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章 離別的協奏曲（二）
此時第一班電車還沒開動，莫望秋是坐計程車過來的，到達峰之崎以後天才微亮，還不到五點。莫望秋一個人孤零零的站在學校門口，皺著眉頭思考著自己該怎麼進去。
「五郎大叔？」莫望秋看著坐在值班室里打哈欠的中年人，試探性的問了一句。
「是你啊……」五郎的全名是什麼莫望秋並不知曉，不過這一個月下來兩人也算是熟絡了不少，他睡眼惺忪的看著莫望秋：「這麼早你幹嘛呢？等一下，我這就給你開門。」
「謝謝啊。」莫望秋鬆了口氣，還好今天值班的是五郎大叔，換成別的保衛處老師他還真不知道該怎麼解釋才好。
五郎大叔一邊在大門後面輸入密碼，一邊漫不經心的問道：「大好的周末你這麼早來學校幹嘛？最瘋的足球社都沒你那麼早，困死了，幫我把大門拉開。」
峰之崎的大門很大，輸入密碼鎖之後還要用人力解開另一道鎖才可以，逮到了免費勞動力的五郎大叔可不會介意讓這個打擾了自己打瞌睡的小毛頭干點苦力活。
莫望秋翻了個白眼，也沒多說，老老實實的干起活，兩人一起用力，峰之崎的大門很快就被打開了。對比一臉淡定的莫望秋，五郎大叔卻是一副身體被掏空的模樣，靠在牆上不停的喘著粗氣。
「五郎大叔。」莫望秋由衷的建議道：「我家裡有一些六味地黃丸……」
「啰嗦，你才腎虛了。臭小子快點滾到你的社團去，我要休息一下。」五郎大叔呸了一聲，頭也不回的就要回傳達室。
「等一下。」莫望秋叫住五郎大叔，小聲問道：「五郎大叔你在這裡很多年了吧？」
「有話快說。」
「關於第二教學樓，你有沒有聽到過一些特別的傳聞，比如……幽靈少女的傳聞？」莫望秋沉聲問道，他不相信那個少女在這所學校徘徊了這麼多年，只有他一個人見到對方，而現在他既然決定逮住那個神出鬼沒的小蘿莉，在五郎大叔這裡收集一下情報還是很有必要的。
「……」五郎大叔站在原地，沉默了一會兒：「我年輕的時候就在這裡當老師，距今已經有二十多年了。最早的時候峰之崎還沒有得到各大財團的贊助，只有最早的第三教學樓。」
五郎大叔沒有回答莫望秋的話，而是自顧自的訴說起過去的往事。
「當年第二教學樓修建的時候，我記得有一群穿著古怪的人來到這裡……」五郎轉過身，認真的看著莫望秋：「小子，我不知道你聽到了什麼樣的傳聞，但是有些東西還是裝作沒看見比較好。不要因為好玩就去探尋那些稀奇古怪的東西，會送命的。」
最後一句話，他說得尤為認真。
五郎在峰之崎混了這麼多年，見過的怪事也不算少，早就已經習慣了這其中的某些「異常」，雖然那些東西大體上都沒有危險，但某些蛋疼的高中生太會作死了啊！如果不攔住的話還真有可能會有一些意外的情況發生。這也是峰之崎不讓組建超能力研究部，黑魔法社的主要原因，就算他們防範措施做的再好，也比不上那些腦洞大開學生的作死速度啊。
「那五郎大叔你認識有馬老師嗎？「莫望秋就像是沒有聽到五郎的警告一般，繼續問道。
五郎大叔定定的看著莫望秋，良久，才嘆息道：「知道。」
「那你也知道她的存在？」莫望秋再次問道，這次他的聲音有些顫抖。
「小子你想幹嘛？別亂來。異常終究是異常，她並不是她。」五郎大叔連忙說道：「而且，也並不是每個人都能看到那種東西。雖然我不知道你知道了什麼，但我勸你還是不要再管這件事比較好。」
「她等了他十年。」莫望秋憤怒的握緊雙拳：「人生有多少個十年，更何況她還是那種情況？明明你們都知道這件事，為什麼不告訴有馬老師？」
五郎大叔摸了摸自己那毛髮稀疏的頭頂，不知道該怎麼回答莫望秋才好。
「呼~」莫望秋長長的舒了一口氣，他可沒心思計較這其中有什麼忌諱，也顧不得五郎大叔所害怕的東西，他只想告訴那個已經忘記了大部分回憶的小蘿莉，她要尋找的，她要等待的，其實就在眼前。
想到這裡，他最後和五郎大叔說了一聲，就匆匆的離開了此地，在有馬公生到學校之前，他一定要想辦法找到那個神出鬼沒的小蘿莉。
「嘖，真是有活力的小鬼。」五郎望著莫望秋匆匆離去的背影嘿嘿一笑，但眼中卻沒有一點笑意，而是用微不可查的聲音說道：「有馬和宮園都是我的學生，我怎麼可能會不告訴他？但是啊，莫望秋同學，你永遠也叫不醒一個裝睡的人。」
。。。。。
快速略過中庭，莫望秋跑到第二教學樓樓下，看著緊緊合上的舊音樂教室的的大門，再次深吸一口氣，用最快的速度跑到四樓。
快速搜尋了一圈。
沒有。
想想也是，除了開學的那幾天，莫望秋基本上沒怎麼見到那個神秘的小蘿莉，最近一次見到她的時候還發現她的個頭變小了，如果不是清楚了其中的原委，莫望秋都要感嘆一句三次元也有逆生長的真實蘿莉了呢。
「你在哪裡？」站在空無一人的走廊上，莫望秋大聲喊道：「宮園薰，你在哪裡！」
第二教學樓很安靜，除了莫望秋以外沒有半個人。
隨著他這一番大喊，卻是什麼事也沒發生，周圍靜悄悄的，並沒有什麼異動。
莫望秋咬了咬牙，再次出聲喊道：「宮園薰，我知道你在這裡，我有話對你說。」
莫望秋的聲音很大，但如果有別的學生在場的話肯定會把他當成神經病，因為莫望秋是對著空氣喊話的，而且一邊喊一邊四處搜尋著什麼。
但現在莫望秋可不管了那麼多了，仔細回想了一下和那個小蘿莉見面的場景。
樓道角落，沒有。
儲物櫃後面，沒有。
那個不知道什麼社團的教室，從窗戶往裡面望去，也沒有。
最後只有……
莫望秋掏出活動室的鑰匙，深吸了一口氣后，用力的拉開了活動室的大門。
還是沒有。
不對。
莫望秋瞳孔一縮，活動室的窗戶是開著的，雖然自己昨天提前離開社團，但最後離去的孫澤幾人也不是會犯這種小錯誤的人，更重要的是……
莫望秋走到社團兩台電腦中間，其中一台電腦已經被打開，屏幕上面顯示的正是莫望秋他們那個還未製作完成的遊戲。
肯定就在這裡面。
雖然沒有什麼根據，但莫望秋就是這麼篤信的。
他來來一把椅子，坐在那台電腦對面，靜靜的等待著。
果然，在沒有人操控的情況下，剛剛還靜止不動的遊戲竟然跳動了一下，出現了另一段新的對話框。
看到這樣的靈異現象，莫望秋並沒有驚訝，他努力的眨了眨眼睛，想要從中看出一點什麼。
「我們談談？」莫望秋就這麼對著空無一人的地方自言自語起來，他的聲音很輕，似乎害怕嚇到對方：「宮園薰，我知道你就在這裡，雖然不知道這個見鬼的世界到底有哪裡被改變了，但我可以肯定，有些看似不可能發生的事情是真的會出現的，奇迹也好，異常也罷。能讓我幫幫你嗎？」
還是沒有反應，如果不是屏幕上那正在緩慢滾動的字幕，莫望秋會真的以為自己是在和空氣說話。
但是在知道了前因後果，在「看」到了那個似真似幻的夢境以後，他就確信了，那個明明應該躺在醫院裡，沒有半點蘇醒跡象的少女化身就在這裡，就在她和那個名為有馬公生的鋼琴天才正式結下孽緣的地方。
對方沒有反應，莫望秋只能在旁邊喋喋不休的說著。
沒有道理，沒有邏輯。
講到最後，莫望秋已經不知道自己在說些什麼了。
只有經過真正離別的人才會明白，等待並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十年的漫長等待，十年的互相守望，明明就在眼前，卻不能相見的那種痛苦……
該死的悲劇。
莫望秋討厭悲劇。
既然對方讓自己看到了她，又讓自己做了那個夢。
那麼莫望秋就一定要幫他們一把，不單單是為了雪之下雪乃的委託，更是為了這兩個人彼此挂念的人。
莫望秋知道，她的時間已經不多了。
隨著時間的推移，她的身體在不斷的變小，她的記憶正在不斷缺失。
作為一個不合理的「異常」，她還能堅持多久呢？她真的能堅持到和有馬公生正式見面的那一天嗎？
已經管不了那麼多了。
莫望秋把手放在那看似無人操作的滑鼠上，感覺到那軟軟的觸感，不由笑道：「抓到你了。」
話音剛落，從莫望秋接觸到她的地方開始，一個扎著金黃色馬尾，瘦瘦小小的身影一點一點的出現在莫望秋身前。
雖然還是那個有些熟悉的小蘿莉，但她的眼神卻是如此空洞，沒有一點色彩。