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5章【可愛的人】
離開國家大劇院，繞過人民大會堂，又回到了天安門廣場。
時間已經接近凌晨一點了，離升國旗的時間還有五六個小時，返回天安廣場的途中，路過一條地下通道的時候，裡面的情形著實讓楚闌震撼了一把。
只見長長的通道兩邊全是人，有的蹲著，有的坐著，有的在地面上鋪了張報紙，就這樣子在上面睡著……這裡簡直成了流浪軍的大本營，這些遠道而來的流浪軍團固執地守在這裡通宵熬著，就是為了等國旗升起的那一刻。
身旁的【萌妹子】已經昏昏欲睡，看來她幻化成人的形態之後，和人的生活習慣真的無差上下，楚闌毫不猶疑地加入了流浪大軍，找了個僻靜的角落，墊了張紙，席地而坐，讓【萌妹子】靠著他的肩膀安睡。
——
凌晨三點，流浪大軍開始騷動起來，楚闌馬上警覺，從淺睡中驚醒，推了推枕在他肩頭睡得正香的【萌妹子】，「起來了，排隊開始了，要不，找不到好的位置。」
【萌妹子】揉了揉眼睛，還昏頭昏腦的，一派睡眼惺忪的模樣。
一年四季，每天的升旗時間都不一樣，會根據日出日落的時間進行相應的調整，每天天安門廣場的國旗都會和太陽一同升起，即使那一天是下雨或者下雪也好，無論有沒有日出的蹤影，升國旗手們都會按照當天估算的日出時間，準時地把旗幟升到高高的天宇中。
楚闌網上查詢了一下今天的升旗時間，大約是在五點左右，但是到了凌晨三點一刻，武警已經開始清場了，所有在天安門廣場上停留的人都必須離開天安門廣場，而天門廣場前的長安街也開始封路了，車流越來越少，直至沒有。
天一點一點地亮了起來，黎明前最黑暗的那段時間過去后，啟明星閃亮在東邊的天宇，然後漸漸地隱淡下去。
天宇是透徹的墨藍色，純粹到底，沒有一絲一毫的雜質。路燈也漸次熄滅，在這些天色中的天安門廣場，也是一片肅穆的墨藍。
人流擠在等待排隊放行的障礙欄外，還有大量踩點前來看升國旗的人群像潮水一般從四面八方涌過來，內外幾層都拚命地向前擠，一時間但見人頭攢動，熙熙攘攘，人聲鼎沸，擠在這樣像是下餃子的人群中，連呼吸都困難。
楚闌被擠得腦袋缺氧，昏昏沉沉的，實在不堪其擾，拉著【萌妹子】快步走出鬧哄哄的人流，頓時感覺呼吸順暢了不少，瞬間有種重獲新生的感覺。
楚闌拉著還睡眼迷濛的【萌妹子】在廣場四周悠閑地溜達了一圈，等準備開始放行了，便又回到原先的位置，站在不遠處的外圍靜靜地等著。
帥氣挺拔的武警官兵在四周警覺地在巡邏著。這個時候，楚闌注意到其中有一個執勤的武警不時地將目光落在他們這一邊，他非常的年輕，可能還只是十八九歲的年紀，臉龐被曬得有點黑，但五官端正，有稜有角，異常的帥氣，臉上表情認真，不苟言笑，站立得像一棵挺直的松樹，而且還時不時調整一下姿勢，把本就筆直的腰桿，挺得更加筆直了。
那個警衛不時地將視線投射到自己這邊來，難不成那哥們將自己當成了可疑分子？楚闌疑惑地心想。
楚闌保持面上不動聲色，不避開那個警衛的視線，反倒迎著他的視線，慢慢地走到跟他差不多並排站著。
警衛可能也沒有料想到楚闌會有這種舉動，對著楚闌靦腆地笑了一笑。
後來兩個人攀談起來，楚闌想起之前看過一個關於「天安門升國旗」的紀錄片，講升國旗的士兵每天很早就要起來排練，嚴寒酷暑雷打不動，就問他們是否也這樣。
警衛回答說，他們確實是這樣，但沒有那麼辛苦。
「那你們每天都做些什麼？」
「升旗之後回隊里。」
「然後呢？」
「吃飯」
「再然後呢？」
「訓練！」
「再然後呢？」
「接受教育！」
「再…」
「吃飯！」
「……」
「我看你一直在嚴肅地四處觀察，是不是在尋找可疑分子？」
「算是吧。」
「怎麼能看出來，他們一定藏得非常隱秘吧？」
「可疑份子嘛，就一定有可疑的地方……」
「……」
「……」
「你看我像不像可疑分子？」楚闌指著自己的鼻子，開玩笑道。
警衛咧嘴，有點不好意思地笑著說道：「你不是。」
「哈哈哈，我也覺得不像。」笑聲一下子把兩人之間的距離拉近了不少。
「你們一個月的工資是多少？方便透露嗎？」楚闌很是好奇，訓練那麼辛苦，不分晝夜地站崗更是辛苦，而且還隨時面臨著危險，但聽說他們的工資並不高。
那個武警小夥子說，北（BJ）京的小商小販每天掙得幾乎是他一個月的工資。末了還加了一句，他可能只在這兒待幾年……
在兩個人的交談的過程中，那個武警也不忘時時刻刻警覺地掃視著四周，臉上繃緊的肌肉，顯示他一點都沒有鬆懈過。
「我看他們好多人都在給你拍照，待會，我也給你照一張，放到我的微博上，可以嗎？」楚闌問道。
「好！」
和這個武警小夥子交談的時間雖然很短，但兩人站在一起，卻顯得有點奇葩，路過的人都忍不住向他們行注目禮，目光中滿是探究的意味。
眼看人流已經慢慢通過放行通道，進入天安門廣場了，儀仗隊馬上就要出來了。
楚闌照完相，道了一聲「謝謝」，便和武警小夥子道別，拉著【萌妹子】著急地往放行通道走去，走了兩步，又覺得缺點什麼，便又跑了回去。
武警小夥子看著楚闌去而復返，似乎有點驚訝。
「我可以問一下你的名字嗎？」楚闌注視著他的眼睛，十分真誠。
武警小夥子突然變得非常羞澀，半天才輕輕說出兩個字。
楚闌微笑著點頭，揮揮手，再次離開。
景是美的，但旅途中遇到的人和事才更加難能可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