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二章：撥雲見日
二十二、撥雲見日
知道貴公子差不多要將命案真相指明了，已和他在執言后，清楚所有案件過程以及兇手是誰的唐禹川，起身叫上女兒未紫離開。
唐禹川和維約是同一個意思，如果過程和結果對唐未紫而言都是痛苦的，不如讓她單純知道一個結果就好，畢竟死者是從小到大最依賴她的弟弟，遲早都會知道的。
廣場中心的遊園會交相輝映，二人在附近的台階上，唐禹川難得降貴紆尊，下方只由幾名跟隨宋都董事長的保安守著。
貴公子抬眼看了父女兩人一下，眸色是無言的憂鬱。
「如果能選，我和兮兮一定會在你這邊。抱歉，真相該揭曉了，未紫。」
維約音色清沉，在另一邊按計劃，宋都奈何橋抓兇手抓得火熱之時，將命案推理過程無遺還原——
兇手此次一共想殺的人是兩個，葉牧和李琪瑤。
就先說明兇手殺害葉牧，在千古情劇院中迷暈高琛，以及就是，兇手正在企圖下一步行兇李琪瑤的種種動機。
十五年前，與唐禹川結髮為妻、並為他生下一兒一女的關莞冬，在一日清晨昏迷不醒后，被查出身患白血病。
唐禹川是自小父母循步早亡，關莞冬母親在幾年前因病故去，父親又因老年痴獃需要人照顧……
而當時家中已為奔走求醫徒寒四壁。
為關莞冬轉至上海治療的是她最親密的師妹，葉小雯。
葉小雯出身達貴家庭，家境殷實，在大學期間，和關莞冬一同對外表品行都還可以的學長唐禹川產生好感。
而唐禹川選擇的則是後者。
順便把唐禹川選擇的原因告訴你們，未紫和關且臣是親兄妹，而和葉牧則是同父異母，我想根據前面兩位的顏值——一個是不遜第一美女蘇瞳蔚的宋都千金，還有一個號稱千古情最帥演員的關且臣，他的外形地位似乎在南城只低於貴公子。
你們應該足以想象到他們的生母關莞冬，長得是有多好看。
關且臣和葉牧，他們身上最大的疑問，在於兩個人的改姓之事，這也就是一切事端的動機。
命薄自古乃紅顏，畢竟其他人的薄命沒人會去關注。
在關莞冬已是個病床上的欲隕佳人時，為了守住看見師妹葉小雯出嫁、成為她孩子乾媽的承諾……她選擇將兩個總角之年的孩子託付給她，並把希望她再嫁唐禹川當作自己的夙願。
其實她心裡也很清楚，葉小雯自始至終都放不下的人，是他。
如果不是因為唐禹川，或許她根本不會願意為自己付出這麼多，自己可是搶了她所愛的女人啊。
可以想象關莞冬說這番夙願時，心裡嫉妒與不甘、悲傷和憂鬱混合的情感。
當然，是不是因為當時家中已然囊匣如洗、有氣無煙，為了兩個孩子能夠健康安然地成長下去，她才做的這個決定，就連我包括唐禹川，也都無從得知。
倘若這是真的，與其說關莞冬是把唐禹川讓給了葉小雯，不如說是把未紫和那時還姓唐的關且臣，這兩個親生孩子託付給她這一說法，來得比較實際。如果早就知道他們二人會在自己死後重組家庭，出於她這位曾在大學時期是萬眾矚目的校花的自尊，怎麼會願意把自己男人拱手讓人當做死前夙願？
她會給個順水推舟的人情，也許是為了獲得出於母親而言，一切為了孩子的更大利益。
唐禹川當年看見的、他從未見過的幽怨與不甘的眼神，應該可以回答這點。
不過這些話，都是唐禹川後來和我提起的。
我相信他仍愛關莞冬，否則不會任由關且臣改姓母親而不去阻止，但他後來愛的，一定不止她一個。
就在當夜，關莞冬病逝。
此後的生活中，有家境殷實的葉小雯相助，兩個孩子的成長不會再有憂慮，就連與她無親無故的莞冬父親的晚年，也得以照顧安度。
此去經年已有一個夏冬，二人成婚。
當然他的岳父母不是沒有條件。
既然唐禹川已經有了兩個孩子，要求就是他與自己女兒生下的孩子必須姓葉，這也就是葉牧的身世。
唐禹川能力一向出眾是無可挑剔的，更是在有了岳父母的資金給予下，商業取得巨大成功。
後來，三年後，在他們南城的家。
偌大、寬敞，卻顯得冷冷清清。
關且臣大概繼承了他母親的脾性，儘管父親和葉小雯已領了結婚證許久，后媽還是當做后媽，心高氣傲的他自然無法容忍當初日日寄人籬下的感受，改姓母親就是最好的證明。
至於只是單純的寄人籬下，還是處在別人屋檐底部的他們被強制按低了頭，就不得而知了。
不過以他的岳父母要求孩子隨己姓的情況來看，在唐禹川商業起步之初、沒買自己的房子前，恐怕未紫和關且臣兩個孩子被穿小鞋、受欺辱的事是免不的。
接下去是現今發生的案件，命案過程的手法和證據。
首案，葉牧鐵橋遇害。
屍體是由下一批遊客所發現，被發現時葉牧呈現出渾身濕透、頸部有明顯勒痕的狀況。
疑點的地方就在於，兇手是怎麼做到在我們經過時未發現異樣，而讓六七分鐘后經過的遊客發現屍體，中間出現了一段空白的時間差。
正如兇手所料，開始時命案表面所展現的特徵，坦白指明了葉牧是自殺。
對方用水把葉牧渾身潑濕，是為了令警方認為葉牧是在我們第一次經過弔橋時，是躲在水下，等我們走了以後再上去換掉假人，用縊死的方式自殺。
然而如此大費周章，為的什麼？
害怕最愛的姐姐唐未紫發現自己和李琪瑤有那段性 愛視頻？
不會是，因為葉牧已經很明顯地開始對在李琪瑤身邊形影不離的高琛產生醋意。
換句話說，他喜歡李琪瑤，至少喜歡李琪瑤帶他初嘗人事的身體。儘管是需要對姐姐避諱的禁果，但你情我願甚至是自身都興緻勃勃的事，葉牧沒理由會為此自殺。
再說了，從李琪瑤的角度上想，也不見得會願意讓最厭惡的唐未紫看。
缺乏了自殺動機，兇手的多做戲反倒引火燒身。
最初讓我懷疑的，僅僅只是一個微弱的細節，卻很不合理。
關且臣曾在臨行前提醒昕葉鐵橋濕滑，讓她別摔倒了，然而後來發生了什麼？
這個男人對妹妹唐未紫一向保護有加，幾乎是到了手心溺愛的程度。他連妹妹單腳失足滑落鐵橋的瞬間，站在未紫身後都能及時拽住她，你們覺得他有可能不先未雨綢繆，提醒未紫連昕葉這個初次見面的女生都會好心提道的事？
答案已經出現了，他是有心、或者應該說是必須讓某個人意外滑倒，才不會提前說的。
至於這某個人是誰並不重要，如果實在沒人，他自己演戲也可以，只是關且臣不願意是妹妹未紫，才一直跟在她身後護著。
他之所以這麼做的目的，是因為發生了一件在他計劃之外的事。
否則搬運葉牧屍體的手法就會因此覆滅，他殺人的罪行也會繼而公之於眾。
沒錯，在鬼屋殺害葉牧、劇院迷昏高琛，而後又企圖謀殺李琪瑤的兇手，已經很明朗了。
手法的關鍵在於掩藏屍體的棺木。
他先是在葉嵐風和昕葉離開后，借口陪練膽量留下了葉牧，再選用一根和「鐵橋吊屍」場景中相同尺碼的繩子，從背後將葉牧勒斃，由此造成同一個尺碼的傷口。
要提前準備這些，對他一個可以自由出入鬼屋的人來說再簡單不過。
出口前的那個拐角，不知道你們還有沒有印象，那裡橫置了一個巨大的棺木。
據顧尚晴後來的調查，這個棺木在最初選定「洗冤路」時，是打算往裡面放入人走近就會懸直浮起的鬼魂屍體，就是關且臣提議說都到出口了不至於弄得這麼嚇人，才放了一個空的棺木作為擺設。
而這個空棺木，如今卻放入了真的屍體。
趁他們二人走後，關且臣將被勒斃而亡的葉牧放入棺木之中，接下來若無其事回到「洗冤路」和「黃泉路」的兩路岔口，等待我們的到來。
而我們，就是他的不在場證明證人。
按照原本的計劃，他會在匯合後走在隊伍的最後面，等到我們剛從鬼屋出去，他就能趁機將葉牧的屍體搬出，替換鐵橋上的假人。這套操作花費不了三分鐘，關且臣作為宋都的演職員，連繩子尺碼都一清二楚，對結構一定也在事先了解得非常透徹了。如果他在黑暗中快速完成替換的這番動作，還曾經演練過好幾遍，用的時間還會比想象中更短。
她們女生們是剛從「洗冤路」出來，一路上驚魂未定，真的有誰晚出來了一會兒根本不會引起注意。
實在不行，靠著身為演員的出色演技，裝出半路腳扭了矇混過去，這種說法似乎也挑不出什麼問題。
更何況，當時未紫一時間找不到應該早已出來的葉牧，而我們又在尋楓葉二人，注意力間接都被分散了，以至於他的說辭大概只需要對女友就夠。
然而計劃並不順利，中間出現了巨大的問題——關且臣他沒有想到的是，我和兮倩竟然會在鬼屋內停留。
如此一來，我們二人出來的時間未定，萬一剛好和正在把葉牧屍體搬出來的關且臣碰上照面，是一番怎麼樣的畫面感就靠你們自己想象了……
因此他無法提醒包括未紫在內的其他女生鐵橋濕滑，關且臣需要依靠她們失足滑落水面時驚叫的呼喊聲，讓我們誤以為發生了什麼事，從而被吸引過來，再一起離開。
而這，便是剛開始說的那個疑點和手法所在。
第二案，高琛劇院昏迷。
一開始都糾結在兇手昏迷高琛的動機，和寧芸所說喝飲料之事真假上，其實案件因勢利導而出的正是一切本身：高琛作為一名貼身保鏢，讓他昏迷就等於限制住他，那麼兇手下手的動機就與高琛本人無關。
換句話說，不管他是高琛還是其他什麼人，只要是保鏢，就都需要這麼做。
所以我們當時就想到了，兇手真正想要下手的對象或許是李琪瑤，只是在此之前，必須把棘手的保鏢先辦了。
接下去是迷昏高琛的手法。
顧尚晴在之前的報告中說，李琪瑤和唐未紫在大學期間雖然有很多糾葛，但連性格外向的劉曉妮都沒參與其中，寧芸一向內斂，從來都是不插一手。
也就是說她沒有害李琪瑤或者葉牧任何一人的理由，證言也在後來檢識人員調查杯內飲料物成分后得到證實。
既然高琛的飲料在最開始她就曾喝過，就表明起初並沒有藥物加入，然而事後調查卻又有強效安眠藥的成分……
也就是說，安眠藥是在我們發現高琛昏迷后，才被加入到飲料杯里的。
兇手畫地為牢的手法巧妙隱蔽，藉由高琛是左撇子將禍水引向最容易在他左手邊下藥的寧芸。
不過萬一，高琛之所以昏迷，並不是喝左手邊的飲料，而是吃右手邊的食物呢？
關且臣先在要給高琛的那杯酸梅汁中，滴入含大量維C的濃縮檸檬汁或是山楂醋，使得飲料內開始時沒有藥物成分，味道卻是非常酸。
他一早就想到喝出飲料太酸的高琛會讓旁邊人嘗嘗看，一邊是自己這個男人，另一邊是個女生，除非高琛是個gay，不然總不可能在有女生的情況下還選男人來吧？
高琛優先自然是找寧芸，而寧芸就順理成章成為了飲料杯內開始沒有加入安眠藥的證人。
在千古情表演途中，關且臣好意給了高琛一顆酒心巧克力，讓他能緩解一下口中的強烈酸味。
然而這顆巧克力中的酒心，已經在先前就被注入了強效安妙藥。
把酒心巧克力連同安眠藥一起吃入肚中的高琛昏睡以後，借著燈光驟然亮起的瞬間，大家又把注意力集中到高琛身上時，往吸管口丟入一粒安眠藥進入飲料杯，簡單得大概如探囊取物。
畢竟手法關鍵就在於，難道一開始就有人能想到飲料杯里的藥物，是在人已經昏厥後再加入的？
說了半天似乎還沒提到證據。
在剛才的這宗案子里，檢識人員在高琛口袋中發現了他吃完巧克力隨手放入褲兜的包裝紙，紙的外部經由調查沾有關且臣的指紋，內部錫箔紙上則檢測出了安眠藥的成分，大概是注入液體時流出了部分殘餘。
還有一項證據就是，關且臣在和顧尚晴錄取口供時，曾放下了捲起的袖子，至於袖子之所以開始沒有捲起現在卻卷了，是因為要讓葉牧身上濕透，怕盛水時沾濕了自己的袖口。
之所以我會注意到這點，是因為他作為一個登台表演、生活在閃光燈下的演員，袖口的紐扣竟然看起來是被外力扯下了兩顆。
而這掉了的其中一顆紐扣，恰巧好死不死地落在了留有葉牧頭髮DNA的棺木的正下方。
我想應該是搬運屍體時動作幅度太大，用力過猛從而被強行扯下來的。
當然了，就算他運氣沒那麼差，棺木上也沾滿了他的指紋，畢竟要想給繩子打結，戴手套既浪費時間又不容易。
無疑就留下了一個人與生俱來又獨一無二，此後終身不變的特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