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67章 回護之燦若煙火
不過這個老頭子卻真個是厲害的。許太醫當時隻要陸暖伊用藥膳不讓她喝直接成品的藥液不過是因為怕傷及陸暖伊的根本，到時候反倒是起了反效果就不好了。可是這個老頭子卻敢這樣做，並且他用的藥無一不是大毒之物，偏偏綜合在一起卻剛好形成隱秘的平衡。
隻不過，陸暖伊看了他熬藥的過程就毛骨悚然，不但有蠍子、蜈蚣、毒蛇、毒蛤蟆、螞蟻、蜘蛛，還有奇怪的礦石和一些奇怪的藥草，要知道陸暖伊經過單於澤那麽一嚇對蛇這種生物簡直不能稱之為心理陰影而是直接過敏了的。
因此，老頭子親手把藥端過來的時候，陸暖伊整張臉已經成了苦菜花的樣子。她眼兒忽閃忽閃，目光遊移不定，分明是想著怎麽躲了這碗恐怖的藥。
隻是老頭子逼視的看著她，像是她不喝他的脾氣就隨時都要爆炸。
嶽冉晨這個時候已經醒過來了，這個男人俊眉微蹙，眼睛裏麵的愁緒滿到要溢出來，眼中的神色有點像可憐巴巴的小狗，他的衣服還沒有整理，上麵擦破了好幾處，臉上也還沾著灰塵，手上和臉上細微的傷痕都還沒有隱去。嶽冉晨擺明了就是要用苦肉計。明擺著就是傳達一個意思，我這麽艱難才把這個破老頭請回來，你總不好意思不喝吧？
就連嶽冉嫣美麗的雙眸螢光湛湛都一直在瞧著她。
陸暖伊扭曲的從老頭的手裏接過那碗藥，一閉眼一口氣直接就往嘴裏灌，還好不燙。等到喝完了，除了氣味有些難聞，其實味道還是可以忍受的，而且老頭從衣服的袋子裏麵掏出好幾樣東西，一樣是蜜餞，粒粒晶瑩飽滿，透著玉澤，甜香撲鼻。陸暖伊吃了一顆壓下了嘴裏的苦味。
牛肉幹都是一些肉糜子一樣的絲絮模樣，軟軟的特別容易下口，多吃幾口嘴裏的異味也消失了。最後還從衣服裏麵掏出一個杏子遞給陸暖伊，正好把嘴裏的氣味全部都清一下。
陸暖伊今次覺得她就像是被長輩寵溺的那個孩子，頓時覺得甜絲絲的。陸暖伊順帶在心裏損了一嚇陸雪華，老陸就是不會養孩子的主。這是陸暖伊在腦子裏麵對他的想法。
從到這裏，陸暖伊可以說今次才感受到這種被長輩寵溺的感覺。老陸不提了，女兒又不是他手裏的兵，他雖然心裏在乎子女，隻可惜，這位不是心思細膩的主，大夫人對她的關心再如何也是有限度的。三個哥哥大哥太直接，讓他去揍欺負她的人行，讓他了解陸暖伊好難，二哥會關心，但是年紀沒差太多，談不上寵。三哥和她年齡好接近，也就是一種同齡人的相處了。
而這個寵就像是老爺爺無條件的溺愛自己的孫子的那種感覺。有一種溫暖到不行的東西衝擊著陸暖伊的整個思緒。
隻是，陸暖伊轉瞬又想到，他身上備著的東西這麽齊全，隻怕是他的親人當中有個久病之人，因此才會在身上隨時收著這些東西，好哄鬧情緒的那位罷了。
這麽想陸暖伊的臉上就如染上了醉態，哪兩坨紅暈就消不下去。因為她現在就是鬧脾氣的那位，這樣鬧脾氣其實挺幼稚的。
“下次你乖乖的喝藥，我就給你帶更好吃的東西。”
這種寵溺的口氣，絕對是哄小孩子的，可是她陸暖伊不是小孩子，混蛋。陸暖伊聽見老人家這樣說有點別扭了。
嶽冉晨難得看見陸暖伊臉上露出這樣的神態，嶽冉晨眼睛彎成了天上的月亮，張嘴一笑，露出一嘴燦若碎星的白牙。此時他身上暗黑的氣息斂去，純然就是男人看見心愛的女人偶爾憋悶的時候的表情會覺得心裏有一種惡劣的快意一樣。這眼神裏麵都帶著一點調皮。
陸暖伊卻是沒有錯過他臉上的表情的。這樣的嶽冉晨讓她覺得散發著微微的柔和的光，就如晨曦中走出的神子，或者是晨露滴在清香的草地上。讓人很想用手抓住他的臉，可是等他小開之後魅力綻放到極致，卻又不忍去抓他的臉了。
嶽冉晨的臉還是那張臉，隻不過是表情和眼神有了變化，卻讓他從魔子那樣想要魅惑眾生的模樣，雖俊美卻淩厲到變成如今這般招人的樣子了。
陸暖伊臉上的紅暈點綴在梨花一樣白嫩嬌軟的臉上顯得越發的明顯了。
陸暖扭頭眼睛如同兩顆紫葡萄帶著靈氣的看著老頭子說：“你說的，那我以後乖乖吃藥。”
陸暖伊帶著一些扭捏又含著更多期待的樣子，讓老頭子的心都軟成了水泡泡，老頭子的臉上都笑成了菊花臉，果然是哪個人的女兒，連喝藥的樣子都這般相像。
隻這一下陸暖伊卻是看出了問題，她瞅著老頭子忽然開口說道：“其實，你沒有這麽老的。”
老頭子臉上的笑臉一下子收起來了，還在他自己的連桑摸過來摸過去的。
那天家的兩兄妹也是看著他的臉直瞅，隻是就連嶽冉晨也沒有看出一星半點的不對勁，不像是易容的樣子。
陸暖伊很認真的說道：“因為你的眼睛實在是太好看，含情的雙眼卻和滿臉皺紋搭配在一起實在是很煞風景的一件事情。”
老頭子悠忽的一變臉就連頭發的顏色都變成了青絲縷縷，把陸暖伊他們卻是瞬間鎮住了。
含情的眼，柔美的輪廓，謫仙一樣的氣質，身上還散發著清冷的氣息。當真是和原來的模樣差著十萬八千裏的。如果不是陸暖伊正好猜中，他們恐怕還無緣看見他的真麵目的。
隻聽他的聲音都變了，他醇和的聲音在這一方空間響起，他道：“卻是我想的不周全，眼睛是心靈的窗戶，從眼睛也是可以看出年齡的，恐怕你不止是覺得眼睛太漂亮才會發現，而是我扮的太老，而眼睛卻沒有達到那個年紀吧。”
這男子雖是問她，實際上自己卻是已經有肯定的答案了。
陸暖伊瞧著他道：“沒錯。你眼睛裏麵是透著一種對生命的熱情還有朝氣的。老人難免總帶有一種暮氣沉沉。”
這男子打趣的看著陸暖伊問道：“那你且猜一猜我今年有多大呢？”
陸暖伊仔細的端詳了他一陣卻道：“這個我卻是猜不出來的。”
男子笑，陸暖伊卻又道：“我隻知你認識我娘，總應該是過了三十了。”
那男子眼中卻閃過一抹燦若流火的笑，有些東西很快的在他的眼睛裏麵滑過，卻偏偏叫人看不真切那是什麽，他歎息一般的說：“卻是還差著兩年才三十的。”
嶽冉晨驚呼道：“怎麽可能？”
嶽冉嫣也是一臉不敢置信的模樣。男子卻依舊隻是歎息一樣的說道：“本來就是。我一直扮的就是我師父的模樣，不想今日倒是被你們發現了。”
陸暖伊問道：“那你師父呢？”
男子道：“師父已經活了三百來歲，走的時候也算安詳。”
陸暖伊這下算是明白了，感情他那位師父是已經離開人世了，隻是能活三百多歲估計是因為練武突破了許多極限吧。
嶽冉晨卻驚呼道：“想不到傳說竟然是真的，真的有人能活到三百多歲嗎？”
一邊說著眼中還升起了一種熱切的東西，那是對長生不老的渴望。也不怪嶽冉晨會這樣，而是很多人都會這樣。
男子也見多了這樣的人，因此隻是淡淡的說道：“自然是真的，有許多武林中的老前輩都可以活很久，久到他們可以親眼看見朝堂的交替，我師父本就醫術高深，於醫術一道又有所成，自然能活那麽長久的。”
嶽冉晨聽他這樣一說眼中的熱切之色卻是消退下去了，這世上不會有不用付出就可以得到的好事的。
如此，那男子卻是每日都來山莊幫陸暖伊針灸熬藥弄藥膳，不過最讓陸暖伊滿意的就是那藥膳沒有許太醫讓啊廚娘準備的那麽恐怖。
陸暖伊當時就眼巴巴的看著他道：“你真厲害。”
那人笑道：“那是當然。”
陸暖伊又道：“你還沒說你叫什麽名字。”
那人看著陸暖伊的臉又開始失神，他從看見陸暖伊開始就是這模樣，隻是嶽冉晨卻也沒有辦法生氣。隻因那神態不是愛慕也不是迷醉，隻是單純的透過陸暖伊這張臉在想別人吧。他想了一下，不用別人開口就道：“你還是叫我雲叔叔吧。”
陸暖伊死死的瞪著他，她的表情都要龜裂了，她看著他道：“你才二十八，你讓我叫你叔叔！”
陸暖伊覺得好吃虧，考慮了半晌怎麽得出這麽個結果，總覺得有什麽地方不對勁。
陸暖伊明晃晃的眼忽然看著他道：“說，你十幾年前是不是救活了那個人。”
這句話忽然爆出來是顯得有些莫名其妙的，可是那個人的反應卻更加的微妙，之間他謫仙的氣質因為他大張得眼還有張開的大大的嘴給破壞的幹幹淨淨的。那男子這樣的表情都被陸暖伊給捕捉到了，他一回過神來還敢在那裏說：“沒有，絕對沒有。”
陸暖伊眼睛死死的瞪了他一眼道：“沒有才怪。”
那個姓雲的臉上已經開始出現一種焦急的神色了。
他也沒管嶽冉晨，拉著陸暖伊的手就往外麵帶，不過被嶽冉晨擋下了。
姓雲的這下子脾氣上來了說道：“你幹什麽？我們要說私事。”
嶽冉晨看著姓雲的撇嘴道：“不就是你救活了她娘嗎？你表現的那麽明顯大家都知道了有什麽可藏著的。”
姓雲的這下子鬱悶死了，他眼睛水汪汪出現一種煙澤，陸暖伊那種眼皮直跳的感覺更加的嚴重了，她瞅著眼前這個人道：“說，你為什麽要我叫你叔叔，你和我娘是不是……”
陸暖伊尾音拖得很長，可見她其實也僅僅是猜測，沒想到他的臉卻騰地一下子就紅了，這根本就是默認。
陸暖伊歎了口氣道：“那我娘現在到底怎麽樣了？”
姓雲的道：“她很好，什麽都記得的。最初的五年身體很是糟糕，後來慢慢的調養，到第七年的時候已無大礙，隻是將軍府她卻是不願意回去了，其實她曾經偷偷的去看過你一次，後來就不再去了，也曾偷偷的去遠遠的看過她以前喜歡的男子。隻是那時他已經成親了，妻妾成群，卻似乎沒心了，你娘說他們都走不回最初所以不用再見。以後……我漸漸的長大……”
說到這裏姓雲的停了一下。嶽冉晨和嶽冉嫣什麽都不記得說了，這個大夫很口味真重。隻是陸暖伊卻依然冷靜的看著他，其實她心裏再計算，據說她娘是二十歲生下她的然後幾個月就死了，她今年十七，那她那個娘應該是三十七，和眼前這個男人整整差著九歲。
等到陸暖伊腦子裏麵換算清楚之後，她也變成和嶽冉晨還有嶽冉嫣一樣的表情，這個真的不行，好懸。
姓雲的可憐兮兮的看了陸暖伊一眼，直把陸暖伊看的往後麵退了一步。
陸暖伊看著姓雲的說：“你想怎樣，不要用那種眼神看我。”
說實話他長成這樣還用那樣的眼神看著她，陸暖伊會產生一種莫名的罪惡感，所以長成這樣簡直就是一種罪過。陸暖伊卻不想想其實她也是一個罪過。
姓雲的可憐兮兮的看著陸暖伊說道：“你可不可以不要把她還活著的消息說出去。”
陸暖伊猛點頭的說：“我讚成。”
她腦袋有問題才說出去，說出去想想陸雪華以往的莽夫行徑，誰知道會鬧出什麽事情來。而且話說眼前這位太小了，她叫不出天殺的後爹兩個字，叫叔叔都得扛著滾滾而來的壓力。
姓雲的臉上的表情這才舒展開來。
隻是姓雲的看著嶽冉晨還有嶽冉嫣就又是另外一個表情了。
他的表情一下子就變得寒氣深重的道：“你們若是幹說出去，我也定當對你們不客氣的。”
嶽冉晨和嶽冉嫣卻真個感受到那種冷到心尖的感覺，就像下一刻眼前這個人就能隨時的取了他們的性命一般。
這也就是像他這樣的大夫讓人害怕的原因，醫術到了極致是救人還是殺人全部都在他的一念之間。
嶽冉晨的眼一下子冷了下來，他不接受這樣的威脅，一瞬間戾氣橫生，這是他這麽多年處在上位者的本能，改不了也不會改。可是當他看見陸暖伊的時候他的眼一下子就軟了下來。現在還需要他救陸暖伊，這口氣他暫且忍下。
本來那姓雲的看見他的眼色有些冷，可是等他發現這個男人看著陸暖伊的時候神色微妙的轉變他的眼神這才算是好看起來。
在陸暖伊的心中她是以為這個娘親死了的，既然她沒死，那也是被這個人救活的，所以她的命就是他的，也正好是和陸家脫離了關係。陸暖伊知道這個娘大約從來都沒有喜歡過陸雪華，陸暖伊想著要是她處在當時那樣的環境也不會喜歡陸雪華的。所以，這件事情也就這麽罷了。唯一讓陸暖伊沒有想到的是她隻是那一刻的感覺太敏銳了，所以胡亂問的，眼前這個男人完全可以不說的，可是他就是偏偏說了。
陸暖伊疑惑的看著他，為什麽明明知道這裏不止是她卻還要說出來，這分明就是想讓人知道又不想讓人知道。陸暖伊看著他的神色猜想著，或許是因為年紀的關係。他們幽居在山穀，完全可以不用理會世俗。可是陸暖伊的娘親比他整整的打了九歲，這個是事實。年紀大的那個不管是男的還是女的，心裏都會不安的。但是，年紀小的估計也會擔心。
所以，他想讓人知道他有一個心愛的女子，可是又不想讓這件事情傳開來，給那個女子造成壓力。
姓雲的看著陸暖伊道：“有時間的話你去看看她，她心中還是念著你的，隻是不想牽扯那些前塵往事罷了。”
陸暖伊淡淡的道：“這個以後再說。”
人心都是肉長的，他說她的娘親還念著她，可是那個時候為什麽不把她一起帶走呢？陸暖伊沒有辦法阻止自己心中存在的這種怨念，她甚至會想要是當初她把陸暖伊帶走，那她就不會遇到冷笛，就不會死，她也不會來到這個地方，也不會遇到這幾個孽債一樣的男人，也不會要受這許多折磨。
這樣想著陸暖伊其實眼圈有點紅，她真個是不喜歡她，不想見她了。
姓雲的看著陸暖伊的樣子，恐怕也隻是以為她是因為她娘拋下她才生氣的，因為她明明好了也不去找她才生氣的。可是他哪裏會知道陸暖伊的腦子裏麵一下子就轉過這麽多的念頭。姓雲的剛好想用手拍拍她的肩膀，誰知道嶽冉晨卻一下子把她攬進了懷裏，還一個勁的輕聲念叨著：“沒事，有我在，有什麽我都幫你撐著。”
陸暖伊這回卻是沒有推開嶽冉晨，隻是呆呆的看著他，他的眼神燦若煙火，陸暖伊卻因為有人安慰眼角更加的濕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