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人心為鬼
十一、人心為鬼
「哎，你們！好啦別聊了，咱們分組進去吧。」見貴公子他們還在後面沒跟上，未紫作為維約的老同學一點兒都不心急，任由著他。倒是劉曉妮耐不住性子，揮手催促道。
「分組？不一起嗎？」昕葉疑惑地問。
關且臣微微頷首，作為宋都的演職員對這個新建的「洗冤路」鬼屋自然不會陌生，故而提議道：「這個鬼屋分為『黃泉路』和『洗冤路』，後者要恐怖極多，所以女生害怕的話還是走『黃泉路』吧。」
「那我們選前者好了。」南楓看似無心，實則顧忌到始終恐懼的昕葉的感受。
既然來宋都是為了玩的開心，根本沒必要打腫臉充胖子地走真正恐怖的「洗冤路」，更何況作為女生能走出鬼屋就已經很棒了。
「嗯。」昕葉展開久違笑顏，點點頭，「你真的不去『洗冤路』嗎？」
「沒事。」
未紫纖柔一笑，決定給他們來個助攻，便故意趴在昕葉耳旁，低聲恐嚇道：「據說『黃泉路』也很可怕呢，情侶入內一旦撒手就再也找不到對方了！」
「啊……那怎麼辦啊！」
維約亦微笑道：「很簡單，葉嵐風肯定不會介意。只要你願意的話，與他十指緊扣至死不分就好了。」
「嗯……」
鬼屋內昏暗，南楓看不清昕葉臉頰上緋紅的淺暈，但她五指間微潤的汗水和冰涼的觸感，卻可以一清二楚得感受到。
見沒人再做選擇，劉曉妮走到最前，領頭說：「那好！我們其他人就一起走『洗冤路』吧。管它什麼傳言中的陰森恐怖、鬼火零星，有南城貴公子在絕對走得出去。」
「不……我想選『黃泉路』。」
角落傳來葉牧柔弱的聲音。
李琪瑤不悅地嘁了一聲，「人家情侶走那邊你跟著當電燈泡？」
葉牧也不吱聲，只是以往清稚的雙眼惡狠狠地看著她。
「哥哥，你比較熟悉這裡，葉牧又怕鬼。要不你帶他走『黃泉路』吧？也好照看一下我另外兩個的朋友。」唐未紫向關且臣詢問道。
「可以。」
未紫開顏捧手道：「謝謝哥！」
「我送他們到『鐵橋吊屍』未止，過了那個一環節就是出口，我在『黃泉路』和『洗冤路』的交匯處等你們。」關且臣說。
兩路交匯處是在鐵橋前，穿過鐵橋不遠就是終點了，未紫心想哥哥應該是為了等蘇瞳蔚，很快答應下來。
四七分組完成，十一人踏上了鬼屋破解千年之前疑謎懸案的探險。
然而沒有人注意到，當劉曉妮方才提到南城貴公子也在場時，其間某人眼中原本毒辣與兇狠的殺人目光散出一縷浮動。
……
·
「不知道這洗冤路有沒有真人扮鬼……還有，約你就不擔心南楓和昕葉那邊嗎？」兮倩被維約十指相扣並肩走在中間，她輕聲問道。
這一組只有貴公子一個男士，肩上職責自然是責無旁貸。不過未紫的兩位閨蜜就厲害了，尤其是劉曉妮，作為女生勇氣過人雙手不打手電筒（鬼屋理論上是不允許用手電筒的）就在前面開路。維約也落個輕鬆，因為兮倩膽子其實不算太大，要讓她陪自己一起走在最先有些勉強了。
而「洗冤路」亦是貨真價實的恐怖，進路便是一條幽暗狹長的寒涼通道。
牆壁上滿是沾滿鮮血的古代索命刑具，初入洗冤路便是聞之森冷。
當年北宋時專權的宦官、酷吏玩弄律法於股掌之上，在製造無數殘酷冤獄的同時，也設計了林林總總式樣新奇的刑具，使多少無辜血肉橫飛，屈打成招？
此刻的身臨其境，心裡不好受是肯定的。
好在不像國外某些真人鬼屋那麼極端，在現切的鮮活動物殘肢上，再淋有新鮮的動物血……甚至比分屍的命案現場還要慘絕人寰，也是心疼那些扮鬼、扮囚犯的工作人員。
劉曉妮方才主持大局的強勢收得一乾二淨，緊緊抱著未紫哪怕勒疼了她都不撒手，話少的寧芸雖然內向也免不了在狹長廊道內心頭慌亂，在她們後面用小手抓著未紫的裙角生怕走丟。
至於李琪瑤這個脾氣秉性，自然沒辦法和她們一起待下去，好在有蘇瞳蔚在最後安靜墊尾，她一個人走也不算太凄涼糟糕。
想到此刻應該在另一邊「黃泉路」走的他們四人，維約無心調侃道，鬼屋於他而言是無傷大雅，「葉嵐風在江海別墅都敢拿命護著昕葉，如果連區區一個不比人心可怕的『黃泉路』都要我來替他擔心，昕葉出來以後就可以笑他一輩子了。」
他頓了頓，遂又補道：「再說還有關且臣在，應該不會出事的。」
「嗯。」兮倩在他身旁看了他一眼，杏眸秋水清澄，「但願吧。」
通道盡頭，是十大場景中恐怖程度可排前三的「死寂天牢」。
曾因官場鬥爭慘死在牢房中的人不計其數，其中同樣不乏冤死在奸佞手裡的赤城忠臣。
除了冤魂，關押在牢房內的瘋人也無時無刻不在盯著每個新來的人，就如千年殭屍睜開他們可怖的雙眼，整齊地盯著七位來訪者一般。
光憑百瞳凝身的冷寂感，這洗冤路的第一關便能嚇跑初入鬼屋不知何為懼的半數遊客。
要為之洗冤的是在民間戲曲里被描繪成與包拯作對的反派龐太師，剛正不阿冒死進諫的大理寺丞被極具醜化，便是千古奇冤。
「八字衙門朝南開，有理無錢莫進來。」
衙門黑暗，魚肉百姓，北宋末年的衙門堂上也成了冤案的溫床。
這是冤案的起點，也是絕大數案中人生命的終點。
千古悠悠，有多少冤魂嗟嘆。草菅人命的慘劇攜著白布掩蓋下的屍體，一具具倒在鬼屋的「官衙伏屍」場景。
昔日的殺威棒，堂上吏的呵斥無不讓人哭訴這人心不古的世道。
……
「哇！」到達下一個場景，劉曉妮不由誇嘆道：「都說洗冤路難走，有貴公子在居然這麼輕鬆都過了……」
「什麼！他是南城貴公子？」李琪瑤轉頭驚呼，儘管一直覺得維約口罩下會是一張俊臉，實力也著實驚人，但委實沒想到這點……
蘇瞳蔚只是淺淺一笑，應該是早就認出來了，並不驚訝，她遂向維約問道：「對了，剛才的『官衙伏屍』的案件，貴公子你是怎麼破解的？」
維約單手插袋，另手自然是與兮倩相連，臉色輕鬆，淡淡回答道：「要保證大多數遊客觀察細緻都能通過，其實所謂案件也不過是謎題而已。謎面就在於官衙堂前的狀書，其上寫的是死者女兒為奪得父親遺產去償還丈夫的賭資，從而謀殺了父親。而官衙內所躺的屍體你們都看到了，死者喉頭被銀針刺入顯現出黑色，但是刺入肚中的銀針卻未變黑，說明毒藥是在死者倒斃后喂入，他女兒便是這宗錯案的冤者。」
「哦……原來如此啊！」
「那兇手會是誰呢？」未紫提問道，她也沒來過這鬼屋，如果沒維約在怕是過不了了。
維約手指戳著額頭，必須承認自己心態有些隨意了，不過細節還是一一不漏還原道：「死者女婿衣裝華麗，頸部分明又有戴過項鏈的痕迹，可以推測出冤者丈夫是個愛慕虛榮、唯利是圖之人。
「能在脖子上留下痕迹說明項鏈至少是密度比較高的金銀做的，而他戴過項鏈現在脖子上又沒項鏈，無疑是他拿著去抵押自己欠下的賭資。
「真相或許就是女婿謀害了老丈人，再將罪責嫁禍給妻子。藉此能夠得到一大筆巨額財產，順帶的話，運氣好還上賭資還能另娶一位美嬌娘。
「不過說實話，設計這個的人還是蠻壞的，手法也是星爺九品芝麻官里的手法。」
「……」
接下去的場景是靈異醫館。
古代的醫館中有什麼？
除了四散奇異中藥味道的傳統柜子，停屍的驗房中又隱藏著怎樣的秘密？
屍體從來不會說謊。就算如上案中欲以屍體作偽證，同樣會留下蛛絲馬跡的疑點。
而當停屍房裡的白色窗幔開始不安分地飄動，慘白的月色如陰森眼白滲入骨髓……
這是錯案下的冤者，生前不甘就此死去的雙眼。
熄滅前的最後一滴蠟油懸在燭台上，占血的雕花窗欞隱隱地發出碰撞的聲響。
是已成鬼魂的逝者不願冤屈石沉江海的回聲……
所謂「書中自有顏如玉，書中自有黃金屋」，可是老學庵中的清凈墨香早已被銅臭所污染，空氣中也透出了絲絲血腥。
官員依仗權勢欺男霸女的事情接連發生。高香祈福？用的是不是金箔紙，而是超度文。
當書房，已成靈堂。
書案前高高摞起的洗冤狀書，都是受迫害而亡的貧苦百姓的一紙空文，靈牌怨氣衝天，死亡籠罩每一個穿過它的人。
鬼魅深長的靈異夢境，幽魂遊走的危險長廊，這股深沉的冤怨因受人驚動，開始愈演愈烈，無人能擋……
這便是洗冤路最後一案——「書房驚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