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三角歧戀
十四、三角歧戀
「約哥,鑒識課和調查組各傳來了一份新報告,你要看嗎?」毛勁從門外走來,說道。
「你讀吧,互為掎角之勢的三人,文字只會讓錯綜複雜的隱藏關係變得更加撲朔迷離。」維約嘴角勾出一縷難以覺察的輕微弧度。
「好的。」毛勁清了清嗓,正色道,「鑒識課發現方琳左手手腕處有一道舊傷,大概是半年前留下的。而後調查組成員與醫院方面取得聯繫,發現方琳在五個月前曾用水果刀在自己左手腕劃過動脈,幸虧企圖自殺的她被房東太太及時發現送往醫院,才勉強救下了一命,卻也因此留下了一道再難拭去的傷疤。」
「自殺?動機呢?」
「嗯……無論是院方還是警方事後多少勸導開問,方琳始終絕口不提究竟是發生了什麼事,就好像是在撕開一張牢牢封住心口舊傷的繃帶。後來她身體恢復得差不多了,醫院也沒有理由繼續把她留著,我們警方也在跟了她一星期後沒發現異常狀況就撤了。」
南楓眉頭緊鎖,向毛勁發出疑問:「那警方多少總能在方琳家裡查到什麼線索吧?」
「當然,方琳怎麼說也是個大美女,她自殺未遂的案子當時分局裡很多同事都爭相調查,送去她病房的慰問品簡直連桌上都快堆不下了。」毛勁遂又嘆了口氣,像是在感慨紅顏薄命,「關於動機,在方琳住院期間,我們曾通過房東進入到她屋子調查。當時屋內滿地都是被撕碎了的火車票,這些年間少說也有一百多張足足五十多次往返吧……大概是受不住分手的強烈打擊才這麼做的,畢竟九年的愛情長跑就此折翼揚鑣。方琳老家在西部地區,她學生時代沒有高鐵和特快,常常為了韓彬坐二十幾個小時的火車往返南城。」
「他們的異地戀,持續了多久?」
「八年,要算到現在應該是第九年了。」
維約原本看似平淡的一問,毛勁的回答卻驚訝了眾人。
九年時間……
一個女孩從十九歲到二十八歲全部的青春年華全孤注一擲到一人身上,她需要多大的勇氣和深沉的愛意……
「方便請教你一個私人問題嗎?」維約冷淡看向韓彬。
「你問。」韓彬頓了頓,對方畢竟是南城貴公子,發覺語氣不妥后,又道,「我能回答,盡量回答。」
「你和方琳分手的原因?」
韓彬眉毛明顯地擰了一下,要換作別人詢問,他大可以直接回絕。
然而,這次不一樣。
和南城貴公子吳維約初次見面,即便再不了解,傳言也是有所耳聞的。
打太極換句話講就是小聰明,比起維約這種專業級的,他不過還是個乳臭未乾的入門新手。韓彬萬一不主動講明亦或胡謅出令對方不滿意的回答,結果全然只會得不償失,那恐怕到時候就不是做過的事被一一曝出這麼簡單了。
比如韓彬曾挪用酒店公款為自己創立公司提供資金,以職位之便接近公司董事千金、企圖搖身一變從管事經理成為他得以實現野心的附鳳金龜婿。
這些東西維約想查以之手段自然都能知道,只是如果他心情好一般只辦案不管事。畢竟城市總有它的陰暗一面,這些臟事流傳出去興許一個偌大的企業形象會在頃刻間轟然倒閉,維約才不會傻到如此成為所有人的對立面。
如果可以,在把至邪的犯罪處理完成的情況下,給其他人放一條生路,才是維約一貫的行事方式。
趕盡殺絕不是正義。
這大概就可以解釋維約在南城備受矚目和權貴青睞的原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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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貴公子,正如你們所知,我和方琳在一起太久了,膩了。」韓彬音氣委婉,遺憾得聽起來像是真的一樣。
「哈哈,常言所說的七年之癢都過了,到了現在才嫌膩?」南楓不客氣地反問。
維約目色清冷地看了韓彬一眼,無疑,對方立即全身一陣激麻。「是嗎?我倒覺得你對方琳還沒膩,至少對她身體還沒。」
「你什麼意思……」
維約輕抬了下頭,毛勁受到示意后,隨即上前沖韓彬不留面子說道:「我們查到了你在三個月前和方琳的開房記錄,你們在凌晨一點從酒吧出來后輾轉半天去酒店開了個大床房,而退房記錄是在第二天的中午了。兩個人一起睡大床上,難道要我再說下去?」
自知瞞不過去,韓彬反倒驕縱起來,畢竟自己還有不在場證明這張完美底牌,而損失的只不過是陸妍無所價值的感情。「哈哈,實話告訴你,方琳是我炮友而已,更何況她還是自願的。」韓彬恣意翹起二郎腿,摸出一支煙點燃抽了起來,「誰讓陸妍這個女人說什麼都不肯給我,方琳又自己願意陪我開房,何樂而不為呢?」
南楓瞬間面容震怒,一把扯起他的衣領,生生把他拽了起來,「你這傢伙!可真夠渾的。在自己女朋友面前還說這番話,看看她都哭成什麼樣了?」
陸妍嬌小的身軀蜷縮在沙發一腳,眼框下的兩道淚跡就沒幹過。
「呵呵,虧你還是南城貴公子的朋友,行事這麼莽撞?」韓彬伸手撥了撥南楓抓著自己衣領的手指,沒撥開,怒意不由湧上心頭,「我告訴你,新中國成立以後就再沒通姦罪了,所以我犯法了?你手再不鬆開,小心我告你挑釁滋事罪!」
「錄口供期間早就說過不能抽煙,為了讓把你的香煙斷了,我們又在一文不值的人花費了至關重要的偵破時間,別忘了,賓客們還等著我把兇手捉拿歸案呢。」維約輕傲冷笑道,遂走到韓彬身側,食指優雅一彈,對方的煙頭瞬間消失於紛亂漂浮的灰燼之中,「所以,你算不算妨礙公務罪?」
韓彬頓時啞口無言。
腹黑,名不虛傳。
南楓笑了笑,抓他衣領的手向前一推,背撞沙發的韓彬難受地「咳」了一聲,當他抬起下巴本想整平被揉成一團的衣領時,雙眼的瞳孔瞬間放大——他直直地看見了貴公子嘴角劃出的一抹暗藏低笑,透露著輕傲、漠然,以及無需多言的不屑俯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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韓彬而後的口供維約沒有再聽取。
用於毀滅的話已經足夠了。
他轉而走到霜笙身邊,「二笙,你剛才說方琳陪你去過餐廳,可以帶我們去看看嗎?」
霜笙本來已安之若素的白皙面容,維約來了以後又不經意地閃出兩瓣緋紅,「好的。」她嬌滴滴地說道。
「哎!二約,人家那麼可愛你幹嘛叫她二笙!不會是因為我老喊你『二』,你心態不平了吧。」雨涵略有不滿問道。
「白痴。」
「你!」
「我叫她二笙是因為霜同音雙,而雙又等於二,至於你叫我的那根本就是無稽之談。」維約亦眼色複雜地看了雨涵一眼,與南楓當時簡直如出一轍,「倒是你。」
「我……我怎麼了!」
果然,與南楓不同的是,沒有幾個人能直視維約灼灼熾熱卻又瞬息萬變的眼神。不過如今,似乎又多了一個罌粟。
雨涵慌忙避開他的目光,欲言又止的表情顯然心虛了。
「因為景夏的出現,沒錯吧?」維約背對著她徑直走向門外餐廳,期間停下腳步向她清笑道,嘴沿卻勾出了看似略有邪佞的弧度,「你也別擔心,看得出景夏的確是讓你有了對暮雲感情的緊張感,不過她的出現於你而言,一切只是有驚無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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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貴公子,有什麼疑點嗎?」
來到方琳當時用餐的桌前,霜笙的位置在她右邊,二者都背向舞台。
柳謬命案發生后,警方即刻封鎖了現場,因此服務員沒清理桌面,一切如常。
方琳幾乎是沒怎麼吃東西,碗里只有一點點湯漬,筷子並排擺在右側,杯中紅酒仍有一半剩餘。
「嗯。」維約問道,「方琳慣用的是哪只手?」
這不是很明顯嗎……
毛勁本想開口回答,轉念一想,以約哥的觀察力不可能沒注意到方琳餐具的擺放方向在右,腹誹這個問題一定有玄機,還是不自作聰明說出來的好。
「好像是,唔……我也不太敢肯定了,我們背對舞台光線,昏暗中我沒注意到哎。」霜笙也注意到了這點,說著有些遲疑。
「答案是左手。」
「啊?為什麼……」
維約戴上辦案手套,從檢識人員的袋中拿出一個化妝包,「這個是方琳的包,裡面有一把小剪刀,你拿它來剪紙試試?」
毛勁猶豫不決地伸手,「約哥,不會有什麼陷阱吧……」
「沒有。」
毛勁:「……」要真的沒有幹嘛沒事拿它剪紙,還是叫我來!
「對我都有戒心了?」維約淡淡一笑,「放心,它的確有些所謂的玄機,不過不會讓你流一滴血的。」
「喔……不要我命就行。」毛勁直直地拿起剪刀,免不了心頭悸動。
「咔,咔!」
剪刀只是單純地把薄如蟬翼的紙片壓在中間,發出兩片刀刃互相碰撞的聲響。
「哎?怎麼剪不斷。」剪了半天紙片依舊完好無損,毛勁把它拿到眼前仔細觀察了一陣,「好像也看不出有什麼奇怪的地方啊……」
「你試著用左手來剪。」
毛勁聽從地換到左手,雖然左手的動作僵硬,姿勢也很彆扭,但剛才還能以柔克剛的紙現在幾乎不費吹灰之力地就輕鬆剪成兩半。
「這麼神奇的嗎!」毛勁不由大吃一驚。
兮倩淺笑著捏了捏維約手臂,「原來你是拿左撇子剪刀來逗他吶。」
「是呀,也是有他才會被逗到。」維約遂白了一眼毛勁,「作為一個警察連左撇子剪刀都不認識。由於人的左右手發力方向不同,刀刃卻有一個固定的朝向,因此就如普通剪刀用左手難以剪東西一樣,左撇子剪刀專門為慣用左手的人服務。」
望著他安適如常的神情,兮倩這才反應過來:「等等,化妝包里有小剪刀並不奇怪,但方琳的餐具擺在右側,用的卻是左撇子剪刀?」
「嗯,所以這就是疑點。」維約眼神驟起凌厲,「顯然,其中一個是有人在事後偽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