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三章 說到做到

  正月十五過後，我便又再一次踏上了北上的列車，繼續求學去了。


  對於除夕晚上上官明遠的表白事件，他們再也沒有提過，隻有宋校長，在一次聚會，喝的七暈八素之後，在我麵前連歎三口氣，然後說:“爸爸的眼光錯不了，隻是你不理解我的苦心。”


  或許吧，我不能理解他的苦心，可即便理解，我也不想在我十九歲這樣正值青春年華的歲月裏，為了父親的苦心，便把愛情作為妥協。


  那一天，於思洋突然問了我一個問題，他說:“宋思凝，你真的要跟明遠一起創業嗎？”


  那是我們整個假期見的第二次麵，第一次便是放假後回到清灣的第一天，所以也就是整個假期我們隻見了兩次麵。這對我來說，跟在學校裏也沒什麽區別。


  我看著他的眼睛，卻給不出一個答案，因為我的親身經曆，我知道有上官明遠這樣一個老師是多麽重要，可是於情而言，我又能理解於思洋為什麽要這樣問。尤其是除夕晚上那個表白之後，我也怕我們如果再一起共事會不會更讓上官不會死心。


  “思洋，我現在無法回答你。因為，我還不確定！”


  於思洋不再說什麽，不知道從什麽時候開始，他習慣了隱藏自己的情緒，也喜歡把什麽事情都放在心裏。


  “思洋，我幾天就要開學了。我想提前走兩天，這可能是我們在清灣最後一次見麵，這個假期，很快！我有好多話都沒對你說，不知道以後還有沒有機會！”


  我毫無預兆的說了一番話，我事先並沒有打算這樣說，我自己也嚇了一跳。


  “什麽意思？什麽叫沒有機會？”


  我們那天的見麵是在清灣大橋上，我看著於思洋的側臉，才發現他不知道什麽時候變的憂鬱，我覺得他藏在心裏的事情太多了，我更隱隱覺得我們之間仿佛要到頭了。


  那一年是一零年，我們都是十九歲。上官明遠二十歲，我和於思洋相識七年，和上官認識也快三年了。


  我從沒打算攪在他們兄弟之間，我也壓根就沒做好這樣的準備，可是命運偏偏要把我們牽扯在一起，不但我們，就連我們的父母那一代，也有著剪不斷理還亂的感情糾葛。


  我和於思洋分開後，收到了他的一條信息，他說:思凝，如果有一天，你真的喜歡上了明遠，或許我會假裝的祝福你，可是也不過是假裝而已。


  我很久都沒搞清楚他說這話什麽意思，時間長了，也就放棄去猜測。


  學校根本沒有人像我來的一樣早，宿舍自然也不會這麽早迎接學生，我隻能在學校附近的旅館訂了三個晚上。三天後，會有陸續來的同學，我也就能回寢室去了。


  我也說不清我為什麽來這麽早，是避免和上官抬頭不見低頭見？還是……我找不出其他原因，所以隻能把這個理由作為我唯一出逃的借口。


  旅館還算幹淨，隻是房間略微小了點。再加上元宵節剛過，旅客並不多，所以還算是安靜的。我一個人靠在窗邊的角落裏，看著這個城市，因為春節而殘留下的喜慶。同時也在想，以後畢業了會不會留在這裏，雖然我還沒來得及了解它，可是對於這樣的北方城市，我天生有一種莫名的好感。


  如果買一套房子，身邊有於思洋和宋校長的陪伴，會不會也是一種幸福。


  可是想到他們可能會不和，我心中就又一陣失落。


  突然被敲門聲拉回了思緒，這個旅館並不算大，也沒有什麽，譬如送餐服務，叫醒服務，以及特殊服務，我也沒有要過任何東西，是誰這麽晚了，還來敲我房門。


  “哪位？”我問。


  對方沒有回應，我走到門口，該死，沒有貓眼。敲門聲再次傳來，我的心一下子提到了嗓子眼，不會是遇到搶劫，或者……我不敢想。


  敲門聲再次急促的響起，我顧不得那麽多，打量了一下房間，隻有床頭櫃上的那個水壺看起來能夠用的順手，我小心翼翼的拿在手上，然後緊貼著牆，把拿著水壺的手背在身後，我已經做好了打算，如果是熟人，自然不用說什麽，不過這年月，熟人作案的可能性更高，所以不能掉以輕心，如果是陌生人我就更不能讓他進屋，想到這裏，我趕緊拿出手機，先撥了110，如果門外的人有什麽不良舉動，我先把水壺扣在他頭上，接著就報警。


  我撞著膽子開門，手放在門把手上，然後輕輕擰動，隻開了一個小小的縫隙，當通過縫隙，看到門外站著的那個人時，我簡直殺了他的心都有。


  “你幹什麽？想要嚇死誰？”我一把拉開門，把水壺塞到他懷裏，然後氣鼓鼓的返回房間，坐在床上一言不發。


  “我說過，你去哪裏，我就去哪裏，我從不妄言！”他拎著箱子站到我麵前，理直氣壯！


  “你不覺得你這樣特別讓人討厭嗎？”


  “反正你也夠討厭我的了，我也不在乎再多做幾件讓你討厭的事情。以後隻要我能找得到你，我就賴上你了，即便你有男朋友，即便你以後結婚了，我也一樣，你要是受不了，就一刀捅了我，反正不死不休！”


  “你這樣說有沒有考慮於思洋的感受？”


  “我不會考慮他的感受，因為他從來就沒考慮過我的感受！”


  “你簡直不可理喻！”


  “我豈止是不可理喻，我是瘋了。”


  “……”


  我想這一刻，我們都是麵目可憎的，這根本不像一個正在追求女孩子的男孩子應該講的話，並且他追求的還是別人的女朋友，我想他說的對，他是瘋了。


  “都說凡事都要搶占先機，沒想到談戀愛這事也是一樣，一不留神，就讓自己的表弟搶了先。”冷靜下來的上官明遠終於不再那麽歇斯底裏。


  而我也真的想要把話說清楚。


  “他並不存在搶，你不覺得你用這個字眼太霸道了嗎？我們認識在前，我們已經是快要七年的感情了。並且……”我長籲一口氣:“並且你不會知道於思洋對我意味著什麽，我從未對別人說過，就連於思洋本人也不知道。今天我就跟你說明白，讓你知道為什麽我會如此鍾情於他。因為他曾經送給我的那個杯子，救了我的命，如果沒有那個杯子，我不但連女孩子最重要的清白都保留不了，很有可能還會丟了性命，那時候我就發誓，這輩子，我非於思洋不嫁，哪怕是為了報答他的救命之恩。”


  上官明遠張著大嘴巴看著我，我想他驚訝的部分一定是我的過去，他用那種不可置信的眼神看了將近一分鍾，似乎要把我從裏到外，抽絲剝繭的重新探查一番。


  最後，他竟笑了起來，笑的前仰後合，笑的瘋瘋癲癲，最後笑出了眼淚。


  “你笑什麽？我知道你是覺得我幼稚！但是我就幼稚到底了。”我不以為然。


  “我並不是覺得你幼稚，我是覺得你一點都不喜歡思洋，我幫你分析一下，你其實隻不過是為了報答思洋，他算是間接救你一命，保住了你的清白，你覺得無以為報，於是以身相許，你們女孩子就愛這樣，是吧，小女子無以為報，隻有以身相許，這都是電視劇裏爛透了的台詞，沒想到竟背你拿來用。這可一點都不想我認識的宋思凝啊。”


  我大驚，他怎麽可以這樣說，我和五死樣子這樣淳樸的愛情，竟被他這樣分解，他到底說了什麽，我不緊皺起眉頭，我絕不可以讓他這樣褻瀆。


  “上官明遠，你太自以為是了，我跟於思洋六七年的感情，你是不會理解的，也絕不是你所說的報恩那樣簡單，我喜歡他，很喜歡，喜歡到如果沒有他，我會覺得生活沒什麽樂趣，沒什麽意思！”


  “也許吧，我並不理解，就像你同樣不理解我也為什麽喜歡你一樣。我同樣覺得如果這個世界上沒了你，我活著也沒什麽意思！”


  他說最後一句話時，眼睛裏突然黯然失色，我不知道在我們以前相處的日子裏，我給了他什麽錯覺，或者我做了什麽讓他產生錯覺了，什麽時候開始，他竟對我如此癡迷，我該怎麽辦？

  “上官明遠，我不值得你這樣，真的。”我有些傷感的說，“一直以來，你對我的幫助，對我的教誨，對我的付出，我都銘記在心，可你就像我的良師益友，每每我遇到困難的時候，你就像神兵天降，逢山開路，遇水搭橋，我也承認，你對我很重要，我也沒辦法想象，如果沒有你這樣一個朋友，我會不會走到今天，有沒有機會來到大學校園。我想用我所能想到的任何一種方法報答你，除了愛上你。”


  他依然這樣站在我的麵前，手裏依然拉著他的箱子，身材偉岸，但卻有些淒涼，我想這樣他會死心的吧。


  “我早就料到你會這麽說，可是你知道嗎，如果這個報答不是你自己，那我什麽都不要。我相信有一天，我在你心裏的分量會比於思洋還要重。我就在你隔壁，有事叫我！”


  他拉著箱子轉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