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五章 霹靂
我低頭吃飯，並未回答宋校長的話。
“這個周末教導主任家的女兒結婚。據說嫁的蠻遠的，嫁北京去了。教導主任就這一個女兒。雖然他很舍不得，但是沒辦法，孩子大了，哎。思凝啊.……”宋校長話音停止，其實我能猜到他想說什麽，我抬起頭，碰上他的目光，發現他的眼睛裏麵有些晶瑩的液體，可能是怕被我看穿，他又換了一種輕鬆的口吻說：“來，吃菜，吃菜！”
我的心裏也一陣難過。
“爸爸.……”我喊道。
“嗯？”
“嗯，那個，我想問，上官明遠為什麽不去複讀班？是你安排的嗎？”我本來想問，如果有一天我也結婚了，你會不會也一樣舍不得我。
但是我沒有問出口，從他那剛剛晶瑩的目光中，我想我應該明白。這是我今天的疑問。
“這個我還真不知道。估計教導主任那邊清楚一點！不過以他的成績，在哪裏都是一樣的！”
我不得不承認宋校長的話是對的。像上官這樣的學生哪一個老師不喜歡，所有任課老師都巴不得他能進自己的班級呢！
吃過晚飯，宋校長就讓我回房間了。
我打開手機，於思洋沒有再回複我的信息。我躺在床上看著天花板，數著天花板上的格子，睡著了！
由於九月八號那天是周一，宋校長肯定又要忙的昏天黑地的。所以我臨時決定周末給他過生日，反正提前一兩天，也算給他個驚喜。
周六，清晨。
我起了個大早，直奔家附近的一個農貿市場。走路大概要十分鍾的樣子，其實說起來也並不算近。我雖會做飯，但我從來不買菜，因為我不會挑菜，也不會講價。通常都是去超市，買那些明碼標價的，或者宋校長一次性買回很多，放在冰箱裏。之所以今天特意跑到農貿市場，我是想買一些新鮮的肉和蝦，另外就是這個時間，超市都還沒有營業。
第一次來這種地方，不知道為什麽，我很緊張，看著他們一個個賣力的吆喝，把自家的東西誇的天花亂墜，來挽留顧客在他們的攤位上駐足。我平複下心情，開始一個攤位一個攤位的轉悠著。
半個小時下來，收獲不少。雞鴨魚肉樣樣都有。蔬菜也有很多。宋校長喜歡吃秋葵。可是好幾個攤位都已經賣完了。但是想想一年就這麽一個生日，決定還是再轉轉吧！
從冷鮮區繞過來，剛好看見一個賣菜的攤位，上麵還擺著一些秋葵。難怪剛才沒有看到，原來是被前麵這家賣魚的給擋著了。
“阿姨，這個秋葵給我來一斤！”我跟攤位老板招呼著。
老板蹲在那裏低著頭，正整理一些剩下的蔬菜殘渣。
“好嘞！”她一邊回應我一邊放下手裏的東西，站起身來，可能因為長時間保持一個動作後，站起來便會覺得某個關節或者肌肉疼痛，她哎呦了一聲音，但是看到我的那一刻，她愣了愣。然後她一邊幫我一邊和我閑聊：“小姑娘，哪裏人啊，看起來很麵熟啊！”
其實在她站起來那一刻，我對她也有種似曾相識的感覺。
“是嗎？阿姨。我看您也有些麵熟啊！”
我在腦海裏使勁翻騰著想。
“思凝吧！”
“吳阿姨嗎？”
我們異口同聲。
吳阿姨是我在清澍縣有記憶開始時就有的一個鄰居，那時候爸爸忙，多虧有她照顧著，其實我會做飯，有一半功勞是她的。她家有個男孩，比我大兩歲，但是她本人非常喜歡女孩子，所以對我格外照顧。那個時候她就是賣菜的，有時候剩的菜就會給我們送來，不忙的時候，就會幫著我一起把菜燒好。
“吳阿姨，你不是在清澍？什麽時候來的清灣啊？”我驚詫的問到。自從我們來到搬走，就再也沒有了音信，時隔這麽多年，我實在想不到還會有見麵的一天，
“已經來了兩年了。你哥哥上了大學，家裏經濟一下子就顯得緊張起來，想著到城裏來，可能會多賺點錢。所以我就來了！”
她家兒子比我大，所以爸爸從小就讓我喊他哥哥，也是我從小最好的玩伴，沒有之一。轉眼都已經上大學了。時間真的很快。
“吳阿姨，那生意怎樣？”我關心著問。
“還好，夠養活全家了。”
“一直沒有碰到你，不然一定會請您去家裏做客的！”我客套著。
“以後有的是機會。”
我看著吳阿姨略顯疲態的麵容，還有臉上爬滿的皺紋，不由的悲從心來。
“阿姨，您老了。這些年一定很是辛苦吧。”我哽咽著問。
“你都成大姑娘了。你說阿姨能不老嘛！你看看我這還有幾根黑頭發啊，全白了.……”吳阿姨也唉聲歎氣起來。
故人相見，本是件高興的事情，但是見吳阿姨越說越傷感，我也就跟著傷感起來了。
“是啊，我爸也跟您一樣。頭發白的多，黑的少！”
“你爸是幹大事的人，操心的事情多，我哪比的了！”吳阿姨說著，把秋葵塞給我。
“多少錢吳阿姨。”我問。
“你這是哪裏話，一把秋葵，阿姨還能要你錢啊！”
“阿姨，你這是小本買賣……”我不知道該怎麽說，她的辛苦我都知道，這一把秋葵將近十塊錢，怎麽能說不要就不要呢！何況掂量這手裏秋葵的分量，就知道吳阿姨是多給我了。
“好了，思凝，你以後有時間多來看看阿姨，我就很高興了。”
我想既然吳阿姨這樣說了，我也就不好再矯情下去。我點點頭，算是答應了，我剛要把家裏的地址告訴吳阿姨，她倒是先開口了：“思凝啊，你媽現在挺好吧！”
聽了這話，我臉上的笑容僵掉，後背嗖嗖冒涼風，我不知道我是意外還是驚嚇，我隻覺得我的身體瞬間陷入無盡的冰冷之中，從腳底一下子傳到四肢四肢百骸，周圍人來人往，我卻覺得他們是那樣的虛無縹緲。
“吳阿姨……您怎麽了？你別嚇我啊！”我感覺自己的聲音是顫抖的，是哭泣的，是嘶啞的。
“思凝，你怎麽了？”吳阿姨看到我這個樣子比我還要震驚。。
“我媽早已經死了，您不知道嗎？”從我記事起，吳阿姨就已經是我們的鄰居了，我以為我媽不在世的消息她是知道的。
“死了，什麽時候的事情啊？”吳阿姨捂著嘴。快要哭出聲來，顯然她對於這個消息是更意外的。
我“爸爸說在我兩歲的時候就死了！”我低著頭，眼淚流下來。
“這怎麽可能！”吳阿姨扔掉手中的菜，接著說：“你三歲那年我搬到你家隔壁，那個時候你媽還在，說起來應該是在那年的冬天，有一天早上，也就是四點多吧，因為我們要去市場賣菜，所以起的很早，出門的時候正好看碰見你媽，她提著包要走，我當時問她去哪裏，她說要出去闖幾年。這事你爸是知道的，因為後來你爸找到我，讓我以後不要在你麵前提起你媽，說你媽過幾年就會回來，那時候你小，怕你哭著找媽媽.……這麽多年了，我還以為你媽媽早就回來了呢！”
我承認我被吳阿姨這番話驚到了，那種感覺，如同見鬼。
三歲的時候媽媽還在，爸爸卻說媽媽在我兩歲的時候就死了。要說這裏麵沒有隱瞞什麽，鬼才信。怪不得我一直以來一問到媽媽的事情，爸爸就閉口不語，原來是媽媽不要我們了，是她拋棄了我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