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百零六章:多年以前
蜜蠟爾怒極,嘴皮子都不利索了,卻是組織不起有效的語言反駁,當魔首狐疑的目光望向他時,更是顯得怒急攻心,哆嗦著嘴唇道:「他胡說八道,蜜樂爾是我妹妹,我怎麼可能會害她……」
戚長征冷言冷語,「你是不會害她,只會逼迫她,逼迫不成捉了她,我估計現在的蜜樂爾已經……」
入戲的戚長征說不下去,長嘆一聲,便是一副惋惜痛心之色,目光卻沒有離開過觀察蜜蠟爾。就見難以辯解的蜜蠟爾忽然間渾身一僵,滿臉緊張的看了眼魔首,魔首微不可查的搖搖頭,蜜蠟爾低垂著腦袋飛落皇宮後方不見。
戚長征確定了,蜜爾野神王定是身在皇宮深宮內,戲還得演到底,作出一副怒沖沖的表情喊道:「你往哪兒走?彥濤呢?把彥濤元神交給我……」
魔首道:「戚長征,你素來狡猾,本王也分辨不明話中真偽,但總會有水落石出的一日。王彥濤會交還給你,不過不是現在。
正如你所說,明人不說暗話,今日本王也與你說清楚,王彥濤已奪舍成功,他的元神不會消亡。本王不放心你的承諾,在本王離開修元界那天才會把王彥濤交還給你。眼下,本王有事,不招待你了,從哪來回哪去。」
戚長征道:「你不放心我的承諾,我還不放心你呢,就這麼說上幾句,就讓我相信彥濤奪舍成功?要我離去也可以,至少先讓我見一面彥濤。」
魔首臉色陰沉下來,他在權衡蜜蠟爾去見蜜爾野的後果。本已決定藉此機會除去戚長征,卻沒想到戚長征難辨真偽的一番說詞,反而讓準備時機出手的蜜爾野神王對蜜蠟爾起了疑心。
若是一個處理不好,別說是滅殺戚長征,說不得蜜蠟爾要沒了命。
鮫人可不同於修元界修士,無識海存在,要搜索記憶神王有這個能耐,卻是難保不會在搜索的過程中稍微疏忽就會要了蜜蠟爾的命去。真要是蜜蠟爾沒了命,還探明不到蜜樂爾的消息,先不說如何對蜜王交代,單隻眼下而言,他雖是魔首的身份,面對脾氣暴躁的蜜爾野神王,估計他也是再難驅使。
權衡之下,魔首召出了中年道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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數十年前,藤原郡平頂鎮有那麼一戶農家,農家夫婦育有一子,家有薄田十來畝,小日子過得還算殷實。
家主年輕之時原是一位為惡相鄰的富家子爪牙,仗著腦袋瓜子好使,沒少幫著富家子做出一些欺男霸女人神共憤之事。某年某月的某一日,富家子凌人家妻不慎將匆忙歸家的男主人毆打致死,官家問罪,富家子家中長輩一番打點,最後是年輕時的農家家主頂罪吃了牢飯。
富家子還算仗義,又是一番打點,年輕時的農家家主吃了三年牢飯便恢復自由身,得了十來畝薄田算是代罪三年的報酬。
許是吃了牢飯變了性格,不再跟著富家子作惡,伺候著十來畝薄田度日,也有做過一些幫襯相鄰之事。
興許改過向善時來運轉,那年冬日在雪地里撿了個餓暈的襤褸女子,帶回家中餵食米湯。襤褸女子不襤褸,將養了幾日之後,洗乾淨臉蛋便是一位相貌清麗的女子。
女子也不知是出於感恩還是為何,就此留了下來,第二年便誕下一子。就這樣過了六七年,妻子大門不出勤勞操持家務,兒子也能幫著做點農活,農家家主小日子過得和和美美。
有道是人無千日好,花無百日紅。這日夜間,富家子喝多了上門敘話,農家家主知曉妻子從不見外客卻也不好把富家子往外攆,便在小院里燒茶敘話。
人到中年,農家家主已是沉穩許多,富家子卻依舊是那副浪蕩子的模樣,兩人已是數年不曾見面,畢竟有過一段主僕同為惡的日子,卻也不嫌生分。
富家子說起這些年經歷,說是沒了農家家主在身邊,諸事不順,連定下的一門親事都黃了什麼的。總之是一通嘮叨,期間農家家主之妻露過一面,添了些柴火,帶回院里玩耍的兒子。不一會兒,富家子便告辭離去,臨走之時還往主屋方向看了幾眼,農家家主卻是沒有注意到。
幾日之後,農家家主帶著八歲大的兒子忙完農事歸家,看見家門敞開著,從不走出家門的妻子邁出了家門,身上沾著血跡,手中還拎著一柄長劍。
女子溫婉一笑,這個笑容農家家主再熟悉不過,可現在卻是感到陌生。八歲大的兒子只有擔心,大喊著娘親撲入女子懷中。
女子長劍歸鞘,一個包裹扔給農家家主,蹲身抱起兒子,方開口說:「我原是修道之人,資質不夠方離開道觀歸家,當年遇見你便是歸家的第三日,家中遭元士屠戮,我僥倖未隕逃往此地得你相救。原想就此渡過一生,奈何當年家中為我定下一門親事,男方便是那日來尋你之人。
院里有兩位佛爺已被我所殺,當是那人引來。家中已不可留,你且帶著濤兒往平頂山去,濤兒修道資質遠勝於我,昨日我已尋得觀中師兄,到得山巔,會有觀中師兄接應,將濤兒交給師兄即可。至於夫郎,當需離開平頂鎮,隱姓埋名方能無事。」
此時遠處已有奔馬之聲響起,滾滾塵土正在向著此間而來。女子將包裹負於獃滯的農家家主身上,將八歲大的兒子交給他,依舊是溫婉的笑,「夫郎且去,莫回頭。」
農家家主呆愣而走,妻子說莫回頭,他便不回頭。
佛爺的厲害他比其他人要清楚許多,當年跟隨在富家子身邊就曾與佛爺接觸過。連富家子長輩都要對那些佛爺陪著笑臉,好吃好喝的供著,銀錢更是給的比他們這些爪牙多出了百倍不止。沒有佛爺出面說事,富家子不能脫身,他頂罪也不會僅僅吃了三年牢飯。
走著走著,淚水便流了下來,風一吹,春暖花開的季節依舊覺得冰寒徹骨。他跑到一處小山後,將包裹背負在兒子身上,對他說:「阿爹曾帶你去過平頂山,上面的風景很美,濤兒自行過去,阿爹接了濤兒娘便去尋濤兒。記著,沒見到阿爹阿娘之前,不論遇見什麼人都要微笑,只有笑著人家才不會為難你。」
小小濤兒沒有去平頂山,抱著包裹就那麼縮在小山後,等到天黑下來,他背起包裹往家走,遠遠就看見還未熄滅的火光,家已經沒有了,爹娘被燒焦的屍體是在兩位打扮奇怪的中年人幫助下找到的。
小小濤兒沒有哭,他仰起臉來對兩位中年人笑,他說:「這不是濤兒爹娘,樣子不像,我要等爹娘回來。」
終究是等不到爹娘的,在他笑著睡去,淚流滿面的醒來之時已經到了一處陌生的地方,這裡有許許多多打扮古怪的成年人,還有與他年紀相仿的小小少年。
爾後,他便知道這個地方叫松鶴觀,是當年阿娘曾修道的地方,古怪的成年人是修道的仙師,那些與他年紀相仿的小小少年都是他的師兄弟。
那兩位帶他來到松鶴觀的仙師都是他阿娘的師兄,只不過,他阿娘修道資質不夠,離開了松鶴觀,而兩位仙師卻是繼續修道,其中一位仙師成了他的師尊,而另一位仙師就叫上官瑾。
修道不知年月流逝,小小濤兒長大了,他永遠記得阿爹告訴過他的那句話,逢人便笑,不論相識與否,他都露出最真誠的笑容,哪怕是在歷練之時遇見凶獸,他也能帶著笑容一劍劈砍下凶獸的腦袋來。
松鶴觀的規矩很嚴,沒有一定的修為是不能離開松鶴觀的,他想早一日修道有成,早一日去那座孤墳祭拜一番,所以修鍊比其他師兄弟都要用功許多。
終於有一日,他修道有成,有機會離開松鶴觀,他去了幼年生活之地,想要祭拜爹娘,那座孤墳卻已變成了田地,他找不見了,依舊在笑。笑著去了富人家,笑著將富人全家殺光。
爾後,他穿上一件代表了丹師身份的道袍,在青雲國中,修道之人只有丹師不會被元士斬殺。他去到青州城見到當年的上官瑾師叔,還見到一位時常聽聞的端木仙師,他便在丹王府落腳。
丹王府隔壁就是琅琊府,琅琊府主人戚長征是他受命前來丹王府要接觸的修士,不是初見,曾在松鶴觀就見過戚長征,還曾戲耍過他,不過現在的戚長征身份不一樣了,他感到很有趣,帶著笑意敲詐勒索聰明人是他最喜歡做的事情。
事情的發展往往充滿了戲劇性,他也沒想到有朝一日會從師兄的身份變成師侄,還是他曾敲詐戲耍過多次的戚長征師侄,不過,他還是很佩服戚長征的,心甘情願叫著師叔,又從師叔的稱呼變為元主的稱呼,爾後稱呼再次變化……戚盟主。
而他也從一位丹師成為元門王政委,隨著戚元主變成戚盟主,他也從琅琊元門的王政委變成整個修元界中部區域聯盟的王政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