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2|第132章
第132章
顧青竹的馬車從祁家出去, 紅渠一路戰戰兢兢,不住往馬車外頭看, 顧青竹被她看的有些煩,問道:
「你看來看去的, 看出什麼來沒有?」
紅渠放下車帘子:「我在看有沒有追兵過來。」
顧青竹無語:「什麼追兵?我們成什麼了?」
「小姐您不知道, 大戶人家對這些事兒可講究著呢, 三小姐在賀家, 簡直就跟被關起來似的, 我那天聽小翠說起的,賀家把三小姐當犯人似的看管。」
紅渠一輩子沒怎麼見過大場面,聽了賀家怎麼對顧玉瑤的, 就在那裡擔心是不是所有的侯府都那樣。
「反正我瞧著侯夫人似乎也不太友善的樣子。」紅渠雖沒見過世面, 可也懂看臉色, 侯夫人雖說表面上和氣的很, 但有時候看自家小姐的目光,透著嫌棄。
顧青竹抿唇無語, 並不想與紅渠深入探討這個話題, 只提醒一句:「你知道侯夫人不友善, 那你就避著些,沒事兒被湊到她跟前兒去, 聽到沒有?」
紅渠算是顧青竹上輩子的遺憾,因為自己能力不足, 沒有將紅渠保護好, 讓她落得那樣凄慘的下場, 如果上一世顧青竹也跟這一世一樣強勢,不想討好雲氏,沒有掉以輕心的話,紅渠應該不會有事。
「哦,知道了。」紅渠覺得自家小姐根本就沒聽懂她的意思,她是想讓小姐當心著些,可怎麼小姐還反過來讓她當心呢。
馬車停靠在仁恩堂外,紅渠搬了一箱子的喜堂下來,昀生悶悶不樂的撐著腦袋在櫃檯上,良甫倒是忙前忙后的,又是碾葯又是抓藥,看見顧青竹和紅渠,良甫放下手裡東西,迎上前來:
「先生怎麼現在就來了。成親也不多歇息兩日。」
顧青竹笑了笑,與往常並無二致:「成親有什麼好歇的。這兩天看病的人多嗎?」
「不算太多吧。」良甫接過紅渠遞過來的喜糖,笑著問話:「先生莫不是擔心醫館里,你就放心回去吧,我與昀生對付尋常病症沒有問題的。」
顧青竹看向昀生,見他還站著櫃檯後頭,倒不再撐著腦袋了,就站在櫃檯后痴痴的望著顧青竹,可顧青竹一看向他,他又飛快將頭低下,假裝自己好像很忙碌一樣。
紅渠給他送糖去,昀生也只是淡淡點了點頭,讓紅渠把糖放在一旁。紅渠說了聲『莫名其妙』,回到顧青竹身邊。
顧青竹剛坐下,準備理一理這兩天的藥方子,看看都開了什麼葯,外頭進來一名小廝,看著有點面熟,良甫問:
「你是看病還是抓藥?」
那小廝賠笑了一下,走到顧青竹面前,恭恭敬敬的行禮說道:「小的是來找顧先生的,我家公子想與顧先生在茶樓一敘。」
顧青竹抬頭看他,隱約有點印象,那小廝見顧青竹目露疑惑,趕忙自行解答:「先生,您不記得我了,我是宋記米糧鋪子的夥計啊。您之前去過,咱們見過兩面的。」
「宋記……」顧青竹將手裡的東西放下,起身問道:「你是宋新成派來的?」
小廝點頭:「是,正是我家東家派小的來的。我家東家現在已經在南邊兒那個茶樓里等著先生了。」
顧青竹想了想,紅渠在旁邊拉扯顧青竹的衣袖,似乎想提醒她什麼,顧青竹恍若未見,對那小廝道:「我知道了,你回去吧,我收拾一下便過去。」
小廝離開以後,紅渠攔著顧青竹身前:「小姐,不能去。」
情急之下,紅渠直接喚顧青竹做小姐了,連自己都沒意識到有什麼問題。因為這事兒太大了,小姐剛剛嫁人第四天,未經許可出門本就不對,還出門見其他男子,若是被其他人看見了,那小姐真是跳進黃河都洗不清了,萬一傳出什麼不好的污言穢語,可不是鬧著玩兒的。
顧青竹見紅渠阻攔,心中也稍微疑惑了一番,她在與祁暄成親之前,讓顧青學給宋新成捎過一封信,然後宋新成也沒什麼特別反應,顧青竹以為他是想徹底把她從生命里抹去,所以雖然心存抱歉,卻也沒再去招惹他。
沒想到今天他居然主動派人來找她,只不知是為了什麼,不管怎麼樣,見他一見,當面把話說清楚,再向他道歉一番,總能緩解顧青竹心中的愧疚。
至於紅渠擔心的那些,顧青竹暫時還沒有想到,她是問心無愧的就成。
稍微收拾了一番,顧青竹便不理紅渠的阻攔,往南邊的茶樓去。
茶樓的夥計見了她,顧青竹說了名字,夥計就將她帶到二樓雅間去了,雅間里,宋新成一個人坐了一整面,抱著個茶壺喝,看見顧青竹,他下意識放下茶壺,從座位上站了起來。
這是兩人退婚以後,第一次見面,宋新成似乎清減了些,但仍舊肥壯,臉上帶著些憔悴,請顧青竹入座。
顧青竹坐下以後,宋新成忙忙碌碌的讓夥計上新茶,上新點心,忙活一陣,沒什麼好忙了,才低著頭坐下,緊張的直擦汗。
顧青竹拿起茶杯喝了一口,放下問道:
「這些天過得好嗎?」
宋新成一愣,緩緩抬頭,與顧青竹對視一眼后,又飛快轉過目光,輕輕點了點頭算是回答。
他的緊張讓顧青竹也稍微覺得情況有些尷尬,若是她不說話,情況只會越來越尷尬,所以顧青竹又問:「那個……最近家裡生意好嗎?」
宋新成抿唇,再次點頭。
單方面的問題將雅間內的尷尬氣氛推到了頂點,顧青竹一個人實在唱不了一台戲,宋新成不說話,她也難推測他的心情。
兩人乾脆都沉默了,好一會兒以後,宋新成才幹咳一聲:
「你,你過得好嗎?」頓了頓:「他,他有沒有欺負你?」
接連兩個問題,讓顧青竹深吸一口氣:「過得還成。他沒欺負我。」
宋新成聽到顧青竹的回答,緩緩抬頭,終於敢將目光與顧青竹對視了,盯著顧青竹看了好一會兒,宋新成又道:
「我,剛才在街上看見你的馬車了,覺得你清減了些,便讓阿旺去請你過來喝茶。便是想問你過得如何的。」
宋新成本就是害羞靦腆之人,他能在顧青竹面前說出這麼多話,已經屬於不容易了。
顧青竹對他並沒有太多期待,腦中想著該怎麼與他說起那個話題,她想跟他道個歉。
可還沒張口,就見宋新成忽然站起身,直挺挺的對顧青竹鞠了個躬:
「對不起,是我不好。請你原諒我。」
顧青竹一愣:「你這是做什麼?快起來。」
宋新成弓著腰,維持道歉的姿態:「我,是我自私自利,枉顧我們兩人之間的約定,擅自提出退婚,將你陷入兩難之中,明知道那個人不是什麼善茬兒,卻還放任你去嫁給他,我是混蛋,我不是人,求你原諒我。」
事態的發展讓顧青竹十分意外,她怎麼也沒有想到,先道歉的居然是宋新成。明明是她和祁暄做錯了不是嗎?這人未免也太憨厚了,將一切罪狀攬到自己身上。
「你先起來吧。」顧青竹走過去將宋新成扶起來,讓他坐下。
宋新成羞愧不已,顧青竹看他這樣,突然有些好奇:「你與我一五一十的把那天晚上發生的事情告訴我。我一直都沒有機會問你,為什麼我們前天說的好好的,不過一個晚上你就變卦了。」
宋新成深吸一口氣:「唉,是我膽小如鼠,那天你走了之後,他就去了我府里,將我府中所有的產業全都擺放在檯面上,當著我爹娘的面,逼迫我,若我不與你退婚,他便將我宋家所用的產業全都封掉,還要將我們宋家逐出京城。我,我沒辦法,我爹娘已然老了,再經不起折騰,若離開京城,只怕就沒有活頭了。我當時只想著抱住家業,便答應了他的要求,第二天一早去退婚。」
果然如此。祁暄黃雀在後,在她以為修復了和宋新成的關係之後,就上門威脅,宋新成是宋家二房,家裡只有一些產業維生,沒有官爵,祁暄當然能做到將他家業全毀,再將他宋家二房逐出京城。
「青竹,是我沒用,你怪我也是應該的。」
宋新成情緒十分低落。
顧青竹卻沒有太大感覺,安慰道:「我不怪你,真的。任誰都會這麼選擇的。你沒有做錯任何事,錯的是我和祁暄,我明知自己有麻煩,卻還不顧一切去招惹你,祁暄明知你我有婚約,還對你做出這樣的逼迫行為,我一直想找機會與你當面道歉。」
宋新成連連搖手:「不不不,你沒有錯,錯的是我。你不必跟我道歉。是我害的你淪為京城笑柄,是我立場不堅定,是我騙了你啊。」
顧青竹幽幽一嘆:「好了,別說了。這件事就到此為止吧。你只要記住,我不怪你,你也並沒有什麼錯,是我連累你遭逢此難的,你千萬不要自責。祁暄不是個好惹的人,你今後看見他,繞路走便是。」
宋新成一副快要哭出來的表情,對顧青竹問:「那,那今後我們還有機會再見面嗎?」
顧青竹猶豫后搖頭:「最好還是不要見了。對誰都不好。我如今既已嫁入祁家,便是祁家婦,你忘了我,重新找個能夠與你陪伴一生的好女人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