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六章 四角戀
下課之後，於思洋像瘋了一樣把我拉出去，身後是全班同學起哄的聲音。我一路被他拖拽著。一直到了高三年級走廊的盡頭。
“宋思凝，你行啊。前有上官明遠，現在又來個王大壯，你還想我們中間在存在多少男孩子？”
於思洋一定是瘋了，竟然用這種口氣跟我說話。我是什麽？我在他心裏又算什麽？
“怎麽？理虧了嗎？說話啊！他王大壯當著全班同學的麵跟你表白，鮮花牛奶巧克力，好浪漫啊。比起我寫的那幾行字，你的心裏是不是早已經樂開了花？”
我能看得出，他在盡量克製自己的情緒，雖然聲嘶力竭，但是卻已經把聲音壓的很低。可是這並不能緩解我內心的委屈。
“你是誰？請問你是誰？”我強忍眼中的淚水怒吼道，“你是以什麽身份這樣質問我？”
於思洋有些懵，他難以置信的看著我，“宋思凝，你在說什麽呢？難道我在你心裏不是你的男朋友嗎？”
“那麽你又把我當做你的女朋友了嗎？男朋友？你不覺得你很搞笑嗎？有一個月都不跟女朋友說話的男朋友嗎？有每天當著女朋友的麵跟別的女孩子眉來眼去，打情罵俏的男朋友嗎？有什麽事情都來指責女朋友，不自我檢討的男朋友嗎？……馬上就高考了，我不想在為我們之間的事情浪費時間了，於思洋，讓我們都冷靜一下吧！可能一開始我們就太意氣用事了。”
“你是要分手嗎？”於思洋一步跨到我麵前，擋住了我要回教室的路。
“是！”我推開他，徑直走回教室。
不到百米的走廊，我的每一步都走的如此艱辛，我低著頭，不讓任何一個人看到我臉上的淚。我看著走廊盡頭那些銀灰色的塵埃透過玻璃窗，在太陽光的照耀下，變換著夢一般的線條，於思洋的臉在灰塵裏漸漸清晰，有太多回憶變的清晰可見，我仿佛聽到了初中時代我們坐在一起彼此清脆的笑聲，那個曾經的翩翩少年，在我麵前漸漸的變的清晰起來，仿佛觸手可及。我抬手一揮，世間事，都有塵埃落定的時候，我和於思洋之間所有的美好記憶，都埋葬於那個在星期八包夜之前。
於思洋，謝謝你給了人生的第一次愛情，但是我不能要。那些我欠你的風花雪月，海誓山盟我應該以另一種方式去還給你。我們之間根本不可能有兒女情長，連枝共塚！
我哭紅了雙眼，站在教室外麵久久徘徊，我若是這樣走進去，可能他們會掌聲響起來，熱烈慶祝宋思凝又成功的被於思洋甩掉。
但是沒辦法，馬上下一節課就要開始了。
上官明遠死死的盯著我，還有不遠處王大壯的眼睛。
於思洋整整一節課都沒有回教室，
此時距離高考還有四十天。我臨時起意，決定結束我的住宿生活。本來當初選擇來住校一是因為和宋校長尷尬的父女關係，二是為了提高我的學習成績，如今這兩件事都有了很大的成效，所以我也是時候結束住宿生涯了。
我知道任何事情都不該拖拖拉拉，猶豫不決，做了決定就要馬上實施，不然就會多生變故，所以在和於思洋說分手的那天，我搬出了德育中學的女生公寓。
葉子，王靜，邵華等人抱著我哭的稀裏嘩啦，不能自已。當然我也陪她們哭了一個天荒地老，雖然我們相處了還沒有一年，中間也幾經波折，誤會不斷，但是我依舊把她們當做我青春年華裏最溫暖的夥伴。我甚至認為，我以後都不會在遇到像她們一樣的室友了。還有414，也是我住過的最溫暖的寢室。
隻是一周後，又出事了！
原來，生活遠比你看的電視劇精彩。
周六，我在爸爸的輔導下剛剛完成了一套綜合試卷，因為天氣越來越好，宋校長建議去後山放放風，溜達溜達，可能也是對我一直以來努力學習的補償。雖然爸爸並沒有問我為什麽突然選擇回家，但是我知道他一定會猜出什麽！想必我回家的原因沒有我之前劣跡斑斑的原因重要，宋校長也就不會過問了。
出門前，爸爸特意換了一套他剛剛買的運動衫，還特意讓我品評了一番，我說非常好，出去一定會吸引很多少女的目光。爸爸不好意思的笑了笑。然後讓我也穿一件看起來與他比較搭的衣服。
剛剛走出家門，就來了電話。我拿起一看，有些茫然，李祉欣？她打電話來有什麽事情？我們之間早就沒有在聯係的必要，她如願以償的做了上官明遠的女朋友，我呢，哎，也算是如願以償吧！隻是結果令人唏噓而已。不管怎樣，她既然能打電話來，說明她是有事情的。
“喂，什麽事？”我平靜的問，不帶任何情緒。
“於思洋喝醉了，吵著鬧著要見你！你最好能來一趟，我實在是拿他沒辦法。”她也很淡然，並沒有我想象中的那麽無禮傲慢。
於思洋喝醉了？這怎麽可能，他一向滴酒不沾的，因為他對酒精過敏，啤酒喝一口渾身都會癢好幾天，這消息我在初中的時候就已經掌握了。他曾經說，想讓他喝酒的人一定是恨他入骨，且深入骨髓。
“你到底來不來？失戀的痛苦難道你沒有嗎？也對，你追求者眾多，我又怎麽奢望你能夠與他感同身受呢？就在三岔路的那個麵館，二十分鍾不來。我就離開。我不會管他的死活！”她啪的收了線、
我愣了愣，然後跟宋校長說：“可能去不了後山了，我有要緊的事情要出去一趟，如果可以，您自己去吧！要不然就等我回來再一起去？”
宋校長遲疑了一下說：“算了，你有事就去忙吧。我自己去就好了！”
我衝出家門，爸爸那句“注意安全”隻說了一半。
清灣市的交通還算便利，公交車通常情況下每五分鍾一趟，從我家到三岔路剛好要十五分鍾，李祉欣這時間點掐算的真夠準確的。
在車上我突然有些疑惑，為什麽李祉欣知道於思洋喝醉了？是偶遇還是相約？如果偶遇怎麽會那麽巧，李祉欣那種豪門千金不是瞧不上三岔路那種地方嘛！如果是相約，為什麽李祉欣又會不管他的死活。我甩甩頭，跟我沒關係了，我和於思洋已經分手了，他跟誰有約關我什麽事！可我現在迫不及待的趕去，又是為了什麽？
思緒紛繁雜亂，我一時整理不出來，隻能奔赴現場，一探究竟了。
下了車，穿過一條馬路，就是那家麵館。那是於思洋在他們家開業時候帶我來過的，我也說過他家味道不錯，所以於思洋，你這算什麽，重溫故地嗎？
我遠遠的就看見李祉欣坐在靠窗的位置上，低著頭，不知道是不是在計算我這路上的時間。
“於思洋呢？”
我站在李祉欣的麵前，她有一瞬間的錯愕，似乎不敢相信我會真的來，更不敢相信我會來的這麽快！隻是我並沒有在這家餐館看到於思洋的身影，那一刻我知道我上當了。
“為什麽要騙.……”
“啪……”
我捂著自己已經火燒火燎的半邊臉，看著眼前這個莫名其妙的女孩子，她的眼睛裏寫滿無辜，我才反應過來，我是被人掌摑了，店裏的客人，店外的行人紛紛側目，我像被人雕刻好的雕塑一樣在大庭廣眾之下供人觀賞，他們會評論我的動作夠不夠優雅，表情夠不夠豐富，舉止夠不夠得體.……這是我人生裏的又一奇恥大辱。
怎麽辦，還回去？我好像不夠膽，亦或者她會早有準備。可是不還，我就再一次成了別人眼中的笑話。
於是我端起桌上的水，一揚手就潑到了她臉上，水滴順著她漂亮的臉頰滑落，像極了受了委屈哭的梨花帶雨的美人兒，好不漂亮！
我想大聲的告訴她，我宋思凝從小善良，下大雨的時候，樹底下的螞蟻我都會為它們撐一把傘，但是並不代表我是吃素的。
“宋思凝，你太過分了！”
冰冷的聲音在我身後響起。
於思洋快步走到李祉欣的身邊，用力的扯出餐桌上的紙巾，然後幫她把臉上還殘留的水滴一一擦拭幹淨，動作溫柔，嫻熟，目光如水。
“沒事吧！有沒有燙到！”於思洋一邊安撫她，一邊用怨憤的目光看著我！
“我沒事！”李祉欣似乎並不領情，因為她的聲音比於思洋的還要冰冷，始終沒有看於思洋。
我在他們兩個人淩厲的目光下無所遁形。
“你不是喝醉了嗎？不是你吵著鬧著要見我嗎？怎麽，難道不是，你是專程敢來英雄救美的嗎？時間拿捏的可真好！”我看著於思洋，一點都不覺得他可愛，他再也不是那個慣著我的於思洋了，我們之間的愛情故事，女主角已經易主了！
“分手是你提的，水是你潑的，宋思凝，我從來沒有吵著要見你，雖然我這幾天過的並不開心，但是我是了解你的，你不會再給我機會。”
“知道就好！”
我轉身要離開。
“站住！”李祉欣厲聲喝道!
我背對著她，停下腳步：“怎麽，還想在我的另外半張臉上留下什麽印記嗎？”
她不語，隻是走到我的身邊，用近乎祈求的聲音對我說：“宋思凝，求求你，讓上官明遠回到我的身邊，可以嗎？算我求你！”
我冷笑。“你未免太看得起我了，我是他什麽人，他憑什麽要聽我的。你恐怕求錯人了吧！”
“宋思凝，你別否認了，你什麽都知道，不是嗎？你知道上官是喜歡你的對不對？別自欺欺人了。”
“隨便你怎麽胡說。我還有事！”
“上官也搬回家了，你知道嗎？”
我愕然無語。身體像被雷擊一樣。我想這才是李祉欣今天誑我來的原因吧。
“他為你補課，複讀的時候也是非要跟你在一個班級，你開心的時候他笑，你難過的時候他哭，你住校他就住校，你離開，他也離開。宋思凝，你是不是認為我傻，看不出來他對你的別有用心嗎？還是說你自己傻，你就心安理得的享受著這一切，但是卻一點回報都不給他，宋思凝，做人不能這麽不要臉吧！”
我轉回身，“於思洋，你也這麽認為？”我看著他，多麽希望他搖頭否認。
可是看見於思洋臉上漫不經心的表情，嘴角上還帶著不屑一顧的笑。我就知道他和李祉欣是一樣的！
店裏的客人走走停停，來來去去，很多都是成年人，我們三個學生模樣的在此談論愛情，爭風吃醋，難免會被人議論，更何況剛剛還上演了這種掌摑潑水的勁爆戲碼，我想他們會不會拿我們做為反麵教材回去教育自己的孩子，侄子，外甥之類的。
算了，為了不給德育中學丟臉，忍一時風平浪靜吧！
“你們慢用，我還有事！”
我撒腿就跑。剛一出門，就跟上官撞了個滿懷。如果我沒有記錯的話，這是第三次了，每次撞到他都沒有好事發生。
哈，今天好不熱鬧。緋聞男女紛紛到場，我們是該澄清呢，還是該就此天長地久，情意綿綿呢！
“你沒事吧！”這是上官一個多月以來對我說的第一句話。
我搖搖頭，繼續往外走！
他轉身跟我出來，不隻他，李祉欣和於思洋也跟在身後，也對，這要是一會打起來，別搞的人家生意都做不成，還是出來理論方能體現我們德育人才的高壓素質。
“真的沒事？你剛剛速度挺快的！”上官再一次確認。
能沒事嗎？我都兩眼冒星星了。但是這時候也不是理論有事沒事的時候，反正被他撞了也不是一次兩次了，哪一次他都沒有賠償我精神損失，這次也就再放他一馬，也彰顯我的大人大量。
“你們還真是濃情蜜意啊！”於思洋走到我們中間，用嘲諷的語氣說道：“明遠，你是特意來救場的嗎？但是救場也要救弱的那一個，剛剛李祉欣被宋思凝潑了一臉的水，真不幸，你好像來晚了！”
“思洋，你別陰陽怪氣的。我來晚了？不是還有你嘛！你出現的那麽準時，那麽及時，想必在此之前你是沒有看見宋思凝被人甩耳光吧！”
於思洋聞言臉色大變，他狠狠的盯著李祉欣。但是李祉欣並沒有給他回應。
“上官明遠，你今天把話說清楚，你跟我分手，是不是因為宋思凝？你知道她跟於思洋分手了，覺得自己有機會了，所以才跟我提分手的對不對？你要是覺得自己還有幾分血氣方剛，就別說假話！”
哪有這樣的，這不是逼著人家承認嘛！上官明遠你可千萬別上檔啊！
“沒有，我跟你分手，跟宋思凝沒有任何關係，我隻是覺得現在是大考當前，一切的重心都應該放在學習上，準備高考，不應該想那些亂七八糟的事情，我去年已經失敗過一次了，所以今年必須要奮力一搏。我沒有時間也沒有精力在高考之前談戀愛，你難道不也是一樣嗎？”上官明遠言辭犀利，目光如炬。
我在心裏為上官明遠的這番說辭鼓掌助威。多麽完美！
“你何苦自欺欺人！”於思洋又說話了，“我從小雖與你不親近，但是我們血液裏畢竟還有想通的血脈，你的每個眼神，每個動作，每個決定我都能明白！”
“你明白什麽？你若是明白，現在就不應該站在這裏，被人當炮灰了，還不自知！”上官明遠說話很有分量。
“上官，旁觀者清，當局者迷。並且我不相信你剛才的那番話，你隻是不想承認罷了，你不就是因為宋思凝是你表弟的女朋友嘛，你不敢承認你喜歡她，你怕被人說三道四，指指點點是嗎？你才是真的不自知！你從跟我同學那年開始，我就喜歡你，我不相信你不知道，為了你，我做了很多事。可是竟然連想做你女朋友都要靠你喜歡的人來推波助瀾，她讓你來追我，你就跟我表白，連標點符號也隻有八個字的情書我卻視若珍寶。可是，我最終還是逃不脫，你還是要分手嗎？”李祉欣說的聲情並茂，我都被感動了，不明真相的圍觀群眾一定會聲討升官這個薄情寡義的男孩子，為了高考就要傷人家的人嗎？可是事實呢。
事實上就是我一句話都插不上，今天李祉欣不是衝我來的嗎，怎麽把於思洋和上官都喊來了。
“該說的，我都說了。這事沒什麽好糾結的，談戀愛，分分合合是很正常的，沒有那麽多光怪陸離的借口！”
“好，上官明遠。你別後悔！”
李祉欣氣勢洶洶的離開了。於思洋大抵覺得失去了聯盟，沒多大勝算了，他看著我，眼睛裏充滿了複雜的情緒，我讀不懂。
“我是不是真的再也沒有機會了？”他問。
我不知道我該不該一下子就斷了他的所有幻想，亦或者說是斷了自己的幻想。我現在還做不出一個正確的決定。就如上官明遠說，談戀愛，分分合合很重要，我隻知道，我們分了，卻不知道合在什麽時候！
於思洋也離開了。
我又一次在麵對上官明遠時陷入了莫名其妙尷尬的境地。我們彼此默不作聲。我想是沒什麽說的。
“能談談嗎？”他問！
我沒有拒絕！
我走在前麵，他跟在後麵。大概走出五百米，他都一個字沒說。
剛要說什麽的時候，我的電話響了。是沈良打來的，我欣喜若狂，這大概是今天令我最開心的事情了。
“良哥.……”
“思凝，在幹嘛？給你發信息也不回，就隻能打電話給你了，希望沒有打擾到你！”沈良啥時候這麽客氣了！
“你說的哪裏話嘛！哪有打擾不打擾的，以後想打電話隨時打，我方便的話，一定會第一時間接聽，不方便的話，也會第一時間給你回電話的！”
沈良在電話那邊開心的笑起來。
“學習怎麽樣？應該模擬考了吧！考的如何？高考有沒有把握？預計能考多少分？想要學什麽專業？想要上哪所大學？”
“哈哈哈，良哥，你幹嘛啊！怎麽能問出這麽多問題啊？我都不知道該如何回答你！”我突然發現上官明遠在盯著我看。
“我就是隨便一問。”沈良馬上解釋。
“那個。良哥，不好意思，我還有點別的事情，咱們晚上聊。晚上我給你打！”
我實在不習慣我打電話的時候身邊有人在旁聽，並且我和沈良沒大沒小，總是愛開玩笑，那就更容不得別人來聽，我們之間是有屬於彼此的小秘密的。
掛了電話，我問上官：“不是要談談嗎？怎麽一路上一句話都不說！”
“你現在真的是刀槍不入了啊！剛剛被人家甩了耳光，竟然還能笑的那麽大聲，那麽沒心沒肺的！”他竟然嘲諷我！
“切，這有什麽，她甩我一耳光，我還她一杯水，扯平了，隻不過是狼狽的程度不一樣，但是相對被甩耳光，我還是覺得被人澆的像落湯雞一樣更加狼狽不堪，所以她是沒有討到什麽便宜的！既然我都占了便宜了，那我幹嘛還要悶悶不樂，自討苦吃呢！不過倒是你，你是怎麽知道的？難道你早就來了，潛伏在某個角落裏了？”我看著他問。
“我是男主角，自然要到場。今天我，你和思洋都是被李祉欣請來的，你難道沒看出來？確切點說，這是於思洋和李祉欣共同策劃的，思洋這小子，這計謀也太拙略了點。這樣就能挽回女孩子的心？哎呦，真是不敢恭維啊！”上官明遠倒是看的很清楚嘛！
我搖搖頭：“人，有時候對某些事情還是糊塗一些好！糊塗了，就不會有那麽多煩惱！”
“所以，你對我也是糊塗的嗎？”他突然站住，拉住我的手問道！
突如其來，我不知所措。我以為他之前在李祉欣麵前極力否認是因為他真的不是因為喜歡，而是同情我！
我落荒而逃！
清醒的人最荒唐，一杯敬遠方，一杯敬過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