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2|第82章
第82章
李茂貞出去后, 祁皇後來到窗檯前,按住了祁暄往嘴裡送酒的手, 將酒瓶奪了過來,砸在地上, 發出一聲巨響。
祁暄緩緩轉頭, 往地上看去, 祁皇后並不說話, 而是就那麼盯著他, 祁暄盯著地上的碎片看了好久,才緩緩吐出一句:
「姐,你相信前世今生嗎?」
祁皇后沒想到祁暄問她的第一句話居然是這個, 搖頭道:「我不信什麼前世今生, 我只信眼前。」
祁暄從窗檯跳了出去, 不再理會房裡的祁皇后, 迅速從庭院中的一株老樹上爬上了屋頂,然後到屋頂上躺下, 看著蔚藍的天, 腦中不住回憶病中看見的情形, 青竹躺在血泊里的模樣,怎麼都揮之不去。
他一直以來都知道自己給她造成了傷害, 可始終沒有親眼所見,所以把一切都想的太輕描淡寫了, 可是如今他算是『親眼』見到了, 又怎能將一切都想的那麼尋常呢。
如果他是青竹, 在承受了那麼多痛苦以後,他也不可能繼續和自己在一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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張榮在街上轉了兩天,都沒什麼頭緒,倒是第三天,在街上遇到了個令顧青竹沒想到的人——宋新成,他給張榮提供了一處線索,就是街角賣油郎家的,前些天突然手頭有錢了,並且沒聽說有什麼特別的際遇。
宋新成與張榮一起問出了賣油郎的話,他承認前幾日有個中年婦人來找過他,讓他在街上傳播一番關於顧青竹的閑話,賣油郎家的媳婦兒每天給人打油的時候,就說這些,有些閑話就是從認識的人口中傳開的,一問誰家誰家,似乎都認識,然後傳播性就大了。
張榮在仁恩堂里問顧青竹:「小姐,這事兒只怕是有心人故意為之,那個給賣油郎錢的中年婦人,聽賣油郎描述的打扮,應該就是顧家的仆婢,小姐,我覺著定是新夫人身邊的誰在抹黑你,這事兒咱們可不能就這樣算了。」
張榮把賣油郎描述的樣子告訴顧青竹以後,顧青竹也更加確信心裡的猜測,秦氏如今沒有錢,身邊能用的人,也就那麼幾個,按照年齡來看,王嫂子無疑,只需將那賣油郎帶到秦氏面前跟秦氏對峙,順便指認一下王嫂子,那樣就能證明秦氏派人抹黑顧青竹的事實。
可是即便證明了秦氏派人抹黑顧青竹,卻並沒有太大的意義,因為顧知遠的脾氣是,只要沒鬧出對家裡不利的大事,他都可以睜一隻眼閉一隻眼,當做普通的家事處置,至於顧青竹的名聲是否損毀,他最多也就是讓秦氏跟顧青竹道個歉,之後她照舊能繼續讓人出來抹黑顧青竹,並且會越發肆無忌憚。
正一籌莫展之際,外面進來一個婆子,環顧一圈後來到顧青竹面前,對她行禮道:
「小姐,我家公子說,這件事情宜速戰速決,不宜拖延,拖久了,對姑娘只會越不利。」
顧青竹將那婆子上下打量一眼,還沒問,那婆子就自己回答:「奴婢是宋公子派來的。」
「宋新成嗎?」顧青竹問。
婆子點頭,顧青竹福身謝過她:「替我多謝你家公子,這件事情幸虧有他提點,他說的話我明白,會處置的。嬤嬤請回。」
宋新成先前在外面就幫了張榮,張榮回來已經跟顧青竹說過了,現在又派婆子上門來傳話,沒有親自上門,也是為了顧及顧青竹的名聲,不願她再受非議。
不管怎麼說,顧青竹心裡還是很感激他的。至今才知道,原來宋家在朱雀街上也有幾家店鋪,街上的事情,有個知情人去查總比張榮四處摸瞎的查要迅速有效的多。
婆子走後,顧青竹想了想后,對張榮吩咐:「你去想辦法把找到前天來鬧事的羅一昌,看能不能將他擒住。」
張榮領命要去,周六爺從後面走出,喊住了張榮,道:「我去吧。抓人,我在行。」
「六爺,這事兒你不必插手,我自己能解決。」
顧青竹對周六爺道,周六爺卻兀自堅持:「這事兒太卑劣,我不能眼睜睜的看著不管,那些人都是地痞流氓,張榮帶人去未必擒的住,還是我去吧。張榮留下替你做其他事。」
顧青竹還想說什麼,紅渠從旁道:「小姐,您讓他去吧。外面那些話太難聽了,對您和對他名聲都不好啊。總要說個清清楚楚,明明白白才成。」
紅渠說完這些,便抬眼看向了周六爺,把周六爺看的莫名其妙的,對顧青竹拱手一揖后,便出了仁恩堂。張榮見顧青竹沒反對,便就由著周六爺,自己留下了,畢竟他對抓住羅一昌的事兒,不是很自信,他手底下雖然有幾個人,可正如周六爺所言,羅一昌是正經的地痞流氓,手底下的人只會比他多,不會比他少,到時候,若是人沒抓著,反給小姐惹來麻煩就不好了。
顧青竹疑惑的盯著紅渠看了好一會兒,把紅渠的一張臉都看的紅透透的,顧青竹用手指了指先前周六爺離開的方向,然後又指指紅渠,開聲詫異道:
「不會吧……他年紀……」
顧青竹還沒說完,就被紅渠大著膽子給捂住了嘴,紅渠紅著臉對顧青竹猛烈搖頭:「別說別說,千萬什麼都別說。不是的,不是的。」
這嬌羞的表情,欲語還休的樣子,顧青竹哪裡還有不明白的道理。
紅渠居然喜歡周六爺?
他們倆的年齡至少相差二十幾歲啊,周六爺足以做她爹了,紅渠這眼光是怎麼長的?
對上顧青竹的神情,紅渠慚愧的低下頭,抿唇道:「小姐什麼都別說了,還是辦正事兒要緊啊。」
確實,這事兒現在讓她說也說不清楚,只得緩緩,喊了張榮,讓他將那賣油郎與幾個朱雀街的街坊看好,等到周六爺把羅一昌也給抓住了,她就可以回顧家去找秦氏當面鑼對面鼓的敲打了。
可是,顧青竹的計劃還沒實現,顧家那兒就派人人來了。
是福伯親自帶了人來,說是顧知遠命令的,讓福伯帶人來傳話給顧青竹,讓她現在就把仁恩堂給關了,然後隨他們回去。不許顧青竹在外拋頭露面開醫館看病了。
福伯傳了這些話以後,對顧青竹小聲道:
「小姐,就是新夫人搞的鬼,她今兒找了幾個賣菜房的奴婢去找伯爺,那些奴婢告訴伯爺在街上聽到了關於小姐的流言,新夫人說小姐的所作所為,有傷顧家顏面,伯爺一時氣不過,就讓奴才們帶人來請小姐回去了。」
福伯就算不說,顧青竹也能猜到是誰在搗鬼,秦氏不會無緣無故的在街上散播這些流言,肯定會有后招,她的后招,便是讓顧知遠出面治她的罪,讓她的仁恩堂開不下去,只能待在府里,是想斷了她跟外面的聯繫。
「小姐,咱們還沒準備好呢,這可怎麼辦?」
福伯提議:「小姐要不將仁恩堂暫且關閉,避避伯爺這回的氣,等過些時候,伯爺氣消了再開吧。」
顧青竹搖頭:「不必了。我現在跟你們回去,仁恩堂不用關。這件事情我已經有數了。回去跟她們對峙便是。」
說完之後,對張榮使了個眼色,張榮便明白過來,顧青竹上了顧家的馬車,張榮便隨後帶著賣油郎與那幾個街坊一同前往伯府去。
伯府內,顧知遠眉頭緊鎖,不斷用手捏著眉心,秦氏站在他身旁,看他這樣不禁暗笑,這回看他還能不能偏袒顧青竹,顧知遠最恨的就是枉顧顧家顏面的人,他在家裡受委屈,被人罵都沒事兒,但是不能到外面被人說,被人罵,這是顧知遠最受不了的。
顧青竹在外開醫館,本來顧知遠也是不同意的 ,但是自從上回她在安國公府救了陸家小公子,陸家派人來府上專門道謝之後,顧知遠才改變了想法,如今秦氏將問題引到檯面上,讓顧知遠親耳聽到外面的人是怎麼說顧青竹和顧家的,他會不生氣才怪。
只要他生氣,秦氏就能利用他對付顧青竹。上回被顧青竹當面給了沒臉,秦氏一直懷恨在心,想來想去,也就只有這個辦法可行,一來她手裡錢不多,能為之所用的人自然也少,二來,顧青竹在外不好控制,當前一步,還是先把她弄回來,再慢慢的想辦法教訓她。
她故意讓顧知遠聽到廚房賣菜的那些丫鬟說話,說的自然全都是顧青竹的壞話,然後在顧知遠面前哭訴,如果因為顧青竹的這事兒影響了三小姐和賀家的婚事,那該如何是好,顧知遠在顧玉瑤和賀家婚事上,費了很大很大的精力,肯定不希望有任何影響,他不能容顧青竹壞了自己的名聲,還拖累家裡其他姑娘的名聲,當即怒不可遏喊來了管家福伯,讓他帶人去仁恩堂把顧青竹給擒回來。
眼看就要得手,秦氏心裡高興的很。
顧青竹從外面走進來時,秦氏別提多得意了,今兒她就要看看,顧青竹還有什麼法子為自己脫罪,顧知遠可以不計較她在府里對繼母無禮,卻不能不計較她敗壞顧家名聲,拖累顧家姑娘的事情。
就看顧青竹如何自圓其說,秦氏心裡一點兒都不怕,流言這種東西,是最小成本的害人法子,只要一張嘴開開合合,就能把一個女人的名聲徹底毀了,而且還很難找到根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