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初步的生意合作
李華梅聽了,又是一陣驚訝,他們這些海外移民,越是在海外待得久了,越是心慕天朝上國威儀,所以對大明朝的一些事,也時有了解,大明薊遼督師袁崇煥的事迹,在民間也多有言傳,所以她是聽說過的。
大明薊遼督師,這的的確確是一個大官,而且是天朝上國的大官,自然不是他們這般海外蕞爾小國可以相提並論的。
原來這位袁少爺,是原大明薊遼督師之子,怪不得會有這般眼界見識,李華梅覺得可以理解了。
「原來袁少爺竟是袁大督師後人,失敬失敬。」她重新起身,依著禮節施了一禮。
等她重新坐下,袁文弼又問:「那麼這生意的事,大姐姐怎麼說?」
李華梅心想,他既然是袁大督師後人,袁大督師冤屈而死,說不定後來朝廷還有平反昭雪的可能,若是能夠搭上他這條線,以後在朝中疏通一下,說不定朝貢的事還有轉機。
當然,做生意就是做生意,搞點投資可以,但不能把本錢都搭進去,何況她的資金也有限,不可能全部砸了進去,所以這生意可以做,但只能一步一步來,先探一探路。
想著她笑道:「袁少爺,不知你想要多少貨呢,這西洋火槍,火炮,都是稀罕東西,價格可不低啊。」
依著袁文弼的心思,這些東西自然是多多益善,但他也知道,路要一步一步走,不能一口吃成胖子,何況他現在也沒有這麼大財力,說起來他對現在莊子到底有多少家底都不清楚,還得問羅文定,不過肯定也不會太多。
沉吟一下,他說道:「火槍五百支,大炮五門,小炮二十門,炮船先來兩三艘,這樣可以嗎。」
李華梅聽得快要哭了,她問道:「袁少爺可知道這些東西的價格?」
袁文弼還真不知道,李華梅給他說道:「西洋的火槍,一桿起碼是二三十兩銀子,五百支就是上萬兩了,火炮小的一門數百兩銀子,大的數千兩銀子,至於炮船,少的也是萬兩銀子起步,好一些的十萬兩起步,袁少爺可以算一算這總價多少?」
袁文弼也不去算了,直接問道:「那大姐姐能夠提供多少呢?」
李華梅想了想,道:「火槍一兩百支我想問題不大,至於火炮,我也沒有譜,西洋番商那裡未必有存貨,我只能儘力而為,至於炮船,更不一定買得到,這一般要先到船塢訂製,起碼要等上一兩年的時間。」
袁文弼聽了,便道:「也罷,反正一切拜託大姐姐費心了,大姐姐請放心,只要東西到了,我都會要了,價格上也不會虧了大姐姐,即使雪鹽的價值不夠抵數,我也可以支付銀子。」
李華梅笑了笑,道:「是了,還不知道,袁少爺的這雪鹽,價格多少?」
袁文弼打聽了,現在墟市粗鹽的價格是每斤四文錢,這是私鹽價格,到了內地肯定還會更高一些,當然雪鹽的價格不能相提並論,這是奢侈品,他覺得起碼得提升十倍不算多吧,就算便宜點,那就算每斤三十文錢,以一擔一百二十斤計,一擔雪鹽差不多就是三兩六錢銀子。
當然這是賣給大姐姐的價格,若是賣給其它的人,他肯定還要更高的。
他說道:「一擔雪鹽三兩六錢銀子,大姐姐滿意嗎。」
李華梅一聽,心裡就樂了,對方這雪鹽的價格,簡直是白菜價。
這雪鹽看相著實不錯,品質優良,平民吃不起,但那些西洋番人應該捨得出大價錢購買的。
她點點頭,道:「這個價格當然可以,我先預定一千擔。」
一千擔,那就是三千六百兩銀子的生意,這位南洋女提督的魄力還是很大的,袁文弼歡喜道:「沒問題,若是大姐姐能夠在這裡多居留幾天,臨走時我想就可以先制出十幾擔給大姐姐。」
李華梅道:「是嗎,可是我在這裡好像還並沒有看到製鹽的工坊?」
袁文弼道:「馬上就會有了!」
這是一窮二白,剛剛起步啊?李華梅笑了笑,抿了幾口茶,沒說什麼了。
正在這裡說著,這時一個女侍衛進來,說莊子里派了人來,邀請提督去赴晚宴。
李華梅和袁文弼便結束了這次商談,出艙登上甲板,楊希恩還有莊子里來的孫康達等人,已經在那裡等候了,當即一行人就下了船,乘著小舢板渡到岸邊上岸,一路進了莊子,來到袁家府上赴宴。
袁文弼剛進了家門,迎面就見到袁若華走過來,扭住他耳朵就往後院走,一邊走一邊叱道:「臭小子,又去哪裡野了,這一跑出去就是一下午不見人,我看你是又皮痒痒了?」
袁文弼連連呼痛求饒,道:「我這不是去了大姐姐的船上參觀嗎。」
「哼,那南洋女提督的船上就這麼好玩,叫你都不回來?你去跟娘說吧!」
袁文弼拿這位野蠻姐姐實在沒辦法,英明神武的形象是徹底不指望了,乖乖的來到後院羅氏房間,好一陣裝痴賣萌,才哄得羅氏高興。
袁府的這頓晚宴還算豐盛,賓主盡歡,羅文定留李華梅,楊希恩一眾南洋使者宿於府上,李華梅則以不便打攪為由婉拒,羅文定便也沒有再強留,一直送一眾人出了庄堡。
在李華梅,楊希恩一眾人出堡之後,羅文定便命人關上堡門,懸起弔橋,又加派人手在四處巡查守夜,並派出暗哨,出堡去海邊盯防海上那艘大船的動靜。
這一系列動作,一旁的袁文弼看的清楚,心說這是把大姐姐當做賊來提防了啊,雖然他知道大姐姐是好人,不是倭寇海盜,但對羅文定的安排也沒有發表意見,對方做的也沒錯,防人之心不可無,在這亂世,小心一點總是好的。
送客之後,隨著羅文定回到府上,袁文弼說道:「望山叔,我有一件事,要跟望山叔商談一下。」
羅文定回頭看了他一眼,見到對方一臉認真的表情,心下詫異,在他心目中,袁文弼一直就是乖乖子,悶頭讀書的角色,對方的表現他也一向滿意,只是最近幾天好像一反常態,有點頑劣了?
「嗯,去屋裡說吧。」小孩子能有什麼事,他也沒怎麼在意。
兩人在羅文定的書房坐下,坐下之後,袁文弼又琢磨著說辭,看他一時沒開口,羅文定就問道:「文弼,你有什麼事要說啊。」
「望山叔,你覺得我們一直以來懸居這海外小島之上,會有什麼出路?」過了一會兒,袁文弼突然抬頭,問了一個似乎十分深奧的問題。
羅文定聽得一愣,道:「文弼,你怎麼會這麼問?」
袁文弼道:「望山叔,你別管,你回答我這個問題。」
羅文定神色古怪的瞅了對方一眼,心下多少有些感慨,文弼這是長大了啊,能夠問出這樣的問題。
「文弼,現在你只要好好靜心讀書就是,其它的雜事,不要去多想。」他說道。
袁文弼搖頭,道:「若是不能弄清這問題,又怎麼安下心來讀書!」
羅文定眉頭皺了皺,道:「聖人之書,便是出路。」
袁文弼道:「望山叔這話,怕是自欺欺人,可哄不了我。我家現在還是戴罪之身,不得參與科舉,這聖人之書的道路,卻是不通的。」
羅文定沉聲道:「督師一片碧血丹心,蒙冤而死,聖上終有一天會明白督師的好處,會給督師平反昭雪的。」
袁文弼撇撇嘴,哼了一聲道:「崇禎這個皇帝,志大才疏,剛愎自用,要想讓他認錯,那是不可能的。」
羅文定神色詫異的看了他一眼,臉色一沉道:「這樣大逆不道的話,你在外面不要亂說!」
袁文弼道:「我當然明白,在外面我不會說,但現在只有望山叔一人,我才說出來,難道我說的有錯嗎?望山叔你自己說,皇帝給父親平反昭雪的可能有多大?」
羅文定一時語塞,他未嘗不一直在等著這一天的到來,但一天天過去,等來的卻始終是失望,紫禁城的那位皇帝,似是把死去的督師,把他們全給忘了。
袁文弼接著道:「我從書上得知,各朝各代,都有氣數,周延續八百年,最終不免被秦而亡,而秦不過數十年,二世而亡,漢強盛,也不過四百餘年而亡,隋繼南北朝一統,卻也短短數十年二世而亡,唐強盛,國祚依舊不過三百年,宋偏安,依舊三百年而亡,蠻元竊據中原,短短百年而亡,而本朝太祖,南京定鼎立國,至今也快三百年了!」
羅文定愕然的看著面前的垂髫童子,稚嫩的童聲,說出來的卻是大逆不道的誅心之言,給他一種錯亂的幻覺。
「望山叔應該明白,現在已經是亂世,文弼從書中讀史,得出一個看法,在這亂世,皇帝靠不住,王公大臣靠不住,官府胥吏靠不住,能靠住的,只有我們自己,望山叔你說是不是?」袁文弼接著道。
羅文定機械的點頭,他現在已經有點摸不清對方套路了,你小子到底想說啥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