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6|第36章
第36章
祁暄看著這個對自己疾言厲色的姑娘, 腦中莫名想到上一世, 他也時常對她這樣惡聲惡語,原來聽到喜歡的人說這些絕情的話, 心裡會這麼難受。
「我知道我現在說什麼,你都不會相信我。但還是那句話,讓我不糾纏你是不可能的。我已經錯過了一回,不會再錯過第二回。」
祁暄的聲音聽起來似乎很是受傷,顧青竹冷眼凝視, 祁暄不敢與她正視, 垂下頭嘆息,想再碰一下顧青竹, 瞥見她防備的目光時,伸出的手又收了回來。
顧青竹低頭整理了一番衣裳,確定沒異樣之後才穿過拱門,回到空無一人的九曲迴廊之上, 暗自後悔先前為什麼要往這裡走, 讓祁暄抓到可乘之機,好在沒人看見, 若有人瞧見了, 她可真是跳進黃河都洗不清了。
沿著迴廊原路返回, 不敢再繼續向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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顧玉瑤與顧青竹分開以後, 遇到個丫鬟, 被指路去到賓客雲集的園子里。心中將顧青竹埋怨到死, 幸好她機靈, 要真跟著顧青竹一路走到底,還不知道她要把她騙到哪裡去呢。
國公府的園子就是跟伯府不同,她是第一回來這裡,處處看著都新鮮。
老遠就看見百花從中的亭子里坐了幾個面熟的姑娘,個個打扮的花枝招展,嬌氣的拿把羅扇遮面說笑,那優雅的模樣,顧玉瑤覺得自己下回也可以拿把羅扇試試。
亭子里正說話賞花的姑娘看見往她們這裡走來顧玉瑤,三三兩兩的湊在一起,用羅扇遮著說話:
「哎,瞧見沒?這就是顧家繼夫人的女兒,瞧她打扮的樣子,生怕別人不知道她是庶出,嫡母沒了才一年,就這樣打扮,真是個涼薄之輩。」
「忠平伯府顧家嗎?那事兒我也聽說了,顧家的繼夫人可真上不得檯面,到底是妾侍出身。」
「是啊,再沒有比這更沒臉的了。」嬌俏姑娘羅扇輕轉,往一旁的張小姐和李小姐看去:「哎,聽說你們與這顧家小姐關係不錯,眼睛可得放亮些,當心她連你們的東西都偷了去。」
張小姐和李小姐俏臉微紅,張小姐連忙解釋:「不不不,我們與她不熟,就是在榮安侯府見過,不曾說過幾句話。」
「是嘛,我們可聽說那顧家小姐送你們東西來著,出手還挺大方。頭回見面,就是一人一瓶玫瑰露,果真是別人的銀子花著不心疼 。」
亭子里的姑娘們全都掩唇笑了起來。
顧玉瑤毫無所覺,端著身子,款步走入亭中,環顧一圈后,目光落在認識的張小姐和李小姐身上,甜笑著坐到她們身邊去,打招呼道:「張小姐,李小姐,沒想到在這裡遇見你們。上回我派人送去給你們的玫瑰露收著了嗎?」
顧玉瑤跟她們套著近乎,不管什麼圈子裡的關係,有熟人介紹自然會好些,張小姐和李小姐收過她的東西,必然會幫她引薦引薦亭子里其他姑娘的。
只見張小姐垂下頭,在貼身荷包里翻找了一會兒,拿出一瓶巴掌大的玫瑰露,瓶口纏著的紅線說明玫瑰露還沒開封過。
推送到顧玉瑤面前,張小姐極力撇清關係:
「哦,顧小姐不說,我都忘了,這東西貴重,如何能收你的,上回你派人拿去給我,我一直就想著還給顧小姐的,後來有些事忙就忘了,想著今日顧小姐定會來國公府,我便帶在身上,打算見著顧小姐之後,再還給你的。」
顧玉瑤一愣,看著桌上那玫瑰露,有些不知所措,張小姐旁邊的李小姐也慌忙將玫瑰露放在桌上,已然是用過的樣子,李小姐也跟著說:
「是是是,張小姐說的不錯,我也是這麼想的,東西太貴重了,還是還給顧小姐為好。」
兩位小姐還了東西給顧玉瑤之後,就站起身,匆匆離開了亭子。顧玉瑤站起來想攔住她們,卻晚了一步,兩位小姐一會兒的功夫就跑開了。
顧玉瑤看著桌上兩瓶玫瑰露,氣的有些啼笑皆非,這兩個人也太不上檯面了,哪有人收了禮物多時后,還當面退回來的,更別說李小姐那瓶一看就是用過的,哪有人這樣呢。
見旁邊那兩個執扇的姑娘正在看她,顧玉瑤故作鎮定的笑道:
「哈哈,她們也太客氣了,我這是……」
還沒說完,就見左邊那個執扇姑娘便打斷了她:「哪裡是客氣呀,她們是怕了。」說完后,與旁邊的那個姑娘相視一笑,顧玉瑤有些不明所以,沒反應過來,就見那姑娘起身,走到她面前,拿下扇子,露出滿臉的譏笑,用手裡扇柄指了指桌上的玫瑰露:
「誰知道你這些東西是花誰的錢買的呢。萬一是用你已故嫡母的錢買的,那多不吉利呀。」
話音落下,亭子里其他一直在觀望的姑娘們全都有志一同的嬌笑起來,顧玉瑤這才明白她們的意思,滿臉通紅起來,左右環顧一圈,急急回應:
「什麼吉利不吉利的。你們知道什麼呀,就在這裡嚼舌根,我送別人東西,關你們什麼事?」
那執扇姑娘見顧玉瑤還敢當面頂撞,冷笑一聲:「你怕人嚼舌根,有本事你別做呀,還從沒聽說過繼室夫人扶正之後,就連先室夫人的嫁妝都繼承過去的。自己不要臉面,做了這等醜事,還不許別人當面說了?」
這姑娘言辭十分不堪,顧玉瑤徹底被她這幾句話給激怒了:「你!你是哪家的小姐,怎生這般無禮?小時候難道沒讀過書嗎?」
她還有理智尚存,知道先問問對方來路。
執扇姑娘冷下笑容:「本縣主讀過的書雖然不多,可我也知道禮義廉恥四個字怎麼寫。聽說你娘是個教書的女先生,你們一定讀過很多書吧。可我怎麼覺得我們讀的不是一類書,你娘學的莫不是勾引男人的學問吧,怪不得呢。」
顧玉瑤又氣又急,被人當面罵娘,她怎麼忍得下這口氣,可偏偏對方又是個縣主,她惹不起。周圍沒一個幫她的人,全都在偷著看她笑話,顧玉瑤氣的跺了兩下腳,拿起桌上的兩瓶玫瑰露轉身就出了亭子。
出去的時候,她還聽見亭子里傳出那些姑娘的譏笑聲。
顧玉瑤在國公府里亂撞,被國公府的下人盯著,這兒不能走,那兒不能入,好不容易看到秦氏,顧玉瑤不由分說就跑過去,將秦氏撞了個滿懷,秦氏眉頭蹙著,心情似乎也不太好的樣子,輕斥顧玉瑤:
「毛毛躁躁的,像什麼樣子。」
顧玉瑤委屈極了,將手裡的玫瑰露往秦氏手裡一塞,怒道:「我被人欺負成這樣,娘你不管我也就算了,還責怪我。」
秦氏本身心情就不好,將手裡的兩瓶玫瑰露拋給顧玉瑤,壓低聲音輕斥:「誰欺負你了?顧青竹嗎?你說你怎麼這麼沒用,被她給欺負了去?」
提起顧青竹,顧玉瑤就氣不打一處來:「別提她,她是個什麼東西!帶著我在國公府里繞圈子,把我當傻子似的耍,好不容易拜託她,在園子里又遇見了那些愛嚼舌根的討厭鬼。」
秦氏聽到愛嚼舌根四個字時,大抵就明白了原委,因為她剛才也親身經歷過一回。原想趁著今日安國公夫人壽宴,能夠多認識一些豪門夫人,沒想到,那些夫人根本不想和她交往,有那好事的還當面揭她的短,說她是個用先室嫁妝的破落戶,看女兒這樣反應,秦氏哪裡還會不知道女兒的經歷呢。
顧玉瑤把當時情況說與秦氏聽:「看吧,那張小姐和李小姐收我東西的時候怎麼不嫌客氣了,如今過了那麼長時間,她們倒清高起來了,娘您是沒看到那些小姐們笑話我的樣子,我,我就是從前,我也沒這麼丟臉過。」
她話里的『從前』指的是秦氏還未扶正的時候,她是個庶出,也沒人這樣當面給她沒臉過,如今她成了嫡出,那些人反而變本加厲了。
秦氏眉頭緊蹙:「那些人欺負你的時候,顧青竹就那麼看著?」
顧玉瑤嘟嘟囔囔的搖頭;「沒,我不說了嗎?她帶我在園子里兜圈子,我就沒跟她一起了。娘您問這個幹嘛?」
秦氏白了她一眼,如果顧青竹在旁邊看著妹妹受欺負而不出聲,她不就有理由找顧青竹的茬兒了嘛。
其實說到底,她們娘兒倆之所以今天會在國公府受到這般待遇,事情源頭就是顧青竹那臭丫頭找了舅家來查嫁妝!若非如此,事情怎會鬧得如今這難以收拾的地步,那些夫人又怎會不與她結交呢。
「娘,咱們現在怎麼辦?看起來所有人都知道咱家的那件事了,今後哪裡還有世家小姐肯與我交往呀。」顧玉瑤現在最擔心的就是被人冷落,明明前陣子,那些從前笑話她不是嫡出的小姐們終於肯與她交往說話了,被顧青竹這麼一攪和,一切又都變了樣。
「你且沉住氣,我怎麼教你來著?處變不驚,就算心裡頭害怕,也不能表現出來。人家越是說你,你就越要表現的無所謂,當面跟人爭吵是最愚笨的行為。」
秦氏耐著性子教女兒,見她還是不懂,無奈一嘆,湊過去,在顧玉瑤耳邊輕言:「你聽好了,將來若還有人當面說,你就把一切責任都推到你爹身上,反正你爹已經承認是他授意的,我們只管說是聽了你爹的吩咐。她們敢欺負我們,還敢欺負到你爹頭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