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四章 招搖撞騙
「這是什麼東西，我要一些！」
「那是什麼，真好看！」
「這個好香誒，我要吃，快給我買！」
……
一進小鎮，玉瑤立刻就跟沒見過世面的土包子進城了一樣，這也要看看，那也要摸摸，沈雲被她吵的頭都大了。
玉瑤身上是一窮二白，只有沈雲身上還有銀兩，所以她一看上什麼東西，馬上就纏著沈雲要。
「我說大小姐，你沒見過這些東西嗎？」
沈雲感覺有點好笑，堂堂景天宮的小主人，見多識廣的玉瑤居然被這些小玩意兒給迷花了眼，這說出去叫誰能信？
只見玉瑤現在懷裡抱著一堆零零碎碎的小玩意兒，脖子上掛著幾串精緻的裝飾品，手裡舉著一串糖葫蘆，嘴裡還嚼著香噴噴的烤雞腿。
玉瑤眨巴了兩下大眼睛，把嘴裡雞腿啃了個乾淨，連自后粘在骨頭上的意思肉絲都確定沒有留下，最後舔了一下骨頭，才依依不捨抽出來扔掉。
緊接著朝沈雲一伸手，嬌憨一笑：「還要！」
沈雲真是服了她了，從沒見過一個這樣貪吃的大小姐，無奈地又遞過去一個烤雞腿。
玉瑤接過雞腿又是一陣大嚼，邊嚼邊嘟囔著：「這些東西，我只是在書上看到過嘛……從來沒有真的吃過，哪裡知道味道這麼香……爺爺說，修行人要清心寡欲，我從小都是吃素……真好吃！以後每天我都要一根雞腿……不，兩根！」
沈雲被她這一番話給逗樂了，沒想到這小丫頭跟他過得差不多嘛。
不過他是為了省錢給老母治病，才捨不得花錢。
雖然他能偷，但從來不敢多取，免得被輕易發現。而且小地方的財主，本來也沒有多少錢，他每次只是偷個醫藥費就收手。
只是他現在已經是能夠隨便享受美食的時候，可是高堂老母卻早已過世，他來不及好好孝順一番，沈雲不由得唏噓不已。
「讓開！快讓開！」
兩人正在嘻嘻哈哈享受美食的時候，忽然前面的街道一陣塵土飛揚，沈雲拉著玉瑤趕緊躲到一邊，一群奇裝異服的人浩浩蕩蕩地開到了這菜市口上。
「大德祖師駕到！善男信女上前孝敬，為生者祈福，為死者安魂！」
玉瑤看著新鮮，偷偷地在沈雲邊上問道：「這大德祖師是誰呀？難道是哪一個洞天的高人？咱們要不要去拜見一下？」
沈雲擺擺手：「你看看熱鬧就行，這可不是什麼高人，就是些騙人的玩意兒。」
沈雲從前也見過這些招搖撞騙裝神弄鬼的，他還趁機去偷過他們幾次。
這些人不事生產，專門以騙人為生，有時候甚至騙的人家破人亡。
最讓他憤怒的是，有一回他不在家，竟然騙得他老母親拿出治病的錢，去賣了一堆無用的符，不僅病情沒有好轉，反而因此而加重了。
幸好是救得及時，他老母親才沒有什麼大礙，不過別的人有沒有因此而喪命的，他就不知道了。
從那以後，他就斷定，這些人簡直比殺人兇手還要可惡。
殺人者，旁人還能知道他的惡，因此遠離；騙人者，騙人錢財害人性命，偏偏還要人感恩戴德，簡直是惡上加惡！
沈雲冷眼旁觀，看他們如何地醜態百出，自己隨時準備出手。
一位顫顫巍巍的老人家，從滿是補丁的衣服里，抽出一點零碎的銅板，這顯然是她辛辛苦苦省下的一點血汗錢，上前去拜求：「活佛！我家裡的小兒子生病了，我來求取一點救命聖水。」
那大德祖師端坐在車輦上一動不動，旁邊隨從的小徒弟走上前來，看了看她手中的一點錢財，嘴角一撇，顯然是嫌少了。
無奈這是第一個送上門的，他總不能現在就趕人，這才勉為其難地彎下腰來，一把拿走她手裡的銅板，扔下一張符咒，一臉的不滿：「拿去，燒了化水，有祖師的神功在，要不了多久就能藥到病除！」
「多謝活佛！多謝活佛！」
老人家小心地捧起那落在地上的符咒，渾濁的雙眼頓時滿是淚水，勉強著自己老邁的身軀，居然感恩戴德地一路跪著退去，嘴裡還不住地拜謝。
「活佛！我也要，我這裡也有孝敬！」
「活佛，我也有！」
「多謝活佛普度眾生！」
……
一看有人求符成功，一旁圍觀的眾人立刻拿著錢財圍了上來，吵著也要求取符咒。
老和尚小和尚頓時喜笑顏開，事先準備好的符咒再多，也架不住這麼熱情的人群哄搶，頓時一售而空。
「老人家，這東西沒有用的。我也懂點醫術，跟你回去看看你兒子吧。」
玉瑤哪裡見過這樣的場景，拉著沈雲追上了那個老人家，她這麼會看不出來，那什麼符咒根本就是一般的鬼畫符，上面一點法力也沒有。
她不忍心老人家上當受騙，這才追了上來，好心要幫她一把。
「小姑娘，謝謝你的好意了。」老人家沙啞著嗓子，佝僂的身軀艱難地彎了一下腰，向玉瑤表示感謝：「但是你千萬別亂說話，活佛賜下的怎麼會有假？」
說完她不再理會玉瑤兩人，拖著殘破的身子慢慢地走了。
「誒！」
玉瑤心眼最好，此情此景讓她又是心疼，又是生氣。
沈雲終於看不下去了，如果放任這老人家上當受騙，只怕不僅是錢財受損，連她家裡的小兒子恐怕都會因此而延誤了病情。
「鏘！」
沈雲飛劍出鞘，直接一刀劍氣掀翻了那勞什子大德祖師的車駕，將他一干弟子全都打落在地上，大喝一聲：「招搖撞騙的妖人！」
周圍群聚的眾人嚇了一大跳，趕緊退散開，不知道到底發生了什麼事情。
那老和尚嚇得臉色發白，倒在地上不敢動，他身邊白白嫩嫩的小弟子倒是有幾分膽色，大著膽子上前來，用顫抖的聲音罵道：」大膽！你是什麼人，居然敢對活佛不敬，難道不怕死後下地獄嗎？「
沈雲有意要讓眾人看個明白，並不動用法力，上前一步直接將小和尚踹翻在地。
那養尊處優慣了的小和尚哪裡經得住他這一腳，頭一歪，當時就直接昏了過去。
沈雲不理他，一腳將老和尚的腦袋踩在地上，朗聲道：「你這妖人，居然敢在這裡妖言惑眾！你不是活佛轉世嗎，來！你倒是用法術神通打我啊！」
「你不動手，我就把你的腦袋擰下來，看看你到底是不是真神降世！」
老和尚畢竟年紀大了，哪裡經得住這般恫嚇，當時也跟著昏了過去。
沈雲看他確實是沒了意識，伸腳一踢，又將他踢飛了出去。
老和尚另外一個親近弟子見此情形，趕緊把眼睛閉上，也假裝昏迷不醒，深怕被這煞星給盯上。
可沈雲卻不是普通人，一個人到底是不是裝昏，他只要一眼就能看得出來。
這人明顯呼吸紊亂，顯然是心懷恐懼，哪裡是昏迷的人會有的情緒？
「起來！」
沈雲一把抓住他的脖領，將他凌空提了起來。
「大俠饒命啊！」
那和尚知道已經瞞不過去了，趕緊真開眼睛，顫聲求饒。
「啪！」
沈雲也不說話，直接伸手就是幾個大耳刮子，將小和尚白嫩的臉上直接扇出了幾個紅彤彤的大手印，一張臉更是腫的跟豬頭一樣。
「說！你們到底是什麼人！」
「呸。」
那和尚吐出幾口混著碎牙的血水，不敢有絲毫的怠慢，一五一十全都招供了出來。
他們原來是一夥地痞閑漢，前幾年在荒郊野嶺遇到一夥僧人，看著他們隨身帶的法器似乎值幾個錢，頓時起了貪念，設計將他們全殺了，屍體就地掩埋。
之後他們又想出這個主意，借著僧人的衣服，扮作所謂的「活佛」，四處騙吃騙喝，竟然偏出了名氣。到了後來，騙來的錢財越來越多，甚至還用騙來的錢財在這裡蓋了一處寺廟，供他們藏污納垢。
「騙來的錢財呢？」
沈雲厲聲道。
那和尚經不住這一嗓子的威嚇，竟然雙腿一登，胯下流出黃水來。
「被我們，被我們都花了！逛青樓，買娼妓，吃酒喝肉，都花光了，嗚嗚嗚~」
旁邊圍觀的眾人一聽事情的真相，立刻恍然大悟，怒火中燒地紛紛圍過來，對這幾個假和尚拳打腳踢。
「你們這些騙子，還我的錢來！」
「打死他們！」
「打死他們！」
……
沈雲心中大怒，將手裡的假和尚往地上一扔。殺他們這些渣滓，簡直是髒了他的手，就仍由眾人發泄。
「哎喲！」
「饒命！」
幾個假和尚被沈雲打到在地，幾乎都沒有了還手之力，竟然被這些憤怒的百姓一拳一腳，生生地打死在當場。
那受騙了的老人家還沒走遠，看到此情此景，頓時放聲大哭。
玉瑤心中不忍，趕緊上前去扶住她。
「小賊，你說，這世上真有這麼多惡人么？「
玉瑤滿臉的憂鬱，抬頭望著慢慢走過來的沈雲。
沈雲也不知道如何回答她。玉瑤沒見過世上的黑暗，所以才會如此天真。
他微微一嘆，並不回答她這個問題。
「惡人也多，好人也多。別人如何，你我管不了太多。」
「只是凡是遇到惡人，我見一個殺一個！」
玉瑤似懂非懂地點點頭，又說道：「其實這些人也不過和咱們一樣，都是仰慕仙緣的人。只可惜神仙不再，才讓騙子鑽了空子。我聽說那佛陀是極為仁慈，胸懷寬廣的神靈，又怎麼會謀求人的財物，才會治病救人的？」
沈雲聞言也有所感，都說佛祖仁慈，又豈會跟人斤斤計較？
倘若佛祖真的再世，你不拜他，你不敬他，他就不會去護佑你了？佛祖要普度眾生，還沒有那麼小心眼。
再者說，都說佛家講究空色，你拿財物去與他交換，豈不是本末倒置？真當那佛祖是好收財物的貪官污吏，還是貪戀凡俗的小商小販？
沈雲忽然想起從前在書上看過的一幅對子，當即手中放出劍氣，以手做筆，在這條街的兩邊柱子上親手刻下：
經懺可超生，難道閻王怕和尚；
紙錢能續命，分明菩薩是臟官。
玉瑤一搖頭，笑道：「小賊，你這話說得大膽。若是真有佛陀存世，只怕要拿你正法。」
沈雲卻不以為意，笑道：「我這話是書上看來的，諷刺的是假僧假佛，替真僧真佛掃除假借佛陀之名行招搖撞騙之實的附佛外道，何錯之有？」
「這位施主，說得有理。」
沈雲回頭一看，身後竟然不知什麼時候站了一個僧人，這人身上的僧衣十分樸素，與先前的騙子們大不相同，倒像是個遊方的苦行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