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4|第124章
第124章
成親第三日, 按照慣例是要回門的。
上一世顧青竹是一個人回門的,祁暄從成親當晚消失之後, 就一直沒有出現過,祁正陽派出上百人也沒能在她回門前將祁暄找回來, 祁正陽曾提出他一人代替他們去顧家細說分明, 被顧青竹拒絕了, 當時她覺得, 本就是自己強求嫁給祁暄的, 祁暄有所不願合情合理,她不要祁正陽為她在這種小事上撐腰,便一力攬過責任, 帶著祁家的禮品, 獨身一人回到顧家。
她孤身回門的事情, 當了好長時間人們茶餘飯後的談資, 但顧青竹不在乎,她既然得到了自己想得到的, 那勢必要付出更多艱辛。
而這一世, 雖然祁暄陪同, 可顧青竹還寧願自己一個人。
他們坐在馬車裡,顧青竹往旁邊祁暄看了看, 脖子上的兩道抓痕委實刺眼,這是昨天下午祁暄胡鬧的時候, 被顧青竹抓的, 這傷痕看起來特別曖昧, 讓人不禁浮想聯翩。
馬車抵達顧家門前,顧知遠早早就收到信兒,在門口親迎。馬車停了之後,顧青學便笑吟吟的去給他們牽馬,然後站在馬車旁邊,等著祁暄和顧青竹下車。
祁暄掀開車帘子,看見顧青學,顧青學稍稍猶豫后,爽快的對祁暄喊了一聲:「姐夫好。」
這一聲『姐夫』喚的祁暄心裡那個熨燙服帖呀,跳下馬車,旋身去扶車裡的顧青竹,顧青竹走出馬車,本來想扶著顧青學的,可剛一伸手,就被祁暄截住,放到他自己手上。
扶著顧青竹下馬車,走上顧家門前的台階,看到顧知遠,兩人對他行禮,顧玉瑤今天居然也回來了,帶著賀平舟一起,幾人見禮后,顧知遠笑著將他們迎進門,直接領去了陳氏的松鶴園。
祁暄將禮品奉上,被請入座,顧知遠看著那些不斷搬進來的禮品,客氣道:
「你們回來就成了,何必帶這麼多禮品。」
祁暄看向顧青竹,抓住她的一隻手,含情脈脈道:「這裡是青竹的娘家,該當如此的。」
顧青竹暗自摳了一下祁暄的手掌心,讓他注意些。
顧知遠見他們兩人這小動作,女兒一臉嬌羞,便知女婿對她很好,這兩天,顧知遠的情緒總是很低落,自從被青竹當面說了那麼多以後,他確實陷入了深深的迷茫當中。
開始的時候,心裡被憤怒所佔據,可後來冷靜下來,就覺得青竹有些話說的很在理。尤其是他對沈氏,確實不該心懷怨恨,沈氏雖然強勢,可她替他把一切都安排妥當,他不該只看到沈氏的粗俗無禮,應該看她最後做的事情。
顧玉瑤和賀平舟坐在一起,她的肚子已經稍微有點顯懷,今兒她是借了顧青竹要回門的借口讓段氏同意她回來一趟的,在崇敬侯府學規矩的日子太難熬了,每每想到這裡,顧玉瑤簡直想哭,若是平日里也就算了,現在她還挺著肚子,雖然沒有讓她做什麼臟活兒累活兒,可是每天學站姿,走姿,甚至學女戒,女德,這些課程實在太枯燥乏味了。
好不容易回來了,想看看顧青竹是個什麼狀態,她這樣的出身,嫁去武安侯府,應該不會比她好才對,武安侯府的規矩定然比崇敬侯府還要大,就算她有武安侯世子的喜歡,可武安侯夫婦應該也不容她吧,可現在看來,顧青竹這鮮亮滋潤的樣子,哪裡有半點不如意。
武安侯世子也是,滿心滿眼都是顧青竹,一眼都不肯落下,反觀她的相公賀平舟,別說與她含情脈脈的對視了,現在就連扶都不願意扶她一把,兩人坐在一起,他總把身子靠向另一邊,生怕與她有什麼接觸似的。
幾人在廳中說了會兒話,顧知遠提出讓顧青學帶祁暄去書房裡坐坐,讓顧青竹等女孩兒家在陳氏這裡湊著說說私房話。
顧青學自告奮勇給祁暄帶路,祁暄捏了下顧青竹的手,才起身跟著顧青學和顧衡之往書房去,顧知遠再請賀平舟一同前往。
男人們都去了書房,留下陳氏,顧青竹和顧玉瑤姐妹,吳嬤嬤在旁邊伺候,陳氏的目光落在顧青竹身上,低聲問道:
「世子對你好嗎?」
顧青竹看了一眼面無表情的顧玉瑤,與陳氏淺淺一笑:「挺好的。」
陳氏放心點頭:「我說什麼來著,祁世子看著便是人中龍鳳,他既喜歡你,便一定會對你好的。現在還覺得後悔嗎?」
顧青竹知道陳氏的意思是,當初她不肯嫁給祁暄,想要嫁給宋新成,現在看祁暄對她不錯,可後悔當初的不肯嫁。
她和祁暄的事情,外人不懂,顧青竹也沒法解釋,只笑了笑,作為回答,陳氏只當她是初經人事,害羞了,便不再追問。
顧玉瑤從旁開口:
「姐姐嫁了這麼好的一個人家,怎麼還會後悔呢。倒是妹妹我,現在過得是水深火熱的日子,想後悔都來不及了。」
顧青竹和陳氏看向她,忽然門外人影一閃,賀平舟從外面走進來,對陳氏拱手行禮,然後看了一眼顧玉瑤,走到他原來坐的位置上將遺落在位置上的扇套拿了就走。
顧玉瑤暗道一聲倒霉,也不知賀平舟聽沒聽見她剛才的話。
當著娘家人的面說婆家的不是,這是長舌婦才有的行為。
陳氏將這情況看在眼中,幽幽一嘆:「你呀,有時候說話得注意些。口無遮攔,對你沒有好處。」
顧玉瑤心中本就七上八下,聽到陳氏的當面責備,心下更是生氣,語氣不覺急躁起來:
「老夫人為何只怪我一人。賀家對我確實不好嘛,難不成他們對我不好,我還要忍氣吞聲,對外面說他們對我好不成?」
「不是不讓你說,是讓你看時候說,而且賀家對你如何不好了?我聽說侯夫人還特地從宮中請了個教習嬤嬤回去教你規矩,你身邊伺候的人雖然被打發了回來,可侯夫人不也重新給你安排了幾個婢女伺候你嗎?說話和做事都不能太刻薄,人得識時務和講道理。」
陳氏對顧玉瑤說話並沒有客氣,這孩子從小跟著秦氏後頭,書是讀了些,可道理卻不明白,不知道因時制宜,遇事只會發牢騷和發脾氣,卻不反省自身,這樣的性格在家裡有父母寵著,還看不出問題,可現在她在旁人家過日子,若不明白道理,吃虧的只能是她自己。
對於陳氏的苦口婆心,顧玉瑤並不理解,覺得陳氏也在欺負她,內外夾擊之下,眼睛都紅了:
「我怎麼不識時務,不講道理?若是我娘還在,她定不會讓我受這份委屈的。賀家哪裡是對我好,分明就是從宮裡找了個催命鬼來跟我催命來了。全府上下,就連那七八歲的小姐都沒要宮裡的教習嬤嬤來教規矩,怎的偏到我這兒,他們就要我學規矩了?我這身子重,每天都給訓,老夫人就不能體諒體諒我的困難嘛。」
顧玉瑤說著說著就哭了起來,陳氏縱然再有理,也是說不出來了,這孩子性格已然如此,再責備她也沒用,只能靠她自己想明白。
「你知道請一個宮裡的教習嬤嬤回府要花多少銀子嗎?」顧青竹一邊喝茶,一邊對哭哭啼啼的顧玉瑤問道。
顧玉瑤吸了吸鼻子,不想跟顧青竹說話,顧青竹喝了口茶后,兀自說道:「宮裡教習嬤嬤的月奉,每月三百兩紋銀,教你那嬤嬤頭上戴的是銀角,屬於頂級教習嬤嬤,月奉更甚,崇敬侯府要請她出宮,就必須先打點廷尉司,內務府,還需徵得宮中貴人的許可,這項開銷不會小,再請她出宮,得比宮中的俸祿更高,府里還要專門給這位教習嬤嬤開院住下,你覺得賀家花這麼大價錢,就是為了作弄你,催你命嗎?」
顧青竹放下手裡的杯子,好整以暇的說道:
「若真想作弄你,崔你命,有的是方法,犯不著費這麼大勁兒。我要是你,就好好跟那嬤嬤學規矩,宮中教習嬤嬤能教的東西太多了,只要你想學,她什麼都能教,你大著肚子,多學一些,對孩子也是好的,自怨自艾並不能給你的生活帶來任何改變。」
這麼一長串的話說出來,顧玉瑤也忘記哭了,眉頭緊蹙,盯著顧青竹那雲淡風輕的臉上,似乎想在她臉上看到一些嘲諷與幸災樂禍,顧青竹是在開解她嗎?以這種方式?
陳氏也愣了愣,與一旁的吳嬤嬤對視一眼,沒想到青竹對宮中教習嬤嬤的事情都知之甚詳。
顧玉瑤沉默了一會兒,低下頭,語氣仍舊有些憤恨:「哼,你說的簡單,若讓你在賀家那種壓抑的環境里生活,你就不會這麼說了。」
其實顧玉瑤也知道自己說了氣話,可她就是氣不過,這樣的生活跟她婚前設想的簡直天差地遠,她是想嫁去賀家當少夫人的,可賀家現在把她當成一個什麼都不懂的白痴,處處嫌棄她。
「世上哪有那麼多如果,你既然已經嫁去了賀家,那就得融入賀家,一味的逃避與拒絕,最終難受的只會是你,又不是旁人。」
顧青竹最後說一句,至於顧玉瑤能不能想明白,那就不是她能掌控的了。
「三姑爺,您怎麼在外面?」
香萍的聲音自外面傳來,裡面的人愣了一愣,這賀平舟居然在外面聽牆腳?看來先前顧玉瑤的話,他實實在在都聽入耳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