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1|第111章
第111章
如果不是賀平舟說話口齒還算清晰, 賀榮章簡直要懷疑這小子是不是醉酒了說胡話,這一天, 他感覺自己的智商被一次又一次的戲耍。
段氏慌忙穿上了衣裳,詢問賀榮章之後, 便匆匆帶著嬤嬤往新房去, 賀平舟應酬了一天, 早累的不行, 回房以後, 心情本就不好,揭了蓋頭,喝了酒, 準備過一晚洞房花燭夜, 可誰知道顧玉瑤不肯讓他碰, 賀平舟一下就急了, 手腳粗魯了些,接著他就被顧玉瑤說出的話給嚇到了。
賀榮章這下可真是睡不著了, 一直在房裡踱步, 等到段氏回來, 就見段氏臉上滿是憂愁,賀榮章看她這樣, 便知是什麼意思了,他站在那裡沉默了許久, 對賀平舟艱難問:
「你……能確定, 是你的嗎?」
賀平舟現在酒也有點醒了, 意識到發生了什麼事情,迷茫的看著對自己問話的父親,結結巴巴來了一句:「不,不知道啊。」
「你!你怎麼能不知道呢。她……哎呀!流年不利啊!怎麼開始看著挺好的一樁婚事,突然就變成這樣兒了呢。」
賀榮章真的有些不知道自己哪兒做錯了,為什麼上天要給他出這麼難的問題。
賀平舟站起身來,低頭站著,段氏看著他的樣子,不禁嘆道:「她確實嚇壞了,你突然就跑來告狀,現在正趴那兒大哭呢。這事兒怎麼辦?怎麼辦都是吃虧。」
段氏的話說中了賀榮章的內心,確實怎麼辦都吃虧,今兒剛迎親,新媳婦若是不好,那也是賀家明媒正娶回來的,不可能說不要就不要了,再說婚前兩個孩子在一起的事兒,雖說姑娘家不矜持,可自家小子也不是什麼好東西,真要拿這個說事兒,自家不可能置身事外,可現在新娘子肚子里有了,若是就這麼認下來,心裡肯定會有點不安生,真是左右為難。
「這顧家怎麼能做出這些過分的事兒呢。全都是因為那個秦氏,一切都是她搞的鬼,現在想想,顧伯爺休了她都算是便宜她了。」段氏恨得牙痒痒,雖說賀平舟不是她的親生兒子,娶的媳婦好不好,與她也沒關係,可是秦氏的種種行為,就完全把別人當做一個傻瓜,全然被她牽著鼻子走。
關鍵時刻,還是賀榮章拿出了主意:「這事兒我明天讓人找顧知遠來商議了再說,你先回去。」
「爹,我現在回去,她還不得跟我鬧起來。我看我還是睡其他地方吧,等這事兒解決了再說。」賀平舟想起剛才自己有些急躁,當顧玉瑤說出她腹中有子的事兒以後,他幾乎沒有考慮,就直奔主院告狀來了,現在想想有點後悔,好像把事情弄得更加複雜了,現在回去,還要面對顧玉瑤的哭鬧,賀平舟想想都覺得頭疼。
第二天,賀榮章把顧知遠再次喊到了家裡,把晚上發生的事情對顧知遠說了,並且找了兩名大夫給顧玉瑤當場把脈,確實已經有了三個多月的身孕,顧知遠一夜沒睡,沒什麼精神,聽到這打擊以後,當場就暈了過去,賀家沒辦法,只好把他先送回顧家休養,賀榮章對顧知遠還是有點同情的,畢竟睡娶了秦氏那種女人都是倒了八輩子血霉,他昨兒剛把秦氏給休出府去,這對於顧知遠來說,可能是他平生做過最堅定的一件事情了,賀榮章左思右想之後,咬咬牙,還是決定把這個虧吃到底,至少悶聲吃虧,比鬧得滿城風雨,對兩家的形象要好些。
顧玉瑤也是哭了一宿,她怎麼也沒想到自己把懷孕的消息告訴賀平舟之後,看到的不是他驚喜的表情,而是驚嚇,驚嚇過後,就質問她怎麼回事,沒等顧玉瑤多說什麼,他就跑了出去,說要告訴公婆。
顧玉瑤怎麼拉他都拉不住,察覺事情鬧大了,只能一頭撲在褥子里哭泣,她以為賀平舟是和她開玩笑的,沒想到過了一會兒,段氏就帶著嬤嬤來了,對她一番侮辱性的檢查,看段氏那眼神,根本就把她當成了一個沒有廉恥的女人,顧玉瑤覺得自己完了,新婚之夜鬧出這麼大的事,她今後還怎麼在賀家抬起頭來?誰知道,衝擊一波一波的不停,原本早早被打發出院子的陪房丫鬟過來,告訴了她一件大事兒,她娘居然在她成親的當天,回家被父親休了!
她一直困在喜房裡,不知道這件事,此時聽陪房丫鬟說了之後,顧玉瑤哭了一宿,感覺自己所有的美夢都破碎了,她心心念念嫁給賀家,想做賀家最早進門的二少奶奶,可是現在,剛成親就惹了公婆不快,丈夫嫌棄,連自己的親娘都給父親休了,從今往後,她是要靠山沒靠山,要威信沒威信,豈非像在爐火上煎熬,不知何時是個頭。
她讓人傳話回顧家,請父親救命,可是她送出賀家的消息全都石沉大海,顧家彷彿把她這個出嫁女給忘了似的,一點回應都沒有,這讓顧玉瑤更加覺得心驚膽戰,不知道怎麼辦才好,而她娘給她找的那些陪房,聽說全都因為嫁妝不足的事兒,給全部退了回去。
顧玉瑤一夜哭的是自己的遭遇,更是哭的不知所措的未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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顧知遠在府里病了十多日,終於好些了。
顧青竹醫術確實不錯,這些天都是她作為大夫給顧知遠診治,一開始顧知遠還不怎麼相信,可身子虛弱沒有力氣,甚至恍惚間還擔心過青竹會不會對他施以暗手,幸好沒過兩天,他就察覺出力氣有些恢復,掃清了青竹想害他的懷疑。
顧青竹對顧知遠,沒有多餘的照料,只是很正常的問診,開藥,其他一概交給丫鬟服侍,這日她給顧知遠施針以後,難得說了一句:
「好的差不多了,明日便可下床走動。」
說完之後,便轉身去收拾針灸的針,顧知遠看著她的背影,讓丫鬟扶著他坐起來,顧青竹要走的時候,喊住了她:
「坐下陪為父說說話吧。」
顧青竹回身,看著瘦了不少的顧知遠,默默放下藥箱,坐回椅子上:「父親想說什麼?」
顧知遠讓伺候的人都退下,然後大大的嘆了口氣:
「你我始終都是父女,說話需要這樣冷漠嗎?我如今也就只剩下你們這幾個孩子了。」
對於顧知遠的嘆息,顧青竹斂目:「父親是想再娶一位夫人回來嗎?我沒意見,父親喜歡就好。」
顧知遠這個人心裡最看重的只有他自己,顧青竹並不覺得他如今可憐。
「你知道我不是這個意思,又何必說來氣我。秦氏的事情,真相如何,你以為我一點都不知道嗎?」
顧青竹整理一番衣袖,好整以暇:「父親當然什麼都知道。我與賀平舟有婚約,父親是知道的,可我倒想問問,我的婚約,怎麼就落到玉瑤妹妹身上了?」
顧知遠被顧青竹噎了一句,分辨道:「這是為父考慮不當,當時聽了秦氏的迷惑之言,覺得你不適合嫁去賀家,這事兒就別說了,結果已定,你才是最大的贏家,若非玉瑤嫁給了賀平舟,你又如何能與祁世子定親呢。所以就別在揪著這件事情不放了。」
「鬧了半天,是我揪著不放。可父親有沒有想過,屬於我的東西,你憑什麼覺得我願意讓給別人呢?我的確不願嫁賀平舟,可這與你默認秦氏來偷我的婚書,給她自己的女兒又有什麼相干?我的不願嫁,是你們聯手偷我東西的理由嗎?」
事情已經到了這個地步,顧青竹自然不願跟顧知遠再講什麼情面,有事說事,免得有些人還天真的以為,那些被他傷害過的人,只要他一聲道歉就能盡釋前嫌。
「青竹,你不要這麼咄咄逼人,這樣會讓我想起你的母親,她就是這樣咄咄逼人,凡事爭強好勝,所以我才一輩子都在她面前抬不起頭,有些事情,你心裡知道就成,何必要一而再再而三的戳穿呢。」
顧知遠一般主動在顧青竹面前提起沈氏,都是以這種貶低的口吻。
顧青竹冷笑:
「我娘爭強好勝不假,可若說她對你咄咄逼人,你也太沒有良心了。我娘在世時,為你盡心儘力打理後院,哪怕自己日夜操勞,亦要將一切最好的都送到你面前,你穿的衣裳,吃的米飯,喝的茶,畫畫的紙,寫字的墨,就連你書房裡擺放的四季花朵,每一樣微小的細節,她都能替你考慮到,她在世時,你日子過得那麼舒坦,誰見了你不誇一句顧伯爺好福氣,誰來府里做客不得誇一句顧伯爺好品味?像這樣的誇讚,近兩年父親你聽到過嗎?秦氏是怎麼打理後院的?除了跟你要錢,她干過其他的嗎?她跟你要了錢,有多少是花在你身上的?你可以說我俗氣,可是父親你難道不知道,你的清高全都是靠金錢砸出來的嗎?秦氏讓你喝劣茶,熏劣香,穿劣衣,就連你的畫紙她都要剋扣,就因為她會說兩句溫言細語,你就把她當成了高潔的典範,你看看你自己現在的樣子,那個高潔的,有才的,溫柔的女人,她都將你害成什麼樣了?你還要自欺欺人到什麼時候?還覺得是我害了秦氏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