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六章 吃閉門羹

  我首選了這個城市學生最多的一個學校附近，然後下車蹲點。


  因為事先做了調研:這個學校雖然人多，但是每年的高考升學率卻並不高，甚至可以說考上好學校的並不多。具體原因是什麽，不得而知。


  我之所以選擇這裏，也是想要廣撒網，按百分之一算，那麽八百多的高三學生，也有七八個是有意向的。看看時間還早，這麽在外麵站著也不是辦法，並且雨勢這麽大，十一點四十才放學，現在十一點不到，那我是不是應該先去填飽肚子呢。


  雨勢越來越大，細的像織好的布，視線都已經模糊不清，隱約看著對麵有一家刀削麵館，於是一頭就衝了進去。


  上午十點多，不是客滿的時候，所以店裏雖然小，卻也還顯清淨。


  我要了一碗麵，然後加了一個鹵蛋，雨衣也沒脫下來，因為一會還得穿，所以也就不給自己找麻煩了，不過就是髒了店裏的地板，坐下不大一會，身下就是一汪水，不過這也沒辦法，隻等一會麻煩老板了。


  我的麵還沒上來，就又進來一對中年婦女，我斷定她們是結伴而來接孩子的。一個微胖，一個卻偏瘦，即便她們每人都打了傘，可是依舊被淋的如剛剛洗了澡一樣。


  我暗想，還是我聰明，雖然樣子怪怪的，但是這種天氣，不是講究美醜的時候。


  “今天真是邪門，按理說這個月份，怎麽可能會下這麽大的雨。”她們坐定後，偏胖一點的女人，一邊用紙巾擦拭自己的頭發，一邊抱怨。


  “這老天爺的個人喜好，咱們哪裏說的準。”偏瘦的女人說起話來幽默風趣。


  “我家女兒早上是他爸爸開車送來的。車子沒法騎了，中午她爸爸突然說有事，你看看，又不能來接，我還要大老遠跑一趟。”顯然胖女人是有些不情願的。


  “現在孩子也真是不容易。”瘦女人看了一眼手機。“來早了，還有四十分鍾呢。”


  “……”


  兩個人你一言我一語的聊著天，我也狼吞虎咽吃著碗裏麵，實在太餓了，昨天晚飯就沒吃一心隻想著今天的計劃。


  突然瘦女人說:“我女兒最近也不知道怎麽搞的，成績一落千丈，這高一高二的時候，成績雖說不上是佼佼者，但是每次考試在班級上能排個中上，這從上了高三，就滑下來了，我是家教也請了，好話賴話說的嘴皮子都起了泡，可是一點用沒有，我想是不是，她有別的小心思，畢竟十八大九的女孩子，可是我這打聽帶觀察的，發現她並沒有，身邊連個男孩子也沒有，你說這是怎麽搞的，真是愁壞了我，這馬上就進入四月份了，還有不到兩個月，就高考了，真是一籌莫展啊。”


  “是啊，現在孩子考大學，倒是都把家長緊張壞了。”胖女人有一搭無一搭的應付著。


  我覺得我全身血液噴張，這不是一個機會嗎？可是我該怎麽開場，我向來不善與陌生人打交道，我攥著拳頭想，無論如何，我一定要把握住這個機會。


  她們的麵端上來，開始慢條斯理的吃著，不像我那般饑不擇食，狼吞虎咽，她們比我端莊，大方多了。


  我站起來，心怦怦跳，那幾天跟著大家發傳單，做宣傳也沒有這樣緊張過啊。我小步的走過去，然後衝著那兩個女人一笑，說:“姐姐，我是xx大學師範學院的。”然後迅速把我的名片雙手放到她麵前:“我們現在正開辦了一個狀元培訓班，專門針對高考學生開設的，因為剛剛聽了您的煩惱，我想您要不要把孩子放在我們輔導班試試呢？”


  我的笑容都快要僵在臉上，說話也是極盡溫柔，甚至帶著討好的意味，我從來不知道，我宋思凝原來也可以這麽諂媚。


  那個女人拿起我的名片，正反麵看了一眼，就又放到桌上，她抬頭看了我一眼，問道:“小姑娘多大了？”


  我也顧不上分析她問我這話的意思，趕緊回答:“十九歲！”


  “大一？”


  “是的！”


  “我女兒十八歲，你就比她大一歲，也才是個剛進大學校門的娃娃嘛！你拿什麽保證你這個狀元班能夠讓我的女兒起死回生呢？”


  顯然她是懷疑我的能力。


  “當然，我不能保證。”話已經說到這裏，我也就不那麽緊張了，我用腳勾過一張方凳，然後坐下來，我想我應該誠實的對待每一位潛在客戶，這樣即使不成功，至少我心安理得，於是我清了清喉嚨說:“坦白說，我們培訓班因為剛成立不久，現在還沒有招到一個學生，不然我也不會冒著大雨而來……”


  瘦女人毫無同情的打斷我:“說說你們的優勢在哪裏？”


  “就像我們的名字一樣，我們所有的老師，都是xx大學師範學院的，他們都在自己當年高考的時候，要麽是單科狀元，要麽就是市狀元，我想我們雖然是大學生，可是我們並不缺經驗，因為我們就是從那個時候過來的。您何不給自己的女兒一次嚐試的機會？”


  她笑了笑，“小姑娘，你的心是好的，但是如果你到了我這個年紀，你就應該明白，有些事情，沒有嚐試的機會。我女兒還有兩個月就要高考，如果她現在是高一，那我不怕嚐試，現在來講，我不敢！”她聳聳肩，站起來，喊來老板付錢。


  我付過錢後，就急匆匆的追了出去，我不甘心就這樣放棄，更不甘心那個女孩子的未來就這樣被她媽媽的決定左右。


  “姐姐，姐姐……”我在她身後喊著:“你想聽聽我的故事嗎？”


  說起來很滑稽是不是，這麽大的雨，我追著一個中年婦女，非要給她講故事，不明原由的人一定認為我是個瘋子吧。


  “小姑娘，你別太固執了。我說了，這不可能的！”她走的很急，因為馬上就要放學了。


  好吧，不說也罷，一會見了她女兒，我自會強力爭取一番。


  學生們三三兩兩的從學校走出來，有兩人撐一把傘的，也有三人擠在一起的，但更多的學生是此刻的我這樣，把自己用雨衣包裹的嚴嚴實實，對嘛，這才是明智之舉！

  瘦女人撐著傘，不停的往學校裏張望，可是學生都離開的差不多了，她也不見自己女兒出來，那個胖女人已經離開，此刻隻有我，站在她的身後跟她一起等，雖然我別有用心，可是這心，跟她這個做母親的別無二致啊。


  終於十二點，女孩冒雨跑出來。


  “怎麽回事？今天這麽晚？”瘦女人趕緊把傘遞上去。


  “媽，這麽大的雨，你怎麽還跑來？”女兒或許是因為太過關心，所以才有所不瞞。


  “沒事，趕緊走吧。回家吃過飯，還能休息下！”


  “我還有好多功課，恐怕不能休息了！”


  我跟在她們身後聽著她們母女談話，然後考慮什麽時候見縫插針的去插兩句話的時候，瘦女人忽然回過頭來，奇怪的問:“小姑娘，你怎麽還在這，我們要回家了。”


  “媽媽，這位姐姐是？”女兒問她。


  嗯，很有禮貌的小姑娘。我趕緊自我介紹:“你好，我是狀元培訓班的老師，聽你媽媽說了你的學習近況，想問你有沒有興趣到我們培訓班學習？”


  我本來可以講的更好，可是不知怎麽搞的，說出來的話卻是這麽沒有說服力，蒼白，沒啥味道，我想我一定不是一個好的推銷員。


  “狀元培訓班？名字很吸引人嘛……”


  “哎呀，走了，這麽大的雨，你在這跟她費什麽話啊，下午還要上課呢！不要在這浪費時間了！”


  瘦女人終於忍不住了，語氣嚴厲起來，對我也開始橫眉怒目，她一把拉起自己的女兒，然後走到路邊伸手招呼著出租車。當我把名片塞進女孩手裏的時候，出租車也剛好停在了她們麵前


  “夠執著的你！”這是你別女人上車前說的一句話。出租車消失在大雨中。


  執著？聽起來像是個褒義詞，可是剛剛那瘦女人說話的語氣，還有她看我的眼神，以及她拉著女兒離開，對我避之不及的厭惡，我知道她的那句執著是對我多麽大的嘲諷。


  我也不知道此時臉上是淚水還是雨水，為什麽哭？我不知道，隻是心裏好像堵著什麽東西，不哭出來憋的不行，為了這個女孩，我錯過那麽多學生，雖然我知道這麽大的雨，即便我強力推薦，對人家死纏爛打，那些學生也未必會看我一眼，或者同情我在這樣惡劣的天氣裏付出，他們也會像剛剛那個瘦女人一樣，像避開瘟神一樣避開我！我不知道我把全部心思用到這對母女身上是不是得不償失？

  看來今天注定還是一點收獲都沒有。不是說謀事在人成事在天嘛，果然老天也沒打算站在我們這邊。


  我怏怏的轉過身，轉備回學校去上課，可是一轉身，即便雨勢那麽大，我還是一眼就看到上官，他一手舉著傘，另一隻手拿了一把傘，表情說不出的苦澀，我們四目相對之時，他便大步朝我走來，到我身邊之時，他手中的傘一把撒開，傘無辜的倒路邊的以坑雨水裏。


  他把我拉進懷裏的時候，我還是懵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