊聯盟不存在，你阿娘三娘曲爺爺等等，這些關心你的，能照顧你的人都不存在了，只有你和金憶、王妃、須彌四人在通天山脈。龍域被魔龍圍攻，你們根本沒法靠近，而且一旦你們離開通天山脈，就會被追殺，你們逃也逃不了，你怎麼辦？」
「不可能會發生這樣……」插話的是柴王妃，話說半句被王曉鳳捂著嘴。
戚星回頭看了一眼，猶豫道：「鳳姨在的吧？」
「不在，土靈也不在，所有龍人都不在，只有你們四人。」
「那……那小魚兒和九姐姐呢？」
「阿爹死了，小魚兒也死了，你的九姐姐……逃了。」
「憑什麼我要逃，不逃，你死了，我也跟你一起死。」九姑娘惱怒的聲音傳了過來，自戚星另一側走出九姑娘與化形龍鷹。
「閉嘴，沒問你。」
「沒問我也是一樣，我不逃。」九姑娘不滿道。
「你不死，我也不死。」小魚兒弱弱的冒出一句。
「師叔說的是如果。」須彌開口。
「如果只剩下我們四人，一星弟弟留在通天峰，誰也傷害不了他。」接話的是金憶，就聽她接著說：「我和王妃分頭突圍，能僥倖突圍，便前往庫魯元門求援。若是突圍不出去，也能吸引注意力，為須彌創造突圍機會，須彌實力最強，由他去往丹霞元山，他有降魔經護體，成功的可能性最大。」
「不行不行。」柴王妃上前兩步，「須彌實力雖強，但他笨笨的不聰明，降魔經的存在不僅不會為他提供保護，還會吸引對手注意。依我看，一星弟弟在通天峰是對的，須彌也要在通天山脈周圍，就用降魔經吸引對手注意力，由我和金憶姐找尋機會分頭突圍求援才恰當。」
「我不要留在通天峰，阿爹說過，我是男人，男人就應該保護你們女人。」
戚星總被安排留在通天峰不樂意了，他接著說：「須彌哥哥使用降魔經吸引注意力是對的，金憶姐和王妃姐也不能離開通天山脈，對手能要了阿爹的性命，你們誰也突圍不了。只有我，我是土行修士，能從地底突圍，還因為我的境界低，突圍反而不容易引起對手的注意，由我去求援最為合適。」
「你最不合適。」柴王妃說，「就算你突圍了也起不到作用。」
戚星不滿，問：「為什麼？」
金憶輕笑道：「當年妖族入侵修元界，義父去往丹霞元山用去近一年時間。」
戚星愣了，他光顧著考慮如何突圍求援了，未曾顧及自個低微的境界，未入融元肉身飛行都無法辦到，御使法寶速度又慢，真要是他前去求援，何年何月才能找來援手。
「結丹境的老老實實呆在通天峰吧。」柴王妃笑嘻嘻的道。
戚長征也笑了，目光看向須彌，「你說呢？」
須彌撓頭道：「理智上來講，王妃之法合適，可我也是男人，真要遇到這種情形，我會選擇突圍求援。」
「不錯不錯，一個個都相當仗義。」戚長征咧著嘴笑，怎麼看笑容都陰森得很，就見他跺了跺腳，一股獨屬於土元力的波動傳出，在他腳下出現一個深不見底的坑洞，陰笑著說：「須彌、王妃，下去，憶兒，你帶弟弟一程，也下去。」
四人愣了，眨巴著眼看戚長征。
「還愣著做什麼，下去。」戚長征一怒，四人連忙往坑裡跳去。
「好深啊！」柴王妃大呼小叫的聲音傳了上來。
「我也去。」九姑娘咯咯笑著，覺得有趣，胖乎乎的小身軀方躍起就落到戚長征手中，挨了重重一巴掌。
「聽著，想明白了再出來。」戚長征說完再次跺腳，深坑恢復原樣，回頭對王曉鳳說：「師姐，你看著點，幾個小王八蛋不知死活，沒想明白誰也不許出來。」
王曉鳳眼珠子咕嚕嚕的轉，低聲道：「要我選，我也會選王妃的方法，錯在哪裡了？」
戚長征惱了，「師姐啊，二蛋是衝動的性子，你應當冷靜才對，怎麼連你也不明是非，突圍，突什麼圍，白白送死嗎？」
王曉鳳一愣，眨巴著眼，秀美的臉漸漸升起兩抹紅暈。
「我沒聽懂。」九姑娘抱著戚長征胳膊撒嬌說，「你解釋清楚嘛。」
戚長征佯怒道：「告訴你，你偷偷告訴一星啊，老實點，不想他們將來枉送性命，誰都不許去看他們。」
戚長征說完飛離，噘著嘴的九姑娘看向王曉鳳，王曉鳳窘迫的道：「其實我……我也沒聽懂。」
飛回通天峰巔的戚長征悠悠哉哉的燃起一支雪茄來，自語道：「都是好孩子啊，可惜都不惜命。一星、王妃、須彌三人沒正兒八經經歷過生死還情有可原，憶兒這丫頭經歷過妖族作亂，小時候的機靈勁怎麼都沒有了呢？是了，也怪不得她，當年小小年紀還想著救我來著，仗義過頭了啊……」
抽著雪茄，琢磨一通教育子女的問題，抬頭看了看夜空，雪下得越發大了，掐滅煙頭，盤膝坐好，今夜的晚修還未進行。深吸口氣，冰涼的氣息入體，精神為之一振，可那抹不安的感覺又上心頭。
會是魔王出現的徵兆？
靠，跟魔崽子哪有那麼熟……
二星在龍宮不可能會遇到危險，阿紫在丹霞元山，也許已經去往赤炎仙陣，也不應該會有危險……
會是小白？
不是，小白的方位能感知，就是在天金仙陣之內，那會是誰呢？
紫衣破境失敗？
不可能！突破五行中境當無多大風險，再快也不可能就此突破五行上境，不是紫衣。
莫非是如玉？
想到顏如玉，又覺得不大可能，顏如玉的大手筆，魔王又哪裡還有膽量進入冥界，再說七冥童、七殿主與十大力士不是吃素的，魔王進入也是自找苦吃。與顏如玉生死相關的顏小丫也不可能，發生了魔王挾持事件，顏如玉不會讓顏小丫離開她身側。
是二蛋還是猿重山？
戚長征又想到不在身邊的兩位生死兄弟，琢磨來琢磨去又覺得二人都不可能，倒是想起猿重山之時，不由自主就想到最後一次見面猿重山的異樣，當時還不怎麼覺得，可這會兒心緒不寧，再一想起猿重山連告別的話也沒有對他說過，就覺得古怪得很。
腦子裡亂糟糟的，修鍊是沒法子修鍊了，又叼起一支雪茄來，吞雲吐霧間，忽然就看見遠空一道九彩火光乍現，轉瞬出現在眼前，繼而竟是飛落通天峰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