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 噩夢
回到家已經是七點半了，心中怨氣未消。
早上遲到了兩個小時，上官明遠生生要在晚上給補回來，真是盡職盡責啊！不過好在他有良心，親自送我回來，要不然，明天我就遲到三個小時。我嘴裏嘟囔著進了客廳。
“怎麽這麽晚？”我的思緒還沒有回歸正常，宋校長的質問就在耳邊響起！
宋校長威嚴的坐在沙發上，語氣生冷，這是我回來的這半年多，他第一次這樣責問我。
我一愣，這光景像極了一年多以前於思洋送自己回來的那個晚上，宋校長他也是這麽坐著，手裏拿著報紙，不分青紅皂白的，不聽我解釋的，就給我的人生訂了一張外出留學的機票。
“嗯，有事情。”我不想做過多解釋。解釋要有用的話，我也成不了現在的我。他也不肯聽我解釋，如果肯，我們父女之間也不會是現在這個樣子，真的是熟悉的像陌生人一般。
“今天又是哪個男孩子送你回來的？”
“什麽？”我愣在原地。
“是你說以後還會換的啊！”宋校長說這話的時候還揚起高傲的頭笑了出來。那種笑說不出來是什麽意思？嘲笑我？譏諷我？還是……？我猜不透。隻是這笑容成功的激怒了我。
我冷哼一聲：“您是把您的女兒當做是煙花柳巷的風塵女子了嗎？換句話說，即便您真有這樣一個女兒，那您又有什麽可驕傲的！有什麽可笑的呢？是，我是說過這話不假，但是我為什麽這樣說，您真的不知道嗎？您已經毀了我一次，還想要再毀我一次嗎？”
宋校長明顯被我的話嚇了一跳，他手足無措的放下手中的報紙，目不轉睛的盯著我半天沒有說出一句話來。他一定猜不到我到底經曆了什麽才會變成現在這幅德行，半年多了，我每天以這種狀態麵對他，我不是沒有想過讓事情過去，可是真的過的去嗎？那些發生在我身上的，把我折磨的不成樣子的，差一點葬送的人生的罪魁禍首難道不是這個此刻坐在我麵前的，有著很高聲望的德育中學的校長宋德明嗎？ 我要選擇原諒他嗎？不，絕不！
我還背著書包站在門口。我已經忘記了我下一步要幹什麽。
許久，宋校長換了一副口吻說：“好了，思凝，你回來已經這麽長時間了，你所有的變化，你的所作所為爸爸我都看在眼裏，我知道你還為我當初把你送出國而記恨我，可是你要相信，爸爸是為你好啊！……所以，能告訴爸爸，在國外的一年多，你到底發生了什麽，才會讓你變成現在這個樣子。咱們談談好嗎？”
宋校長的每一句話都說的真誠無比，我想他是想用自己的真誠也能換來我的一點真誠吧，隻是對於我來講，什麽樣的語氣早就無所謂了。
我卸下肩上的雙肩背，放在門邊的櫃子上，換了鞋子，然後慢條斯理漫不經心的進了洗手間。仿佛沒有聽到剛剛宋校長的那一番懇求一樣，我的臉上沒有任何表情，甚至帶著不屑，隻是在洗臉的時候，淚腺突然發達起來，眼淚就像不聽話的孩子一樣，未經允許全部跑出來，然後隨著水流一起湧入水池。
我看著鏡子，鏡子裏反射出的卻不是此刻的我，而是在國外那一年裏最不堪的我：骨瘦如柴，精神恍惚，如同行屍走肉一般。
宋校長，你當真要知道那一年我到底發生了什麽嗎？如果知道了，你會怎麽樣？
我被鏡子裏的自己嚇到了，那不是我，那不是我。我失聲大喊，一拳下去，就把鏡子打碎。宋校長衝進來的時候，我抱著頭蜷縮在角落裏，全身發抖，手上了血滴到地上，衣服上，水池裏……
“思凝，思凝！”宋校長一聲聲的喚我。
“爸……”我失聲痛哭。
“好了，爸爸再也不問了，都過去了！我再也不問了！”
我抬起頭，看見爸爸眼睛裏的淚，他強忍著不讓它們衝出眼眶。我看見爸爸有些斑白的兩鬢，我第一次覺得他老了。都說白雲蒼狗，浮生若夢，悠悠歲月還不是彈指一揮，如白駒過隙。記得小時，總是覺得爸爸是這世上最帥氣，最有才華的男子，也覺得爸爸永遠不會老去，可以一輩子挽著爸爸的胳膊撒嬌耍賴，任何願望隻要跟爸爸說了，就一定會實現……可是，你終會發現時間的殘忍，爸爸會老去，自己也會長大，唯一清晰的，不過是那些記憶罷了。
我擦擦眼淚站起來：“爸，我不願意說並不是我真的恨你，那是我的噩夢，我每每想起，都如同到地獄走了一遭。我不願意提，我是怕自己受不了。我困了，想去睡會！”
“你手上的傷？”
“我自己會處理的！”
我拖著沉重的步伐回到房間，關上房門的那一刻，我聽到從衛生間裏傳來的哭聲，是再也忍不住的壓抑的哭聲，伴隨著嘩嘩的水流。我似乎能理解此刻宋校長的心情，但又不能理解的全麵。親人可能就是這樣，你開心的時候他比你開心，你難過是時候他比你還要難過，我想此時宋校長就是這樣的心情吧！我們相依為命了這麽多年，誰都沒有想到會有這樣的一天。或許我真的不該怪他，不該遷怒於他。
可是時光再也回不去，於他於我而言，那段最美好的時光都隻能悄悄的壓在心底，就算蒙上厚厚的塵埃，我們也不忍拿出來做為回憶的談資。
終於，我再也忍不住，背靠著房門哭起來。
二零零八年夏季的清彎，似乎很是多情。有時候晴空萬裏，有時候和風細雨，悶熱的天氣好像很少，這對我這個怕熱的女子來說著實是一件好事。伴隨著這個多情的夏季，以及全國人民的殷切期盼，奧運會在祖國偉大的北京開幕了。
我的生日有幸伴隨著奧運而來。
我知道上官明遠是個體育迷，我想我的課程可能會暫時告一段落，至少沒有那麽緊張，可是沒有想到，根本不是那麽回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